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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命終結之前:祈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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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生命終結之前:祈點

  • 作者:楪一志
  • 出版社:尖端
  • 出版日期:2025-06-10
  • 定價:360元
  • 優惠價:79折 284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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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如此痛苦,活下去的意義是什麼? 在自殺合法化的未來,人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來決定自己的結局呢—— TikTok感動無數人的療癒大作,廣大讀者好評迴響! 「我被這本書感動過無數次!」 「這本書是救贖現代社會的作品!」 「讀完這本書後,我找回了活下去的勇氣。」 「你也是想活卻又活不下去嗎?」 人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來決定自己的結局呢? 2035年,神奈川縣江之島的〈終焉渡假村〉。 遠野真白在這裡遇見的每一個人,都抱著「尋死」的念頭。 是想放棄所有,一心逃離痛苦嗎? 還是認為這是幸福的結局,沒有依戀也沒有一絲猶豫? 在自殺合法化的日本,新興職業「人命幫助者(Asistar)」隨之誕生。 從事這份工作的遠野真白,必須在十次面談中,扭轉案件人對生命的看法, 找回他們內心深處微弱的「我想活下去」的意志。 「如果有人懷著相同的期望,我希望自己可以成為那個人的依靠或理由。」 她深信黑暗中也能乘載希望的火苗,但即使如此,又無法確定是否能夠只憑藉這樣的心情面對他們? 然而,這次真白決定不再向天空發問,只為了再也不要重演那一天的後悔——

內文試閱

人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來決定自己的最後呢? 是放棄所有的一切,一心想逃離痛苦嗎? 還是認為這是幸福的最後,沒有依戀也沒有一絲猶豫? 如果是自己做出的決定,我不知道這個選擇是否真的正確。 在最後喝下一杯致死藥的時候,我想腦海裡一定會想起某個人。 我想會渴望遇見名為希望的依靠或理由,甚至期待最後的吻。 如果有人懷著相同的期望,我希望自己可以成為那個人的依靠或理由。 即使如此,我是否能夠只憑藉這樣的心情面對他們? 是否能夠更貼近將來邂逅的每一個人的心? 她決定不再向天空發問。 Prologue 比往年遲來的春天氣息,起始的季節。以月曆上來說是春分過後一星期,結束學生生活的兩人,在傍晚的七里濱望著大海。 她們所居住的神奈川縣藤澤市,是江之島所在的觀光都市。實際上若光提名字,江之島比藤澤市還要更廣為人知。 江之島所在的湘南大海,只要強風吹過就會在海面掀起波濤,身穿潛水服的人們沉迷於衝浪的樂趣中。太陽西沉時,從淺藍色轉為燃燒般橘紅色的漸層天空,讓許多人陶醉。 今年將滿二十歲的遠野真白,也很喜歡大海。 但她不怎麼喜歡海風。她討厭黑色的長直髮因為海潮而硬梆梆,很難用手指梳理。相較之下,她比較喜歡沒有人煙、安靜無風的夜晚大海。 只要她站在海邊,周圍的男人都會異口同聲地說:「好像一幅畫。」 如同她的名字,真白有著透明感的白皙肌膚,身高一六八公分,身材苗條。睫毛很長,雙眼皮,鼻子不高也不低,嘴唇的形狀非常漂亮。上唇唇峰的曲線相當明顯,下唇膨潤不過厚。 五官端正卻鮮少露出開朗的表情,浪費了她的美貌。 活了十九年又多一點的日子,至今難以克服怕生的問題,個性也很文靜,不喜歡嬉鬧。 由於個性使然,她也不敢對別人說,她對浮現靜脈的白皙肌膚和身高很自卑。除了現在坐在她身邊的柳川陽菜 「我實在沒自信……」 內心話不由得洩漏出來。聽到真白的洩氣話,陽菜也嘆氣回應道。 「我也是啊,根本沒自信~」 聽到她出其不意但不像隨口贊同的秒答,真白往旁邊看去,兩人對上了眼。 陽菜可說是正好跟真白完全相反,臉上經常掛著笑容。聆聽別人說話時,她那對暗褐色的眼睛,彷彿會將對方的意識吸走。鼻翼比別人隆起但不大,硬要說的話,笑起來時所露出的虎牙,才是她的特徵。 她難得展現出寂寞的樣子,憂鬱的表情和黃昏時刻非常相襯。 今天是最後一次能看到陽菜栗子色頭髮的機會。雖然真白覺得這個髮色很適合活力充沛的陽菜,但想到她們即將從事的工作,也無可奈何,看著被海風吹得晃來晃去的馬尾,真白有點寂寞,卻也充滿期待。 「說得也是,怎麼可能有自信嘛!」 真白設身處地,反覆思考著陽菜的話。 陽菜和自己恰恰相反。真白發現她們的想法一樣,鬆了一口氣 「妳以前有沒有想過,人死了之後會去哪裡?」 真白一邊用食指玩著海邊的沙,一邊問道。 「啊――有啊有啊!只是感覺啦,天國就在雲上面,是另外一個世界。死後就會升上天空,在新的國度活下去這樣~」 直到剛才都悶悶不樂的她,稍微恢復了平常的開朗。 「我懂,我的想像也是那種感覺。」 「真白也是?可是啊~實際上不知道是怎樣,現在想也想不透。」 「我不希望消失不見……所以維持升上天空的感覺比較好。」 「說得也是……我們真的要成為『Asistar』了,今後有辦法勝任嗎?」 陽菜上一秒才坐著仰望天空,下一秒就立刻就垂下了頭。聽到她帶著不安的那句話,真白找不到答案,別開眼神,看向的前方有享受當下的人們。 在海上衝浪的人。也有舉著相機在拍攝江之島的人。 任何人都會陶醉的美景,現在看起來卻有點心痛。 ――那個人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也沒有不能死的理由嗎? 接下來要和「安樂死申請者」面談的真白,滿腦子想的都是這件事。 今天,她們兩人親眼目睹了「安樂死」的最後一瞬間。 說是親眼目睹,也只是透過畫面看到。只不過陽菜說了,雖然是專門學校的課程,但帶給她們的刺激也太強了。對真白而言,確實也很震驚。 服下為了安樂死的藥物後,還有幾分鐘可以說話或活動雙手。到下定決心沉睡的這幾分鐘,簡直就是生與死的夾縫。 看在真白的眼裡,那個光景甚至令人感受到無法反悔的恐懼。 兩人今後必須以〈人命幫助者= Asistar〉的身分完成使命,要不是這是給她們的最後考驗,或許她就會別開雙眼了。 「現在問這個也無濟於事了,陽菜妳為什麼想當人命幫助者啊?」 「……嗯――抱歉,我並不像真白或其他人一樣,有什麼非當不可的理由……」 「……這樣啊。」 「但是,這個時代什麼時候會變成什麼情況,沒有人知道對吧?如果活著的時候非工作不可,我想幫助別人、受到別人的感謝,這是我的真心話。」 「原來如此。」 真白並不認為這個說法很好,但陽菜的真心話非常有人情味,而且正經。 西元二○三五年,日本已經承認「安樂死」。 事情的開端源自某個傳染病的世界大流行。到了現在,那個傳染病幾乎已經絕跡,逐漸成為過去,但這幾年所受到的影響是無法計算的。 這個疾病是由過往的感冒病原體RS病毒產生異變後,所引發的呼吸道傳染病,第一個發病者據說是日本人。感染力很強,重症化的患者幾乎難以活命。 棘手的是,病毒有好幾種,會因為型態和每個人的先天耐受性不同,症狀也有所改變;專家之間甚至臆測說,這是人工製造出來的病原。 因此,這個傳染病第二次流行時,被稱作是JARS(Japanese-artificial-respiratory-syncytial)II型病毒=日本型人工呼吸道合胞體病毒。 全世界都譴責日本,有時還會遭受外國攻擊。 就這樣,在世界情勢逐漸令人擔憂的情況下,這個國家誕生了「安樂死制度」。 其目的號稱是尊重每一個人的生活方式。 人對自己的生命有不同的想法。若無法選擇何時出生,那麼畫下自己生命休止符的最終決定權,應該交付給自己。 這就是日本國民該有的嶄新姿態。 即使沒有感染JARS,能夠健康地活著,也可能忽然遭到別人襲擊而喪命,治安就是如此不穩定。 想活下去卻活得很痛苦,或許死去比較幸福;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悲哀,讓人有這樣的錯覺。 尊重每一個人的生活方式,只是漂亮的表面話;回想起承認安樂死的背景,實在無法用美麗的詞彙來做結論。真白這麼認為。 「我很抱歉。」 陽菜不由得道歉。想排解尷尬時會咬自己薄薄的嘴唇,這是她的壞習慣。 「抱歉什麼?」 明知道理由卻因為自然反應而反問對方――真白討厭自己這樣的個性。 「沒啦,我跟真白不一樣,動機很不單純……真的太糟糕了。」 「嗯――會嗎?很現實,我認為這樣的表現很正確。」 真白說道,陽菜便露出害羞的笑容說:「謝謝妳。」 對真白而言,成為人命幫助者是類似一種贖罪的行為,陽菜很清楚這一點。 無法拯救心愛的人的那段往事,她只對陽菜坦白過。 雖然已經無法挽回,但絕對不能遺忘。為此,她進入專門學校就讀,考上人命幫助者的資格,站在扛下罪刑的起點。 * 一年前,真白進入位於藤澤車站附近的人命幫助者培育專門學校就讀。 教室裡有二十名志願當人命幫助者的人,包括幾個她的高中同學。 男女比例是三比七。真白的座位在從窗戶數來第二排的最後一個。左邊坐的是陽菜。 「呃――我叫作高坂未怜。接下來短暫的一年,我將會擔任各位的導師教官,請多多指教。」 第一堂課,導師教官一邊仔細端詳每一位學生的容貌,一邊自我介紹。 她三十歲出頭,眉清目秀,很適合留短髮的女性。 「首先,我想從各位之中選一位問問題。」 教室內的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所有人都像串通好了似的,開始避免和教官對上眼。真白看向旁邊時,陽菜也是同樣的反應;窺探著四周反應的真白,因為越怕越想看的好奇心態,朝教官瞄了一眼。 「啊,我們對上眼了。坐在後面的,呃――名字是……」 運氣真背。教官用手指順著手邊的座位表滑過去,像是要鎖定目標似的找出姓名。 「遠野……遠野真白同學,對吧?」 「……是。」 「遠野同學有沒有想過要安樂死?」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真白不知所措。她看著高坂,眨了好幾次眼睛。 我必須回答才行。真白這麼想,但她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還沒有做好回答問題的心理準備。在初次見面的人群包圍之下,被初次見面的人問了必須說出內心話的問題,她難掩困惑。 這種時候會讓真白體會到自己還很幼稚,實在很丟臉。 「呃……」 「啊……這個問題沒有正確答案,老實說出自己的想法就好。」 ――老實。真的可以老實說嗎? 她一邊回想夜晚在房間哭到睡著的日子,內心猶豫著。 教官補上的那句話讓她稍微不那麼緊張了,卻還是有些許的迷惘。 「這個嘛……我在你們這樣的年紀時,心想如果可以安樂死就好了。起因是某個駐紮地遭到轟炸,許多自衛官因此犧牲的悲傷事件。」 漸漸的,學生的意識都集中到教官身上;她環抱雙臂,走到窗邊。 「其中一名犧牲者就是我的父親。在那之前,就算我看到某個地方出了人命的新聞,也覺得跟我無關。飛花落葉――無論世界怎麼改變,花會被風吹落,葉子枯了就會掉,人死也是無常。你們之中肯定也有人是這樣想的吧?」 教官凝視著窗戶的另一頭,真白也跟她一樣看向了遙遠的天空。 「但是,自己的親人又是另當別論。看到被留下來的母親和妹妹,即使再怎麼難過,睡一覺之後早晨又會來臨,世界會毫不在乎地運轉,好像在說根本沒有發生過那件事。既然如此,那有沒有我也是一樣的。」 教官完全進入自己的世界,彷彿不需要別人回答。 不知不覺的,學生們的眼神也全部集中到教官身上。 滲透全身的心痛感覺。當真白產生了同情心時,又被問了同樣的問題。 「如何?遠野同學想過嗎?」 「……想過。」 真白一開始很猶豫要不要說出來,但教官的心情讓她聯想到過去的自己,很自然地點了頭。 「謝謝妳回答我。剛才的問題滿壞心的,我想妳一定很難回答。立志成為人命幫助者的人,不一定全是安樂死否定派。其中也有立志當人命幫助者的人,本身就希望能安樂死。」 企圖拯救別人的人,本身竟希望能安樂死。光用想像的就覺得太過悲傷。 「減少自殺。就算有安樂死制度,也要減少安樂死的人數,這就是人命幫助者的任務。為此,最重要的就是比任何人都貼近對方的心。」 教官眼神堅定地斷言道。 「對了,偶爾會有人搞不清楚『安樂死與尊嚴死的差異』,我要事先聲明。安樂死是積極的安樂死――也就是安樂死申請者主動服用醫師處方的致死藥。相對的,尊嚴死是消極的安樂死――如果是攸關性命的疾病,就是不積極進行伴隨著痛苦的治療。不刻意延續生命,選擇自然死亡的意思。」 立志當人命幫助者卻不知道兩者有什麼不同,正當真白覺得很羞恥時,教官拿起了平板電腦。 她一操作,放在學生們課桌上的平板電腦,就像引起共鳴似的亮起白光,同時顯示出文章;確認每個人的平板電腦都啟動後,她繼續說。 「就像這樣,這一年我們要學習各種事物。最初是介紹至今的安樂死申請者的例子,世界上對自殺與安樂死的研究結果。還有做為人命幫助者的用字遣詞、態度、打扮、傾聽力……要重視個性,但還是要紮實地打好基礎。而且日本的安樂死制度有兩種――我想各位早就知道了,但還是要請各位從頭學習正確的知識。」 啟動的平板電腦畫面上,顯示了安樂死制度的概要。 「目前日本所承認的安樂死,比起過去的安樂死,條件已經降低許多。那麼,從現在開始的三分鐘,請各位將平板上的文章讀過一遍。」 若要安樂死,必須滿足稱為「RE(Requirement of End)」的終焉條件。 終焉條件分成兩種,分別是「type-S」――通稱「RES」,以及「type-N」――通稱「REN」。 「RES」是充分條件(Suficient-condition)。 特定條件中,只要滿足其中一項,便有資格申請安樂死。 另一方面,「REN」是必要條件(Necessary-condition)。 也就是說,雖然不符合「type-S」的條件,但滿足除此之外的「所有」必要條件,便有資格申請安樂死。 ~RES~ I.年齡在八十歲以上。 II.醫師宣告罹患難治之病,或是治療方法不明的疾病。 III.因疾病或意外等主要因素,導致當事者難以溝通,親人希望申請安樂死。但這個情況無法確認當事者的意願,必須按照本人向地方政府幫助課所提出的延命希望卡為基準。 ~REN~ I.滿十四歲以上,由本人提出申請。 II.申請理由為精神或肉體上的痛苦,或兩者皆是。 III.自申請日開始到一年後的回覆日為考慮期,生活時必須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IV.考慮期期間,必須和「人命幫助者」進行十次以上的面談。 V.考慮期結束後,確認最終意願時,並沒有任何變動。 ※注意事項 i.希望取得REN的人,必須向地方政府的幫助課申請。 ii.考慮期結束日隔天起的三天內,必須進行最終意願的確認。若認定無誤,原則上必須在認定日隔天起的三天內執行安樂死。一旦過了有效期限,認定就會撤銷。此外,申請後若有犯罪行為,認定也會撤銷。 iii.未滿二十歲申請時,必須得到一等親的同意。若一等親已歿,則需要在世的最親近親屬的同意。 iv.申請取得REN,「一生只能申請一次」。若在包含考慮期、確認最終意願及服藥為止的期間提出撤銷申請,日後將不再承認申請取得REN的資格。 「差不多看完了吧?不清楚正確細節的人,請趁這時候牢記在心中。尤其是一生只能申請取得一次REN這件事,必須隨時放在心上。對申請者來說,你們接觸安樂死申請者的時機,是他們一生中只能申請一次的期間……也就是猶豫選擇生死的重大時期。」 一生只能申請一次。真白重新思考,為什麼要設下這樣的限制? 她看了旁邊的陽菜,陽菜露出複雜的表情,跟真白一樣,把操作平板電腦的觸控筆筆頭抵在嘴唇下方。 「我並沒有要威脅你們,不過――」 教官的聲調改變了。強調「不過」的部分,相當獨特的改變語調的方式。 「我先聲明清楚。要幫曾經有過尋死念頭的人找出活下去的希望,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就算申請者暫時改變心意,撤銷了申請,但隨後絕對不能立刻發生任何讓他們又想尋死的事情。所以,各位千萬不要誤會了……撤銷申請並不代表拯救了一條人命。」 * 這段深深烙印在真白心裡的話,自從教官叮囑後,已經過了一年。 最近開始綻放的櫻花,轉眼間也謝了;時光荏苒,不久後應該會開始聽到蟲鳴鳥叫。就像這樣,即使時間流逝,真白認為自己也不會有忘了那段話的一天。 真白深信這一點,陽菜似乎也在思考人命幫助者的事。 「不過,還要再過半年,我們才會真正成為人命幫助者吧?」 「咦?怎麼說?」 「面談啊。最初的半年要做文書工作,沒辦法進行面談嘛!」 即使畢業後成為人命幫助者,也要再過一陣子才能進到面談的階段。 「對啊……不過,萬一我比較適合文書工作怎麼辦? 「胡說什麼啊!真白,不可以說這種話,想想妳是為了什麼才當上人命幫助者啊?」 陽菜溫柔地拍了真白的肩膀。她是同期中唯一知道真白為何立志成為人命幫助者的人,由她說出這句話,失去自信的心也獲得了激勵。 「嗯……妳說得對。對不起,陽菜,我有點不安。」 「放心啦!真白,這一年來,妳非常努力呀!」 「陽菜也是啊,班上的同學也都很用功。我自認為體貼的心比別人更強,但有時候也會想法不一致。像是自以為很了解對方,或是有所誤解。」 枉費陽菜特地說了令人開心的話,真白卻鑽牛角尖,無法坦率地接受。 「這……確實會這樣啦,人心太難懂了。」 「嗯――所以說,與其讀對方的心,我認為貼近對方還是比較重要的……可是這麼一來,我會不知道該怎麼對待打從心底想死的人,也會不知道到底什麼才是正確答案。」 「就是啊……教官也說過嘛,撤銷申請不等於拯救了對方的性命……類似這樣的話。」 「陽菜妳也記得那句話?」 真白瞪大了雙眼,非常驚訝。 「不要瞧不起我好不好!那時候我也聽得很認真喔!」 「啊哈哈,抱歉抱歉!」 「真是的……算了,妳既然笑了,那我就不計較了!」 真白很在意自己笑得是否很尷尬,但陽菜似乎覺得她笑得很自然。 好想重拾過去的笑容。 沒有人知道她內心的痛苦――不對,是真白逞強,不讓別人察覺到。 「雖然我沒有自信。」 笑容的尾韻一消失,真白就開口說了。陽菜凝視著猶豫該繼續說還是打消念頭的真白。 「但是,我絕對不要認為當人命幫助者是沒意義的。」 「……沒錯,真白!」 陽菜開朗地說道,站了起來。差不多到了太陽和大海交錯的時刻。必須在海邊的長長人影消失前回家,不然會拖到晚上。 陽菜仰頭看著站起身的真白,露出有點羨慕的表情。 「話說回來,真白真的又高身材又好,頭髮漂亮,皮膚很白,我好羨慕喔!妳實在很適合真白這個名字……啊,別說我很適合陽菜這個名字喔,我不會開心的,因為我不是小鳥。」 (※註:陽菜的日文發音為HINA,跟雛鳥的日文發音一樣。) 真白很佩服陽菜可以接二連三想出那麼多讚美的話。陽菜迅速抓起真白的手,將她們的手背排在一起比較。真白看了陽菜比自己健康的橙色手背。 「身高……這是無可奈何的。陽菜,一直提外貌不是好事啦。」 真白率先踏出腳步。因為腳會陷入沙灘裡,有一點難走。 「嗄?我在稱讚妳耶?」 「可是,那都是妳的主觀啊。」 「啊哈哈!那當然啊,不說主觀的意見,我怎麼稱讚妳?」 「是沒錯啦。可是被稱讚的人有可能會覺得自卑啊。」 「咦!?真白妳有覺得自卑的地方嗎?」 大概是因為太驚訝了,陽菜頓時失去了剛才的氣勢。 「當然有啊!我不太想提外貌,但是我很羨慕妳健康的膚色。」 ¬「哇!妳根本是在挖苦我吧,真白?」 「看吧,妳也有同感對不對?我被人稱讚身高和膚色時,也有同樣的感受喔。」 比起外貌,更希望對方稱讚自己的內涵。難道這樣算任性嗎? 「這樣啊……可是,真白妳覺得自卑的地方,我是打從心底羨慕喔!因為真的很漂亮嘛!」 陽菜的口吻有點鬧彆扭,實在很可愛。 「呵呵,感覺有點害臊,謝謝妳。」 安撫了有點鬧脾氣的陽菜後,抵達七里濱車站的兩人,搭上了江之島電鐵。 真白和陽菜理所當然地並肩坐在朝藤澤方向的右側座位。陽菜大概是累了,愣愣地望著窗外。 「景色好美喔!」 真白微弱的聲音,被車輛停在鎌倉高校前車站的煞車聲掩蓋過去,陽菜並沒有聽到。 不安的時候,真白總會回想快樂的事情。 她努力將浮現腦海的景象,重疊在眼前的景色上,卻很難成功回想起來。 和家人前往江之島,年幼時的自己。 連電車內都覺得寬敞的感覺,再也無法體會到了。內心有著一股想被過去囚禁的任性,江之島則是勾引出這股情緒。然而,過去聊了什麼對話,實在很曖昧,記憶模糊。 真白試圖努力回想,陽菜把頭斜靠在她的肩上。或許是不想讓旁人聽到,陽菜小聲地說。 「如果終焉渡假村也在七里濱就好了。」 ――終焉渡假村。 以最後據點為名,安樂死申請者和人命幫助者進行面談的設施。 雖然沒有規定非在設施內面談不可,但大多數的申請者都不希望身邊的人察覺到自己希望安樂死,都會在終焉渡假村裡進行面談。 真白她們進行面談的終焉渡假村,位在江之島一帶,可以一望湘南大海的地方。 若要說到哪裡充滿懷舊之美,位於全國十幾處的每一間終焉渡假村都有過之而無不及,是非常符合它的名字的樂園。 即使如此,陽菜還是堅持七里濱比江之島附近好。 「陽菜妳真的很喜歡七里濱。」 「嗯,它應該是最適合觀賞江之島的地方吧?」 真白不由得把陽菜的話和過去的記憶重疊。 ――真白。從這裡看江之島最漂亮了! 那個非常重要的人,也總是說著一樣的話。 「……的確沒錯。」 「就是啊!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就變得喜歡七里濱更甚江之島。」 陽菜這麼說,持續望著窗外。 「妳想想,江之島人潮洶湧嘛。是說七里濱的人潮也不少就是了。」 「對啊……我從以前就不怎麼喜歡人潮,我懂妳的意思。」 「唉唉!」接近腰越車站,看不見大海後,陽菜很失望地嘆了氣。 印象中,真白小時候也跟陽菜一樣失望過。 「從電車看到的大海,感覺真的很棒,閃閃發亮的。」 真白一邊這麼說,一邊望著已經看不見大海的窗外。 ――爸爸!海在發光!亮晶晶的! 「真白,怎麼了?發生過什麼不好的事嗎?」 或許是沉思的模樣感染了陽菜,她有些擔心地問。 「嗯,沒事,只是沉浸在回憶裡。」 「是嗎?那就好……是說,真白妳看起來很睏,好像小朋友。」 陽菜呵呵笑道,看在真白眼裡,陽菜也像個天真的孩子。 「以前啊,我曾經貼在電車窗戶上看海,那時候爸爸好像也笑我像小孩一樣幼稚……」 「啊哈哈!當時不管怎麼看都是小孩吧?真白妳爸爸在說什麼啊……太好笑了!」 真白也跟著笑了,現場的氣氛也變得輕鬆許多。 「妳笑得太誇張了,陽菜。」 「抱歉抱歉!……真白,抵達之前,妳睡一下吧。」 陽菜用母親般的口吻蒙混過去。「討厭啦!」真白嘴上這麼說,卻也聽話地閉上眼睛。 陽菜總是這樣。當真白感到不安時,總會聆聽她的話,開朗地回應她。 從車站走出來仰頭看天空,天空已經微暗。 這一年來發生了很多事,但真白真的很慶幸可以跟陽菜變成好朋友。 不過,陽菜是否也很慶幸她們成為好朋友呢? 真白想,或許只有她得到依靠。 現在她深切地感受到,越不安的時候,陽菜就越是她的精神支柱。 自己是否也能在某個人心目中成為不可或缺的存在呢? 是否能夠成為安樂死申請者的精神支柱? 真白將壓在她身上的擔憂和些微的希望裝填進未來,抬頭仰望天空。 然後,她對蒼天發問。 星空與白色的謊言 為什麼戰爭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呢?經過反覆思考,得到的結論只有「鬥爭是不好的」這種感覺。人們在可能不到雙手手指的年紀時,就記住了這個毫無疑問的感覺。 若糧食不夠,就要分享給對方,一起活下去。這是一種溫暖的想法。 鬥爭只會衍生出憎恨。這是一種正義。 不願意犧牲別人的心愛之人,讓自己活下去。這是一種自我犧牲的心。 假如有生命的所有人都這麼想,世界一定會變得和平又美好。 即將跨過四十歲門檻的羽柴奈央,過去也曾是如此天真無邪的少女。 ――妳可以不用再等下去了。 擁有這世上最想看見的溫柔笑容的他,在夢境中告訴她這世上最傷心的一句話。 夢中,她說什麼也不肯答應,拚命搖頭,醒來卻忘得一乾二淨。她總是在半夜兩點醒來,只留下夢見他的模糊記憶。

作者資料

楪一志

居住在北海道。Web小說網站「KAKUYOMU」人氣新人作者,2021年以《在生命終結之前:祈點》一書出道成為作家。

基本資料

作者:楪一志 譯者:游若琪 繪者:Fusui(ふすい) 出版社:尖端 書系:嬉文化 出版日期:2025-06-10 ISBN:9786264038522 城邦書號:SPB7G000205 規格:平裝 / 單色 / 320頁 / 14.5cm×21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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