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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菲斯特:一個追求飛黃騰達的故事
- 作者:克勞斯.曼(Klaus Mann)
- 出版社:商周出版
- 出版日期:2022-09-15
- 定價:560元
- 優惠價:7折 392元
- 優惠截止日:2024年11月20日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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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最早書寫獨裁極權的小說作品
湯瑪斯曼文學家族傳世經典
德語文學百大.全新譯本
他愛金錢、權力、名聲
向權勢者獻出藝術與靈魂,化身為魔
「我不是魔鬼,只是個普通演員。」
故事描述德國納粹時期,出身卑微的喜劇演員亨德里克是個野心家,他攀龍附貴,扮演《浮士德》裡的魔鬼「梅菲斯特」一角聲名大噪。他淪為納粹權勢者的傀儡,「娛樂殺人魔的小丑」,還天真地以為藝術無關政治。
活在那樣的時代,要當人還是當魔鬼?做魔鬼比做個人容易?
儘管演技差勁到底,亨德里克扮演的梅菲斯特大受歡迎,但是在被他出賣的好友與情人眼中,不論舞台上還是現實中,他都是梅菲斯特的化身。觀眾根本無視他的藝術,他們看到的是一個與魔鬼簽下契約的人……
《梅菲斯特》寫於作者流亡時期,是世上最早書寫納粹與獨裁集權的小說。1936年首次出版後因故事影射特定人物大受爭議,縱使海外有各種語言譯本,德文版卻遲遲無法問世,導致盜版猖獗。1956年東德先行解禁,連印六刷。1966年被西德列為禁書,直到1981年。上市立即造成轟動,短時間內熱銷25萬冊。後被遴選為德語文學百大經典,還給它應得的注目與地位。
內文試閱
「在德國西部的一個工業重鎮,最近據說有八百多名勞工被判刑,全都判處多年徒刑,而且是在同一場審判中。」
「據我所知只有五百名,另外一百多名根本沒等到判決,就被暗中處決了,由於他們的政治信念。」
「工資真的這麼差嗎?」
「差得要命。而且還愈來愈低,同時物價卻在上漲。」
「今晚歌劇院的布置據說花了六萬馬克,另外至少還有四萬馬克的其他開銷,這還沒把歌劇院為了準備這場舞會而有五天不能開放所造成的門票損失算進去。」
「挺不賴的一場小型生日派對。」
「不得不來湊熱鬧真是令人作嘔。」
這兩名外國的年輕外交官向一位身穿軍禮服的軍官鞠了個躬,臉上掛著無比親切的笑容,對方狐疑地從單眼鏡片後面看了他們一眼。
「高級將領全都來了。」他們確定了身穿軍禮服的那人已經走到聽不見他們說話的距離之外,才又開始交談。
「而他們全都熱愛和平。」另一個人挖苦地加了一句。「還會熱愛多久呢?」先開口說話的那人問道,他露出愉快的微笑,和日本大使館的一位矮小女士打招呼,她挽著一名高大的海軍軍官走進來,顯得嬌小玲瓏。
這場慶祝總理四十三歲生日的大型舞會占用了歌劇院的各個空間。盛裝打扮的人群在寬敞的門廳裡、在過道和迴廊上走動。包廂裡響起香檳酒塞彈出的聲音,包廂欄杆上披著華麗的裝飾布幔,人群在一樓的觀眾席上跳舞,一排排的座椅都被移開了。管弦樂團在清空的舞台上就位,樂團的編制很大,像是要演奏一首交響樂,至少是理查.史特勞斯的作品,但只以突兀的混亂演奏著軍隊進行曲和爵士樂。爵士樂雖然由於黑人風格有違善良風俗而在帝國裡受到蔑視,但這位高官卻又不願意自己的慶生會上少了這種音樂。
「這場慶祝會真是太棒了!」一個體型胖大的婦人對著一位南美外交官夫人大聲說,這個婦人的丈夫是萊茵地區的一個武器製造商。「啊,我玩得太開心了!我的心情真好,真希望全德國、全世界的人都有這麼好的心情!」
那位南美外交官夫人聽不太懂德語,正感到無聊,不甚開心地笑了笑。
快活的武器製造商夫人對這種缺乏熱情的態度感到失望,於是決定在會場繼續逛逛。「失陪了,親愛的!」她優雅地說,挽起她閃亮的裙裾。「我得去和來自科隆的一位老朋友打聲招呼,她是我們國家劇院總監的母親,您想必知道,就是偉大的亨德里克.何夫根。」
這時這位來自南美洲的女士首次開口發問:「亨里克.侯夫根是誰?」這使得那位武器製造商夫人輕喊一聲:「什麼?您不曉得我們的何夫根嗎?親愛的,是何夫根,不是侯夫根!而且是亨德里克,不是亨里克,他非常在乎中間那個『德』字喔!」
說著她就已經急忙向那位尊貴的老夫人走去,對方挽著那位詩人兼元首友人的手臂,踩著莊重的步伐穿過大廳。「親愛的貝拉夫人!好久不見!您都好嗎?您偶爾會想念我們的科隆嗎?可是您在這裡的地位這麼顯赫!令嬡約西小姐也好嗎?那個可愛的孩子!最重要的是:您的長公子亨德里克好嗎?天啊,他可真成了個大人物!幾乎就跟一位部長一樣重要!是啊,親愛的貝拉夫人,我們在科隆都很想念您和您的一對出色子女!」
事實上,貝拉.何夫根太太還住在科隆、而她兒子尚未飛黃騰達的時候,這個百萬富婆從來沒有在乎過她。這兩位女士只略微相識,貝拉女士從未受邀去過這位武器製造商的豪宅。但此刻這個生性快活而情感豐富的富婆根本不想鬆開這位老夫人的手,因為她的成年兒子和總理私交甚篤。
「我沒得抱怨的,我們都過得很好,」何夫根夫人謙遜而又自豪地說,「亨德里克有點勞累過度,他忙得不可開交。」
這是一場盛會,這一點無庸置疑。看看那片閃亮,聞聞那股芳香,聽那些歡聲笑語!無法確定是那些珠寶還是那些勳章更為光彩奪目。芳香四溢的是整個宴會場地中隨處擺放的美麗鮮花,還有德國女士身上搽的巴黎香水、工業鉅子所抽的雪茄、身穿納粹黨衛軍緊身制服的苗條青年所搽的髮油;發出香味的還有王子和公主、祕密警察頭子、文藝副刊主編、電影女明星、講授種族學或軍事學的大學教授,還有少數猶太裔銀行家,他們擁有巨大的財富和國際人脈,使他們甚至得以參加這場專屬於上流階層的活動。眾人散發出一陣陣的人工香氣,彷彿是為了避免另一股氣味浮現——鮮血略帶甜味的淡淡腥臭,主辦人雖然喜歡這種氣味,整個國家也充斥著這種氣味,但是在有外國使節在場的這種高雅場合,這股血腥味還是令人有點難為情。
「據說洛蒂會穿一件價值三千馬克的禮服,」一個電影女演員告訴正和她跳舞的霍亨索倫王子。洛蒂是那個擁有眾多頭銜的強人之妻,那位強人像個童話中的王子一樣讓眾人來慶祝他的四十三歲生日。洛蒂原本是小地方的女演員,公認是個心地善良、個性純樸、十分典型的德國女性。在他們結婚當天,那個童話中的王子下令處死了兩名勞工。
霍亨索倫王子說:「我們家族從來沒擺過這麼大的排場。對了,總理夫婦究竟何時入場呢?想來是要把我們的期望提高到極致吧!」
「小洛蒂懂得這一點,」曾和這位國母同台演出的女演員淡淡地說。
大廳裡起了一陣騷動,聽得見一陣窸窸窣窣:宣傳部長駕到。大家沒有料到他今晚會來,人人都知道他和那個胖壽星之間關係緊張,而壽星本人為了在入場時製造這場盛會的高潮也遲遲尚未現身。
宣傳部長主宰著千百萬人民的精神生活,他靈活地跛行穿過那群光鮮亮麗、向他鞠躬的人。他走過之處似乎掀起一陣冰冷的風,彷彿有一個邪惡、危險、孤獨而又殘忍的神祇下到凡間,走進耽於享樂、懦弱可悲之凡人的喧囂擾攘。有幾秒鐘的時間,全場的人都嚇得呆住了。跳舞的人僵在優雅的舞姿當中,他們膽怯的目光既恭順又充滿憎恨,緊盯著這個眾人畏懼的侏儒。他則咧開既薄又利的嘴巴,把嘴角直咧到耳邊,試圖用迷人的微笑來減輕他造成的可怕效果。他努力散發魅力,釋出善意,並且讓他那雙深邃精明的眼睛露出和善的目光。他優雅地拖著那隻畸形足,敏捷地穿過宴會大廳,向這兩千名奴隸、幫兇、騙徒、受騙者和愚人展示他那狀似猛禽的虛偽側臉。他帶著狡詐的微笑,從三五成群的百萬富翁、各國使節、軍團司令和電影明星旁邊快步走過,最後停在身兼劇團總監、國務顧問和參議員的亨德里克.何夫根身旁。
這又是個轟動事件!何夫根總監是身兼空軍將領的總理公開提攜的寵兒,總理不顧宣傳部長的反對,硬是把何夫根任命為國家劇院的主管。此刻他卻藉由問候和交談來刻意向自己的死對頭一手提拔的屬下致意。莫非這個狡猾的宣傳部長是想藉此向國際菁英人士表明:在德國政權的領導人物之間並不存在意見分歧和陰謀,在他這個宣傳部長和身兼空軍將領的總理之間的妒意乃是被編造出來的醜陋故事?還是說亨德里克.何夫根首都的話題人物竟是如此聰明,竟然能夠和宣傳部長也維持著親密的關係,一如和身兼空軍將領的總理?難道是他挑起了這兩個當權者的對立,讓自己同時受到這兩大對手的保護?以他眾所周知的靈巧手腕,這也並非不可能……
「親愛的何夫根,您好嗎?」宣傳部長露出迷人的微笑詢問這位劇場總監。
劇場總監也露出微笑,但是並沒有把嘴咧開直到耳朵,而是帶著一份幾乎顯得痛苦的高雅。「謝謝,部長先生!」他說話小聲,語調有點像在吟唱,而咬字極其清晰。部長仍舊沒有鬆開他的手。
這個機敏的跛子不無嘲弄之意地私下問道:「這裡的氣氛如何?」
國家劇院總監含蓄地說:「大家似乎滿開心的。」
別人可能會認為亨德里克.何夫根大約五十歲,但他其實才三十九歲,以他所居的高位而言十分年輕。他蒼白的臉上戴著一副牛角眼鏡,呈現出石像一般的冷靜,特別神經質和虛榮的人在知道自己被眾人觀察的時候,就能強迫自己展現出這種冷靜。他光禿的腦袋形狀優美,浮腫的灰白面容上那道過度緊張、敏感而痛苦的線條很顯眼,從高高抬起的金色眉毛延伸到凹陷的太陽穴;此外還有形狀醒目的有力下巴,他驕傲地將下巴高高抬起,大膽而傲慢地凸顯出那道從耳朵到下巴的優美線條。他蒼白的大嘴上掛著一抹凍結的微笑,含意曖昧,既帶著嘲弄,也在博取同情。在那副眼鏡會反光的大鏡片後面,他的眼睛只偶爾可見,也只偶爾會起作用:這時別人就會不無驚恐地看出這雙眼睛儘管柔和,但卻冰冷,儘管憂傷,但卻十分殘忍。這雙灰綠色的閃亮眼睛讓人想起會帶來厄運的寶石,也讓人想起一條凶惡危險的魚貪婪的眼睛。所有的女士和大多數的男士都認為亨德里克.何夫根不僅地位重要、八面玲瓏,也是個英俊搶眼的男人。他站得很挺,那經過算計的刻意優雅使得他的姿勢幾乎顯得僵硬,再加上身上那套昂貴的燕尾服,使得別人看不出他顯然太胖了,尤其是在腰部和臀部。
「另外我要恭喜您演出的哈姆雷特,我親愛的朋友,」宣傳部長說,「一場精彩的表演。德國的舞台可以引以為榮。」
何夫根微微頷首,把漂亮的下巴稍微往下壓,使得他的脖子在雪白的高領上擠出了無數條皺紋。「演不好哈姆雷特的人就不配被稱為演員。」他的聲音流露出謙虛。部長才只表達了肯定:「您完全掌握了這齣悲劇,」這時大廳裡起了一陣騷動。
那位飛將軍和他的夫人,曾是女演員的洛蒂.林登塔,從中間那扇大門進場了:熱烈的掌聲和震耳欲聾的歡呼迎接著他們。這對顯赫的夫妻從夾道歡呼的人群中走出來。沒有哪個皇帝曾經有過這麼華麗的進場。熱烈的情緒似乎高漲:場中兩千名精挑細選出來的上流人士,每一個人都盡情放聲叫喊和鼓掌,藉此來向自己、向旁人和總理證明他是多麼熱情參與這位高官的四十三歲生日,整體而言也熱情參與納粹國家的事務。眾人高呼:「萬歲!」「平安!」「恭喜!」有人投擲鮮花,洛蒂夫人高貴而優雅地接下。樂隊奏起響亮的出場樂。宣傳部長的臉由於恨意而扭曲,可是沒有人注意到,也許除了亨德里克.何夫根之外。何夫根一動也不動地站著:他以挺直、優雅而僵硬的姿勢等候著他的貴人。
曾有人為了這個胖子今晚會穿哪種花俏的制服而打賭。而他以一套極其簡單的裝束令眾人大感意外,這是他在玩弄禁慾主義。他身上那件瓶綠色的雙排扣軍裝幾乎就像一件剪裁合身的居家外套,只有一枚小小的銀色徽章在前胸閃閃發亮。他的一雙腿在那條灰色長褲裡顯得格外粗壯,就像一對柱子扛著他緩緩移動,而他平常喜歡用長大衣遮住雙腿。他那有如怪物般龐然的高壯身材很容易讓人感到恐怖和敬畏,尤其不會讓人覺得他身上有何滑稽之處:想到在這個肥壯巨人的指示下已經流了多少鮮血,而為了替他增光不知道還要流多少鮮血,膽子再大的人也會笑不出來。在他粗短的脖子上那顆大頭就像被澆上了紅色汁液:宛如凱撒的頭顱被剝掉了頭皮。這張臉不再有一絲人性:那是一塊不成形的生肉。
總理挺著他的大肚腩,凸出的肚腹連接著挺起的胸膛,威風凜凜地穿過笑容滿面的人群。總理咧開嘴笑了。
他的妻子洛蒂沒有咧開嘴笑,而是向眾人微笑,全然就像路易絲王后。這個外地女演員配戴的碩大珠寶價值數百萬:這要感謝她丈夫的殷勤,也要感謝幾個家境優渥、受到寵信的屬下的忠誠,雖然總理在公開談話中經常抨擊共和政府的部長和市長浮華腐敗。人們稱讚她偶爾會替出身上流社會的猶太人向她丈夫求情——但是猶太人還是被送進了集中營。她被稱為總理的善良天使;但是自從她向他提出建言,這個可怕的人並沒有變得比較寬大。當權者討論集權國家的可怕祕密時她也在場,而她露出慈母般的微笑。早晨,當她戲謔地越過丈夫的肩頭偷瞄,她看見他面前那張文藝復興風格的書桌上擺著死刑判決,而他在判決書上簽了字;晚上,她會去觀賞歌劇首演,或是和那些有幸與她來往的親信共餐,在歌劇院和布置精美的餐桌旁展現她雪白的胸脯和梳成藝術髮型的金髮。她是無可批評、無懈可擊的,因為她一無所知,而且多愁善感。她認為自己被「人民的愛」所包圍,因為有兩千個虛榮、勢利、能被收買的人為了她而歡呼。她從這片金碧輝煌之中走過,並且分送微笑——她從不送出微笑以外的東西。她真心以為上帝很眷顧她,因為祂讓她得到這許多珠寶。她缺乏想像力,也缺少智慧,這保護了她。當她這樣昂首前行,浸浴在燈光裡和眾人的讚賞中,她心中絲毫不懷疑這股魔力將會持續下去。她信心十足地認為這份光彩永遠不會從她身上剝落,那些被折磨的人永遠不會報復,黑暗永遠不會向她探出手來。
樂隊仍舊奏著出場樂,聲音很大,而且一絲不苟;致敬的呼喊也仍舊未歇。這時洛蒂和她的胖夫婿走到了宣傳部長和何夫根身旁。三位男士短暫地舉起手臂,馬虎地進行了問候儀式。然後何夫根露出嚴肅而衷心的微笑,俯身握住這位貴婦的手,在舞台上他曾經多次得以擁抱她。他們站在這裡,面對一群經過篩選的觀眾強烈的好奇心:這個國家裡四個有權有勢的人,四個握有權力的人,四個喜劇演員——宣傳部長、擅長判人死刑和駕駛轟炸機的專家、多愁善感的已婚婦人、蒼白的陰謀家。那群被挑選出來的觀眾看著那個胖子重重拍了拍劇院總監先生的肩膀,拍得啪啪作響,同時咕噥著笑問道:「怎麼樣,梅菲斯特,你好嗎?」
從審美的角度來看,這個情況對何夫根有利:站在那對體型龐大的夫妻旁邊,他顯得很苗條;而站在那個靈活但跛足的矮小宣傳部長旁邊,他顯得高而儀表堂堂。而他那張臉雖然既蒼白又惹人厭,但是和他周圍那三張臉相比還是比較討喜:敏感的太陽穴和有力的下巴讓他的臉看起來畢竟是個曾經生活過、受過苦的人臉;至於他那個肉墩墩的貴人,那張臉是一副腫脹的面具;多愁善感的夫人的臉是張愚蠢的假面具,宣傳部長的臉則是張猙獰的鬼臉。
多愁善感的夫人對劇院總監懷著一份祕密的好感(但也不是太祕密),她深情款款地看著他說:「亨德里克,我都還沒告訴您,我認為您的哈姆雷特演得太好了。」他默默地捏了捏她的手,朝她走近一步,試圖用她與生俱來的那種真摯看著她。但這個嘗試注定要失敗:他那雙像魚一般的寶石眼睛流露不出這麼多溫柔的暖意。因此他擺出一副嚴肅、幾乎有點惱怒的官樣表情,低聲說道:「我得講幾句話。」然後他就提高了音量。
他的嗓音清亮,訓練有素,鏗鏘有力,直到大廳最遠的角落都能聽見,都能感受到其效果,當這個聲音高喊:「總理先生!各位殿下,各位閣下,各位女士和先生!我們很榮幸——是的,我們既榮幸又高興,今天得以在此與您,總理先生,和您美麗的夫人一起慶祝這個節日……」
他一開口,全場兩千名賓客的熱絡交談就頓時無聲。在全然的寂靜中,眾人恭順地一動也不動,聆聽這番慷慨激昂、充滿陳腔濫調的冗長賀詞,是這位劇院總監兼參議員和國務顧問獻給總理的。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亨德里克.何夫根身上。大家都佩服他。他屬於有權力的一方,分享著權力的光芒——只要這道光芒仍舊持續。在權力的代表人物當中,他是最文雅、最圓滑的。為了慶祝他主子的四十三歲生日,他的聲音發出了最令人驚嘆的歡快語調。他把下巴高高抬起,目光炯炯有神,簡潔而大膽的手勢劃出極其優美的線條。他小心翼翼地避免說出任何一句實話。那個被剝去頭皮的凱撒、那個宣傳部長、還有那個大眼睛的貴婦似乎都在監視著他,從他口中就只能吐出謊言,別無其他:一個祕密的約定這樣要求,在這個大廳裡如此,在整個國家也是如此。
當他的致詞接近尾聲,而他熟練地加快了速度,在大廳後端一個不起眼的位置上,一位模樣稚氣、漂亮嬌小的女士,一位知名電影導演之妻,悄聲向身旁的女子說道:
「等他講完,我得過去和他握個手。這不是很奇妙嗎?我從以前就認識他了。是啊,我們曾經在漢堡一起同台演出。那是多麼有趣的時光!在那之後這個人真的是飛黃騰達了!」
延伸內容
【推薦序】
寓意深遠,以隱喻幽默的筆觸,經由暗諷的方式批評時政。揭露一個發生在德國,卻也有可能發生在不同的國家、時代和背景裡不斷出現的普世議題。更進一步帶我們瞭解一九三〇年代歐洲政治、經濟與社會的動盪,尤其是當時德國詭譎多變的人文樣貌。
——張守慧,文藻外語大學德國語文系教授
想像一下,在美國有一個越來越無情的獨裁政權,不僅對司法、環境和郵政服務下手,而且不放過所有的媒體和教育與藝術機構。然後想像一下,你想成為一位有影響力的藝術家。這就是梅菲斯特所處的世界。
——瑪格麗特.愛特伍,紐約時報書評
這本書冷酷又邪惡……揭穿了面具……駭人地有趣。
——德國廣播電台
用文學小說做人物類型的心理側寫,《梅菲斯特》是偉大的。克勞斯.曼不僅在相貌、舉止、態度、怪癖和奇想方面無情描繪了他厭惡的偶像,並且在魅力、傲慢和歇斯底里地渴望得到認可的面具後面,發現了一座深淵,裡面藏了那位偶像的恐懼和一文不值的感受。這是偉大的,因為曼的恨是一種憐憫;因為他以尖銳的筆觸與恐懼寫作,在他人最深沉的虛無中照見自己。
——明鏡週刊作者資料
克勞斯.曼 Klaus Mann
德國文豪湯瑪斯.曼之子,1906年出生於慕尼黑。學生時期就開始寫詩、發表短篇故事,與姊姊艾瑞卡感情甚篤。寫作發展一直處在父親陰影下,題材屢觸社會文化禁忌,成為文學圈的邊緣人。納粹掌權後於1933年流亡至荷蘭,反抗納粹德國成為他的寫作新方向。 1936年發表《梅菲斯特》,同年離開歐洲在紐約落腳,開始擔任雜誌編輯。1943年成為美國公民,曾親身投入二戰戰場。流亡文學的代表人物。 另著有《虔誠之舞》(Der fromme Tanz, 1926)、《在無盡的聚會》(Treffpunkt im Unendlichen, 1932)、《逃向北方》(Flucht in den Norden, 1934)、《火山》(Der Vulkan, 1939),以及許多舞台劇本與評論。注意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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