若能面對自己內在最陰暗的角落，光明才可能在不遠處發出微弱的幽光。 小野和李亞曾經以「爸爸 我要休學」、「爸爸 我還要玩」這兩本書掀起教改和旅遊的新觀念和議題，書籍也登上暢銷排行榜。目前國中、高中仍常指定這兩本書為課外讀物。 面對，是彼此了解的開始；也是攜手前行的起點！ 三年後這對作家父女又有了驚心動魄的對話錄問世了，這本書是這對作家父女從二○○七年七月十一日開始以書信方式展開人生之旅的探索，當時的小野已經在華視擔任公共化之後的第一任總經理一年多了，他遇到了人生和職場上前所未有的困境。而剛完成義大利米蘭工業設計碩士學位的李亞也正面臨情感和工作各方面的考驗。他們在彼此的書信往返中談論人生、工作、世代、成長、愛情等等，還有作為一個台灣人的迷惘與覺悟。 他們向內心深處挖掘，也以更宏觀的角度看時代和自己的環境。在這樣一個令人鬱卒的時代，這本書為大家抒發了內心最真誠的情感和迷惑，並在二○○九年初始，再度掀起新的高潮。 一通簡訊，開啟了小金剛與野草莓最動人真摯的世代對話── 小金剛說：「我們總是表現的堅強、熱血、有理想、 憂國憂民以天下為己任。還喜歡 以集體秩序和團結來保障自我的安全感， 但事實上卻是壓抑自我、被許多教條和框框限制， 容易忍耐服從缺乏自我，就像一個要去完成任務的金剛戰士。」 野草莓說：「我想，之後也許我們七年級可以來寫個「微物」系列，用我們如豆的目光，來寫沙粒中的世界，讓你們好好的嗤之以鼻。我已經不認為，我們做的事情會讓老人們「驚豔」，因為那真的是代溝，挖再多土都是填不滿的啦。」 每個人的一生都有許多要面對的狀況，包括自己所出生的家庭、社會和未來，其中最難面對的，反而是自己。人如何面對自己的人生價值和內在慾望？還有脆弱和自卑？ 這本書呈現的就是，面對一個你深愛的人，誠實與勇敢的敞開自己、面對自己，而終於找到了自己。

◎回家前的旅程
◎回家以後
◎上班生活
◎新生活舊心情
◎全新的生命

【序】面對

人如果能面對自己內在最陰暗的角落，光明才可能在不遠處發出微弱的幽光。

　　一個在二十幾歲就成了文壇新貴，名利雙收的青年作家，在他後來的人生旅程中一路過關斬將，遇到許多困境都能化險為夷；不論是電影、電視或文學創作，他總是能在相當混亂的環境中創造一番全新的局面，讓自己成為引領風騷和帶領潮流的英雄，有人曾經用「白鴿騎士」或是「神鬼戰士」來形容他。

　　後來，他又成為中華電視台公共化之後的第一任總經RL8624理，當時媒體曾經以非常大的篇幅報導整件事情的過程，並且也陸續報導著他後來的每一個改革作為。可是這一次，習慣當英雄的他，卻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和困境，他幾乎無法面對擋在他前面的大大小小陷阱和障礙，包括財務的大黑洞和公共化後的各種限制和綑綁。正當他筋疲力竭到想逃離時，他收到了在義大利讀書的女兒的一通簡訊。

＊

　　傳簡訊給爸爸的女兒其實自己也正面臨了她人生的困境。當時她剛拿到了義大利米蘭工業設計學校的碩士學位，也剛結束了一段愛情，對未來，她充滿了疑惑和不安，她決定重返台灣，開始她更真實的人生旅程。她知道自己不會像爸爸那樣的幸運，因為那個讓英雄有戰場的美好時代早已隨風而去，她面對的將是一個「連傷疤都不再有英雄感」的平凡時代，大蕭條讓失業率不斷攀高的厄運正等著她。

　　在十六歲就出版了人生的第一本圖文書的她，曾經異想天開的就此休學，開始她個人的創作生涯，後來，她決定繼續回到校園學設計。原來她的想法是，在名人老爸的光環壓頂下，唯一的出路就是走一條和老爸不一樣的道路，擺脫老爸的陰影。可是，她依舊無法忘情各類文學創作，她想，只有努力的超越老爸才可以得到完全的自由。

　　她明白那個不再年輕的老爸面對的，將是一個「無用武之地」的時代，她開始同情他那個一直想當英雄的老爸，於是和老爸展開了漫長的對話。

＊

　　在他們長達快兩年的對話中，兩個人各自的生活和工作都有了巨大的改變。英雄終於傷痕累累的回到了家裡，受創的身心接受了各種不同方式的治療；茫然的女兒也終於回到自己的家鄉，從失業到找到工作，後來又從原有的設計工作轉到媒體文字工作。這對父女在對話中慢慢引導著彼此去面對許多過去不想或是不敢面對的事情，他們父女的對話坦白、真誠、直接，沒有裝模作樣的虛矯，讓人讀來驚心動魄，但是卻深受感動。

　　每個人的一生都有許多要面對的狀況，包括自己所出生的家庭、社會和未來，其中最難面對的，反而是自己。人要如何面對自己的人生價值和內在慾望？還有脆弱和自卑？

　　這本書呈現的就是，面對一個你深愛的人，誠實與勇敢地敞開自己、面對自己，而終於找到了自己。

抱歉，我把你的簡訊當垃圾信刪掉了

幾天前，我胸部絞痛寸步難行，我還以為自己真的會倒在華視的地下停車場，成了一個悲劇英雄，或是死得不明不白的狗熊。

親愛的笨咪：

　　原諒我吧，我把你從義大利聖．雷莫（San Remo）傳給我的簡訊誤認為是一則推銷台灣花東賞鯨豚之旅的廣告給刪掉了，因為那則簡訊沒頭沒尾的，好像只是寫說：「我就要去賞鯨了」之類的。

　　自從你去了義大利之後，我們不曾用這樣的方式聯絡，我們只是偶爾用ＭＳＮ聊兩句。我想，我們都被彼此周遭繁忙的事務給弄昏頭了。印象中我們都是在台北深夜十二點鐘，我們一家人才能在ＭＳＮ上聚會。那個時間是紐約的上午十一點，是米蘭的下午五點。那個時間，你哥笨頭快要去學校打工了，而你通常是剛剛從學校回到家。你們和笨姆聊的都是貓貓狗狗或是吃喝玩樂的，我經常想把話題轉到我目前在公司的悲慘狀況，想博得你們同情。可是，你和笨頭也都只是很敷衍的寫著：「可黏」、「口年」，然後話題又會回到義大利的香料或是紐約的貝果。我常常很怨嘆的想著：「不知道還要養你們這幾隻米蟲到何年何月方休？」

　　會把你難得從義大利傳給我的簡訊看都沒看清楚就刪掉這件事，在過去是不可能發生的。我的櫃子裡還留著你小學和國中時代的週記本，還有許多你和我一起想的童話故事塗鴉草稿，這些東西我都捨不得丟棄。所以這件事情一定要記載在你我的「父女關係史」上，那是代表了你我關係開始轉變的歷史時刻：「西元二○○七年七月十一日」。

　　西元二○○七年七月十一日對我而言也是一個重要的日子，我在我的日記本上寫著「百日維新」四個字，我熬過了工作上的最低潮，計畫在離開華視前做最後的一搏，就算是維新宣告失敗我也要拚一下。來到公共化後的華視當「亞瑟王」，在政策不明、毫無奧援的狀態下，我正經歷著人生最大的一場考驗，我一定要打贏這一場仗才能離開。

　　昨天和前天我分別去醫院做了核磁共振和運動心電圖的檢查。幾天前，我胸部絞痛寸步難行，我還以為自己真的會倒在華視的地下停車場，成了一個悲劇英雄，或是死得不明不白的狗熊。

　　或許就是在這樣「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我誤把你傳來的簡訊當成垃圾信給刪了。

　　這樣說，或許你比較能釋懷吧。

差點要陣亡的笨鵝  

我不行了

這樣珍貴的簡訊，居然在你又一次的隨便幫自己建立戰鬥編年史，想像自己是背水一戰的陣前大將這種幼稚又可笑的日子裡刪掉了。

親愛的笨鵝：

　　我終於畢業了。說起來在義大利的留學時光實在也沒多長，半年唸語言，不到一年的碩士學程，再加上很多鬼混，號稱是兩年。

　　由於你自戀、自憐，還永遠要把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都給悲壯化的習慣，我和哥哥二十幾年下來，早就已經聽厭倦了；只是你好歹也還是老爸的身分，所以只好說聲「可年、口年」來敷衍了事一下，千萬不用太介意。會突然傳過洋簡訊，只是因為我又開始旅行了，身邊沒有網路用，不能上ＭＳＮ「可年可年」你，昨天寄出的明信片，又還在懶惰的義大利郵政人員手中等待光陰蹉跎，為了消遺你我的寂寞，只好讓簡訊派上用場。

　　當米蘭的房子租約到期，所有的家當又塞進我青綠色的samsonite硬殼行李箱那刻，望著空盪盪的房子，整個人也掏空了。原本為自己計畫了很多畢業旅行的行程，包括到土耳其找愛人、到希臘看海、玩遍地中海小島，你也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哪裡都去不了之後，其實已經想回家了；但當初因為那些為愛奔走的旅程，而任性地延後回台灣的機票之後，我等於是宣布了自己再半個月的義大利監禁。

　　再度拉起沉重的行李，這次沉重的不是當初剛來時那顆期待的心。上火車時主動幫我抬行李的義大利男生變得特別溫柔，大概是他們聽到我的行李箱裡面有心碎的聲音。每次搭火車時上下行李，一定會有義大利男生熱心地問，「你行不行？」，然後伸手表示要幫忙。以前我總是微笑著說，「我行，謝謝。」但這次我終於一臉虛弱的回答，「我不行，麻煩幫我。」

　　我不行了。會決定在剩下的日子裡到聖．雷莫度假只是因為那裡安安靜靜，看得到海，搭火車再往西走一點就是法國的尼斯，也許有興致的話我還是可以「出國」一下。我用我僅存的自欺欺人，每天招待自己吃一次大餐，住山上的旅館，還訂了賞鯨船票。

　　此刻我坐在等待出海的賞鯨船「戴安娜二號」上面，四下望去大家無不三五成群的，十分熱鬧。壓低帽簷，抱緊背包，嘗試在海風中把自己內心的孤寂控制在不衝擊到對面那些情侶的範圍內，然後拿出手機，強顏歡笑，傳了一則美麗又浪漫的簡訊，把編造出來的美妙心情傳達給你；這樣珍貴的簡訊，居然在你又一次的隨便幫自己建立戰鬥編年史，想像自己是背水一戰的陣前大將這種幼稚又可笑的日子裡刪掉了。

　　我真的不行了。

 
不行的笨咪

 
歡迎回家

當我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時，卻常常想痛哭一場，被撕裂成兩半就是這種感覺。其實此刻的我，也有一種「不行了」的感覺。

親愛的笨咪：

　　本來我想用「可憐」或「口年」的笨咪作為對你的稱呼，但是我想想，又改成現在這樣了。我已經感受到你目前心裡面巨大的創痛和孤獨，我得非常嚴肅以對，不能嘻皮笑臉。

　　最近在工作上我愈來愈有一種掉落在一個洞口後，隨著流沙一直向下沉淪的感覺。我好想抓住一棵樹或是一塊岩石，讓自己可以使點力氣，不要繼續滑下去，我好想叫救命。終於有一天，我將這樣的感覺告訴了一個常常向我報告財務狀況的主管，她非常訝異的說：「可是每次看你開會時都是笑嘻嘻的很開心，說著鼓勵大家的話。你如果有這樣的壓力和痛苦，應該告訴所有的主管，讓大家一起承擔，分散壓力。不然，別人不知道你的壓力呀。其實大家都想幫忙呀。」

　　是的，這就是我自己的問題了。去年春天我來到這兒時，我的老朋友吳念真只提醒我一句話：「記得，不要凡事都自己扛下來。」他了解我的個性，因為我們曾經一起工作八年，我的作風就是帶頭衝鋒陷陣，拚了命要殺出一條生路。這一年多來我總是讓自己在各種會議的場合保持笑容，說著笑話，不忘鼓勵每個主管，我極少給主管們臉色看，因為我覺得他們都該有自尊心，也懂得自愛，羞辱別人不是最好的管理。

　　可是，當我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時，卻常常想痛哭一場，被撕裂成兩半就是這種感覺。其實此刻的我，也有一種「不行了」的感覺。說「百日維新」、「最後一搏」只是一種讓自己繼續撐下去的理由，「不行了」才是內心真正的吶喊。

　　我一直覺得最能反映我這種個性和心情的，就是十年前義大利導演羅貝托．貝尼尼（Roberto Benigni）的《美麗人生》（La vita bella）。當一家人都被關進納粹集中營等待死刑的時候，爸爸還騙孩子說這是一場好玩的遊戲，帶著孩子在集中營內玩著各種其實不是遊戲的遊戲。

　　這是一種人生態度，樂觀、幽默、勇敢、承擔，都是我最嚮往的精神，但是卻有點自苦自虐，為了成全，自我壓抑。

　　這一年多來，我一直被目前的狀況所綑綁著，身心俱疲，差點忘了遠行的你竟然已經要回家了。我又想起同樣是十年前王家衛拍的電影《春光乍洩》的結尾，當張震在世界各地遊走後，來到阿根廷的布宜諾斯艾利斯，那幾乎是世界的盡頭了，他說他忽然想回家了。後來當梁朝偉來到台灣尋找張震時，在熱鬧的夜市見到了生命力強韌的張震的父母正忙著炒菜招呼客人時，有感而發的說：「我終於知道，他（張震）能夠很開心的在世界各地來來去去的，是因為他知道，始終有個地方在等著他。」

　　或許，你原本的計畫是要走得更遠更久，或是像張震那樣，走到世界的盡頭。不過不管走多久，走多遠，這個家也會一直等著你，只是，這個家已經沒有過去那麼熱鬧而已。

　　已經不行的女兒，歡迎回家。
也已經不行的笨鵝

「家」不會很難擁有

家的感覺很堅固，但是不應該沉重；出門在外的學生都知道，愈是抓緊自己的家國民族情感，就會過得愈辛苦。

親愛的笨鵝：

　　我看見飛魚了。我們向地中海前進的時候，我還以為我是兩眼昏花看見史前海上大蜻蜓。我也有看見海豚，就在船旁邊，幾乎是垂下手就可以摸到。船長很敬業，一心想要讓大家看見很多海中生物，在我們快要四小時的航行中，他一直很努力地拿著望遠鏡在搜尋，堪稱是繼足球員之後，第二種熱愛工作的義大利男人。也許是當工作性質牽扯到了運動、旅遊和探險，義大利人就會一改他們的懶惰形象，認真工作了吧。

　　義大利人很想得開，若是為了要變瘦變美而要放棄美食，他寧願與肥肉共處一輩子；若是要他多花時間賺錢而放棄旅行，他寧願貧窮。不是要為了什麼偉大的理想而犧牲，只是因為快樂而已。我們好像常常會有身不由己的感覺，會不會只是一種想像呢？其實決定自己的生活方式，應該不是一件非常難的事情，只是沒有人教我們這麼做而已。

　　一個人遊蕩在地中海邊，突然發現這是我第一次隻身在外那麼久。平常公寓裡有室友，出去玩的時候也是成群結隊的，嚴格說起來，這樣一個人漫無目的的長期以旅館為家，二十四年來還真的沒有發生過。

　　但是「家」這種東西其實不會很難擁有。

　　第一次到佛羅倫斯，兩個月後搬到米蘭時，我會覺得自己是「佛羅倫斯來的」。在米蘭定居後，有時出國玩，再回到米蘭時也有一種回家的感覺。可見人是可以隨處扎根的。在一個定點混熟了，或是因為一種再次見面的親切感，都會讓人卸下心房，穿著邋遢、挖鼻屎、打哈欠、抓胯下，好像是自己家一樣。家的感覺很堅固，但是不應該沉重；出門在外的學生都知道，愈是抓緊自己的家國民族情感，就會過得愈辛苦。之後總學會了對種族間的歧見一笑置之，頂多三杯威士忌下肚，吐出來的醉言也不會是自己的母語。

　　飯後會想要點一杯濃縮咖啡，吃牛排時會想配紅酒。若不是照了鏡子發現自己還是黃色的，還真要得意忘形了起來。

　　我累了、想家了，可是又有點捨不得。因為這邊好像也已經是我的家。是我與自己堆疊起來的，我的社交圈，我的遊戲，我的苦澀。台灣的那個是你和笨姆建構的巢，幾經颱風都不會倒，也許我可以勉為其難地，回去休息一下，之後要以哪裡為家，就再說吧。畢竟我的翅膀硬了。
笨咪

作者：李亞、小野 出版社：麥田 書系：小野作品集 出版日期：2009-01-08 ISBN：9789861734613 城邦書號：RL8624 規格：膠裝 / 單色 / 208頁 / 14.8cm×21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