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頭顱的歷史:從戰場到博物館,從劊子手到外科醫師,探索人類對頭顱的恐懼與迷戀
- 作者:法蘭西絲.拉爾森(Frances Larson)
- 出版社:馬可孛羅
- 出版日期:2016-08-02
- 定價:42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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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2014年《星期日泰晤士報》、《旁觀者》雜誌「年度好書」評選
★亞馬遜書店4.1顆星評價
驚訝勝過驚悚,知識多過恐懼
從「頭」開始,解開陰森詭異又引人入勝的文明黑歷史
獵頭?斬首?是個離我們很遙遠的名詞?
獵頭?斬首?這聽起來似乎是某個遙遠的野蠻民族,又或者某個極端組織所犯下的「暴行」,但你我可能不知道「獵頭」或「斬首」是人類文明中常見的行為,收集頭顱所引發的道德性爭議也是歷久不衰的命題。若以台灣的原住民為例,直到上個世紀的三○年代為止,「出草」仍是台灣原住民慣有的文化習俗。
在你我的認知中,什麼是「野蠻」?什麼是「文明」?
近現代的歐洲人到海外收集其他人種的頭顱,代表學者的研究精神,是「文明」的象徵;「落後」、「未開化」的亞、非、美洲人群基於文化習俗獵取頭顱就是「野蠻」的行為?同種行為卻有兩種解釋,本書將為你說分明。
人類收集頭顱或展示頭顱代表的象徵意涵為何?背後的文化底蘊又是什麼?
本書作者法蘭西絲.拉爾森將利用博物館、戰場、刑場、藝術家工作室、墓地、解剖室中的「頭顱」,帶出各種人文議題:內含人類學、歷史學、倫理學、藝術、宗教、醫學等方面,發人深省。同時,作者也透過細膩幽微的筆觸,描述駭人卻又迷人的頭顱群像,帶你一窺人類文明中最幽暗晦澀的一面,還原歷史的真相。
【專文推薦】
張國立/作家
阿潑/《介入的旁觀者》作者
【深度推薦】(依姓名排列)
日宏煜/醫療人類學專家
何穎怡/音樂人
宋世祥/《百工裡的人類學家》作者
涂豐恩/《大人的日本史》作者
蔣竹山/東華大學歷史系副教授
【好評推薦】
「本書的主題是被切斷的人頭。人類的歷史中充滿這種東西。『獵頭』一詞讓人聯想到那些遠離文明、奇異而危險的異國世界,但事實是,人頭在長久的歲月中一直在所謂的文明世界中被大肆展示。……」
——法蘭西絲.拉爾森
「《一顆顱的歷史》講述各種各樣的人頭,與它們背後的文化演變,以認真的考證揭開人類不敢碰觸的陰暗,讀起來驚訝勝過驚悚,知識多過恐懼。接下來,看看更多的人頭……。」
——張國立(作家)
「頭顱雖然很恐怖,但正視它,面對它在我們心理激起的情緒,或許才是檢視人性疆界的所在。為了認識而擁抱,會讓自己更具知識的力量,更無懼。」
——阿潑(作家)
目錄
推薦序:關公人頭的幾重意義(張國立)
推薦序:從一顆頭顱看世界(阿潑)
序幕:克倫威爾的頭
前言:令人難以抗拒的頭顱
第一章:乾製首級
第二章:戰利品首級
第三章:人頭落地
第四章:畫框裡的頭顱
第五章:力量強大的頭顱
第六章:骷顱頭
第七章:解剖頭顱
第八章:有生命的頭顱
結語:別人的頭
誌謝
插圖提供來源
資料來源
序跋
序幕 克倫威爾的頭
OLIVER CROMWELL's HEAD
喬西亞.魏爾金森(Josiah Wilkinson)喜歡把奧利佛.克倫威爾(Oliver Cromwell)的頭顱帶出場,聯袂參加早餐聚會。一百六十年前在泰伯恩(Tyburn)用來插進克倫威爾頭顱的那根金屬長釘雖然早就斷了,但卻成為方便的握把,賓客可以用它輕鬆提起頭顱,在香料羊腰子(devilled kidneys)上方檢視這個具有皮革質感的遺物。一八二二年,他的一名賓客寫道:「那是顆嚇人的頭顱,跟其他木乃伊一樣,上面覆蓋著乾透的黃色皮膚,栗色的頭髮、眉毛、鬍子都保存得極其良好。」這是魏爾金森的珍貴財產,他把它存放在特別為此製作的橡木箱中。每當友人對這顆頭顱的真實性提出質疑,他就會用手指出克倫威爾左眼上方那個非他莫屬的特徵——肉疣。
一個人如果有辦法使別人感到驚愕,他就擁有某種權力。在聚光燈下,魏爾金森興致勃勃地講述克倫威爾的故事,以及他的頭顱從一六六一年被切斷以後陸續經歷的旅程,藉此娛樂嘉賓。那確實是克倫威爾的頭,長期以來,接連有許多喜歡炫耀的人藉著它的魔力譁眾取寵,而魏爾金森是其中最後一個。他非常清楚眾人總是想近看這顆頭顱,他們之所以受到吸引,是因為被切下的克倫威爾頭顱是個已成定局、恐怖而新奇的物件,名滿天下卻也惡名昭彰,並帶著某種私密性質。
克倫威爾的頭本來就是用來展示的。他本人死於一六五八年九月三日,死因是高燒復發。兩年半之後,在復辟政府針對「弒王者」的激烈報復活動中,這位護國公(Lord Protector)經過防腐保存的遺體從西敏寺的墓穴中被挖出來,插在長矛上遊街示眾,吊上泰伯恩的行刑架讓喧鬧的群眾看個高興,然後屍體被斬首。幾天以後,他的頭顱被插在一根長二十英尺的桿子上,安裝在西敏堂(Westminster Hall)的屋頂,供倫敦全城民眾欣賞。尖銳的金屬桿釘進那顆頭顱時因為力道過大,結果從頭蓋骨頂端刺了出來。自此尖桿與頭骨難分難捨——克倫威爾在死後兩年化身為國王的傀儡,回歸公眾舞台。
當時最傑出的兩位日記作者艾夫林(Evelyn)和沛皮斯(Pepys)對局勢轉折感到錯愕。「一名英勇過人的仕紳竟遭受此等侮辱,」沛皮斯寫道:「這確實令我憂煩,儘管他或許有可議之處。」艾夫林則在成千上萬民眾目睹護國公從「君王環伺」的墓中被拉出來、眼看他的遺體被丟進泰伯恩那個「聲名狼藉的致命建造物」底下的坑洞之際,不禁對「上帝莫測高深、令人錯愕的判決」感嘆不已。雖然這兩位作家都沒有親臨事件發生的現場,但他們看到了克倫威爾的頭,因為那顆頭顱在接下來四十年間一直裝點著西敏堂。一直要到一六八一年進行例行的屋頂整修時,它才暫時被取了下來。
西敏堂是祭出此等奇觀的最佳舞台。過去西敏宮(Palace of Westminster)的三個主要司法庭都在這棟建築物內開庭,而且在數世紀間,這裡一直是舉行加冕慶典、國葬及莊嚴演說的場所。西敏堂象徵合法的權力交接,王室和國會的權威,以及英國內戰後這兩者之間脆弱而致命的連盟關係。一六四九年,查理一世被帶到西敏堂受審。四年後,克倫威爾則到這裡就座,在市長大人(Lord Mayor)身前接受護國公的頭銜,然後在一六五七年,他重新走進西敏堂參加他的授職儀式,於加冕典禮時享有與國王相同的排場。現在,他那遭到蹂躪毀壞的頭顱安靜無聲,空然凝視著各路嘉賓於一六六一年前來參加國王查理二世的加冕盛宴,此後續於數十年間俯視國王的治理活動。終極叛徒克倫威爾是在死後遭到廢黜。他被切下的頭顱跟他的共和理想一樣,早已空洞、死亡,而只要它待在西敏堂屋頂上扮演國王的傀儡一天,就沒有誰可以忘記這件事。
據說在十七世紀末期的某天夜裡,一場暴風雨把克倫威爾的頭從西敏堂屋頂吹了下來,不久後,它便出現在博物館展示櫃中。十八世紀期間,這顆頭顱轉入私人手中,變成一個古玩、一個珍貴文物,並且可以創造賺錢的機會。
不同的人陸續把克倫威爾的頭拿出來展示。首先是一名來自瑞士的印花布商克勞迪烏斯.杜普伊(Claudius du Puy),他把它陳設在他在倫敦經營的博物館中,與異國花草和稀有硬幣一同展示。一七一○年,一個前去參觀的德國人非常好奇何以「這顆醜陋的頭顱還能讓英國人覺得珍惜而且有價值」。然後是薩謬爾.羅素(Samuel Russel),這個經常喝得醉醺醺的演員在克雷爾市場(Clare Market)的肉品區設置了一個簡陋的攤位,拿著頭顱表演,娛樂到市場買菜購物的民眾,並且經常將那顆頭遞給好奇的人仔細觀賞。後來羅素把頭顱賣給詹姆士.寇克斯(James Cox),這個人之前開過一家非常賺錢的博物館,一眼就能看出某個物品有沒有價值。寇克斯在私人場合把頭顱展示給精挑細選過的貴賓,靠這個活動賺了一大筆錢。十二年後,他決定把它賣給休斯(Hughes)兄弟,這些人在他們舉辦於老龐德街(Old Bond Street)的「克倫威爾什錦」(Cromwelliana)展覽活動中讓克倫威爾的頭成為最大的噱頭。
十八世紀期間,克倫威爾的頭就這樣在展演經營者之間陸續轉手,每次轉手都帶來一筆利潤。但唯一的問題是毀損。在某個時間點,或許早在克倫威爾被挖出來送到泰伯恩那天,他的頭上就已經少了一隻耳朵和幾顆牙。他的鼻子逐漸塌垮,頭髮變得稀疏,乾透的肉體積減小,皮膚則呈現黃褐色,皺縮後被骨骼拉撐,看起來活像皮革。這個堅硬、乾燥物體的詭異外觀使它成為效果最強烈的死亡提醒標誌,因為任何人只要接觸到這顆頭顱,不禁都會思考起人終有一死的事實。克倫威爾的頭正是死亡的樣貌。偉大統帥克倫威爾現在頂多不過是一團物質,它必須指望付費觀眾的興致,它無以抵禦自然力量的侵襲。
喬治國王時代的科學家們達成結論,表示這顆頭顱只能算是個珍奇小物,有些人甚至認為它是極不入流的人造品。一八一三年間,有人請曾經跟隨庫克船長首次航向澳洲的傑出自然學者約瑟夫.班克斯(Joseph Banks)檢視這顆頭顱,但他基於政治因素加以拒絕。他說他無法允許自己檢驗那個「共和派老惡棍」的遺體,因為「光是提到那個名字,他的血液就會因為憤慨而沸騰」。同一年,在倫敦皮卡迪利(Piccadilly)的埃及館展示收藏品的古董商威廉.布拉克(William Bullock)考慮把那顆頭買下來,好收進他博物館的典藏中,不過「只是當做小古玩」。結果,首相以非正式管道勸誡他不要對付費民眾展示人類遺骸,因為這樣非常不得體。
這項決定儼然像是一個改變的訊號。克倫威爾的頭在一八一四年喬西亞.魏爾金森買下它時轉入私人收藏。現在它瞄準的對象變成較為頂層的觀眾,以及那些可以在受控管條件下評鑑其價值的人。魏爾金森或許無法抗拒在餐宴場合,秀出他那顆赫赫有名的收藏文物以娛樂嘉賓的衝動,但這顆頭顱再也不會流落在倫敦的街頭市集。
圍繞著這顆頭顱的過往,相關故事愈來愈多,許多人則開始質疑它的真實性。好幾顆不同的頭顱開始流傳於世:另一顆克倫威爾頭顱被展示於牛津的艾許莫爾博物館(Ashmolean Museum);但魏爾金森相信他握有的頭才是真品,只是其他人對此不是那麼肯定。舉例而言,著有《奧利佛.克倫威爾的書信與演說》(Oliver Cromwell’s Letters and Speeches)一書,在維多利亞時代中期的英國重新引發一股克倫威爾熱潮的作家兼歷史學者湯瑪斯.卡萊爾(Thomas Carlyle)就認為,魏爾金森的那個古玩只是個「詐騙的幌子」,並且拒絕親自加以檢驗。
問題正式浮出檯面,現在不得不透過科學方法驗證。專業學術界人士踴躍地對這顆逐漸變黃的頭進行檢驗:包括一位紋章專家、一位大英博物館的古幣專家、一位顱像學會的領導人士、一位知名雕刻家、一位牛津大學生理學家、多位皇家考古研究院的院士,以及兩名醫學統計學家。這些人各自將自己的學養應用在克倫威爾的頭顱上,而所有人的檢驗結果都為魏爾金森提供背書。
在一九三○年以前,已經有無數測量儀器量度過克倫威爾的頭,數不清的顯微鏡聚焦研究它,相關研究文獻不下數百頁。在那個「稍嫌醜惡」的物體上,每一個凹凸、每一道溝痕都獲得詳細檢查與描述。不過,研究克倫威爾頭顱的那些科學家也紛紛臣服在它的魔力之下,他們的觀看目光愈是專注,就愈能反映出這個逐漸腐壞的物品在成為私人財產兩百年之後,依然能展現強大的力量。此時,已經連續四代擁有這顆頭顱的魏爾金森家族雖然盡可能遠離媒體,但有時還是會被媒體拉回聚光燈下,因為那些記者發現克倫威爾頭顱的故事,希望寫文章探討它那不可思議的歷史。
二十世紀中期,喬西亞的曾孫霍瑞斯.魏爾金森(Horace Wilkinson)博士開始感覺,照顧這顆名聲不好的頭顱是個太沉重的財務負擔。他決定,該是讓克倫威爾安靜休息的時候了。於是,在一九六○年間一場小型私人儀式中,克倫威爾的頭連同承裝它的橡木箱一塊被埋到劍橋大學席尼.薩塞克斯學院(Sidney Sussex College)教堂西側門廳的地板下。劍橋校方對確切的埋藏地點一直嚴格保密。一塊標牌上寫著:「一九六○年三月二十五日,本學院校友(一六一六至一六一七年),英格蘭、蘇格蘭、愛爾蘭聯邦護國公奧利佛.克倫威爾的頭顱被埋葬在這個地點附近。」
接下來不會有法醫鑑定和DNA檢測:在克倫威爾頭顱的故事中,科學並沒有最終的發言權。當然,這並不妨礙民眾親自前來目睹這個地方。克倫威爾的頭雖然終於獲得安息,但它依然能夠吸引遊人來訪。延伸內容
關公人頭的幾重意義
◎文/張國立
中國歷史上最珍貴的人頭是關羽,關聖帝君的。他的人頭述說出不僅三國時代慘烈的攻伐,也包括險詐的人心、溫暖的友情、政治的現實。
建安二十四年,公元二一九年的年底,寒風雪雨中,蜀漢五虎上將之首、漢獻帝冊封的漢壽亭侯,在距離今天湖北襄陽不遠的臨沮,被東吳大將潘璋斬殺,隨後割下人頭,孫權派專人送給曹操。
首級並未如以往那般傳閱眾軍,也未掛在城門示眾,曹操將關羽的人頭「以諸侯禮葬其屍骸」。
當然,孫權送去的是頭顱,曹操葬的「屍骸」指的便只是人頭了。
先說繫在人頭上的友情:
建安五年曹操打敗劉備,劉軍四散逃逸,劉備投靠河北袁紹,關羽則被活捉,曹操愛惜人才,封他為偏將軍,關羽也不負所望,一戰刺袁紹大將顏良於萬軍之中,《三國志》裡這麼寫:
「斬其首還」。
殺死顏良後,割下顏良的腦袋,關羽才帶人頭回曹操營,證明他的能力。
不過曹操始終覺得關羽心不在曹營,派大將張遼去探口風。張遼原是呂布的部將,劉備一度和呂布結盟,關羽便在那個時候認識張遼,結為好友。當張遼奉命拜會關羽時,老關明白講,他不忘與劉備間的感情,只要知道劉備在哪裡,必然趕去追隨。
這話讓張遼一時不知該怎麼向曹操回報,萬一曹操不高興,宰了關羽,張遼豈不是對不起好友?《三國志》引述《傅子》一書裡的張遼說法:
「公(曹操),君父也;羽(關羽),兄弟耳。」
說明張遼內心的掙扎,最後仍不得不將關羽的話如實向曹操報告。按理說曹操該當即殺了關羽或至少判個二十年涉嫌謀叛的有期徒刑,但反而重金賞賜關羽,希望能打動關二爺的鐵石心腸。黃金攻勢無效,等關羽知道劉備的下落,逃出曹營時,曹操也沒派兵去追殺,他說:
「彼各為其主,勿追也。」
關羽果然各為其主,建安二十四年率兵攻打樊城,斬曹操大將龐德,活捉于禁,曹操被嚇得要從許昌遷都,司馬懿和蔣濟勸阻,說孫權對關羽的勝利一定不高興,不如派人勸孫權攻擊關羽的後方。果然孫權怕關羽勢大,派兵抄了關羽的大本營,潘璋斬殺關羽。
司馬懿與蔣濟利用人心的險惡,假孫權之手殺關羽。
孫權割下關羽人頭送去許昌,表示歸順。曹操沒有報復性的示眾或剁屍,以厚禮埋葬關羽的人頭,似乎說明儘管關羽對劉備義薄雲天,曹操對關羽,也夠義氣。與孫權兩相比較,孫權實在有點……下品。
一一四一年,另一名被後世尊為武聖的岳飛,在宋高宗以「坐觀勝負,逗留不進」的叛逆罪判死刑。一般的說法,岳飛被毒死,或者死後再砍下腦袋,不過既然皇帝已明令下詔賜死,以宋高宗痛恨岳飛的情緒來看,非得割了頭示眾,表明決心不可。
回頭看公元前二○二年,西楚霸王項羽被追殺到烏江邊,前無退路,後有追兵,他見漢軍中有一個將領是他以前的部下,乃灑脫地說,我的人頭送你去請功領賞吧。
人頭是有價值的,那個時代沒DNA,非得用人頭證明某人的確死了。
公元十七年,綠林軍攻入新王朝的首都長安,王莽於混亂中被商人刺死,割下的人頭,據說塗了漆防止腐敗,送各地傳閱。而六一八年隋煬帝面對天下的亂局已無能為力,對著鏡子說:
「好頭頸,誰來砍之。」
人頭更是種儀式,王朝更替、英雄氣盡、天日照你不照我,盡在數不盡的人頭裡。
十七世紀初,巴洛克派大畫家卡拉瓦喬畫的《莎樂美與施洗者約翰的頭顱》最令人印象深刻。《聖經》故事裡,莎樂美的母親先後嫁給一對堂兄弟,施洗者約翰公開指責這麼亂嫁,不合乎倫理。某次莎樂美在繼父面前表演,經母親的慫恿,要繼父拿約翰頭顱做為給她的獎賞,就這麼約翰不明不白地被殺。
畫裡四個人物,劊子舉著約翰的人頭,莎樂美撇開臉但雙手拿盤子接過人頭,背後則是側臉的指使者莎樂美母親。
畫裡的人頭閉眼呈睡眠狀態,算得上安詳,不像少年大衛割下巨人歌利亞的人頭那麼血腥。
人頭還是擇善固執,進而堅持理想的象徵。
《一顆頭顱的歷史》講述各種各樣的人頭,與它們背後的文化演變,以認真的考證揭開人類不敢碰觸的陰暗,讀起來驚訝勝過驚悚,知識多過恐懼。接下來,看看更多的人頭……
從一顆頭顱看世界
◎文/阿潑
儘管近年來台灣本土出版內容趨向多元,但有一種題材的耕耘卻是遠遠不及西方,即是「微物史」,英文為Tangible Things。這類被歸類為「微物史觀」的書寫,是以一具體的物事或人物為主軸,上天下地東拉西扯,雕塑出觀看歷史或世界的獨特面向,例如乳房、情婦、紙張、巧克力,或台灣人比較容易讀到的「茶」,這些人類事物雖小,但其在文化、科學、社會與歷史上卻往往扮演重要角色——或者該說整個世界賦與它極關鍵的地位——卻往往遭到忽略。
《一顆頭顱的歷史》便是最好的例子。作者法蘭西絲.拉爾森在皮特.里佛斯博物館研究博物館的歷史時,被引領到館內三百多顆人類頭骨的探索,她從這些文物類型的分類中受到啟發:「這種條理世界的方式彷彿是將世界視為一組需要解決的技術問題,並迫使我們思考,在看似無窮盡的變化表象下,到底是什麼東西讓人類之所以為人?」像是需要火的時候,人類會以各種方式取得火,每個人類的群體都可以找到從事各種活動的理由,「我隱約覺得,每個文化都曾經找到展示人頭的理由。」
然而,這本書談的不只是「展示」。全書一開始是克倫威爾的故事,他是英國歷史中的英雄,然病逝後兩年,卻遭保皇黨掘墳,頭顱慘遭示眾。他的頭顱被高掛在西敏寺之上,而後被風吹落,流落民間,輪番在一個又一個收藏家手上展示,成為一個最有有名的頭顱。「一個人如果有辦法使別人感到驚愕,他就擁有某種權力。」作者說。
我想起,研究足球的歷史時,看過一個故事:盎格魯撒克遜首次舉行的「足球賽」,就是在戰勝丹麥的慶祝活動中,將敵人的頭顱作球踢,是戰爭的儀式。頭顱,在若干文化中,確實是某種權力的展現,也是儀式。如我們熟知的,台灣原住民族的獵首文化,十七世紀初,明朝文獻〈東番記〉中便描述原住民「所斬首,剔肉存骨,懸之門;其門懸骷髏多者,稱壯士」。這類的頭骨展示的文化不需多言,直到日本殖民時期,以「野蠻」禁止,然而,仔細研究原住民獵首文化,甚至丈量台灣原住民頭骨的,卻也是日本人類學家伊能嘉矩。
法蘭西絲.拉爾森沒在書中提到台灣原住民,但也不需特別提,許多地區的原住民族都有類似的文化,像是他工作的皮特.里佛斯博物館裡存放的南美洲舒阿爾人的頭骨,這個族群會製作「乾縮人頭」,而這據說能擷取死者的靈魂。她還提到毛利人與婆羅洲的原住民族,後者我曾經親歷聽聞耆老訴說自己如何獵取敵人首級,於是換得占滿身體的紋身——他砍下的是日本人的頭顱,日本發動大東亞戰爭時,日軍即是婆羅洲的敵人。
戰爭,也成了此書的主軸。不論歐美國家如何宣稱自己的「文明」,戰爭卻暴露人類「野蠻」的一面,太平洋戰爭時期,美軍即將日軍首級視為戰利品。這讓我想到,一九九七年金融風暴,印尼發生的諸多暴動中,也將獵取人頭當做勝利的展示。
「我們不能只把切斷的人頭揚棄於野蠻的過往,或歸諸於那些原始的『他者』。相反地,獵頭的歷史就存在於那裡,就在我的眼前。」作者在文中強調。
但此書並不只是限縮在這類的詮釋中,從如何製作頭顱開始,到犯罪宗教和斷頭台、乃至醫學科學生理與頭顱的關係,方方面面都有頗析,這正是我開頭所言,「微物史觀」可以盡其所能的深入,盡其所行的廣泛。雖然作者謙稱「撰寫一本關於斷頭的書,儼然是一種針對它所描述的各種策略所做的練習」,但經過許多外在框架,隔著它檢視內容,保護自己,並且製造安全距離的這種「斷離」意識,其實會阻斷我們真正的理解與認識。頭顱雖然很恐怖,但正視它,面對它在我們心理激起的情緒,或許才是檢視人性疆界的所在。
讀這本書,讓我想起研究所一年級時,和室友伴隨著一個考試用的頭骨睡覺的感覺。為了認識而擁抱,會讓自己更具知識的力量,更無懼。
◆編輯推薦——本篇收錄於第553期城邦讀饗報,立即閱讀更多內容!GO
◎文/馬可孛羅編輯 邱建智
說起頭顱,閃入你腦海的會是什麼東西呢?海賊王船上隨風飄揚的草帽骷髏旗?滿臉橫肉劊子手的刀下亡魂?還是印第安納瓊斯中的水晶骷髏頭王國?不說你可能不知道,獵取、收集、展示頭顱不是什麼虛構的傳說故事,而是人類常見的文化行為,遠比你我想像的還要貼近生活。
《一顆頭顱的歷史》是英國人類學者法蘭西絲.拉爾森(Frances Larson)的新作,該書在英國廣受好評,曾獲得2014年《星期日泰晤士報》、《旁觀者》雜誌的「年度好書」評選,是本題材新穎獵奇、內容富含知識性,會讓你看了頭皮發麻,但卻又不忍放下的小品著作。此外,本書也邀請到知名作家張國立、阿潑撰寫推薦文,分別以關公的人頭、作家對周遭世界的觀察經驗為題,引領你進入駭人又迷人的頭顱世界。誠摯邀請你我一起從「頭」開始,解開陰森詭異又引人入勝的文明黑歷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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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蘭西絲.拉爾森(Frances Larson)
二○○四年取得英國牛津大學人類學博士學位,目前在牛津生活與工作。她的著作包括亨利.威爾康(Henry Wellcome)的傳記《無窮無盡的事物》(An Infinity of Things),該書入圍醫學記者協會(MJA)圖書獎,並分別被《星期日泰晤士報》(Sunday Times)及《新科學家》(New Scientist)評選為年度好書、2009年年度最佳書籍。拉爾森也與同儕合著《解讀大千事物》(Knowing Things)一書,探討皮特.里佛斯考古人類博物館(Pitt Rivers Museum)的歷史。 相關著作:《一顆頭顱的歷史:從戰場到博物館,從劊子手到外科醫師,探索人類對頭顱的恐懼與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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