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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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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寂寞之歌

  • 作者:吳子雲(藤井樹)
  • 出版社:商周出版
  • 出版日期:2006-09-25
  • 定價:180元
  • 優惠價:79折 142元
  • 優惠截止日:2024年12月27日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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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什麼樂章,可以彈奏幾十年? 沒有寫曲人,沒有演奏者, 更沒有滿場衣著隆重的嘉賓, 只有你自己。 當音樂聲戛然而止, 沒有人站起身來拍手歡呼, 沒有鎂光燈此起彼落, 更沒有人謝幕鞠躬, 只有你自己。 這部樂章,叫作生命。 而寂寞,是生命的主旋律。 當兵那年,他在網路上寫了一部小說,因緣際會,就這麼踏入了平面出版,就這麼莫名所以地大紅特紅,簽名會一場一場地辦,慶功宴一場一場地開,演講、電影、音樂創作等各種邀約不斷,更有著大大小小數不盡的採訪。 人人都說他是最會寫感覺的網路寫手,大家都盛讚他是網路暢銷不敗天王,每個人都笑稱他是出版界的搖錢樹;許多人模仿他、對他感到好奇,為什麼他這麼擅長窺伺愛情、描繪愛情,只是這一切,對他而言,也是一個難以說明與解釋的問題。 然後,某一天,在接受一家雜誌採訪時,他開始說起了自己的創作歷程、說起了關於自己這三十年來的生命,說起了心裡面那……「更上一層樓的寂寞」。

序跋

【序】 《寂寞之歌,唱出我的寂寞》
  在動手寫《寂寞之歌》時,我就有預感,這將不會是「藤井樹」的作品。 而是「吳子雲」的。   不過,請不要誤會。我並不是故意要把這兩者作切割,畫出一條楚河漢界來代表這兩個名字分屬於不同人。因為那都是我自己。   我在心裡將它定義為「吳子雲」的作品,是因為它寫了很多「吳子雲」,而「藤井樹」是一個大家更熟悉的名字。   寫《寂寞之歌》的過程中,我一直被兩個強烈的情緒包圍著。一個是「惶恐」,一個是「喜悅」。   惶恐的是我從不曾寫過這麼多的自己。我曾在之前的某些訪問及作品當中透露過,一個創作者要把自己的某些秘密在書裡面公開,需要很大的勇氣。因為我並不具備那樣的膽量,所以「自己」一直鮮少出現在作品裡。雖然偶爾會在作品的某個部份「客串」演出,但那也只是極少的戲份,對我來說,那些戲份是安全的。   所以,《寂寞之歌》裡面的「自己」,已經變成了主角,我在說服自己把「那些秘密」寫下去這件事情上面花了很多時間。曾經一度想再換個名字來代替《寂寞之歌》裡面的吳子雲,但我似乎有了某種程度的覺悟,再怎麼換名字,那個吳子雲已經再也藏不住了。   所以,我的惶恐很多,我擔心著自己會被眼尖的以及心細的讀者看穿我的內心,那是一塊人跡罕至的領土,過去不曾開放觀光,只屬於我自己。   但在惶恐一寸一寸地侵蝕我的當際,我心裡卻感覺到滿滿的喜悅。這會不會是一種變態呢?   我為著自己終於可以拿出過去沒有的勇氣來寫《寂寞之歌》而感到興奮,像是把自己從心裡搬到另一個國家一樣,那種新鮮感十分地活躍,甚至我感覺到台北的早晨那第一道陽光有普羅旺斯的溫暖。   隨著從事創作工作的年資漸老,發覺自己筆下的每一個觸動開始有了時光的皺紋,偶爾我會讀著自己剛從鍵盤打出來的那一排文字,卻感到奇怪地問自己:「這....哪個傢伙寫的啊?」這樣的變化讓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畢竟,這難以被我過去習慣的筆跡給認同,更難以讓習慣過去的我的讀者認同。   「藤井樹變了。」這是這一兩年來,大家給我最多的評語。我聽在耳裡,感觸很深。我不禁思著,我的變化,是不是與過去的我形成了一股不搭調的洪流呢?
但是,長大這件事情是我們無法控制的,因為我們被時間恐嚇著必須前進。沒有人能越活越回去,除非你選擇了墮落再墮落。   而我並不是墮落的,於是時間很公平的帶著我跟其他人一起前進。而我的變化,或許也是時間惹得禍吧。   在決定把《寂寞之歌》付梓的當下,我坐在自己的車上,車流停滯在建國北路的某個路口處,音響裡是我習慣的電影配樂,雙手握在我習慣的方向盤,而我心裡卻在思考著我不習慣的迴路。   「會不會,有人無法接受呢?」出了不少書的我,竟然會在創作工作邁入第七年的時候,問自己這麼一個難以得到解答的問題。過去從不曾為了作品能不能被接受的問題給自己帶來困擾,而今卻讓我皺眉索思地浪費了大約五個紅綠燈的時間。   難道,這樣的工作,也有七年之癢嗎?又如果我真的發癢,那麼我的出軌對象又是什麼呢?但我很虔誠地摸著自己的良心對著自己說,我怎麼出軌呢?創作之路已經是我的最愛了。   我的皺眉索思並沒有任何答案產生,我看了看後照鏡,剛剛那些瑣細又繁雜的思緒並沒有給我帶來幾根白頭髮,還好。我心裡依然有個一定庫存量的青春的。
好吧。我決定放過自己了。   既然我無法逃過時間的帶領,那麼,逐漸老去也只能是唯一的選擇。若我的變化代表著一種老化現象,那大家陪我一起老吧。   只是,不需要擔心你外在的變化,那長不了皺紋,也添不了白髮的。   那只會在你心裡,留下更深刻的痕跡罷了。
吳子雲 2006/08/28
於高雄橙色九月咖啡館

內文試閱

01
※ 訪問之初   攝影記者魏先生背著腳架和黑色的打光傘,像顆衛星似地在我的四周繞來繞去的走著。   下午三點,高雄的陽光充沛,魏先生邊架設腳架邊對我說,這種攝光非常理想,照片拍起來的效果會非常好。   我問:「那我該站哪裡呢?」   他說:「隨意站,想看哪裡就看哪裡,我會自己抓拍。」   我說:「我不是職業的模特兒,我只會呆立著。」   他回說:「沒關係,我就是希望你不是職業模特兒。」   喀喳喀喳的快門聲一直灌進我的耳朵,我感覺臉上有著不自然的笑容,我企圖在四周的樹梢間找尋焦點來轉移注意力,即使是一隻麻雀也好。   這時,文字記者王小姐問了一句:「為什麼你要寫寂寞之歌呢?」   我知道她是要幫助我在鏡頭前面更自然一些。   我說:「如果妳是在我寫之前問我,那麼我說回答妳, 寫它是為了更上一層樓的創作。」   然後我點了一根煙,吸了一口之後,看著煙在空氣中散開。   「但現在,我會說,會寫寂寞之歌,是因為心裡面那....更上一層樓的寂寞。」   王小姐繼續追問:「什麼是更上一層樓的寂寞?」   我看了王小姐一眼,然後只是笑了一笑。     《寂寞之歌》,是一部大約十萬字的小說。我在1999年開始動筆寫《寂寞之歌》,大概花了五年又四個月的時間完成。以一部僅僅十萬字的小說來說,五年又四個月其實是一段太長的時間。對,確實是太長了。   當時,我只是個剛入伍的年輕人,大學剛畢業的青澀與天真很快地被軍旅生涯的粗暴蠻橫莫名其妙給磨耗殆盡。   我用「青春死在唱歌答數的回聲中」來哀悼我曾經擁有過的單純。   在整部小說的前五分之一,我把大部份的篇幅用來描述我的青春。我今年三十歲,我用了約兩萬字的長度寫完我從零歲到十五歲的生命。當然,長記憶之前的歲月我是不可能有印象的。所以,我的家人變成了我的時光機,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回憶並且討論著我的過去。   從我開始長記憶之後我就一直被家人告知(或說是提醒也可以),我是一個沒有爸爸著長大的孩子。嚴格說來,我在襁褓時期而且還未滿七個月,也就是連學坐的時期都還沒到的時候,我的爸媽就協議離婚了。   結婚時,他們的婚禮與婚席都舉辦在高雄,因為家人大都在高雄的關係。當時爸爸在金山的核能發電廠工作,所以和媽媽結婚後,他很快地就離開了高雄。   我一直在懷疑我是一張車票(也就是媽媽先有了我才決定跟爸爸結婚),不過沒有人證實,我也不太敢問長輩們。我會懷疑爸爸是先上車後補票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長大後看過了爸爸的照片,我一直不能相信他這種壞人臉的男人能娶到我媽媽這等美女。難不成媽媽當時眼睛有嚴重的毛病?   當然,這麼說自己的父母或許是大不敬,但我並沒有不尊敬的意思。純粹是形容我媽媽的美麗,以及我爸爸的......嗯,壞人臉。其實媽媽的樣子,不管是以現在的標準或是以三十年前的標準來評論,都是「正妹」級。   同學到我家看到我媽媽以及她以前年輕的照片都會說,「伯母真是個美人。」,「伯母年輕的時候絕對是個正妹!」   有這樣的媽媽,我應該很開心。至少我是媽媽生的,我會遺傳到她的水準。   但其實沒有,我小時候的鄰居跟我說:「你跟你爸爸簡直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我差點沒做顆炸彈把鄰居家給爆了。   我出生在一個不富裕的家庭,媽媽因為懷了我的關係辭去了工作。我出生之後三個月,她跟外婆說要帶著我去搭車到金山找我爸爸,但其實媽媽身上的錢只夠搭到台南縣的北部,也就是現在的麻豆鎮。   聽媽媽說,她背著我,拎著我的嬰兒用品(其實也只有奶瓶跟尿布,當時的尿布是手洗的。),走上中山高速公路。幾個小時後被高速公路警察趕下交流道,她又沿著中山高底下繼續走,走到沒路了再走上交流道,然後又被交通警察趕下交流道,就這樣一直循環,直到第一個晚上向高速公路收費站旁邊的公路警察請求幫助,在公路警局的分隊裡要到一間可以睡覺的房間。   第一天,媽媽走了大概有十個小時。   第二天,公路警察把我跟媽媽送到交流道下,媽媽繼續沿著中山高底下走,見到交流道就上去,然後又被趕下交流道,就這樣循環。直到第二天晚上,媽媽在高速公路警察局出名了,第二天就有賓士的警車載我們到休息站去,還有便當可以吃。   接下來,每天都有警察送便當給媽媽,但礙於規定又必須把媽媽請下高速公路,晚上一到,媽媽就走上高速公路,然後就會有警察載我們到休息站。   這一走,媽媽一共走了五天,從麻豆到基隆的高速公路起點。   我第一次聽到媽媽告訴我這段過去的時候,我的下巴沒有離開過地上。我不知道像她這麼一個柔弱女子,背著一個像豬的孩子(我出生時是4002公克,巨嬰一枚),要從台灣南「走」到台灣北,到底是需要多大的勇氣?   「媽,妳真的用走的到基隆?」當時,我驚訝的問著。   「大部份都用走的,警察載的路程都不長。」媽媽說,用著她較流利的台語。「到基隆後才打公共電話給你爸爸,要他來帶我們,結果在基隆車站等他等了好幾個小時他才下班。」   後來我問媽媽為什麼堅持到金山去找爸爸。媽媽說,因為家裡沒錢,加工區的工作又辭掉了,外公外婆都還在工作,沒人可以替她帶我,所以她決定到金山跟我爸爸一起生活,她也可以帶著我去應徵幫傭,幫別人洗衣拖地帶小孩。   但是,媽媽在到金山後的兩個月中,漸漸發現爸爸沒有辦法養活媽媽跟我。並不是爸爸在外面養小老婆,也不是他賺的錢不夠多。   而是賭博。   媽媽說,爸爸賭博賭到幾乎不回家,上班的時候就是睡覺。所有的薪水大都輸光,只留了一些給媽媽買菜和我的奶粉。賭到開始欠別人錢的時候,爸爸連班都沒去上了。   「那時候,可以跟你爸爸見面的地方是菜市場的角落,或是很晚很晚的時候,我們住的地方的後面那個小學後門。再過沒多久,討債的人討到家裡來,拿了一張十二萬的借據說你爸爸一共欠了這麼多,我跟你爸爸的夫妻關係,就從那一刻起失效了。」媽媽說。   那時候,我才六個多月大。   媽媽請小姨婆到金山來把我帶回高雄。因為她要留在金山把爸爸的事情處理完,然後辦妥離婚才能離開。   小姨婆說,從基隆往高雄的火車上,我哭了六個多小時,哭累了睡,睡醒了繼續哭,我本來是個不怎麼會哭的嬰兒,怎麼這天會哭這麼慘?   「你可能是感覺到爸媽要分開了,所以才一直哭吧。」小姨婆說。   雖然她的說法太神了,有點無謂的誇張,但以那時的情況來說,我的哭聲或許讓她覺得悲哀吧。   我跟爸爸這麼一分開,就是漫長的六年。再跟爸爸見面的時候,我已經上小學一年級了。我還記得那天是外公到學校來帶走我。他站在我的教室外面,跟班導師說了幾句話,然後班導師就叫我帶著書包跟外公離開。   「要去哪裡啊?阿公?」印象很深刻的,高雄熾熱的中午時分,太陽照射下,腳邊晃漾著短短的影子。我抬頭看著外公,陽光太強閃痛了我的眼睛。   「帶你去找你爸爸。」阿公說。   我迷惑著問自己:我第一句話該說什麼呢?嗨,你好啊,爸爸? 02
  我不知道魏先生一共拍了幾張照片,我只是不斷地聽著他的指示換位置,從樹下換到公園椅上,再從公園椅換到旁邊的鞦韆。他依然提醒著我不要拘泥於姿勢的擺動,只要自然輕鬆地站著或坐著都可以。   「讀者想看到的是一個幾乎不曾露面的作家平常輕鬆自在的一面,我不希望在雜誌裡把你又塑造成一個偶像作家,雖然你在網路上發表的作品已經掀起一陣極大的旋風,許多人已經把你視為偶像。」魏先生說。即使他拿著相機在說話,但他手上的相機還是不停的響著快門聲。   「我不知道這部作品會造成這種效果。」我有些疑惑的說。   「你在寫這部作品之前,有寫過任何其他的作品嗎?」文字記者王小姐站在離我大約三公尺的地方問著。魏先生提醒過她別太靠近我,免得不小心入鏡了。   「有,不過沒有發表,大都寫在自己的私人網頁裡。」   「私人網頁?你的意思是說,你有個人網站?」王小姐拿起筆紙和錄音筆開始記錄。   「不,那不是個人網站,那只是我自己申請的一個網路空間。沒有人可以進去,除了我之外。」我說。   「那,你會想要把那些作品拿出來發表嗎?」王小姐繼續問著。   「我想應該不會吧。我不認為那是可以搬上抬面的東西。這麼說並不是我對那些沒有發表過的作品沒有信心,而是我認為那些東西太過於私人,我比較想要保留那個部份。」   「那麼,你在寫《寂寞之歌》時,有想過會有今天這樣的效果嗎?我的意思是,你有希望自己的作品能站上舞台供人欣賞,甚至是批評嗎?」   「沒有,從來沒有想過!」我毫不思考的否認,「因為這不是可以希望的,也就是這並不是你希望怎樣,它就會怎樣的。」   我繼續說,捻掉了手上的煙燼。   「我舉個例子,你今天跟一個你愛的人結婚,有了下一代。我想簡單一點的人都不會去幻想二十年後這個孩子長大會很成功,五十年後這孩子還可以當總統。通常都會很平凡的希望這孩子只要是你深愛的,而且不希望別人說他是壞的,這樣就夠了。不是嗎?」   「所以,你是個簡單的人囉?」王小姐笑了笑。   「我當然是個簡單的人。」我也笑了一笑。   「但你的作品很清楚的告訴了世人,你並不如你所想像的那麼簡單。」   「我依然覺得我很簡單,不管世人怎麼看。」   「那麼,你的爸媽覺得你是個簡單的人嗎?」王小姐收起了笑容,繼續她記者的工作。   「媽媽是這麼覺得沒錯,但我不知道爸爸怎麼想。如果還有機會,我希望可以問問他。」我說。語氣中帶著些許嘆息。     外公帶我到了一個地方。那裡有著一片看起來不小的空地,空地的兩邊停滿了車子,還有一些穿著奇怪的人。我被帶到一個房間裡面,他們拿了很奇怪的衣服給我穿。   「勇敢一點喔。子雲,你要勇敢一點。」幫我穿上衣服的是我的大舅媽,她摸摸我的臉跟我說。站在她旁邊的是大舅舅,還有外婆。   大舅媽牽著我的手,把我帶到另一個更大的房間去,我看見媽媽站在前面,她低著頭在發抖。走道兩邊坐滿了人,每個人都神情凝重的。這時一種很刺耳而且令人覺得不舒服的音樂響了起來。   媽媽回頭牽住我的手,把我帶到前面去。我身上的衣服因為流汗而濕漉漉的。「樂群國小」四個字在我的左胸口磨擦著。因為這是新的制服,繡上去的字有些堅硬而鈍利。那感覺像有人拿著筆在我的胸口寫字。   「這是你爸爸。」媽媽說。   一個灰白沒有血色的男人躺在我面前的一個大木箱子裡。他的臉好瘦好瘦,他的手好細好細,細的像只有皮膚包住骨頭,完全沒有肌肉組織一樣。他閉著眼睛靜靜的躺著,那奇怪的音樂越來越大聲。我越來越覺得不舒服。   這時,一個穿得很奇怪的伯伯走向我,拉起我的手,口中唸唸有詞的不斷地唸著,我不知道他唸些什麼。過了一會兒,他拉著我的手去碰觸那個躺著的男人。   嗯,對,那個我媽媽說他是我爸爸的男人。   「摸摸頭,祝福子孫......」什麼什麼巴拉巴拉亂七八糟的唸了一大堆的,我根本沒能,也不可能記得他到底唸了什麼。但儘管我使力的把手往回縮,奇怪的伯伯還是不斷地唸著。他也沒有放開我的手,他領著我的手,從那個媽媽說是我爸爸的男人的額頭開始,不停地往下摸,我摸了眼睛,摸了嘴,摸了下巴,摸了胸口。   每一個碰觸都是冰冷的。異常的冰冷。   我其實對這段回憶沒有印象,除了觸摸那個媽媽說是我爸爸的感覺之外,其他的部份都是我的家人轉述的。   很久之後,我開始有了記憶,也到了可以懂點事情的年紀,外公外婆才跟我說爸爸是死於肝癌。民國七十一年夏天去世,那年他三十一歲。   那天開始,我上學都要在左邊的袖子上別上一塊米黃色的麻布,我不知道那叫什麼。外婆說,那是家裡有人去世要戴的。要戴個幾天,每天都要戴。   外婆在我已經要上國中的時候告訴我,我根本不知道要為爸爸哭。一種永遠都再也見不到爸爸的感覺對我來說就像只是遺失了一個玩具,我不知道它掉在哪裡。   也可以說是我從來沒有擁有過這一個玩具,我只是曾經聽人說過它,或是曾經看別人擁有過,但在哪裡聽過?在哪裡看過?我都說不出個所以然跟爸爸的永別對我來說完全沒有影響。因為我並不認識他。   對,我不認識我爸爸。   雖然我知道他有個名字,外公外婆大舅舅大舅媽小舅舅阿姨叔叔們常常提起他的名字。   「我爸爸叫吳富松。」我說,順手從皮夾裡拿出我的身分證給王小姐和魏先生看,他們有些驚訝的。   「為什麼你爸爸的名字還在呢?不是通常會在名字下方寫上『歿』字嗎?」王小姐好奇的問。   「關於這一點,我也不清楚。雖然我也認為應該有個「歿」字來證明這個傢伙已經不存在。不過,有時候不經意的瞥見爸爸的名字,我都會有一種想認識他的念頭。」   「為什麼?」   「妳想想,一個你不認識的人,他的名字跟著你的身分證將近三十年,你只要拿出身分證就會看到他,你的皮包或皮夾裝著身分證,而你每天都帶著他,就算他不是你的爸爸,你會不對他有好奇心嗎?」我笑笑的說。   「那,有個比較無禮的問題,不知道能不能問。」王小姐的眼神有些歉疚。   「沒關係,妳說。」   「你不曾為你爸爸哭過嗎?你剛剛描述父親去世十分地輕描淡寫,態度有些不恭,甚至用了『那傢伙』這個名詞來稱呼令尊,但你的眼神裡對這樣的態度似乎不是那麼的有把握,是不是其實你也對他有很多的懷念?」王小姐的表情轉趨鎮定。   「不瞞你說,我確實對他有懷念。但我真的不認識我的爸爸,所以我不認為那樣的想法叫做懷念。應該說...........」   「應該說?」   「我想,應該說是遺憾吧。」   「...嗯?」王小姐似乎不懂我的遺憾何來,她搖搖頭。   「我在小學的時候成績非常的優秀,在國中的時候很自然地在所謂的資優班裡名列前茅,高中的時候比同時期的朋友都還要清楚自己將來想學習些什麼,走什麼樣的路,我大學的時候家道中落,為了完成學業拼命打工。我認為我的前半生走得很悠然自得,整個過程看在家人眼裡也充滿了驕傲。」   「所以.....」   「所以,我覺得這份驕傲的感覺,那傢伙應該也要有。」我笑了笑。王小姐也笑了笑。   「所以我說遺憾了,那傢伙沒能感受到這份驕傲。」   王小姐不停地點點頭,臉上的笑意不斷,旁邊的魏先生也笑了笑。我想他們都應該了解了我所謂的遺憾。   「在這之前,妳問過我,爸媽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簡單的人,對吧?」   「對。」王小姐點點頭。   「我想,他應該覺得我是個不簡單的人吧。」   「為什麼?」   「因為,沒多少人會敢用那傢伙三個字來稱呼自己的爸爸的。哈哈哈!」   我笑了,王小姐跟魏先生也笑了。小小的公園裡迴盪著我們的笑聲。   這份笑聲也有遺憾,不知道「那傢伙」聽見了沒。
  如果還有機會讓我見見我爸爸,我應該會跟他說:「嗨,老傢伙。」

作者資料

吳子雲(藤井樹)

一九七六年九月十日生於高雄。 自一九九八年起,以「藤井樹」為筆名,在網路上發表小說創作。 他的願望是,在死之前,能夠留下至少一部最愛的小說、一部電視劇、一部電影給這個世界。 如果可以的話,也希望死於高雄。 相關著作:《六弄咖啡館》《迫害效應》《六弄咖啡館(電影書衣版)》《暗社工》《暗社工(限量木殼版)》《流浪的終點》《夏日之詩》

基本資料

作者:吳子雲(藤井樹) 出版社:商周出版 書系:網路小說 出版日期:2006-09-25 ISBN:9789861247441 城邦書號:BX4088 規格:膠裝 / 單色 / 224頁 / 14.8cm×21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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