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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爾卑斯山與尼采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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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踏上尼采的哲學山嶺,了解其人及其思想 有些物事之發生,不在山頂,而在路上。人們有機會,用尼采的話來說,「成為你自己」。 「健行筆記」網站總監 王迦嵐 國立臺北藝術大學戲劇系兼任助理教授 耿一偉 健行、登山者/作家 楊世泰 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國文系教授 劉滄龍 華梵大學哲學系教授 冀劍制 ——溫柔推薦(依姓氏筆畫序) 美國全國公共廣播電台2018年度最佳書籍、 《戶外》雜誌(Outside)秋季最佳選書、 文學網路媒體Literary Hub 當月選書 哲學教授約翰.凱格在年少便深受尼采吸引,十九歲時隻身探訪尼采孕生其哲學之地,瑞士錫爾斯瑪利亞。尼采就是在此地的群山間,寫出他的重要作品《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十八年後,凱格升格為人夫、人父,並帶著妻小再次出發。兩段旅程都在尋找尼采哲學核心中的智慧,凱格卻有了極為不同的理解與詮釋,更重要的是,對於人類處境的啟示。 本書不只探討尼采的理想,也探討其生活體驗如何與身處二十一世紀的我們有所連結。它教導你我如何免於自滿,在明智與瘋狂間取得平衡,掌握那些無法企及之物事。不論是獨自或與家人一同登上阿爾卑斯山,過程中尼采總是與凱格同行,他因而了悟到即便是不慎滑倒也能有所啟發。因為踏錯步伐也是登山的過程,而套句尼采的話來說,透過無可避免的墜落,人們有了可以「成為自己」的機會。 【各方好評】 尼采說:「成為你自己」,但這個自己不是空洞的中二,而是必須從痛苦與孤獨中逐漸創造出來的。你必須勇敢對世界提出懷疑,忍受別人甚至自我否定的折磨。高山是危險的,哲學或許也是,但尼采絕對是。 ——台北藝術大學戲劇系兼任助理教授 耿一偉 作者約翰.凱格用雙腳親身實踐「追尋哲人腳步」的口號,在他接近不惑之年,以經歷破碎婚姻後再婚的身軀,重新接受高山的召喚,攜帶妻女回到阿爾卑斯山複習年輕時踏上的尼采之路。 ——健行、登山者/作家 楊世泰 「向人生的高峰攀爬」並不只是青少年的勵志口號。只要在人生中的任何一個階段,針對任何一個面向,不滿於現狀,只要還提得起勇氣,就向天際攀爬。閱讀這本書,和作者一起跟隨尼采,再一次於黑夜的星空下,展開冒險旅程,看看那超越平凡的世界,多麼自由燦爛。 ——華梵大學哲學系教授 冀劍制 凱格能把故事講得生動活潑,讓尼采的一生和他自己的生命綿延相接……鼓動他的讀者去當個他們有可能成為的那種人。 ——史蒂文.史密斯(Steven B. Smith),《紐約時報書評》 雖然這本書扮演的是尼采著作入門的角色,但其真正的成就在於體現了尼采的一項核心觀念——也是你無須讀過他的書就能認識的觀念:成為你自己之律令。……稱之為哲學亦可,稱之為回憶錄亦可,這是一本充滿熱情魄力的書。冒著被拉去成為你自己的風險,讀讀這本書吧。 ——史考特.帕克(Scott F. Parker),《明尼亞波里斯明星論壇報》 本書提供關於這位德國哲學家作品的直率、甚至是實用的入門導論,並就這些作品何以依然重要,提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就連那些不一定有受到誘惑而墮入尼采深淵的讀者,也一定會發現凱格對自我、頹廢、同儕情誼和身體束縛所做的探討,既清爽有勁又啟迪思想。與教你如何過一生的類型相反,也為了配合尼采爆炸性且令人不適的想法,凱格盡力問了所有的正確問題,卻未急於觸及任何掩飾緩解的答案或解方。 ——莫頓.嚴森(Morten Høi Jensen),《洛杉磯書評》 在本書中,凱格探討了心理上的奮鬥和生理上的奮鬥這兩種觀念如何緊繫在一起。老實說,我這輩子到了這種時候,大概是絕不會去讀尼采,但凱格清楚明晰的文風,以及關於我們為何著迷於山巔極頂的洞見……聽來真實且讓我覺得有比較開竅了一些。 ——西瑟.漢斯曼(Heather Hansman),《戶外》雜誌 本書巧妙地將尼采的傳記、對於尼采的重大觀念平易近人但仍精妙的引介,和凱格自己的懷舊回憶攪拌在一起……有趣而且動人。 ——保羅.葛里森(Paul W. Gleason),《新聞日報》 這不是一部悲慘回憶錄或任何這一類的。這是關於哲學如何與人生有所關連的嚴肅討論,透過作者自己一部分的人生加以講述。由一位技巧非常純熟的作者,以無須看似耽溺便能可讀且有趣的方式,把這些事情編織在一塊兒。 ——奈哲爾.沃布頓(Nigel Warburton),《五書網》〈2018年最佳哲學書〉 了不起的尼采導論,以作者所經歷過的地景與城市做成獨一無二的背景。其調性與寫作風格讓一般讀者易於親近,同時其內容也讓熟悉尼采的人有所收穫。 ——《圖書館期刊》 我從未真正欣賞過尼采。我或許甚至有點怕他。但本書改變了這一點。約翰.凱格這本具有啟發性的新書,提供了對於這位哲學家思想的深度理解與同理入情,加上關於同儕情誼、婚姻、為父之道、寂寞、頹廢、自我欺騙、自我實現、絕望,最後還有歡樂,各方面寬宏且原創的洞見。 ——艾琳.波拉克(Eileen Pollack),《房間裡唯一的女人:為什麼科學仍然是男生的俱樂部》作者 靠著本書與他前一本書《美國哲學:一個愛的故事》……凱格或許已經創造出一個新的類型……他將相對較為嚴酷但具有高度可讀性的尼采生命與著作導覽,與當代「創意性非小說」模式的個人書寫,近乎天衣無縫地結合起來。……本書可以提供一種自傳式哲學及哲學式自傳的新樣板。 ——克里斯賓.史塔特維爾(Crispin Startwell),《時代雜誌文學副刊》 你不需要喜歡尼采,就會愛上這本書……這是一條標示非常完善的尼采世界入門小路。這是中年人重新在尼采哲學上墾荒拓殖的嘗試……[凱格提供了]巧妙的故事敘述和這種充滿動力與毫無隱瞞的文體……有關於大自然、湖泊與群山的亮眼描述……不管凱格寫什麼,我都想讀。 ——齊鄂朗.塞提亞(Kieran Setiya),《文學評論》 約翰.凱格是這條大膽路線的最佳導遊,這段旅程是從寂寞與想念到成熟的包容,嗯,還有愛。是對棘手難題的一次優雅結算,是哲學上一堂具有挑戰性的課程,是閱讀上的一種深度樂趣。 ——詹姆斯.卡羅(James Carroll),《君士坦丁的劍與迴廊》作者 將回憶錄和哲學紡成一幅緊扣人心且引人深入的編織畫。凱格在阿爾卑斯山健行中找到發現尼采作品的完美類比,凸顯出每一部作品中所發現的風險、失敗與崇高。他鮮明生動地提醒我們,哲學並非耽溺於煉金術般的抽象萃取,而是一樁攸關生與死之事。 ——賈許.柯恩(Josh Cohen) 這不只是一本平易近人的尼采思想導論。當哲學針對正常神智那種有益身心的消沉煩悶提供一道矯正療方,凱格的書……也正是哲學興盛的確證。……凱格年紀漸長,年輕時的誇張劇情或許不再,但他繼續任由哲學來攪亂他。哲學曾經一路上帶著他,來到阿爾卑斯山懸崖邊緣、來到瀕臨餓死的地步。哲學接著毀了一段婚姻,又鼓舞了另一段。而哲學繼續療癒我們,但並非讓我們覺得好過,而是好好地打造我們。 ——蓓卡.羅絲菲爾德(Becca Rothfeld),《大西洋月刊》 一本寫得很好、奇幻、引人入勝的尼采生平及作品入門書……令人著迷。 ——羅傑.寇克斯(Roger Cox) 關乎我們所涉足之道路、全然異乎尋常的一本書:它緊緊抓住你的心、小心翼翼地解開你靈魂之謎。 ——達倫.布朗(Derren Brown) 引人入勝的非學院派沉思錄……問題最終仍在於,尼采的哲學,配合潛藏的巨大衝動而調整到了這種地步,能否在日常生活中派上用場。凱格的答案既簡省又深奧,彰顯出對其主題的深刻理解。 ——《紐約客》雜誌 一如《美國哲學》一書,凱格巧手交織著同理入情的傳記、平易近人的哲學分析,以及自我批判的自傳。……在這本頗具刺激性的書裡,凱格從尼采及其追隨者那兒擷取諸多憑藉追索反思以對抗絕望及驕矜自滿的相關觀念。 ——赫勒.麥卡爾賓(Heller McAlpin),npr.org 凱格先生靈巧地將哲學關懷與日常生活或小或大的危機編織在一起……他的誠實以告帶來一股清新的氣息。 ——喬福.維思納(Geoff Wisner),《華爾街日報》 凱格有一種討人喜歡的解嘲、緊湊風格,對於受到尼采深重影響的思想家們特別感興趣。 ——史蒂文.普爾(Steven Poole),《衛報》〈每日一書〉 凱格已經開拓出一種純屬他自己的類型,這種類型承諾要縮減奧祕與熟悉、學術與非學術、哲學家與自我激勵大師之間的鴻溝。對於那些具備凱格這種哲學詭辯與敘事技巧罕見混合體的人,這是一個很值得仿效的類型。 ——約翰.穆勒(John F. Muller),《洛杉磯書評》 在這位哲學家的作品上投注了一輩子,留下一篇鮮活……深刻的個人紀錄。 ——英國版《閒談》雜誌〈今年春天要讀的十本書〉 ……凱格已經打造出一種鼓舞人心、關於個人與偉大心靈相遇的敘述方式。 ——《出版人周刊》 融合緊張的情緒與毫不畏縮的分析,凱格邀請讀者把哲學當成是一場提升生命的探險。 ——《書目雜誌》 一段令人焦心、非常私密的旅程,穿越凱格自己的尼采深淵。 ——蘇.菩莉竇(Sue Prideaux),《我是炸藥:尼采的一生》作者 凱格完美重啟這種回憶錄與傳記的內省混合類型……他對錫爾斯地區做了令人屏息的描述,搭配尼采令人著迷的個人史,提供一種獨一無二、引人入勝的敘事……有了本書,現在凱格可以在漫遊思想家的名單上加進自己的名字了。 ——貝琪.戴鄂門(Becky Libourel),《書頁》雜誌 凱格成功辦到了……藉由他勇於邁向尼采,以及源自個人——且不只知性——觀點的普遍性哲學……一部充滿自我理解的沉思作品,將會引起所有曾被虛空所吸引的人們共鳴。 ——《科克斯書評》

目錄

地圖 序幕:群山之父 第一部 第一章 旅程是怎樣開始的 第二章 不離不棄的同伴 第三章 最後之人 第四章 永劫回歸 第二部 第五章 戀愛中的查拉圖斯特拉 第六章 在山上 第七章 論系譜學 第八章 頹廢與厭惡 第九章 深淵旅館 第三部 第十章 馬 第十一章 瞧!這個人 第十二章 荒野之狼 第十三章 成為你自己 尾聲:曙光乍現 尼采生平與著作編年表 書目摘錄及推薦讀物 謝辭

導讀

【導讀】Übermensch對抗UberEats:一部哲學歌劇
◎文/耿一偉(台北藝術大學戲劇系兼任助理教授)      在電影《全面啟動》中,一群盜夢者入侵企業家費雪的夢境,是為了讓他自己做下放棄繼承父親企業的決定。在最高潮的一幕,費雪在夢中與盜夢者偽裝的臥病父親對話,父親說:「我很失……失……」費雪搶著說:「爸,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失望我不能像你一樣。」「不,不對……」父親喘著氣回答:「我很失望……你想跟我一樣。」於是在這段對話之後,費雪決定放棄遺產,成為自己。      眾人皆知,主導動機是華格納在歌劇《尼貝龍指環》所使用的音樂手法,但這名詞並非他發明,而是當時《拜魯特日報》編輯的創造。其實更貼近華格納的用法,根據當代德國知名指揮蒂勒曼(Christian Thielemann)的說法,應該是情感路標。      父親就是《在阿爾卑斯山與尼采相遇》這部哲學歌劇第一個可辨識的情感路標。從序幕〈群山之父〉開始,父親的隱喻從父山開始,就成為重要情感路標。這個路標先從外在的地理環境開始,再進入哲人與父親的關係。不論是本書作者凱格本人、尼采或是影響尼采甚鉅的叔本華,皆是早年父親即消失或過世。父親的缺位,讓保護不再,讓冒險有所可能,成為自己旅途得以展開。      《在阿爾卑斯山與尼采相遇》最動人之處,在於凱格最後也走出尼采的影響,成為自己。十九歲時踏上阿爾卑斯山尋找尼采寫作的道路,近二十年後,他帶著妻子與女兒,再度踏上這條成為自己之路。在兩段旅程的回憶當中,穿插著尼采的傳記史與哲學解讀。凱格的分析是透過親身實踐,有自己角度的。他從美國哲學家愛默生出發,發現美國超驗主義對青年尼采的影響。這種詮釋角度既清新又具有說服力。但是,這種跨文化閱讀之所以奏效,最終還是奠基在作者個人生命與尼采的撞擊。      除了自小父親不在身邊,年輕時受尼采哲學強烈影響之外,凱格在精神上類似尼采,飽受憂鬱之苦,必須服藥。這一點特別有趣,因為大多數哲學家以理智健全的形象著稱,通常哲學家或教授們,不會在著作中刻意透露自己飽受精神疾病之苦,以免破壞理性工作的形象。但我自己個人有趣的經驗,是在日常生活中,大多數人又認為哲學系畢業,通常有點怪怪的。      這種無法融入世俗的形象,有一部分可以在尼采哲學中得到解釋。對尼采來說,哲學家必須是孤獨的。透過本書的解讀,這份孤獨其實可以從登山者的行動中得到說明。如同凱格觀察到的,與登山客在山上所面對的種種不便及危險相反,這是一個移動越來越便利的,缺乏痛苦付出的時代。特別是當代城市與城市間的交通日益快速與安全,現在甚至不用出門,就可以用網路與全世界當下聯繫,吃飯還能叫UberEats,這最後只是阻止你成為Übermensch(人上人)。尼采早在《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以最後之人來形容這種當代人圖像:「人們在白天有自己的小確幸,在黑夜也有自己的小確幸;但他們崇尚健康。『我們已發明了幸福』,最後之人眨著眼說道。」對尼采來說,人上人就是與最後之人進行對決的解決方案。      當代人無法孤獨的情況比尼采時代更為嚴重,現在即使在大自然中步行,當代人也急於上傳照片,希望讓別人隨時知道自己動態。相反地,從登山延伸而來的漫遊,是哲學思維非常重要的部分,如同作者舉證,從佛陀、蘇格拉底、亞里斯多德、盧梭、康德與尼采等,都從孤獨中的步行獲益,「一種只能在移動中得到的心靈開放」凱格在書中強調。      《在阿爾卑斯山與尼采相遇》的另一個特點,是關於哲學寫作,而且是透過登山來談尼采。這可分成三個部分來討論,首先作者以自己的登山與生命經驗,與尼采對照,試圖體會尼采在阿爾卑斯山區十年漫遊的寫作狀態,以協助讀者對尼采哲學有更深入理解。第二部分,是關於本書的寫作佈局,就是模擬一趟登山經驗。前面提到華格納的情感路標,不只是只有父親這個路標,還有女人、動物、頹廢與耳朵……等,這些路標會經常在各章浮現,形成某種既具景觀功能又帶音樂性的雙重效果。第三是當讀者於書中慢慢步行,越到後面,對尼采這座阿爾卑斯山脈的複雜景觀,不但有越來越豐富的描述,尼采對後世的影響,特別是二十世紀從法蘭克福學派到作家赫塞,最後都會納入觀眾眼簾,飽收當代西方人文壯闊美景。      在費雪與父親進行最後對話後,《全面啟動》的下一幕是李奧納多飾演的主角柯柏,不願隨著大家一同脫離險境,他必須深入到一層夢中,去拯救委任這項盜夢任務的日本商人齋藤,此行同行的亞麗雅德對他說了一句關鍵台詞:「別迷失自我。」最後之人所處的時代,就像是《全面啟動》的夢中夢,你很容易就被夢沖走,迷失在夢中。這些夢,按照凱格引用尼采、阿多諾的說法,就是我們的消費文化與群眾心態。      尼采說:「成為你自己」,但這個自己不是空洞的中二,而是必須從痛苦與孤獨中逐漸創造出來的。你必須勇敢對世界提出懷疑,忍受別人甚至自我否定的折磨。高山是危險的,哲學或許也是,但尼采絕對是。

內文試閱

  序幕:群山之父      設定你自己的目標,崇高又尊貴的目標,並消亡於目標的追尋中!我不知道有哪一種人生目的,勝過消亡於追求偉大與不可能:揮霍偉大的靈魂。——尼采,未出版筆記,一八七三年      攀上柯爾瓦奇峰之巔,花了我六個小時。這是尼采之山。清晨低懸的夏霧幾乎盡消,露出下方一英里遠的山麓。我來到一塊磨損的花崗岩板上休息,感歎我這一路遠來。我俯瞰錫爾斯湖一會兒,在柯爾瓦奇閃耀生輝的山腳,海藍鏡面穿沿山谷,讓我本已心許壯麗不可思議的景色,一化為二。接著,最後的雲朵蒸散,伯連納峰浮現東南。其實,我還沒去過那麼遠。伯連納,東阿爾卑斯第二高點,是柯爾瓦奇之「父」,由北向南迆離的山脈最高點,將巨大的冰河河谷分成兩段。二十八歲的柯茲(Johann Coaz)在一八五○年率先攀頂後寫道:「我們滿腦子都是嚴肅的念頭,貪婪的雙眼眺望大地直至遙遠的地平線,而數以千計的山峰環繞我們周遭,如岩石從燦爛光華的冰海中升起。我們滿懷驚歎與敬畏,掃視這壯麗的山嶺世界。」      當時我十九歲,父山以某種力量施加於我。父山,或隱約、或遙遠,是指一定範圍內最高之峰,地質上諸子皆從此點沉降而下。我被阿爾卑斯山吸引,來到錫爾斯瑪利亞的小村落,尼采在他的知性生命中,有很長一段時期稱這個瑞士村落為家。我在他於十九世紀末遊歷過的這些山裡漫遊了好幾天,然後繼續循尼采的足跡,前去尋覓其中一座父山。柯爾瓦奇峰,一一三二○英尺,山蔭覆蓋諸子,那圍繞錫爾斯瑪利亞的群山。河谷對岸,是伯連納峰。西去三百英里,在這片「壯麗的山嶺世界」轄內的法國國境處,矗立著伯連納最遠的祖輩,白朗峰。白朗峰之後,坐落著遙遠疏隔得不像話、神威無時無處不在的聖母峰,幾乎是它這法國子孫的兩倍大。柯爾瓦奇峰、伯連納峰、白朗峰、聖母峰——這條前往父山之路,對大多數旅人而言,遠得無法承受。      尼采大半生都在追尋極高之境,一而再地亟欲君臨物理和哲學地景之上。「看哪,」他作勢而言:「我要教你們什麼是人上人(Übermensch, Overman)。」此一「人上人」,是一種超人類(superhuman)的範型、是個體能以之為志向的崇高,至今依然啟發著無數讀者。多年來,我一直認為人上人的訊息清楚明瞭:變得比現在更好、去至較此處更高。自由的精神、自我征服者、不隨眾之人——尼采的存在主義式英雄所帶來的驚嚇與啟發不相上下。人上人是矗立在眼前的挑戰,要我們以不同的方式來自我想像,超越那悄悄統治著現代生活的社會約俗與自限束縛。超越日常生活那穩定、無法阻止的行進。超越那伴隨我們日復一日之追求而來的焦慮和沮喪。超越那檢束吾輩自由之恐懼及自疑。      尼采的哲學有時被鄙夷為孩氣幼稚,是自大狂的產物,或許很適合青少年歲月的自戀與天真,但進入成年期後,最好是加以捨棄。而真有許多即將邁入成熟的讀者,因這位「真正的歐洲人」(good European)而鼓起了膽氣。但尼采有些教訓,年輕人是不懂的。真的,經過這些年,我開始認為,他的作品其實特別適合我們這些開始攀上中年之巔的人。十九歲那年,在柯爾瓦奇峰頂,我不曉得這世界有時竟能蠢到這種地步。留在這山谷中,滿足於平庸,該有多麼容易。或是說,時時警惕著生命,該有多麼難啊。三十六歲的我,現在才剛剛開始懂了。      要當一個負責任的大人,林林總總之外,往往還得讓自己屈服於完全缺乏期盼與潛在性的生活,而這些期盼與潛在性是他曾經有過,或其實依然保有。也就是要成為他一直希望能避免的模樣。到了中年,人上人是一個逡巡不去的承諾、一個希望,希望依然有改變的可能。尼采的人上人——其實應該說是他的整個哲學——不只是一種抽象而已,不是在扶手椅上或家裡的安樂窩中去理解。人們需要以真實的肉體起身、站直、探前,然後出發上路。依尼采所言,此一轉變出於「對未來、對逼近之冒險、對再次開闊之海洋突如其來的感受及預知,以及再次容許並信受之意圖。」      本書是關於「再次容許」並追尋之「意圖」,是關於和尼采一起徒步旅行、邁入成年。第一次攀上柯爾瓦奇峰頂時,我以為長途跋涉的唯一目的就是要超乎雲層之上、進入開闊的天空,但經過這些年,隨著髮色開始轉灰,我得出的結論是:這不可能是徒步旅行——或生活——的唯一重點。真的,一個人爬得越高,就能看得越多,但也真的無論什麼高度,地平線總是彎向視野之外。      隨著我年紀漸長,尼采人上人的訊息變得越加迫切,但也越加令人困惑。多高才夠高?我應該看些什麼?或更誠實一點,應該尋找什麼?我腳上這顆水泡的重點是什麼?自我超克的痛苦?我到底是怎麼到達某一座山頂?我應該滿足於這座山峰嗎?在他即將邁入三十幾歲的當口,尼采提了一個建議:「讓年輕的靈魂拿這個問題來回顧人生:截至此刻,你曾真正愛過什麼?是什麼引著你的靈魂來到高處?」到頭來,這些才是真正該問的問題。人上人這個計畫,一如年老本身,並非要到達任何一個固定的終點,或是找到某個有窗景的永恆之室。      健行時,你彎腰入山。有時候,你滑了一跤,踉蹌前行。有時候,你失去平衡,往後翻倒。這是一個試圖向正確道路靠近的故事,讓此刻的自我靠向某種未臻至、可臻至但還在視野之外的物事。就連滑跤都可以有所啟發。有些物事之發生,不在山頂,而在路上。人們有機會,用尼采的話來說,「成為你自己」。      第一章 旅程是怎麼開始的      只達到某種程度之心靈自由的人   除了自覺是大地漫遊者外別無其他——但   這並非邁向最後終點的旅人:   因為並不存在這樣的終點。   ——尼采,《人性的,太人性的》,一八七八年      我經常告訴學生,哲學挽救了我的人生。這是真的。但那趟錫爾斯瑪利亞初旅——在前往柯爾瓦奇峰的途中——我差點就死在哲學手上。那是一九九九年,我當時正在撰寫一篇論文,是關於尼采及其同時代的美國人愛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兩者作品中的天才、瘋狂與美感經驗。備受呵護、即將邁入二十歲的我,很少冒險跨出賓州中部那道看不見的圍牆,所以我的大學指導教授動用了一點行政上的特權,幫我找了一條出逃的門路。在我大三快結束時,他交給我一個沒有署名的信封——裡面是一張三千美元的支票。「你應該去巴塞爾,」他這麼提議,大概是算準我不會留在那兒不回來。      巴塞爾是一個轉捩點,是尼采早期傳統式學者生涯與他日益出人意表的歐洲哲學家詩人式存在之間的翻轉軸心。一八六九年,他以巴塞爾大學最年輕的終身教職之姿來到這個城市。在接下來的幾年間,他將寫出他的第一本著作,《悲劇的誕生》(The Birth of Tragedy),他在書中論證,悲劇的魅力在其能使人類兩種彼此競爭的驅力得以和諧:對秩序的欲求,以及對於渾沌有著怪異卻又無可否認的渴盼。我抵達巴塞爾時還不到二十歲,不禁要認為第一種驅力——對尼采名之曰「阿波羅式」的穩定性與理性著迷般的渴求——已經在現代社會中占了上風。      巴塞爾的火車站是瑞士精準風格——漂亮的人們穿著漂亮的衣服,安靜流暢地穿過大廳,與從未誤點的列車相會。街道的對面矗立一座龐然大物的圓柱形摩天樓,是國際清算銀行(Bank for International Settlements, BIS)總部,世界上最有權力的金融機構。我出了站,在銀行外頭吃了我的早餐,一大群穿著得體的阿波羅們消失在大樓裡,去上他們的班了。「有教養的階級,」尼采解釋:「被極其可鄙的貨幣經濟給深深吸引了。」現代資本主義社會的生活「錢」景可期,卻也慘淡淒涼:「這個世界從未如此塵俗,愛與善之貧乏無以復加。」      依尼采之見,愛與善並非亦步亦趨地實現,而是體現成其反面:戴奧尼索斯式的狂歡。他在巴塞爾的日子應該是過得既開心又井然有序,過的是心靈的、上流社會的生活,但他一到巴塞爾,很快就和浪漫派作曲家華格納(Richard Wagner)交上朋友,於是這樣的生活沒多久就畫上了句點。他來巴塞爾是要教古典語言學,這是對語言和語源的研究,看起來夠無害了吧,但尼采不像他許多較為保守的同事,他明白這種理論性的發掘可以有多激進。他在《悲劇的誕生》中聲稱,西方文化及其所有壯麗的精雕細琢,都是建立在戴奧尼索斯久遠之前親身展示過的地表下深層結構之上。而尼采和華格納在他們交好初期,打算一起把這個結構發掘出來。      戴奧尼索斯顯然不住在巴塞爾。根據荷馬的說法,他誕生在西方文明邊牆之外的遠方,「埃及之河的近旁。」他是希臘神話中的野孩子,是阿波羅試圖加以監管未果的角色。又名之為埃洛伊特里歐斯(Eleutherios)——「解放者」——這位粗暴喧鬧的酒與歡笑之神,通常被描繪成和他那醉仙養父、也就是羊男西勒諾斯(Silenus)一起,在山裡四處漫遊。漫遊聽起來比較正經八百,其實更像是嘻鬧冶遊——在城市邊界之外的森林裡隨處舞蹈、交合。      華格納比尼采年長三十歲,與哲學家的父親同年;哲學家的父親是虔誠的路德派教徒,在他兒子五歲時死於「腦部軟化」(譯註:softening of the brain,也有癡呆、失心瘋之意)。作曲家既不軟也沒死。華格納的中期作品是「狂飆運動」(Sturm und Drang, storm and stress)的展現,而尼采非常喜歡這些作品。華格納和尼采同樣對布爾喬亞文化的興起深為鄙視,因為在布爾喬亞的觀念裡,最好的生活,就是依循常規,過著輕鬆、溫和、守時的日子。在當時的巴塞爾,「謀生」不難,現在也是:你唸書、找工作、賺點錢、買些東西、度假、結婚、生小孩,然後死亡。尼采和華格納知道,這種生活有點言不及義的味道。      《悲劇的誕生》一開頭,尼采講了米達斯國王和西勒諾斯的故事。米達斯,這位以點石成金出名的國王,要求戴奧尼索斯的這位隨從解釋生命的意義。西勒諾斯看了國王一眼,坦率地告訴他:「啊,朝生暮死的可憐物種……你為什麼要逼我說出你最好不要聽到的話?最好的,你已經完全做不到:不要出生、不要存在、入於虛無。但你還有次好的——快快死去。」當我坐在國際清算銀行的台階上,看著男男女女急急忙忙趕著上班,我想,西勒諾斯很可能說得沒錯:某些型態的生活最好盡可能過得快一點。然而,尼采和華格納相信,身而為人,就是要被拯救、要活到極致。      「只有作為一種美學經驗,」尼采在《悲劇的誕生》中強力主張:「存在與世界才有恆久的正當性。」這是尼采對西勒諾斯智慧的回應,超克現代虛無論的唯一方法。美學(aesthetic):源自希臘文的aisthanesthai,「感知、感覺、感受」。只有對世界有不同的感知、只有在深刻感受之中,西勒諾斯才能得到滿足。若苦痛與死亡無法逃避,或許有可能轉而加以接納,甚至心懷喜樂。依尼采之見,悲劇有其益處:悲劇證明了,受苦可以不僅僅是受苦而已;在其半生不熟的苦澀中,痛苦還是可以被引導、有序,甚至是美麗且壯觀。接納而非逃避悲劇的古希臘人已經指點了一條道路,能夠超克當時正快速壓倒現代性的悲觀主義。      我本該在巴塞爾待上幾個星期,本該在圖書館度過我大半的時光,但當我漫步穿行這座城市,突然覺得這個計劃不可行。這街道太直、太安靜、太世俗。我需要有所感受、需要突破麻痺、需要證明自己不是在睡夢中。或許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為所欲為,而非為所當為。等到去過尼采曾經授課的大學,我知道我得盡快離開。      到了一八七八年,《悲劇的誕生》那種滿懷希望,已經開始消退。尼采的健康狀況惡化,心理狀態不穩的初期徵兆開始浮現。他真的是向著群山而行,開始了阿爾卑斯山區的十年哲學漫遊——先到施普呂根,接著到艾格峰山腳的格林德瓦,登上聖貝納迪諾山口,然後到錫爾斯瑪利亞,最後來到北義大利的城鎮。走這條路線,就是跟著尼采走過他最多產的時期——十年的狂熱寫作,將產出現代存在主義、倫理學和後現代主義許多開創性作品:《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Thus Spoke Zarathustra)、《超越善與惡》(Beyond Good and Evil)、《道德系譜學》(On the Genealogy of Morals)、《偶像的黃昏》(Twilight of the Idols)、《反基督》(The Antichrist)和《瞧!這個人》(Ecce Homo)。在巴塞爾的第一夜、也是唯一一夜,我做了決定,這就是我要走的旅程——許多學者認為,這條路徑標繪出尼采的才氣勃發與墮入瘋狂。      我在第二天清晨破曉前醒來,走了一段長路,以確認我的疑慮:巴塞爾全然無有靈魂,恰恰是不宜於我之地,是為了火車站而存在。第一站:施普呂根,高踞阿爾卑斯山上。我認為我最後可能止於杜林,一八八八年尼采在那兒寫了《反基督》,就在他喪失心智的不久前。那是他瀕臨精神錯亂而有所發現之地:一種意圖驚嚇而非教導我們的哲學。如果我們打算要讀《反基督》,尼采要求我們培養「一種因力量而生的性向,去面對沒人有勇氣面對的問題;面對禁忌的勇氣。」駭怖有其用處。最令我們害怕的問題,恰恰就是值得我們全神且立即關注的問題。我盡量去習慣這樣的想法。列車終於把山谷拋在後頭——而一起慢慢拋在後頭的,還有我對禁忌的恐懼。

延伸內容

【推薦序】尋找自己的路
◎文/楊世泰(健行、登山者/作家)   哲學是將生活中難以言說的情感經驗,以理性而科學的方式歸納為理論和學說。而哲學家的角色像一位醫師,解釋了身體某處無法形容的病痛或舒暢,然而卻總有幾個地方的毛病深藏於搔不到的陰暗角落,因為哲學家的工作並非找出答案,而是提出疑惑、挖掘根本的問題;他們意在找出病因,而非治癒。於是我們只得用盡各種方法自我診斷,去經歷、去驗證、去挑戰,只為了找出「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些經歷對「我」有什麼意義?而在所有搜索答案的方法之中,漫步於山林原野,是我所能想到最適切也最直接的途徑。   誕生於歐洲登山運動黃金年代的尼采,理所當然地會受到阿爾卑斯山脈巨大的牽引,在他晚年精神崩潰並去世前的十年歲月,尼采於夏日的山林裡完成《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和《快樂的科學》等著作。可以這麼說,高山給了他足夠的養分,縱使病痛纏身,卻也讓思想更加敏銳,讓感官越發透明。他習慣走在熟悉的路徑上,重複一次又一次相同的攀登,這使人相信他的意圖與我近日的醒悟非常接近:我們並非熱愛登山,而是鍾情徒步。所謂「山」,只是一個讓人更能體驗自己、感受自己的靜謐場域。   「有些物事之發生,不在山頂,而在路上。」我確信如此,因為山頂的角色只是一個折返點,並非永恆的終點,除非擁有翅膀,否則往前再也無路可走,它稱職地抵銷人類本能追求「再多一點」的慾望,強迫你在歸途反芻經歷的一切。雖然不可諱言,立於山峰之巔自有其強大的魅力,縱使明白那兒空無一物,只是岩石、冰雪和泥土所組成的方寸之地,行者們仍舊相信有一幅可以眺望「本我」的視野,誠如作者所言:「有些最誇張的峰頂,正是觀看生命峽谷與裂口的最佳處所。」   但我們並不會在山頂踏步、不會在山頂原地走路。因為,若如尼采所說「所有真正偉大的思想,都是在行走時構思的」,那麼在身體處於靜止狀態的山頂,又如何能夠發動思考的引擎?尼采認為靜坐不動是忤逆聖靈的罪孽,因此我們彷彿依附在宿命的齒輪,必須在往返山頂與山腳的路上,用一個又一個的腳步往「人上人」的方向靠近。而在這過程中最令人傷神卻也最迷人的祕密是:我們永遠不會找到真正的解答和救贖——而這正是驅使人類不斷攀登、爬升與行走的原因,哲人的移動牽引著世代的移動,踏上欲求臻至完美卻永遠不會完美的路途。   「人們需要以真實的肉體起身、站直、探前,然後出發上路。」作者約翰.凱格用雙腳親身實踐「追尋哲人腳步」的口號,在他接近不惑之年,以經歷破碎婚姻後再婚的身軀,重新接受高山的召喚,攜帶妻女回到阿爾卑斯山複習年輕時踏上的尼采之路。這正好是我現在的年紀,雖然說人生的經歷還不夠厚實,卻也累積了一定的痛苦和歡愉,讓我能榨壓出一點尚可捕捉的思想並將之實踐於走過的道路,然後用道路再次琢磨我的思想。於是我走路、走路,不斷走路,確認已沒有任何追尋終極答案的企圖,讓道路自己延伸出意義,不成為任何形式的奴隸。這也正是尼采所謂「人上人」的精神,以及我認為所有行者都該學習的課題:尋找自己的路。

作者資料

約翰.凱格(John Kaag)

麻薩諸塞州大學洛厄爾分校哲學教授。著有《美國哲學:一個愛的故事》(American Philosophy: A Love Story),該書名列美國全國公共廣播電台(NPR)2016年好書榜及《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編輯選書。作品散見《紐約時報》、《哈潑雜誌》(Harper’s Magazine)、《基督教科學箴言報》(The Christian Science Monitor)及其他眾多出版品。他與妻女住在波士頓近郊。

基本資料

作者:約翰.凱格(John Kaag) 譯者:林志懋 出版社:商周出版 書系:ViewPoint 出版日期:2019-12-10 ISBN:9789864777563 城邦書號:BU3098 規格:平裝 / 單色 / 304頁 / 15cm×21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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