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作品絕非僅憑表面可盡窺其全貌，本書融合新科技、檔案研究、科學分析，帶我們穿過層層顏料，看穿畫作表面，深入剖析大師作品的多重意義，探索名作背後的故事與歷史。 這本書提供了一個新鮮的角度來重新審視大眾所熟悉的藝術作品，同時透過最新的博物館館長和修復師等，讀者得以進入檔案館、畫廊和實驗室，找出藝術品中隱藏的內容和意義。 全書共八大章節，每一章節皆聚焦於一種獨特的探索方式，說明藝術史學家與科學家如何攜手合作，逐步揭開那些隨著時代流轉而被掩蓋、隱藏，甚至徹底抹去的真相。 例如在「窺探畫層」中，透過達文西等藝術大師的作品，展示了新技術如何穿透作品的表層，在不對其造成損害或改變的前提下，呈現出原始樣貌。「隱身於畫」探討了卡拉瓦喬等藝術家如何巧妙地將自身形象融入畫作之中。「藝術審查」分析了迭戈等大師那些因道德名義，而遭到修改甚至摧毀之作。「服飾語彙」揭示了服裝背後所傳達的遠超過風格本身，在提香、芙烈達等的肖像中表露無遺。「未竟之作與缺失碎片」探究了那些遭破損但其殘存部分依然蘊藏完整力量的作品。 在策展人和修護師的最新洞察指引下，讀者將有機會進入檔案室、畫廊與實驗室，揭開那些隱藏的藝術面貌。借助他們敏銳的眼光、好奇的心態與尖端科技，這些專家帶領我們以全新的視野來重新審視這些受人推崇的藝術作品，並見證它們的蛻變。

引言：〈夜巡〉｜林布蘭 一、窺探畫層 •材料與意義：拜沃德塔〈聖米迦勒〉細節 •意蘊層疊：〈抱雪貂的女子〉｜李奧納多．達文西 •科學與推測：〈藍衣少年〉｜湯瑪斯．甘斯巴羅 •追溯醜聞的線索：〈X夫人〉｜約翰．辛格．薩金特 •榮光再現：〈哈佛藝術壁畫三聯畫〉｜馬克．羅斯科 二、表面之下 •海濱之探：〈斯赫弗寧恩沙灘景觀〉｜亨德里克．范．安東尼森 •畫中畫：〈窗邊讀信的少女〉｜約翰尼斯．維梅爾 •潛藏之力：〈戴皮帶的男子〉｜古斯塔夫．庫爾貝 •新思維，新視界：〈熨衣女子〉| 巴勃羅．畢卡索 •從符號到藝術：〈白旗〉| 賈斯培．瓊斯 三、視覺幻象 •逼真的空間，不可思議的幻象：〈穹頂，新婚之廳〉｜安德烈亞．曼特尼亞 •精心設計的變形：〈尚．德．丁特維爾與喬治．德．塞爾維（大使）〉｜小漢斯．霍爾拜因 •不祥的空間：〈吊橋〉（第七圖版）｜喬瓦尼．巴蒂斯塔．皮拉內西 •手法與筆觸的魔術：〈為威廉．馬爾科姆．本恩繪製的信件架〉｜約翰．F．佩托 •改變的感知：〈倒影變成大象的天鵝〉｜薩爾瓦多．達利 •方形的秘密：〈方形中的律動〉｜布里奇特．萊利 四、隱身於畫 •顛覆性的自畫像：〈貝爾納迪諾．坎皮描繪索福尼斯巴．安圭索拉〉｜索福尼斯巴．安圭索拉 •乞求寬恕：〈大衛與歌利亞的頭顱〉｜米開朗基羅．梅里西．達．卡拉瓦喬 •看不見的畫作：〈宮女〉｜迭戈．委拉斯奎茲 •真實的匿名者：〈無題（戴面具的女人）〉｜魯弗斯．安森 •為鏡頭而演出：〈無題電影靜格影像 #14〉｜辛蒂．雪曼 •顯而易見：〈藝術家的自畫像，宛如昔日的影子〉｜凱里．詹姆斯．馬歇爾 五、藝術審查 •赤裸的情感：〈逐出伊甸園〉｜ 馬薩喬 •我做了什麼讓你不悅的事？：〈菲莉絲與德摩孚翁〉｜愛德華．伯恩-瓊斯 •爭議與後果：〈站在十字路口的人〉｜ 迭戈．里維拉 •編輯檔案：無題攝影，可能與〈佃農的妻子與孩子〉相關｜亞瑟．羅斯坦 •挑釁的過道：〈無法衡量〉｜ 瑪莉娜．阿布拉莫維奇 •為言論自由表態：〈展示美國國旗的正確方式是什麼？〉｜德瑞德．史科特 六、祕密象徵 •符號與推測：〈阿爾諾菲尼夫婦像〉｜楊．凡．艾克 •無常的象徵，時代的符號：〈虛空靜物畫〉｜ 亨德里克．安德烈森 •靜物畫中的肖像：〈高更的椅子〉｜文森．梵谷 •引人聯想卻難以捉摸的象徵：〈小夜曲〉｜桃樂絲．坦寧 •畫入歷史：〈輕騎兵軍官〉｜ 凱亨德．威利 七、服飾語彙 •力量與權勢的象徵：〈埃莉奧諾拉．托雷多與其子喬凡尼的肖像〉｜布龍齊諾 •魯特琴手的緊身褲：〈田園音樂會〉｜提香．維切利奧 •服飾、禮儀與命運：〈覺醒的良知〉｜威廉．霍爾曼．亨特 •我內心的紈絝子弟：〈自畫像〉｜羅曼．布魯克斯 •展現真實：〈我的裙子掛在那裡〉｜芙烈達．卡蘿 •層層偽裝：〈大男孩〉｜英卡．修尼巴雷 八、未竟之作與缺失碎片 •美麗之人降臨了：〈娜芙蒂蒂王后半身像〉｜傳圖特摩斯 •掙脫石塊：〈阿特拉斯〉｜米開朗基羅．博那羅蒂 •畫作中的政治：〈網球場宣誓〉｜雅克-路易．大衛 •看見一幅畫的本質：〈被擦除的德庫寧素描〉｜羅伯特．勞森伯格 •甜美中的刺痛：〈應創意時代的委託，卡拉．E．沃克呈獻〉｜卡拉．沃克 •繼續，繼續，成交：〈垃圾桶中的愛〉（原名〈氣球女孩〉）｜班克西 資料來源 圖片來源 致謝

引言 每件藝術作品都有一個故事。它可能反映了創作時代的背景，或展現出藝術家的創新與想像力。我們對作品瞭解得越多，就越能深入欣賞。然而，有時我們會在作品中發現一些與我們對藝術家、主題或創作時期的認知不符的地方，也許是畫面中某個奇特的物理或視覺現象，例如突兀的顏料變厚、鏡中模糊的倒影， 或是不連貫、難以理解的細節。 有時，我們甚至能隱約看見畫面下潛藏著另一個影像的幽微痕跡。這時，我們會開始懷疑，這件作品背後是否有不為人知的祕密？傳統的故事是否真的完整？當熟悉的作品籠罩上神祕氣息，我們的關注便從單純的欣賞轉向探索與質疑。我們不禁思考：這件作品是否隱藏著祕密？ 要揭開藝術作品中隱藏的謎團，我們必須針對其歷史提出疑問：是誰委託創作了這件作品？它最初被展示在哪裡？誰曾經看過它？多年來，它又經歷了哪些收藏者？ 關於作品的物理狀態，也存在許多值得深入探究的問題：藝術家是否使用了不同尋常的材料或非正統的技法？作品是否仍保持著藝術家最初的構想，抑或曾被修改或損壞？它是否真正完成了？是否因為顏料的不穩定性、過度暴露在光線、存放環境不安全，或是出於好意但不當的修復方式而導致劣化？作為觀者的我們無法單憑肉眼解答這些問題，因此我們求助於藝術史學者、文物修護師與科學家。他們的研究不僅能揭示作品外表之下的生命歷程，還能挖掘其隱藏的歷史、文化脈絡和隨時間的變化狀態。 透過檔案研究、實物評估與科學分析的綜合發現，我們得以揭示廣受大眾喜愛的藝術作品背後鮮為人知的曲折歷程。例如，林布蘭．范．賴恩舉世聞名的畫作〈夜巡〉。這幅畫現在被安置於阿姆斯特丹國家博物館最醒目的展廳內，每年吸引超過兩百萬名訪客。它在1640 年受委託創作，是阿姆斯特丹頂尖藝術家繪製的七幅團體肖像畫之一，這些畫作描繪了由城市傑出公民組成的市民自衛隊。 1642 年，林布蘭的畫作與其他作品一起被放置在克洛芬尼爾市民衛隊總部的大廳中。除了二戰期間因安全考量撤離，和定期清潔與修復而被移走外，〈夜巡〉自完成以來一直對外公開展出。畫作色彩熠熠生輝，充滿動感，真人大小的人物彷彿就要衝出畫布。步入展廳， 這種極具戲劇張力的視覺效果，即使相隔數世紀，現代觀者仍能與這幅畫產生強烈共鳴。現在觀看〈夜巡〉，我們彷彿得以一窺林布蘭的世界。這幅畫充滿活力，細節豐富，光影運用巧妙，很難想像如此開放、熱情、受歡迎的作品，竟然會對欣賞它的眾人隱藏任何祕密。 自1642 年最初展覽以來，大眾便能夠輕易地欣賞〈夜巡〉。克洛芬尼爾衛隊大廳用於會議、宴會和其他市政慶典，除了這些官方活動之外，訪客也被允許入內觀賞這些畫作。1715 年，隨著市民衛隊單位的整併，〈夜巡〉被遷至另一個公共空間——市政廳（現今的皇家宮殿）二樓的小型戰爭委員會會議室。1808 年，拿破崙一世的弟弟路易．拿破崙被封為荷蘭國王的兩年後，這幅畫再次遷移，與其他荷蘭傑作一起展出，宣告皇家博物館的成立。隨著1815 年法國占領政權的瓦解，〈夜巡〉成為新成立國家館藏的一部分，收藏在特里彭大宅（Trippenhuis），並向公眾開放。現今的國家博物館（Rijksmuseum）在1885 年落成，建築師奎珀斯（P.J.H. Cuypers）特別設計了一個專門的畫廊，展出這幅舉足輕重的畫作。 這幅畫的紀錄歷史同樣引人矚目。〈夜巡〉上留有簽名與年份，正值上升期的林布蘭，雄心勃勃，渴望建立聲譽，讓自己的名字廣為人知。這個作品首次見於官方記錄是在1653 年， 當時市政委員格里特．夏普．彼得斯（Gerrit Shaep Pietersz）編纂了一份三個衛隊總部內的畫作清單，他在描述〈夜巡〉時寫道：「林布蘭在1642 年繪製，描繪弗朗斯．班寧．科克上尉和威廉．范．魯伊滕伯格中尉的肖像。」 大約在同一時期，科克家族獲得了這幅畫的一張小型素描，並將它保存在一本畫冊內，冊頁上寫著：「克洛芬尼爾衛隊大廳中的畫作素描，其中描繪身為上尉的普默蘭年輕領主，命令他的中尉弗拉爾丁恩帶領市民衛隊出征。」然而，這幅素描中出現了兩位並未在畫作中人物。此外，畫作中有一面大盾牌，在素描中則沒有出現。這些細微差異引發了關注： 我們今日所見的〈夜巡〉，真的是林布蘭最初的構想嗎？ 缺失的人物之謎，從歷史記錄中可以找到解釋。1715 年，這幅畫被遷移至市政廳時， 因為尺寸過大，不適合新場地而被裁剪，畫布四周各去除了一部分。左側雖然保留了頭戴金色頭盔、手持長矛的衛兵，卻犧牲了他身後的兩名小人物。然而，關於畫作背景中（偏右） 的盾牌問題，則難以輕易解釋。現存的記錄並無任何線索可追溯它是何時、由誰添加或添加的動機。 林布蘭是否親手加上這面盾牌？長久以來流傳著一種說法，部分衛兵對自己在畫中呈現的大小與位置感到不滿，畢竟為了確保自己能被畫入其中，他們都已付了一筆費用。由於盾牌上列出了所有衛隊成員的名字，可能是為了安撫那些認為自己未被公平呈現的人。不過， 這些不滿畫作的傳聞並未得到證實，因此我們無法確定盾牌究竟是在何時、因何原因被添加到畫作中的。至於素描與畫作的差異，我們只能推測，可能是畫家在盾牌添加之前就繪製了草圖，但也可能只是他在素描中省略了它。 十七世紀對這幅畫的描述又揭示了另一個矛盾之處：當時的文獻並未把這幅畫作稱為〈夜巡〉。事實上，荷蘭國家博物館的正式名稱為〈第二區市民衛隊隊員，在弗朗斯．班寧． 科克隊長指揮下〉，並以「夜巡」之名為人熟知。直到1797 年，巴達維亞共和國國民議會在這幅畫的版畫複製品的收據上，記錄了〈De Nagtwagt〉（荷蘭語Nachwacht 即「夜巡」）的名稱，這也是該標題的最早文獻記載。 然而，一份更早的文件可能暗示了這個富有畫面感的名稱來源。1758 年，城市藝術修復師揚．范．戴克（Jan van Dijk）在報告畫作狀況時，形容是一幅「強烈陽光照耀的場景」， 並認為它「令人欽佩」。但他也遺憾地指出， 畫作上多層「煮過的油」與「凡尼斯（varnish）」使他無法辨識畫中描繪的是何種隊伍。市民衛隊既負責日巡，也執行夜巡；那麼，是否因為畫作上的凡尼斯嚴重變色，使得白天變成黑夜呢？ 隨著時間，畫作會發生變化。保護塗層與顏料可能會劣化，煙霧、灰塵和其他污染物會在表面累積。據瞭解，〈夜巡〉至少被清理過25 次，且遭受過多次蓄意破壞。1911 年，一名男子用刀刮傷了畫作的凡尼斯層。1975 年， 另一名男子用刀割在畫布上，造成了十二道裂口，需要進行大規模的修復。1990 年，畫作表面又被潑灑酸液，幸好酸液並未滲透凡尼斯層。每個事件後，畫作都會接受研究和修復， 必要時進行補救。每次的清潔與修復都提供了評估畫作狀況的機會。 最新的修復計畫在2018 年7 月8 日啟動。在這項重要的保存工程之前，荷蘭國家博物館召集了一個超過二十人的專家團隊，包括藝術史學者、修復師和科學家，共同執行「夜巡行動」（Operation Night Watch）。團隊運用尖端技術，如高解析度攝影、宏觀X 射線螢光掃描和高光譜成像，蒐集並解讀前所未有的數據資料。與以往的研究不同，這次的作業將在展廳內的玻璃保護室中進行，向公眾完全開放。無法親自前往博物館的觀眾，可以透過線上直播觀看研究團隊的工作過程。雖然「夜巡行動」無法讓畫作恢復至原始狀態，但專家們將揭示的新發現，與熱情的觀眾共享，或許能讓這幅經典畫作透露出更多祕密。這項計畫再次證明，無論我們如何仔細研究一件藝術作品，或自認對它已瞭若指掌，總還有許多值得探索的地方。 儘管「夜巡行動」得助於二十一世紀的先進技術，但解開藝術作品祕密的關鍵，可能藏匿在一封信或一首詩中，或隱藏在一種被遺忘的傳統裡，或體現在一個雙關語、一個神祕的徽章，或是一種微妙的姿勢或服飾風格之中， 甚至可能就嵌入畫面本身——顯而易見，卻一直未被察覺。 為了增強對作品的觀察與理解，我們需要仰賴學者與科學家的協作和洞見，讓那些隨時間流逝而被掩蓋、隱藏，甚至抹除的線索重新浮現。這些見解將引領我們進入接下來的篇章，探索藝術世界中最引人入勝的祕密， 揭開那些隱藏的真相。我們將穿透層層顏料， 追蹤藝術家改變構圖的痕跡，或發現來自另一位畫家的修飾；我們將解開令人困惑的視覺錯覺，尋找畫中隱藏的身分；我們將探討審查制度的影響，解讀藏在畫中的象徵符號與服飾規範；我們還會研究那些未完成、破損或失落的作品，看看能否透過局部來講述整體的故事。每個案例都是與熟悉作品的全新相遇，這些揭示出的事實，宛如精彩的小說情節一樣引人入勝。 1窺探畫層 與藝術作品的邂逅始於一個簡單的問題：我們看到了什麼？首先吸引我們注意的， 是作品本身的元素：形狀、線條、色彩和質感，讓我們停下腳步，細細觀賞。當我們凝視作品時產生的聯想，會基於我們自身所具備的知識、資訊、個人偏好和情感反應，與作品建立起一種連結。透過視覺與思維的交互作用， 我們可以獲得有意義且愉悅的體驗，但藝術作品的魅力遠不止於此。 每一件藝術作品都有其歷史。有人在某個地點、特定的時間，用獨特的材料創作而成。如果作品上有簽名和日期，或創作者的生平事蹟廣為人知，媒材的特性也能明顯辨識時，我們也許就能從作品本身獲取這些資訊。但有時，作品並無署名或年代不詳，媒材也可能罕見或難以辨認。為了填補這些空白，藝術學者必須在作品的視覺內容之外，去尋找能夠將作品置於更廣闊理解框架中的文獻證據。書信、文獻，甚至是傳說，都能將作品定位於某個特定時空，驗證藝術家的姓名或工作坊，甚至追溯作品在幾個世紀以來的所有權變遷、展覽經歷與評論反應。即使無法確定精確的年代或確切的作者，透過仔細分析文獻資料，學者仍可構建一個背景脈絡，幫助理解並詮釋作品的深層意涵。 文獻研究能為作品建立一個參照框架， 科學分析可以從作品的物理特性中得出更多意義。罕見媒材的出現，可能將作品與某個時代、地點，或某項昂貴的委託作品聯繫起來。而意外發現的元素，如灰塵顆粒，或是在作品完成後才被發明的物質，則可能證明作品曾經被改動，甚至推翻原有的歸屬與鑑定結果。上個世紀以來，X 光和紫外線分析揭示了許多隱藏在畫面下的關鍵訊息。那些肉眼看不見的「幽靈影像」可能表示設計的更動、增補或掩蓋的痕跡。而本世紀的新技術，如多光譜掃描和成像設備，利用各種光波深入探索作品， 提供更精確、更詳盡的資料。這些科學工具， 許多最初是為醫學研究而設計，如今為科學家與學者提供了前所未有的能力——能夠穿透作品表面，窺視畫層。透過科技、文獻研究、科學分析與求知精神的綜合成果，讓我們重新審視那些熟悉的作品，賦予它們更豐富、更深層的意義。以下的例子將呈現：壁畫中的顏料不僅暗示了那個已消失的室內設計曾經的華麗風貌，也推測出那個神祕房間的最初用途。 利用多光譜攝影技術所生成的圖像，揭露了一幅公爵情婦肖像畫的多次修改，記錄了他們關係的各同階段。X 光和紫外線分析，揭開了某件知名作品中隱藏的驚人發現，並驗證了另一件作品的醜聞。數位影像技術與投影技術的運用，讓二十一世紀的觀眾有機會一窺那些在二十世紀中被摧毀、無法挽救的作品樣貌。藝術史、科學與技術的聯合運用，雖不會改變作品的外觀，但所揭示的祕密，卻改變了我們觀看它們的方式。 2 表面之下 藝術作品的表面構成觀者的視覺經驗。無論是色彩繽紛或單色調，粗糙或光滑，由單一材質或多種媒材組成，表面的樣貌總能激起我們的興趣。當顏色、形狀、形式和質地融合成意義時，我們會與作品建立連結；作品可能引發情感共鳴，讓我們想起某段經歷或故事，或激發我們思考創作的靈感來源。表面可以像一扇窗，引導我們靠近，細細觀察。但如果表面是一層帷幕，掩藏著藝術家的真正意圖；或如同一扇門，將創作過程的早期階段鎖在其後； 那麼，要揭開這些祕密，我們就必須設法穿透表面，窺見其層層堆疊之下隱藏的涵義。 許多藝術作品都留有可見的痕跡，展現了作品表面之下的奧祕。pentimento（悔改痕） 一詞源自義大利文pentirsi，意為「懊悔」，這一術語用來描述被掩蓋的線條或圖像，在薄薄的顏料層下或褪色的漆面中若隱若現。媒材的損耗可能會暴露出底層顏料，修補則會留下明顯的痕跡。這些痕跡暗示著作品表面之下的生命歷程，而要真正理解它們，就必須更深入探索，並依賴那些對作品從物質結構到創作歷程進行全面研究之專家的合作與專業知識。藝術史學家與研究員追溯藝術家的創作方式：他們是否使用精緻的底層繪製或罩染法，來營造特殊的表面效果？他們是否在非常規的基底材上創作，使媒材產生變化？ 而當修護師清潔作品時，往往會有意外的發現：一層老舊的凡尼斯或後來覆蓋的顏料層，可能遮蓋了藝術家原本的圖像。作品是否曾被更改？是否用市場上買來的畫板，或是在工作室某個塵封角落找到的畫布重新創作而成？現代的科學技術賦予修護師與研究員「看穿表面」的能力，揭示那些隱藏了數世紀的祕密。 近幾十年來，隨著光學掃描技術的進步， 即便是最輕薄的顏料層和最複雜的色料成分， 都能夠被分離並分析，甚至能偵測出極其細微的材料差異。這些方法都是非侵入式技術，能在不破壞作品表面完整性的情況下收集資訊。然而，物質證據並不能解答所有問題，新發現往往引發更多的疑問，甚至帶來策展與詮釋上的兩難。如以下案例所示：移除一小塊顏料可能會徹底改變一幅畫的力量，但卻無法得知遮掩的原因。有時原本被認為是藝術家本人的修改，結果證實是後來才添加的；也許是銷售者或擁有者為了讓作品更符合藝術家的典型風格而做的更動。藝術家重複使用畫布，是出於節省，或是為了修正創作的軌跡？單單一次清潔，是否就能顯著改變作品外觀，甚至足以顛覆我們對藝術家創作時間序的理解？又或者， 藝術家本身的作畫方式就包含了層層堆疊，使這種「層次性」成為觀看體驗的一部分？無論是哪種情況，作品表面之下，總藏有等待發掘的祕密。 3 視覺幻象 想像你正在畫一個立方體。只需簡單地排列兩個正方形，並以四條線相連，就能在平面的紙上描繪出立體的形狀。許多藝術作品皆是這種巧妙幻象的體現，透過對線條、形狀和色彩的掌握，構築出逼真的視覺形象。沿著曲線輪廓的細膩明暗漸層，能將一個平面的圓轉化為具有體積感的球體。靈巧的筆觸運用，能讓顏料幻化為織品、貴金屬、木材，甚至是肌膚。眼角一抹色彩點綴，便能為人臉增添神采。而透視法的運用，則使藝術家得以在平面上營造出空間的深度與距離感。視覺幻象，是觀畫經驗的一部分。數世紀以來，藝術家們發展出各種技法，藉由欺騙視覺來引發觀者的思考。有些方法直覺而簡單，有些則依賴數學公式、複雜理論，甚至機巧的戲法。一個成功的視覺幻象，關鍵在於創作者的嫻熟技藝；他們必須對規則瞭若指掌，方能靈活運用，甚至巧妙打破規則。 過去，當藝術家試圖在作品中映照自然世界時，評量其技巧的標準就是：作品能否真實呈現我們的視覺經驗和對實際物體的感知。歷史上不乏這樣的傳聞：鳥兒試圖啄食畫中的晶亮葡萄、栩栩如生的水流，彷彿真的有水在潺潺流動，甚至雕刻的嘴唇彷彿在顫動、吐息、隨時準備開口說話。這種對於「在平面上創造出空間感」的渴望，推動了系統化透視法的發展…….

作者：黛布拉．曼考夫(DEBRA N. MANCOFF) 譯者：陳文瑾 出版社：商周出版 書系：映像紀實系列 出版日期：2025-08-05 ISBN：9786263906075 城邦書號：BU5034 規格：膠裝 / 全彩 / 240頁 / 19cm×26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