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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黑色小說之王詹姆士‧艾洛伊傳世系列、「洛城四部曲」之四
這個城市本不是這樣，這人原來也不是這樣
或許是爵士，或許是這時代的聲音
無色無形卻深深影響了他們
洛杉磯，一九五八年。
這年代若還有什麼可以百分之百確定的，就是大維．克連是個壞透了的壞蛋。然而，他同時也是洛城警局副隊長、廉價租屋房東、催帳人、為黑道出力的合法殺手。在洛城社會的黑暗秩序中，他雖稱不上橫行霸道，卻也自成一股惡勢力。
只不過這次長官給他的任務是要他當誘餌──「一個引蛇出洞的壞警察」，去引出來自四面八方的牛鬼蛇神，這批人包括：地方政客、警局高層、黑道勢力，以及大毒梟──每一個都拼了命想隱瞞自己的祕密。對「四十二歲就已經槁木死灰」的克連而言，他只認為這是報應的時刻來臨了。
在這一片污黑混濁的黑白勢力中，大維，這名沒血沒淚的惡漢警探卻遇見那唯一可能扭轉他命運的亮光──女明星葛蘭黛。然而，這一抹亮點卻是航空鉅子霍華．休斯的禁臠，並且還在黑幫角頭的覬覦之下，即將陷入謀殺醜聞。況且眼下的局勢是，高層為了爭奪查維斯溪谷，在「更新」墨西哥社區改建棒球場議案上鬥法弄權，還宣布要剷除地方警力的腐敗份子，要對惡質警員展開全面調查。頭一個就躲不過的大維．克連顧不得保全自己，他只想保護葛蘭黛，不過他簡直是讓自己成為黑白兩道的靶心，他已經亂了套，行事離了譜，賄賂、勒索、恐嚇、買通，一切都不成章法……
作者讓惡德警官克連道出自己的故事──他的聲音簡潔犀利，拔高尖刺一如薩克斯風的悲鳴，殘酷冷血一如他所敘述的事件；藉著他的眼睛帶領我們見識一個由巨大的野心、貪慾和偏執所塑造的世界。那是他的世界，是他為了活命願意不計一切脫離的世界。
【目錄】
◎第一部 真實的生活 1－14章
◎第二部 女吸血鬼 10－15章
◎第三部 血染黑人城 16－34章、剪報檔案
◎第四部 金錢叢林 35－54章、剪報檔案
◎第五部 悄然離去 55－61章
內文試閱
我只剩回憶的決心。扭轉時光／發熱的舊夢──我醒來拚命撈抓，深恐遺忘。照片讓女人青春永駐。
一九五八年秋，洛杉磯。
新聞紙：連連看。人名、事件──極其殘暴無情，哀求我把它們串連成線。多年以後──故事仍模糊零散。那些名字的主人不是死了，就是愧疚得三緘其口。
我已衰老，惟恐遺忘：
我殺害了無辜的人。
我違背了神聖的誓約。
我利用恐懼獲利。
發熱──那段時光燃燒起來。我想隨音樂──迴旋，隨它墜落。
第一章
工作：掃蕩投注站，放媒體進來報導──搶點版面，和拳擊調查案別別苗頭。
長一副肛交臉的娘娘腔告密：十四支電話，一條競賽電報線。艾斯黎的便條上寫：拿出魄力，晚點去旅館逼問證人──查清聯邦調查局有何打算。
他本人的說法：「如果事情進行得不順利，別讓記者拍照。副隊長，你是律師，別忘了包伯．高羅戴喜歡他的案子乾乾淨淨的。」
我恨艾斯黎。艾斯黎以為我是用收賄的錢買到我的法律學位。
我說，四個人，散彈槍，史泰門斯二世和我一起負責。
艾斯黎說：「要穿西裝打領帶；可能會搞到上電視。還有子彈別亂射，你是在我手底下做事，不是替米基．柯恩跑腿。」
總有一天我會把賄賂名單塞進他喉嚨。
小史泰已布好局。好極了。黑人城的整條街拉起封鎖線；藍制服警察在街頭巷尾守著。記者、巡邏車，四個穿西裝打領帶的人，持十二口徑的散彈槍。
喬治．史泰門斯二世警佐劈啪練著快速抽槍。
騷動：在門廊上晃蕩的黑鬼，巫毒眼。我的眼睛盯著目標──拉下的窗簾，擁擠的車道──裡面正忙著讓賭客下注。一間空心磚小屋，我猜門是不鏽鋼板做的。
我吹了聲口哨；小史泰一面走來，一面把玩他的槍。
「別玩，你可能用得上。」
「我不用這把，我車上有支鎮暴槍。我們破門進去，然後──」
「我們不破門進去，那是鋼板門。我們一開始先敲門，他們會燒賭票。你還獵鳥嗎？」
「當然，大維，幹嘛──」
「你車上有彈藥？獵鳥散彈槍？」
小史泰笑笑。「那扇大窗戶，我去把它射破，射掉窗簾，我們就衝進去。」
「好，那麼你去告訴其他人。還有叫那些帶相機的小丑過去按快門，是艾斯黎老大交代的。」
小史泰跑了回去，卸掉彈殼，重新上膛。相機待命；吹哨、喝采。一群酗酒的閒人。
舉起手，倒數計時──
八：小史泰傳令下去。
六：人員分散到兩側。
三：小史泰瞄準窗戶。
一：「現在！」
玻璃爆裂，震耳欲聾；反作用力將小史泰震倒。警察嚇得大叫「重軍火！」
窗簾支離破碎。
尖叫吶喊。
我跑上前，跳過窗台。場面混亂：鮮血四濺，賭票／現金滿天飛，電話桌翻倒，人群倉皇逃竄。出了後門，組頭拳打腳踢。
一個黑仔從嘴裡咳出玻璃。有個傢伙少了幾根指頭。
少根筋的史泰門斯說：「警察！站住，否則開槍了！」 我抓住他，大吼：「這是從裡向外開的火，是他媽的歹徒先下手為強。我們從窗戶攻堅是因為我們認為前門攻不破。你跟記者好好講，告訴他們我欠他們一次人情。把你的手下找來，他媽的一定要讓他們搞清狀況。聽懂了沒？」
小史泰掙脫。腳步聲雜沓──從窗戶湧入大批便衣。噪音掩護：我抽出備用槍。朝天花板開兩槍，湮滅──證據。
扔了槍。更混亂的場面：嫌犯被踢得俯臥在地，銬上手銬。
呻吟、吼叫，散彈槍裝滿子彈／鮮血傳出腥臭味。
我「發現」那把槍。記者衝進來；小史泰對他們口若懸河。出到門廊上，透透新鮮空氣。
「你欠我一千一，律師。」
我聽出是誰：傑克．伍茲，身兼組頭／暴力分子／職業殺手。
我走了過去。「你看到那場表演了嗎？」
「我才剛開車過來──你應該把史泰門斯那小子管好。」
「他老爸是督察。我是那小子的師傅，雖然我身為副隊長，做的卻是隊長的工作。你的賭注要開盤了？」
「沒錯。」
「來做親善訪問？」
「我自己做這行，為了廣結善緣，得到處去告訴大家我下注的對象。大維，你欠我一千一。」
「你怎知你贏了？」
「那場比賽已經做了手腳。」
七嘴八舌喋喋不休的聲浪──記者和附近民眾。「我會從證據室弄給你。」
「商場即戰場。對了，你妹好嗎？」
「美格很好。」
「代我問候她。」
警笛聲；黑人白人全拉上車。
「快滾吧，傑克。」
「很高興見到你，大維。」
給那些渾球作筆錄──紐頓街分局。
清點單據：總共九張搜索令。斷指的傢伙原來是逃犯：強暴、走私槍械、詐欺。休克慘白，有死亡之虞──一名急救人員餵他咖啡和阿斯匹靈。
我扣押了栽贓的槍、賭票和現金──先扣掉傑克．伍茲的一千一。媒體公關，小史泰說：副隊長欠各位一個報導。
忙了兩小時，都在做狗屁倒灶的工作。
四點半──回到局裡，有留言等著我：美格說她順道經過；威爾斯．紐南說六點整，準時去保護證人。艾斯黎說：「給我詳細的報告。」
詳細──要打字，更多狗屁倒灶的工作：
納歐米大道四七○一號，下午兩點。喬治．史泰門斯二世警佐和我布局準備突襲一家投注站，聽見現場屋內發出槍響。為免引起驚慌，我們並未通知其他警官。我下令以散彈槍射破前窗；史泰門斯警佐以「獵鳥攻擊」專題報導糊弄其他人。現場找到一支點三八左輪手槍；我們逮捕了六名組頭。嫌犯在紐頓分局作筆錄；傷者接受充分的急救，並送醫治療。經過身分資料比對後，發現六人均是在逃的通緝犯，六人將還押法院監獄，以加州刑法六一四之五條及八五九之三條的重刑罪提訊。六人事後全都要接受槍擊以及與投注站相關的偵訊。我會親自執行偵訊工作──身為分隊指揮官，我個人必須確保所有筆錄的正確性。媒體對這事件的報導將非常有限：事情發生得太快，現場記者來不及反應。
簽名：大衛．克連副隊長，警徽號碼一○九一，風化組指揮官。
複寫本交給：小史泰、艾斯黎局長。
電話響起──
「風化組，克連。」
「大維嗎？有空跟以前的賊伙伴聊聊嗎？」
「米基，我的天。」
「我知道，我應該打到你家。呃……大維……能幫山姆．吉一個忙嗎？」
吉就是吉安卡納。「也許可以，怎麼了？」
「你知道你們正在監視的那個賭檯管理員嗎？」
「知道。」
「呃……他臥房的暖氣管鬆了。」 第二章
被乖乖哄著的魯本．盧易茲：「這還真帶勁，再多來些也無妨。」
大使飯店：客廳、臥房、電視。九樓，客房服務：食物和酒。
盧易茲猛灌威士忌，焦慮隱現。山德林．強森只顧看電視，嘴半開著。
小史泰在練快速拔槍。
設法搭訕。「嘿，魯本。」
空揮刺拳。「嘿，副隊長。」
「嘿，魯本。米基有沒有想對你的合約動手腳？」
「套一句你們的說法，他強烈建議我的經理把合約賣給他。他派維奇歐兄弟來談，可是當路易跟他們說：『有種殺了我啊，我絕不簽什麼讓渡合約。』他卻退縮了。想聽我的看法嗎？米基再也耍不了狠了。」
「但你卻有內幕要揭發。」
刺拳、鉤拳。「我有個兄弟從陸軍逃兵，也許得上聯邦監獄坐牢。我在奧林匹克體育館還有三場比賽，只要威爾斯．紐南發出傳票，就什麼都完了。我家正是你們所謂的盜賊世家，一家子都跟麻煩沾親帶故，所以我喜歡和你們這些所謂執法人士交朋友。」
「你認為紐南掌握了什麼不利於米基的證據嗎？」
「不，副隊長，我認為沒有。」
「叫我大維。」
「我還是叫你副隊長好，因為我在執法人士當中已經交夠了朋友。」
「例如誰？」
「例如紐南和他的聯邦調查局伙伴席普斯德。嘿，你認識大學生強尼．杜哈默嗎？」
「當然認識，他在手套賽中打過拳，轉職業後卻退出了。」
「打輸了第一場職業賽，還是退出為妙。這是我告訴他的，因為強尼和我是老朋友，現在強尼已經成了大學生強尼．杜哈默警官，在他媽的洛杉磯市警局，在正義凜然的反黑組，不簡單。他的好伙伴是──你們怎麼叫他？傳奇的？──杜德利．史密斯隊長。所以我有的是足夠的他媽的──」
「盧易茲，嘴巴放乾淨點。」
小史泰──火大了。強森轉大電視的音量──米老鼠逃離唐老鴨。
小史泰把聲音關掉。「我在警校教書時認識了強尼．杜哈默。他來修我的蒐證課，是個非常好的學生。我可不喜歡罪犯和警察交朋友，你懂嗎，蠢蛋？」
「蠢蛋，嗯？原來我是蠢蛋，而你是大牛仔，學他媽電視上的娘娘腔米老鼠玩槍。」
扯領帶，示意小史泰：別動。
他定住──摸索著他的槍。
盧易茲：「多交個朋友也無妨，大維。有什麼你想知道的嗎？」
我轉大電視的音量。強森瞪大了眼睛，看得入迷──黛西鴨正在挑逗唐老鴨。盧易茲：「嘿，大維，你的差事就是要從我口中套出話來嗎？」
我湊了過去，對他咬耳朵。「你想多交個朋友，就得招。紐南掌握了什麼？」
「他有你們所謂的抱負。」
「我知道，招吧。」
「呃……我聽見席普斯德和另一個聯邦幹員講話。他們說紐南似乎在擔心拳擊案的調查太過有限，總之他在考慮替代的方案。」
「然後？」 「然後就像洛杉磯一般的非法勾當一樣，大部分是南區那類的勾當。你知道，毒品、吃角子老虎、非法販賣機和諸如此類的。我聽見席普斯德提到，洛杉磯市警局不調查黑人殺黑人的命案。這一切好像都跟紐南要讓新檢察官──他叫什麼來著？」
「包伯．高羅戴。」
「對，包伯．高羅戴。總之，這一切都是為了要給他難看，紐南好乘機在總檢察長的選舉中打擊他。」
黑人城、賭博機勾當──米基．柯恩最後經營的行業。「強森又是怎麼回事？」
竊笑。「看看那黑白混血白癡，你能相信他贏過四十三場比賽嗎？」
「魯本，廢話少說。」
「好，我招，他簡直跟白癡沒兩樣，可是記憶力卻超強。他可以記下各式各樣不同的牌局，於是就有人派他到嘉德納區的幸運金塊賭檯做奸細。他擅長記對話，而有些人在他附近說話時，口風不夠緊。我聽說紐南打算要他上證人席，耍耍這種記憶特技，這麼一來──」
「我懂了。」
「很好。我自己已經洗手不幹了，可是我家還是擺脫不了黑道。我不該把我做過的事告訴你，不過既然你是我的朋友，我相信這些話不會傳到聯邦幹員那些傢伙耳裡，對吧，大維？」
「對。現在吃你的晚餐，休息一下，好嗎？」
午夜，熄燈。我看守強森；小史泰看守盧易茲──照我的建議。
強森，睡前閱讀：「上帝的神祕力量也可能成為你的。」我拉了張椅子過來，盯著他的嘴唇：讓耶穌引導你的心，反抗猶太共產黨的陰謀，防止基督信仰的美國遭受玷污。請將捐款寄到郵政信箱等等。
「山德林，我問你一件事。」
「呃，好啊長官。」
「你相信那本小冊子裡寫的東西嗎？」
「呃，是啊，長官。這裡寫著，有個女人死而復活，她說耶穌保證所有的金星捐獻者，到了天堂每年都有一輛新車。」
去他媽的耶穌。
「山德林，你最後兩場比賽是不是挨了好幾拳？」
「呃，沒有。我先把巴比．卡德隆淘汰出局，但是在分歧判定時輸給拉蒙．山雀斯。你認為紐南先生在大陪審聽證會時，會提供熱午餐給我們吃嗎？」
拿出手銬。「我去廁所，把這戴上。」
強森站起身，打哈欠，伸懶腰。檢查暖氣──粗管子──不十分牢靠。
開窗──九層樓高──這個混血怪胎笑笑。
「長官，你認為耶穌自己開什麼車？」
我拉他的頭撞牆，將尖叫連連的他扔出窗外。
一九五八年秋，洛杉磯。
新聞紙：連連看。人名、事件──極其殘暴無情，哀求我把它們串連成線。多年以後──故事仍模糊零散。那些名字的主人不是死了，就是愧疚得三緘其口。
我已衰老，惟恐遺忘：
我殺害了無辜的人。
我違背了神聖的誓約。
我利用恐懼獲利。
發熱──那段時光燃燒起來。我想隨音樂──迴旋，隨它墜落。
第一章
工作：掃蕩投注站，放媒體進來報導──搶點版面，和拳擊調查案別別苗頭。
長一副肛交臉的娘娘腔告密：十四支電話，一條競賽電報線。艾斯黎的便條上寫：拿出魄力，晚點去旅館逼問證人──查清聯邦調查局有何打算。
他本人的說法：「如果事情進行得不順利，別讓記者拍照。副隊長，你是律師，別忘了包伯．高羅戴喜歡他的案子乾乾淨淨的。」
我恨艾斯黎。艾斯黎以為我是用收賄的錢買到我的法律學位。
我說，四個人，散彈槍，史泰門斯二世和我一起負責。
艾斯黎說：「要穿西裝打領帶；可能會搞到上電視。還有子彈別亂射，你是在我手底下做事，不是替米基．柯恩跑腿。」
總有一天我會把賄賂名單塞進他喉嚨。
小史泰已布好局。好極了。黑人城的整條街拉起封鎖線；藍制服警察在街頭巷尾守著。記者、巡邏車，四個穿西裝打領帶的人，持十二口徑的散彈槍。
喬治．史泰門斯二世警佐劈啪練著快速抽槍。
騷動：在門廊上晃蕩的黑鬼，巫毒眼。我的眼睛盯著目標──拉下的窗簾，擁擠的車道──裡面正忙著讓賭客下注。一間空心磚小屋，我猜門是不鏽鋼板做的。
我吹了聲口哨；小史泰一面走來，一面把玩他的槍。
「別玩，你可能用得上。」
「我不用這把，我車上有支鎮暴槍。我們破門進去，然後──」
「我們不破門進去，那是鋼板門。我們一開始先敲門，他們會燒賭票。你還獵鳥嗎？」
「當然，大維，幹嘛──」
「你車上有彈藥？獵鳥散彈槍？」
小史泰笑笑。「那扇大窗戶，我去把它射破，射掉窗簾，我們就衝進去。」
「好，那麼你去告訴其他人。還有叫那些帶相機的小丑過去按快門，是艾斯黎老大交代的。」
小史泰跑了回去，卸掉彈殼，重新上膛。相機待命；吹哨、喝采。一群酗酒的閒人。
舉起手，倒數計時──
八：小史泰傳令下去。
六：人員分散到兩側。
三：小史泰瞄準窗戶。
一：「現在！」
玻璃爆裂，震耳欲聾；反作用力將小史泰震倒。警察嚇得大叫「重軍火！」
窗簾支離破碎。
尖叫吶喊。
我跑上前，跳過窗台。場面混亂：鮮血四濺，賭票／現金滿天飛，電話桌翻倒，人群倉皇逃竄。出了後門，組頭拳打腳踢。
一個黑仔從嘴裡咳出玻璃。有個傢伙少了幾根指頭。
少根筋的史泰門斯說：「警察！站住，否則開槍了！」 我抓住他，大吼：「這是從裡向外開的火，是他媽的歹徒先下手為強。我們從窗戶攻堅是因為我們認為前門攻不破。你跟記者好好講，告訴他們我欠他們一次人情。把你的手下找來，他媽的一定要讓他們搞清狀況。聽懂了沒？」
小史泰掙脫。腳步聲雜沓──從窗戶湧入大批便衣。噪音掩護：我抽出備用槍。朝天花板開兩槍，湮滅──證據。
扔了槍。更混亂的場面：嫌犯被踢得俯臥在地，銬上手銬。
呻吟、吼叫，散彈槍裝滿子彈／鮮血傳出腥臭味。
我「發現」那把槍。記者衝進來；小史泰對他們口若懸河。出到門廊上，透透新鮮空氣。
「你欠我一千一，律師。」
我聽出是誰：傑克．伍茲，身兼組頭／暴力分子／職業殺手。
我走了過去。「你看到那場表演了嗎？」
「我才剛開車過來──你應該把史泰門斯那小子管好。」
「他老爸是督察。我是那小子的師傅，雖然我身為副隊長，做的卻是隊長的工作。你的賭注要開盤了？」
「沒錯。」
「來做親善訪問？」
「我自己做這行，為了廣結善緣，得到處去告訴大家我下注的對象。大維，你欠我一千一。」
「你怎知你贏了？」
「那場比賽已經做了手腳。」
七嘴八舌喋喋不休的聲浪──記者和附近民眾。「我會從證據室弄給你。」
「商場即戰場。對了，你妹好嗎？」
「美格很好。」
「代我問候她。」
警笛聲；黑人白人全拉上車。
「快滾吧，傑克。」
「很高興見到你，大維。」
給那些渾球作筆錄──紐頓街分局。
清點單據：總共九張搜索令。斷指的傢伙原來是逃犯：強暴、走私槍械、詐欺。休克慘白，有死亡之虞──一名急救人員餵他咖啡和阿斯匹靈。
我扣押了栽贓的槍、賭票和現金──先扣掉傑克．伍茲的一千一。媒體公關，小史泰說：副隊長欠各位一個報導。
忙了兩小時，都在做狗屁倒灶的工作。
四點半──回到局裡，有留言等著我：美格說她順道經過；威爾斯．紐南說六點整，準時去保護證人。艾斯黎說：「給我詳細的報告。」
詳細──要打字，更多狗屁倒灶的工作：
納歐米大道四七○一號，下午兩點。喬治．史泰門斯二世警佐和我布局準備突襲一家投注站，聽見現場屋內發出槍響。為免引起驚慌，我們並未通知其他警官。我下令以散彈槍射破前窗；史泰門斯警佐以「獵鳥攻擊」專題報導糊弄其他人。現場找到一支點三八左輪手槍；我們逮捕了六名組頭。嫌犯在紐頓分局作筆錄；傷者接受充分的急救，並送醫治療。經過身分資料比對後，發現六人均是在逃的通緝犯，六人將還押法院監獄，以加州刑法六一四之五條及八五九之三條的重刑罪提訊。六人事後全都要接受槍擊以及與投注站相關的偵訊。我會親自執行偵訊工作──身為分隊指揮官，我個人必須確保所有筆錄的正確性。媒體對這事件的報導將非常有限：事情發生得太快，現場記者來不及反應。
簽名：大衛．克連副隊長，警徽號碼一○九一，風化組指揮官。
複寫本交給：小史泰、艾斯黎局長。
電話響起──
「風化組，克連。」
「大維嗎？有空跟以前的賊伙伴聊聊嗎？」
「米基，我的天。」
「我知道，我應該打到你家。呃……大維……能幫山姆．吉一個忙嗎？」
吉就是吉安卡納。「也許可以，怎麼了？」
「你知道你們正在監視的那個賭檯管理員嗎？」
「知道。」
「呃……他臥房的暖氣管鬆了。」 第二章
被乖乖哄著的魯本．盧易茲：「這還真帶勁，再多來些也無妨。」
大使飯店：客廳、臥房、電視。九樓，客房服務：食物和酒。
盧易茲猛灌威士忌，焦慮隱現。山德林．強森只顧看電視，嘴半開著。
小史泰在練快速拔槍。
設法搭訕。「嘿，魯本。」
空揮刺拳。「嘿，副隊長。」
「嘿，魯本。米基有沒有想對你的合約動手腳？」
「套一句你們的說法，他強烈建議我的經理把合約賣給他。他派維奇歐兄弟來談，可是當路易跟他們說：『有種殺了我啊，我絕不簽什麼讓渡合約。』他卻退縮了。想聽我的看法嗎？米基再也耍不了狠了。」
「但你卻有內幕要揭發。」
刺拳、鉤拳。「我有個兄弟從陸軍逃兵，也許得上聯邦監獄坐牢。我在奧林匹克體育館還有三場比賽，只要威爾斯．紐南發出傳票，就什麼都完了。我家正是你們所謂的盜賊世家，一家子都跟麻煩沾親帶故，所以我喜歡和你們這些所謂執法人士交朋友。」
「你認為紐南掌握了什麼不利於米基的證據嗎？」
「不，副隊長，我認為沒有。」
「叫我大維。」
「我還是叫你副隊長好，因為我在執法人士當中已經交夠了朋友。」
「例如誰？」
「例如紐南和他的聯邦調查局伙伴席普斯德。嘿，你認識大學生強尼．杜哈默嗎？」
「當然認識，他在手套賽中打過拳，轉職業後卻退出了。」
「打輸了第一場職業賽，還是退出為妙。這是我告訴他的，因為強尼和我是老朋友，現在強尼已經成了大學生強尼．杜哈默警官，在他媽的洛杉磯市警局，在正義凜然的反黑組，不簡單。他的好伙伴是──你們怎麼叫他？傳奇的？──杜德利．史密斯隊長。所以我有的是足夠的他媽的──」
「盧易茲，嘴巴放乾淨點。」
小史泰──火大了。強森轉大電視的音量──米老鼠逃離唐老鴨。
小史泰把聲音關掉。「我在警校教書時認識了強尼．杜哈默。他來修我的蒐證課，是個非常好的學生。我可不喜歡罪犯和警察交朋友，你懂嗎，蠢蛋？」
「蠢蛋，嗯？原來我是蠢蛋，而你是大牛仔，學他媽電視上的娘娘腔米老鼠玩槍。」
扯領帶，示意小史泰：別動。
他定住──摸索著他的槍。
盧易茲：「多交個朋友也無妨，大維。有什麼你想知道的嗎？」
我轉大電視的音量。強森瞪大了眼睛，看得入迷──黛西鴨正在挑逗唐老鴨。盧易茲：「嘿，大維，你的差事就是要從我口中套出話來嗎？」
我湊了過去，對他咬耳朵。「你想多交個朋友，就得招。紐南掌握了什麼？」
「他有你們所謂的抱負。」
「我知道，招吧。」
「呃……我聽見席普斯德和另一個聯邦幹員講話。他們說紐南似乎在擔心拳擊案的調查太過有限，總之他在考慮替代的方案。」
「然後？」 「然後就像洛杉磯一般的非法勾當一樣，大部分是南區那類的勾當。你知道，毒品、吃角子老虎、非法販賣機和諸如此類的。我聽見席普斯德提到，洛杉磯市警局不調查黑人殺黑人的命案。這一切好像都跟紐南要讓新檢察官──他叫什麼來著？」
「包伯．高羅戴。」
「對，包伯．高羅戴。總之，這一切都是為了要給他難看，紐南好乘機在總檢察長的選舉中打擊他。」
黑人城、賭博機勾當──米基．柯恩最後經營的行業。「強森又是怎麼回事？」
竊笑。「看看那黑白混血白癡，你能相信他贏過四十三場比賽嗎？」
「魯本，廢話少說。」
「好，我招，他簡直跟白癡沒兩樣，可是記憶力卻超強。他可以記下各式各樣不同的牌局，於是就有人派他到嘉德納區的幸運金塊賭檯做奸細。他擅長記對話，而有些人在他附近說話時，口風不夠緊。我聽說紐南打算要他上證人席，耍耍這種記憶特技，這麼一來──」
「我懂了。」
「很好。我自己已經洗手不幹了，可是我家還是擺脫不了黑道。我不該把我做過的事告訴你，不過既然你是我的朋友，我相信這些話不會傳到聯邦幹員那些傢伙耳裡，對吧，大維？」
「對。現在吃你的晚餐，休息一下，好嗎？」
午夜，熄燈。我看守強森；小史泰看守盧易茲──照我的建議。
強森，睡前閱讀：「上帝的神祕力量也可能成為你的。」我拉了張椅子過來，盯著他的嘴唇：讓耶穌引導你的心，反抗猶太共產黨的陰謀，防止基督信仰的美國遭受玷污。請將捐款寄到郵政信箱等等。
「山德林，我問你一件事。」
「呃，好啊長官。」
「你相信那本小冊子裡寫的東西嗎？」
「呃，是啊，長官。這裡寫著，有個女人死而復活，她說耶穌保證所有的金星捐獻者，到了天堂每年都有一輛新車。」
去他媽的耶穌。
「山德林，你最後兩場比賽是不是挨了好幾拳？」
「呃，沒有。我先把巴比．卡德隆淘汰出局，但是在分歧判定時輸給拉蒙．山雀斯。你認為紐南先生在大陪審聽證會時，會提供熱午餐給我們吃嗎？」
拿出手銬。「我去廁所，把這戴上。」
強森站起身，打哈欠，伸懶腰。檢查暖氣──粗管子──不十分牢靠。
開窗──九層樓高──這個混血怪胎笑笑。
「長官，你認為耶穌自己開什麼車？」
我拉他的頭撞牆，將尖叫連連的他扔出窗外。
延伸內容
這裡沒有英雄，只有荒蕪現實的腐臭 ◎文／曲辰（MLR推理文學研究會成員）
在冷硬派的發展歷史上，錢德勒的〈謀殺巧藝〉是絕對不可能忽視的一篇論文，他在文中提及漢密特「把謀殺交回到有理由犯罪的人手中，不僅僅提供一具屍體而已；使用的作案工具是隨手可得的物品，而非手工製的決鬥手槍、毒箭和熱帶魚」，換句話說，錢德勒認為漢密特把謀殺拉出那些做作的場景，放置在那些本該是犯罪聚集之地。
這段話很有名，特別是在書寫的人同時也是冷硬派推理小說大師，甚至以一己之力讓學院將冷硬派納入討論，但有趣的是，錢德勒不斷的強調犯罪屬於街頭，而冷硬派讓真實本身說話，作者只是個冷眼旁觀的人，但到最後，這篇文章對偵探的形象則是這麼說的：「他是英雄，他是一切。他必須是個完全的人，普通的人，但是一個不平常的人。……他必須是他的世界中最優秀的人，對其他世界來說也是夠好的。……他是個孤獨的人，他有自尊心，你必須待之以禮，否則下次見到他時就後悔莫及」，這段敘述不太像是在街頭打滾的人，反而是像P.D.詹姆絲說的一樣，「似乎比較適合放在羅曼史中當男主角」。
事實上，當我們把錢德勒與漢密特擺在一起的時候，那骨子裡透出來的氣味，馬上能讓我們感受到哪個人是真的打從黑街上浸潤出來，而哪個人只是喬張作致、用漂亮的文字描寫那些他未必清楚的世界。我相信卜洛克也看出來了，不然他不會在《圖書館裡的賊》裡讓漢密特對錢德勒獻給他的《大眠》有那樣的回應。
這似乎是關於作家技藝的永恆叩問的某種形式的回答，一個作者，究竟依賴他的經驗來書寫，抑或憑藉他的想像來敘事呢？
比較討巧一點的說法當然是兩者皆有，但實際上，誠如法國社會學家布迪厄發明的漂亮而精準的字眼「慣習」（habitus），他用這個字來表示我們每個人都受到自己出身的位置、受到的教養以及社會化的過程所影響，這讓我們思考與行動的方向都受到了這一連串外在過程的掣肘。所以順著這個思路，就連我們的想像力都受到我們的經驗所箝制了，那關於某種深層的、絕對的殘酷與暴力，絕對不是一路以來家世堪稱良好，除了酗酒並未真正學壞的錢德勒所能得見的。
從這個角度看來，詹姆士．艾洛伊的出道作《Brown's Requiem》似乎是一場意外，這本錢德勒式的小說（Chandleresque novel），一樣有著個具備高貴靈魂而愛講俏皮話的主觀視角偵探，儘管也算獲得好評，但似乎總有種不夠出色的質感。直到《黑色大理花》這本分水嶺之作，艾洛伊才真正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故事形式，不像一般的犯罪小說有禮、自制，提供給讀者一種「安全窺看暴力的距離」，而是樸素的將你攫入他的小說中，送上新鮮的拳頭與沉甸甸懸在鼻頭的鐵鏽般血腥氣味。
熟悉作者的人，應該會很快把他的風格轉變與他的母親在他十歲時慘遭謀殺連結在一起，但儘管他也說過「你的死定義了我的人生」，但我想能賦予他這麼直白的闡述暴力的各種形式的能力，還是跟他自青春期後自我放逐，吸毒、酗酒、偷竊，樣樣都來的經歷有關，那是與過去安穩生活徹底的決裂，整個人泡在洛杉磯街頭才有可能習得的經驗。
但或許是不習慣的關係，艾洛伊直到《白色爵士》才真正大鳴大放，將一切可能的黑暗面釋放出來，他不再創造一個在傳統概念上好壞參差的主角，而是發展出一個徹底的暗黑人物大維．克連，他是律師、警察、也是職業殺手，他的三個身份交互纏繞，把他拖進我們自己也看不到底的深淵之中。書中層出不窮的暴力橋段與黑幫、警方鬥爭的超寫實描述，甚至被舊金山評論報形容為在此書之前，「所有的偵探小說讀來都有如蘇斯博士的童書一般」。
而這個暴力，甚至不只在書中出現，對待讀者，艾洛伊也一樣橫征暴歛，據說本書寫完時高達900頁，出版社要求他縮減到350頁，於是他刪除了所有可以刪除的動詞，造成了本書風格化、破碎的文體（特別是主角獨白時，幾乎沒有稱得上是句子的存在）。但這樣的文字所承載的情節與人物卻一樣豐厚，甚至比之前的作品要來的更為強烈，這讓美國讀者紛紛皺眉抱怨前半部過於難讀的文字，但仍忍著直到後半部劇情開始加速進行，一口氣將前面的發展終結，進而大呼過癮。
值得注意的是，《白色爵士》是艾洛伊明顯想要承先啟後的作品，因此不但交代了「洛城四部曲」許多角色的結局，也先行引渡了之後的「美國地下世界三部曲」的角色進來，討論影響更遠、更為廣泛的暴力，也就是政府的權力。
艾洛伊曾經說過，他的成功是來自於他對這個世界不斷的頂撞，《莊子．外物》說到忠臣伍員被殺，「萇弘藏其血，三年化為碧」，對艾洛伊而言，他則是將他母親的血、自己的血、乃至於無數他筆下人物汩汩流出的血液凝縮成一個犯罪小說史上永恆的結晶，從此無法被忽略。
在冷硬派的發展歷史上，錢德勒的〈謀殺巧藝〉是絕對不可能忽視的一篇論文，他在文中提及漢密特「把謀殺交回到有理由犯罪的人手中，不僅僅提供一具屍體而已；使用的作案工具是隨手可得的物品，而非手工製的決鬥手槍、毒箭和熱帶魚」，換句話說，錢德勒認為漢密特把謀殺拉出那些做作的場景，放置在那些本該是犯罪聚集之地。
這段話很有名，特別是在書寫的人同時也是冷硬派推理小說大師，甚至以一己之力讓學院將冷硬派納入討論，但有趣的是，錢德勒不斷的強調犯罪屬於街頭，而冷硬派讓真實本身說話，作者只是個冷眼旁觀的人，但到最後，這篇文章對偵探的形象則是這麼說的：「他是英雄，他是一切。他必須是個完全的人，普通的人，但是一個不平常的人。……他必須是他的世界中最優秀的人，對其他世界來說也是夠好的。……他是個孤獨的人，他有自尊心，你必須待之以禮，否則下次見到他時就後悔莫及」，這段敘述不太像是在街頭打滾的人，反而是像P.D.詹姆絲說的一樣，「似乎比較適合放在羅曼史中當男主角」。
事實上，當我們把錢德勒與漢密特擺在一起的時候，那骨子裡透出來的氣味，馬上能讓我們感受到哪個人是真的打從黑街上浸潤出來，而哪個人只是喬張作致、用漂亮的文字描寫那些他未必清楚的世界。我相信卜洛克也看出來了，不然他不會在《圖書館裡的賊》裡讓漢密特對錢德勒獻給他的《大眠》有那樣的回應。
這似乎是關於作家技藝的永恆叩問的某種形式的回答，一個作者，究竟依賴他的經驗來書寫，抑或憑藉他的想像來敘事呢？
比較討巧一點的說法當然是兩者皆有，但實際上，誠如法國社會學家布迪厄發明的漂亮而精準的字眼「慣習」（habitus），他用這個字來表示我們每個人都受到自己出身的位置、受到的教養以及社會化的過程所影響，這讓我們思考與行動的方向都受到了這一連串外在過程的掣肘。所以順著這個思路，就連我們的想像力都受到我們的經驗所箝制了，那關於某種深層的、絕對的殘酷與暴力，絕對不是一路以來家世堪稱良好，除了酗酒並未真正學壞的錢德勒所能得見的。
從這個角度看來，詹姆士．艾洛伊的出道作《Brown's Requiem》似乎是一場意外，這本錢德勒式的小說（Chandleresque novel），一樣有著個具備高貴靈魂而愛講俏皮話的主觀視角偵探，儘管也算獲得好評，但似乎總有種不夠出色的質感。直到《黑色大理花》這本分水嶺之作，艾洛伊才真正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故事形式，不像一般的犯罪小說有禮、自制，提供給讀者一種「安全窺看暴力的距離」，而是樸素的將你攫入他的小說中，送上新鮮的拳頭與沉甸甸懸在鼻頭的鐵鏽般血腥氣味。
熟悉作者的人，應該會很快把他的風格轉變與他的母親在他十歲時慘遭謀殺連結在一起，但儘管他也說過「你的死定義了我的人生」，但我想能賦予他這麼直白的闡述暴力的各種形式的能力，還是跟他自青春期後自我放逐，吸毒、酗酒、偷竊，樣樣都來的經歷有關，那是與過去安穩生活徹底的決裂，整個人泡在洛杉磯街頭才有可能習得的經驗。
但或許是不習慣的關係，艾洛伊直到《白色爵士》才真正大鳴大放，將一切可能的黑暗面釋放出來，他不再創造一個在傳統概念上好壞參差的主角，而是發展出一個徹底的暗黑人物大維．克連，他是律師、警察、也是職業殺手，他的三個身份交互纏繞，把他拖進我們自己也看不到底的深淵之中。書中層出不窮的暴力橋段與黑幫、警方鬥爭的超寫實描述，甚至被舊金山評論報形容為在此書之前，「所有的偵探小說讀來都有如蘇斯博士的童書一般」。
而這個暴力，甚至不只在書中出現，對待讀者，艾洛伊也一樣橫征暴歛，據說本書寫完時高達900頁，出版社要求他縮減到350頁，於是他刪除了所有可以刪除的動詞，造成了本書風格化、破碎的文體（特別是主角獨白時，幾乎沒有稱得上是句子的存在）。但這樣的文字所承載的情節與人物卻一樣豐厚，甚至比之前的作品要來的更為強烈，這讓美國讀者紛紛皺眉抱怨前半部過於難讀的文字，但仍忍著直到後半部劇情開始加速進行，一口氣將前面的發展終結，進而大呼過癮。
值得注意的是，《白色爵士》是艾洛伊明顯想要承先啟後的作品，因此不但交代了「洛城四部曲」許多角色的結局，也先行引渡了之後的「美國地下世界三部曲」的角色進來，討論影響更遠、更為廣泛的暴力，也就是政府的權力。
艾洛伊曾經說過，他的成功是來自於他對這個世界不斷的頂撞，《莊子．外物》說到忠臣伍員被殺，「萇弘藏其血，三年化為碧」，對艾洛伊而言，他則是將他母親的血、自己的血、乃至於無數他筆下人物汩汩流出的血液凝縮成一個犯罪小說史上永恆的結晶，從此無法被忽略。
作者資料
詹姆士．艾洛伊
1948年生於美國加州洛杉磯，十歲那年（1958）母親遭謀殺致死，此事件成為艾洛伊日後走上犯罪小說作家之路的重要因素，確立他在美國犯罪文學界不可搖撼的地位。艾洛伊就讀中學時常做出惹人注意的事，例如寄納粹小冊給喜愛的女孩、批評當時的總統甘迺迪、倡言美國應恢復奴隸制度等，並醉心於影集、電影與犯罪小說閱讀。惹事生非的艾洛伊最終因在課堂上大肆宣揚納粹主義遭學校開除，不久加入美國陸軍，但三個月後便結束了軍旅生活。 艾洛伊成年後，再度回到街頭，他選擇了酗酒、嗑藥、露宿公園、進入喜愛女孩的屋內偷竊內衣，以及嗜讀犯罪小說的生活，一次因天冷躲入無人公寓取暖時遭警方逮捕，出獄後進入一間成人書店當起負責雜誌上下貨的店員。此時艾洛伊嗑藥、飲酒的劣習不改，嚴重影響他的健康，直到重症入院，他才決定加入匿名戒酒協會改變生活。三十歲那年，詹姆士．艾洛伊交出他第一部小說，自此踏上作家一途，並參與多部電影編劇及演出。《黑色大理花》是他的第七部作品，「洛城四部曲」（L.A. Quartet）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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