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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敘利亞破碎的心臟:請不要遺忘我們!我重返故鄉,見證那些困守內戰的人們怎麼愛、怎麼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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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走入敘利亞破碎的心臟:請不要遺忘我們!我重返故鄉,見證那些困守內戰的人們怎麼愛、怎麼活

  • 作者:薩瑪.雅茲別克(Samar Yazbek)
  • 出版社:遠足文化
  • 出版日期:2017-08-30
  • 定價:390元
  • 優惠價:9折 351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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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世界只是看著,遺忘了我們…… 我們不是統計數字、新聞標題,不管是炸彈空襲、地面攻擊, 都真真實實地承受著…… ◆被背叛的人們啊,我為你們書寫。 一個流亡巴黎的敘利亞作家、記者薩瑪.雅茲別克,在故鄉的民主革命爆發流血衝突後,三度偷渡回國,以自己的眼見證,並以無比的勇氣,深入死亡之地,以外國記者無法關照的角度寫下第一手報導,保存戰火中的人民紀實。 雅茲別克不是媒體中常見的逃出之人,而是「翻回家鄉」,打撈、撿拾故事碎片的人。她回到敘利亞蒐集身陷內戰的人民證詞。 我們可能以為自己知道敘利亞是怎麼一回事,畢竟看過新聞,知道那裡從2011年起就在打仗,不過他們過的生活實際上是這樣的: 「墓地開始與活人並存,如同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就跟商店、房屋間的巷弄一樣。」 「現在是齋戒月,這裡的居民希望一天之中能吃東西的時間來臨前,家人的頭還沒斷,父親不需要從大砲或桶裝炸彈造成的廢墟中拖出孩子的屍體。」 「此地日日被轟炸兩年半之後,最明顯的改變是人們改變了與天空的新關係,三句不離天空。每個人出門前,一定先仰望天空,或是先爬到屋頂研究天空,看看下一次炸彈會從藍空哪個方向過來。」 在《走入敘利亞破碎的心臟》一書中,她完整呈現了敘利亞當前的惡劣現實。她記述了第一場民主活動、敘利亞自由軍,敘利亞最初只是從事民主和平抗議,卻演變為失控的難戰,動盪中,ISIS趁機崛起,人民在苦難之中試圖生存。在不止歇的大屠殺中,看到了政府軍用桶裝炸彈轟炸自己的人民,極端團體殘虐百姓;在艱難又殘酷的處境中,她也見到人性的光輝:人們如何在狙擊手的注視下,互相掩護生活、有原則的政府軍士兵如何反抗上司泯滅人性的命令,寧死不屈…… 雅茲別克記錄了受困在敘利亞內戰裡的人民,在不間斷的空襲、地面攻擊中,如何不屈不撓奮力地活下去,並寫下敘利亞人血與淚的證詞與目擊者的紀錄。 【得獎記錄】 .國際筆會品特獎得主 .入選2016歐威爾獎 .入圍法國美第奇獎(Prix Médicis) .榮獲2016 法國最佳外文書獎(Prix du Meilleur Livre Étranger) .已售英國、德國、瑞典、挪威、西班牙、法國、波蘭、葡萄亞、印度、丹麥多國版權 【本書特色】 1 專業導讀,清楚說明敘利亞內戰各方勢力,了解一場革命如何演變為代理人戰爭。 2作者用敏銳的雙眼,一支鋒利的筆,寫下敘利亞當地掩蓋在新聞下的日常生活,也對西方政治提出控訴。 3.特別收錄作者冒著生命危險拍攝的戰地照片,見證戰爭的殘酷。 【名人推薦】 《我是馬拉拉》作者、《星期日泰晤士報》駐外首席記者 克莉絲汀娜‧拉姆、國際獨立記者 張翠容、跨國自由記者 廖芸婕 序言 前端傳媒編輯/自由撰稿人 張育軒 導讀 作家 李牧宜、高中公民教師、《思辨》作者 黃益中、作家 盧郁佳、小貓流文化總編輯 瞿欣怡——真誠推薦 【各界讚譽】 ★「想了解敘利亞革命是怎麼一回事的話,雅茲別克的作品是首選。」 ——《華盛頓郵報》(Washington Post) ★「感人至深 ……二十一世紀第一部政治經典作品。」 ——《觀察家報》(Observer) ★「雅茲別克是高超敘事者,步調與對話抓得極為精準,讀來有如文學作品,傳達出人類共通的哀傷,令人聯想起喬治.歐威爾(George Orwell)的戰爭省思《向加泰隆尼亞致敬》(Homage To Catalonia)。本書跨越實況報導的界限,走向文學傑作的殿堂。」 ——《觀察家報》(Observer) ★「勇於異議,熱情洋溢……雅茲別克是不凡的敘利亞反抗者。」 ——《金融時報》(Financial Times) 「讓不為外界所知的敘利亞黑暗日常生活,照進寶貴光線……心情沉重地一窺戰爭帶來的滿目瘡痍。」 ——《星期日泰晤士報》(Sunday Times) ★「雅茲別克令人想起書寫人類苦難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斯維拉娜‧亞歷塞維奇(Svetlana Alexievich)」 ——烏麗卡‧米爾(Ulrika Mille),瑞典電視台(Sveriges Television) ★「說出戰爭苦難的傑出著作……每位公民的必讀。」 ——摩因.阿爾拜亞歷(Mou’in Al Bayari),《新阿拉伯》(Al Araby)

目錄

前言 導讀 插在敘利亞心臟上的那些刀/張育軒 序言 衝突的虛偽性/張翠容 序言 返鄉夢碎/廖芸婕 第一度穿越邊界 第二度穿越邊界 第三度穿越邊界 後記 附錄:阿拉維派與遜尼派簡介 名詞說明

導讀

導讀一 插在敘利亞心臟的那些刀
◎文/張育軒(前端傳媒編輯,自由撰稿人,長期關注中東)   持續七年之久的敘利亞戰爭,是二十一世紀歷時最長、造成最多人道災難,以及產生全球數量最龐大難民的戰爭之一。這個人口約兩千兩百萬,與台灣人口相當的國家,超過一千萬人成為難民,流散在國內外。戰爭前,敘利亞的觀光拜訪年次人數超過澳洲、識字率高達八六%、首都大馬士革一度被評為阿拉伯文藝之都。   戰爭爆發之後,面目全非。   作者薩瑪・雅茲別克,出身於與總統阿薩德相同的伊斯蘭阿拉維派,由於參與反政府抗議,被保守人士視為叛徒而逃往巴黎;因止不住對家鄉的掛念,於二○一二到二○一三年間冒生命危險「三進三出」,穿越邊境回到敘利亞。但在以遜尼派為主的敘利亞,她不得不隱藏她的阿拉維身分,避免被極端分子視為政權同謀。   在這片她熟悉的土地上,人們不再以「敘利亞人」來認可彼此,取而代之的是狹隘的教派身份。同時,也出現愈來愈多的蒙面外國戰士,持槍決定本地人的生死。原本只是要求更多公民權利的抗議,淪為周邊大國和武裝組織較勁的場所。   究竟是誰和誰,參與在敘利亞混亂的戰火中?這些外來的個人、組織與國家,如同尖刀,插入敘利亞的心臟。   從抗議到代理人戰爭,不再屬於敘利亞人的敘利亞   當阿拉伯之春也擴散到了敘利亞時,作為阿拉伯大國之一,阿薩德家族已經專制統治敘利亞長達四十年的時間。二○一一年三月開始爆發抗議時,不少人預料二○○○年繼承父業的小阿薩德(Basar Assad)會如同其他的阿拉伯獨裁者般,走入歷史。   然而,不同於其他也受到阿拉伯之春席捲的國家,掌權的小阿薩德正值壯年,敘利亞政府回應的手段更為強硬;更重要的是,以阿薩德家族和其復興黨為統治核心的敘利亞政府,連結著區域地緣政治利益;北臨土耳其,東接伊拉克,南臨約旦與以色列,西靠地中海。敏感的戰略地理位置使敘利亞強盛時,成為影響區域政治不可忽視的強權;而一旦衰弱,很容易成為各方入侵的對象。   在敘利亞戰爭當中,有許多參與者,各自在敘利亞競逐不同的利益。過去分類方式通常以支持/反對阿薩德政權作為判定基準,然而隨著戰爭的推進,不同勢力各據一方,利益交錯。這場戰爭的軸線已從是否推翻阿薩德政權,轉換成未來不明確的混戰。因此不妨以圈層來解釋在這場衝突中,各方勢力的角色。   在戰爭最初的內圈,是阿薩德政府與敘利亞反對派,代表著政府與人民起義軍的二元對立。阿薩德家族出身什葉派裡的少數群體阿拉維派,同時阿薩德的政黨是復興黨——一個世俗、主張社會主義的政黨,因此阿薩德政權實際上是世俗專制統治的政權。敘利亞反對派指的是一群由許多大大小小的各地反抗團體所組成的鬆散聯盟,成員複雜,包括書中經常提到的敘利亞自由軍,其本身也是由數個軍旅組成。目前反對派大多數逃到土耳其,組成「敘利亞全國聯盟」,獲得西方國家承認後,參與國際和談。   再來外圈是所謂的「極端宗教武裝團體」,包括書中常提到自由沙姆人(Ahrar Al-Sham)、努斯拉陣線(Al-Nusra Front)與ISIS。他們共通性是在意識形態上推行嚴格保守的遜尼派伊斯蘭教(也有研究指出,這些聖戰士大部分根本不懂教義),目標為建立恪守伊斯蘭教法的伊斯蘭國家。在手段上,這些團體都偏向殘暴與激進。作者在書中數度提到這些團體對女性必須戴頭巾的要求,也控訴這些團體曲解伊斯蘭教義與漠視敘利亞的當地習俗。這些團體都以推翻阿薩德政權為目標,跟前述的反對派有時龍蛇雜處,很難辨別誰是誰。在書中也提到,一個人在當地這種情況下,可能被迫加入最有錢跟武器最多的團體。   而真正將敘利亞戰爭推向另外一個層次的是ISIS。ISIS原本主要活動於伊拉克的蓋達組織分部,後獨立並主張建立一個橫跨歐亞的伊斯蘭帝國;其武器與資金是所有極端組織裡面最豐富的,手段也最為殘暴。作者書中描述二○一二至二○一三年這段期間,ISIS正逐漸占領敘利亞東部,並會在作者離開隔年(二○一四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奪取伊拉克北部土地,引來更多國家的武裝介入。   事實上,早在敘利亞戰爭爆發前,阿薩德政權就讓這些極端分子穿越邊界,利用他們來影響伊拉克局勢。只是在戰爭爆發後,極端分子也在敘利亞扎根發展。另外,極端組織吸引了許多外國人加入到敘利亞戰爭當中,有來自周邊國家的,也有「腦熱」的歐洲穆斯林年輕後代,成為不少國家的安全隱憂。據《經濟學人》報導,二○一四4年五月為止,有超過一萬兩千名外國人參加極端組織,其中三千多人來自西方國家。這也是為什麼作者在敘利亞憤怒地發現,外國聖戰士蒙著頭巾,持槍站在檢查哨決定她是否能夠通行。   再往外圈看,是其他區域強權,包括土耳其、伊朗與富裕的海灣國家。三者在敘利亞的主要目的不同,但都包含了地緣政治的博弈。   土耳其在敘利亞戰爭的目標有二:擴張自己的區域影響力以及打擊敘利亞北部的庫德族勢力,前者跟作者三度進出邊界頗有關係。自敘利亞戰爭打響以來,土耳其不僅支持上述的反對派,提供自由軍裝備與支援,並同時接收大量難民,開放邊界。儘管讓難民可以逃跑,卻也成為極端分子利用的縫隙,引起國際擔憂。之後土耳其才慢慢縮緊邊界,並且採取更直接的軍事介入。   以什葉為國教的伊朗則站在土耳其的對立面,從開始至今,都堅定地支持阿薩德政權。最主要的是,敘利亞連結著黎巴嫩,伊朗需要陸路通道,好接通黎巴嫩的什葉團體真主黨,在教派衝突意義上,防止極端遜尼武裝團體控制敘利亞。在區域地緣政治格局上,也防堵沙烏地阿拉伯和美國控制敘利亞。在作者穿越邊界這段期間,伊朗已低調地派軍官協助敘利亞政府,真主黨的戰士也逐漸投入到戰場上。   遜尼派海灣國家,特別是沙烏地阿拉伯,與這些極端遜尼團體在意識形態上系出同源。除了國內有人自願去參戰以外,大部分以提供資金的方式支持挑選的反對派和極端組織。主要目標是與什葉派及伊朗競逐在敘利亞的影響力。從這層意義來說,伊朗、沙烏地阿拉伯的介入,給敘利亞戰爭增添了教派衝突的色彩。   在最外層,則是世界大國美國與俄羅斯。俄羅斯擔心宗教極端分子北上影響到高加索地區,以及敘利亞可以提供軍事港口讓俄羅斯海軍進入地中海,故高度支持其傳統盟友阿薩德政權。二○一五年後,俄羅斯才會更直接以設立禁飛區和空襲方式介入敘利亞,並拉攏伊朗與土耳其共同協調敘利亞問題。美國在戰爭爆發不久,即立下了阿薩德應該下台的外交立場,並支持反對派和自由軍,但未能扭轉戰局。   *再多刀也插不死敘利亞人的堅強   上述是敘利亞戰爭的幾個主要參與者。在作者二○一三年八月最後一次跨越邊境,離開敘利亞之後,戰爭變得更加激烈。今日,她所痛恨的極端團體沒有一個被消滅,阿薩德政權依舊穩固,反對派還在掙扎中。   然而,在作者回到敘利亞期間,與在戰火中結交的朋友住在一起,探訪並記錄努力推動公民教育、女性識字等權利的敘利亞人。他們在生存之外,更努力改善敘利亞社會。比起冰冷的統計數字與戰爭的鐵血殘酷,敘利亞人堅強的生命韌性,顯得格外珍貴與令人動容。   半年多前,我遇到來台演講的兩位大馬士革的年輕人,他們在自己的家鄉舉辦工作坊,教育因戰爭失學的年輕人。他們堅信,戰爭有一天會結束,而他們必須為重建做好準備。一如作者在遊走敘利亞各處所關注的公民運動與組織,在最慘烈的狀況下,也不放棄公民社會的理想。本書描述了許多的生命經驗與個人故事,撥開那一把又一把交錯插入敘利亞心臟的尖刀,在心臟深處,仍可以看到那些渺小卻堅強的希望。
導讀二 衝突的虛偽性
◎文/張翠容(國際獨立記者)   這本書的作者薩瑪•雅茲別克本身屬敘利亞反對陣營,她雖強調描述敘利亞老百姓在戰火中的日常生活,但也難免有她的視點。她本已流亡海外卻三度冒生命危險重返敘利亞,為的是把戰爭受害者書寫出來,其目的固然讓人敬佩,可是,當正義與真相之間有矛盾時,書寫人又應如何作取捨呢?   雅茲別克讓我們進一步了解到敘利亞反對派的訴求與願景,而她亦以最激情的筆觸,把面對政府軍砲火蹂躪的人民慘況,淋漓盡致地呈現出來,讀來使人揪心不已。但,是非黑白是否就這麽清楚?正義承可貴,真相價更高。事實上,因阿拉伯之春引爆的敘利亞戰爭,可以說是在歷史上最蠱惑人心、最具虛偽性的一場戰爭,這應如何說起?   還記得那一年,我走過滿目蒼夷的巴格達,戰火的味道仍令我哽咽著,不過,我還是繼續旅程,下一個站就是敘利亞。儘管我們從美國政府的口中、西方媒體的報導,得到的敘利亞印象如何負面,但,凡是到過該國的旅客,都會有同一的印象,就是敘利亞人在阿拉伯地區,乃是最和善好客的民族。   我也曾受他們的接待,一對從事文化工作的夫婦向我打開他們的大門,提供免費食宿,並於某一天帶我去了大馬士革舊城前東羅馬皇宮遺址參加了一場特別的詩歌朗頌活動,頌詩者竟然就是國際知名的敘利亞詩人阿多尼斯 ( Adonis ) ,他的詩句迴盪於古皇宮露天花園的空氣中,在潺潺的池水上浮著玫瑰紅色的花瓣。我環顧四周,數百人迫在皇宮裡,大部分都是文化藝術工作者。原來,大馬士革的文化生活異常豐富,知識階層龐大。   事實上,敘利亞整個國家,就是一幅瑰麗的人文歷史風景,散布著三千五百多處宗教文化古跡,有歷史學家、人類學家、考古學家等都一致認為,敘利亞是裸露在藍天下的一個龐大博物館,一個人類文明起源歷史的古老見證。因此,真正通曉建築史的專家,便知道如要看真正的建築古文明遺跡,不在希臘和羅馬,而是在敘利亞。   可是,隨著激烈的內戰和「伊斯蘭國」( ISIS ) 的崛起,這幅人文歷史風景已遭殘暴蹂躪,而那一天皇宮誦詩的動人聲音,亦俱往矣。   其後,我努力在社交媒體尋找那對接待過我的夫婦,意外地與他們連擊上了,他們是幸運的一群,內戰一開始他們即尋找門路逃往歐洲。劫後餘生的夫婦都在電話裡痛哭了,但當我問及敘利亞的狀況,他們卻說:「請諒解,我們不想再談論自己的祖國了。」   我們落入一陣子的沈默。是的,他們現在只是前途茫茫的難民,實在是故國不堪回首。   敘利亞可說是在新一輪的中東的亂局中,最為悲慘的。現存的阿薩德政權無疑是個獨裁政權,但,反對獨裁者就必定代表正義嗎?自冷戰結朿後,大家都以為西方民主可解決一切問題,而且達到執迷程度 ,致使美國不惜用戰爭手段,表面上是為中東帶來民主,然而,更盲目對反對派拔苗助長,企圖在該地區建立一套親美制度。   當美國的大中東計劃隨著零三年伊拉克戰爭拉開,敘利亞一直是美國針對的目標。記得一位前法國部長Roland Dumas在接受法國電視台 LCP訪問時,他這樣說:「敘利亞戰爭發生前兩年,我到英國公幹,與一些英國高級官員會面,他們告訴我,他們正在敘利亞進行一個計劃……。英國準備武助敘利亞反對派進攻敘利亞。雖然我已從外交部卸任,但他們還是問我有否興趣參與。我回答,我是法國人,沒興趣。」   Dumas只是強調他是法國人,並不表示法國沒參與。不過,他請我們注意,阿薩德政權的反以色列立場,是非常強硬和明顯的。而他透露,前以色列總理曾向他表示,以色列會嘗試與鄰居相處,但凡不同意他們者必須遭摧毀。   由此可見,儘管阿薩德是個獨裁者,有缺失,可是今場戰爭看來是一個預謀,加上敘利亞政府沒有好好回應敘利亞人民的起義行動,武力鎮壓,寧濫莫縱,加上很快便遭各方利益所騎劫,而陷入一場殘酷的代理人戰爭中,令百萬計敘利亞人賠上生命,深遠地禍及世界,這絕非敘利亞人所願。   發生在二○一一年的北非起義行動,被冠名為「阿拉伯之春」,其實是西方媒體給予的,當中明顯蘊含一種天真的想像,並認為只要革命在阿拉伯地區遍地開花,春天即將來臨。這樣子一刀切地去理解該地區,一直是個問題所在。   一場革命因地而異,況且也需要選在適當時候。推翻一個政權後,最重要是有何替代方案,沒有的話,整個國家便會崩潰下來,情況肯定比前更糟。就以敘利亞為例,反對派借「阿拉伯之春」亦來一場革命,可惜有不少推動者早期已流亡到歐洲,他們有些返回國家卻未知國家實況,可是打開了個潘朵拉盒子,各方勢力都跳了出來,最有組織的自然會成為主導力量,騎劫革命。   受波斯灣國家金援和軍援的遜尼派伊斯蘭聖戰組織「脫穎而出」,ISIS乘勢而起,企圄推翻敘利亞什葉派政權,在中東地區爭霸,並占領了敘利亞不少土地,進行局部黑暗兇殘的統治。   「阿拉伯之春」沒有帶來春天,但是就導致多個中東和北非國家的動盪不安,而且出現人類近代史中最龐大的遷徙潮之一。現在約有一千五百萬阿拉伯人被迫離開家園,逃離國境或在國境內流徙。   最新的有南蘇丹和葉門激烈的戰爭製造新一輪難民潮,而敘利亞內戰令到原本滯留在該國的數以十萬計伊拉克難民,不得不再遷徙。事實上,敘利亞本身亦有上千萬國民成為國外或國內難民,而在伊拉克的巴勒斯坦人自薩達姆倒台後,逐步被趕出伊拉克。至於在利比亞數十萬的埃及人,也不得不被迫返回埃及,利比亞本身也有二百多萬難民,其中有四十萬在國境內流離失所,其餘接近二百萬主要逃到突尼斯。   大遷徙對中東和非洲的政治經濟以至人口生態,造成難以想像的衝擊。突尼斯便是一例,原本相對和平的國家,最近亦身陷恐怖主義的漩渦。此外,歐洲也得直視湧向他們的難民問題,從東南歐海岸線到英法隧道,擠滿一張張無助可憐的難民臉孔,其實是極需要歐洲國家對他們堅負道德責任,早日協調,以避免更多的人道災難。   雖然德國和奧地利已表明願意接收更多的難民,但其他歐洲國家特別是東歐諸國,不僅反對歐盟設立強行接收機制,並紛紛築起高牆。近年東歐排外情緒高漲,反移民反歐盟的聲音不斷上升,特別是匈牙利,其總理還說,匈牙利是基督教國家,不願與伊斯蘭教徒活在同一屋簷下。   至於富裕的波斯灣阿拉伯國家如卡達、沙烏地阿拉伯等,他們對阿拉伯難民更是袖手旁觀。他們資助敘利亞反對派令內戰停不了,卻不願照顧為此付出極大代價的老百姓,宗教派系成為他們零接收的藉口。美國亦是,這個高舉民主人權的世界警察,中東亂局她責無旁貸,卻對如何解決難民潮,噤若寒蟬,裝聾扮啞,到現在仍未表態會否願意與歐洲攜手履行人道責任。   不過,如何接收難民固然是燃眉之急,但最重要還是協助中東地區停止戰爭,而不是火上加油。   二○一五年三月在突尼斯舉辦的「世界社會論壇」,我特別去參加一個由「聚焦敘利亞」( Syria In Focus ) 主辦的會議,他們不時高喊口號,什麼要國際團結、繼續支援革命等等。對於如何解決敘利亞難民問題和戰爭,卻沒有人去談論和關心。   與會的一位加拿大記者伊娃‧巴勒蒂 ( Eva Bartlett ) 忍不住站起來表示,她前一年三次探訪敘利亞,在不同地方與不同陣營的老百姓接觸,他們都異口同聲認為先結束戰事。如果一場革命令老百姓連生存權也失去、歷史文物遭嚴重破壞,並讓帝國主義有機可乘,這還算是革命嗎?國際社運圈的天真理想,卻要該地老百姓付出代價,良心何在?   相信大家還記得二○一五年那一張圖片:一名年僅三歲的敘利亞小難民艾藍,伏屍土耳其一海灘上,全球給攫住了,好像由於這張圖片才知道這些難民的悲哀。小艾藍用他僵硬的身驅告訴了全世界,他們要和平,不要戰爭;真正的民主不會剝奪他們的生存權,請還給他們一個生存權利。

序跋

前言
◎文/克莉絲汀娜.拉姆(榮獲英國官佐勳章(OBE)的《星期日泰晤士報》(Sunday Times)駐外首席記者,平日專訪阿富汗、巴基斯坦、伊拉克、利比亞等世界各地的難民危機,撰有《我是馬拉拉》(I am Malala)、《再見喀布爾》(Farewell Kabul)等廣為人知的作品。)   過去一年來,世人目睹百萬移民與難民湧入歐洲,不明白是什麼原因讓那些人離鄉背井,踏上如此未知的旅程。即便孩子半路死在波濤洶湧的海中,依舊前仆後繼。   二〇一五年十一月十三日那天,眾人也目睹巴黎襲擊事件。當晚參加音樂會與上酒吧餐廳的民眾遭逢恐怖攻擊,攜帶槍支與自殺炸彈的男子,帶給這座不夜之城一場大屠殺,一百三十人死於ISIS(Islamic State of Iraq and Syria,「伊拉克與敘利亞伊斯蘭國」)之手。   新聞傳遞的難民與恐怖分子影像,讓人很容易忘記,敘利亞的國民其實是一群和我們一樣努力過生活的平常人。大姊姊在躲空襲的時候,還試著讀床邊故事給小妹妹聽。做父母的人在沒有盡頭的無情戰爭之中,依舊試圖工作養活一家老小。   本書作者薩瑪•雅茲別克(Samar Yazbek)從第一句話,就讓讀者深受震撼,細膩的文字風格令人讀來有如身歷其境,彷彿真的聽見鳥兒在籠中鳴叫,聞到梳妝整齊的女子散發的香水味,然而接著一顆炸彈就從天而降,天花板油漆碎片如雪片般四散,帶來控訴這個世界的故事。   這是一個無望的故事,因為獨裁者只顧抓權、不顧人民死活。這是一個無望的故事,因為全世界袖手旁觀。   我們可能以為自己知道敘利亞是怎麼一回事,聽過新聞,讀過報紙,畢竟那個地方自二〇一一年起就在打仗。然而雅茲別克替自己成長的家鄉,做到外國記者做不到的事,親眼見證此一美麗古國陷入地獄的過程。   本書是戰火中的人民紀實。雅茲別克在二〇一二年至二〇一三年之間,三度返回烽火連天的故國,與感到被世界拋棄的敘利亞人民生活在一起。   本書讓我們再度憶起二〇一一年起義之初與阿拉伯之春(Arab Spring)所帶來的希望,早期誠心爭取民主的革命人士令人動容,也令人心碎。當時他們早已大聲示警,要是西方世界再不伸出援手,資金充沛的極端分子將趁虛而入,奪走早期革命成果。如今回頭來看,此一先見之明令人心驚。   今日的敘利亞人民生活在雙重恐懼之中。冷酷的政府毫不留情地用桶裝炸彈轟炸自己的人民,ISIS則帶來恐怖的死亡崇拜。   雅茲別克先前帶著年幼的女兒,一起流亡巴黎,隨後又返回敘利亞,好讓世人聽見英勇敘利亞人民的故事。雅茲別克為了同胞九死一生,不顧性命。她身分尷尬,除了被敘利亞政府通緝,還與統治者巴夏爾•阿薩德(Bashar al-Assad)同屬阿拉維(Alawite)這個國內少數宗派,走到哪都遭受質疑。起義人士懷疑她是阿薩德的支持者,遜尼派(Sunni)民兵又視她為什葉叛教者。   雅茲別克流亡法國的生活,讓她同時身處兩個世界。她讓敘利亞人民說出自己的故事時,我們感受到她的痛苦與迷惘。她有一雙敏銳的眼睛,還有一支鋒利的筆,除了說出地方上的狀況,也對西方政治提出控訴。外界目睹膽大妄為的領袖為求保住權力無所不為,卻無動於衷。本書從心理觀察的角度,寫下國家似乎永無出頭之日的普通人,如何被迫生活在朝不保夕的恐懼之中。   如同雅茲別克所言,在這場二十一世紀最駭人的悲劇之中,死神似乎是唯一的贏家。然而,本書也讓我們看見,受困其中的敘利亞人民,如何不屈不撓奮力活下去。

內文試閱

  我的背擦過鐵絲網,忍不住顫抖起來。先前為了躲避土耳其士兵視線,我苦候數小時,直到抬頭仰望,遠方蒼穹終於連成一片黑。鐵絲網下,被挖出剛好容得下一個人的小空隙。我趴下往後踹開沙土,匍匐爬過國界,尖刺劃過身體。      我深呼吸,拱起背,跑,用生命跑,照別人教的做。一穿過國界,就頭也不回往前跑,全力衝刺半小時,就會安全在望。我跑,不停奔跑,直到離開危險地帶。地上坑坑窪窪,礫石遍地,但愈來愈感受不到雙腳的存在,心臟怦怦怦跳個不停,整個身體被熱血帶著往前衝,氣喘吁吁之中,心底不斷吶喊:我回來了!這不是電影場景,這是真的。我喃喃自語跑著:我回來了……我在這。      後頭傳來槍聲,軍事車輛在土耳其那一頭集結,但我們已經成功穿越國界,一直往前跑,一切感覺像是命運早已安排好。為了這一天,我特地戴上頭巾,換穿長外套和寬鬆長褲,跳上接應的車子之前,先得爬上一道陡坡。此次返鄉,天地之中,只有嚮導和我,身旁沒有其他逃難人群,甚至不曉得稍後能否活著寫下這段經歷;我原本以為自己回歸故土時,將如同無數前人,死於半路。黑夜降臨,四周看似一片祥和,但難保下一秒危機將至。      接下來的十八個月,我將多次穿越邊界,這其中情勢千變萬化:敘利亞邊境安塔基亞(Antakya)機場的混亂狀況,說明許多事。我將自己的見聞,以及所有能見證國家急遽變動的事物,深深刻印在腦中。不過,我第一次衝下邊境山丘時,渾然不知等在前方的是什麼,只曉得雙腿抽痛不已。      我跑至丘底時,至少蹲下休息了十分鐘,不停大力地抽氣,試圖讓心跳恢復正常。一旁陪著的年輕嚮導,一定還以為我全身顫抖,為的是再度見到家鄉過於激動,不過實情是,那一刻我顧不上傷感。剛才逃命太久,肺和身體好像分家了,腿直不起來。      上車後,我終於又能正常呼吸。我坐在後座,一旁是未來將替我帶路的梅薩拉(Maysara)與穆罕默德(Mohammed)。這兩位性格迥異的戰士,來自同一個家族,我將借住他們的祖宅。梅薩拉是起義鬥士,原本以和平方式對抗阿薩德(Assad)政權,後來才拿起武器。二十多歲的穆罕默德原是商科生,跟梅薩拉一樣,最初也是參與和平抗議運動,之後才加入武裝反抗。接下來數星期,我將與穆罕默德在合作過程中成為至交,前座是司機與另一名年輕人。      我們一路開過敘利亞西北的伊德利卜省(Idlib),那一區僅部分脫離阿薩德的武裝控制。我們在敘利亞自由軍(Free Army)豎起的無數路障中,駛過一旁植滿橄欖樹的道路,放眼望去都是武裝民兵的身影與勝利旗幟。我把頭伸出車窗,試著以冷靜超然的態度,將路旁景象印在腦海中。前方道路似乎怎麼樣也走不完,遠方依舊傳來轟炸聲,然而我看著眼前這片幾乎已經脫離阿薩德軍隊的區域時,全身每一個細胞依舊激動不已。      不過,地面或許自由了,空襲還不允許我們放鬆,烽火依舊連天,太多影像爭先映入眼簾,我需要後腦杓也有眼睛,耳朵也有眼睛──甚至指尖也得有。我凝視前方,試圖解讀周遭環境,滿目瘡痍的地面與猩紅天空之中,一輛孤零零的車載著一女四男,一路駛過敘利亞西北薩拉奎布市(Saraqeb)的橄欖樹。      我記憶中的敘利亞是世上最美的地方。我的童年時期在又名「革命市」(al-Thawra)的塔布哈(al-Tabqa)度過,那裡離幼發拉底河的拉卡(Raqqa)不遠。青少年時期,我漫步於地中海旁的文明古城賈柏萊(Jableh),附近是敘利亞最主要的港口城拉塔基亞(Latakia)。成年後,我帶著女兒在首都大馬士革(Damascus)住了幾年,遠離家人以及鄉親宗派的根,獨自生活,自由做選擇。不過,這種生活方式也讓我付出很大的代價,我被親族棄絕於外,飽受批評,名譽受損。一個女性要在保守社會中生存十分不容易,這樣的地方不允許女性違反戒律,恆久的秩序對抗著變化。我完全沒料到,自己會是在荒煙百里之中,首度造訪敘利亞北部的農村地帶。      接下來的敘事全是真的,唯一的虛幻人物是敘事者,也就是我:我感覺自己像是一個不真實的人,在戰火之中穿越邊界,就好像人生是一部離奇小說。我試著理解周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自己不再是自己,而是選擇九死一生的虛構角色。我放下自己在真實生活的女性身分,成為想像中的人物,試著替自己所追求的理想挺身而出。這個女人在這裡做什麼?試圖生存?挑戰天生的身分?抗拒流放?為正義挺身而出?對抗荒謬的流血?      二〇一一年七月,我被迫流亡法國,一路上並不平靜,在敘利亞穆卡巴拉情報局(mukhabarat)的追殺下,帶著女兒逃跑,原因是我在革命初期,參加了一場和平抗議活動,還寫了幾篇文章說真話,講出情報局是如何暗殺與刑求抗議阿薩德的人士。然而我抵達法國後,感到有必要返回北敘利亞,追求讓家鄉民主自由的夢想。我心心念念惦記著一定要回到自己的出生地,這是身為知識分子與作家的責任,我要和自己的同胞站在一起,一同追求理想,執行小規模的女性計劃,成立女性賦權組織,同時也讓孩子有機會受教育。萬一情況無法在我們這一代就改變,只能寄望下一代。此外,我也希望能在已經脫離阿薩德掌控的區域,設法成立民主公民組織。      漆黑的夜晚之中,我們駛過一條又一條道路,奔向即將接待我的家庭,那家人將成為我新生活的重心。車子進入薩拉奎布的狹窄巷弄,眾人提高警覺,這座城鎮尚未全面獲得自由,守在無線電塔上的狙擊手,依舊每日奪走無數性命。      接待我的主人住在一座大合院,外觀看得出有繁榮、好客的過往。院裡一個女人告訴我,她們這些日子以來僅「慘淡度日」。建物最古老的原始部分,有一個美麗圓頂,多年前由先前的世代建造,而我將在大家稱為「地窖」的房間,待上一段時間。大合院的左側,住著這家的長子夫婦阿布•伊布拉亨(Abu Ibrahim)與諾拉(Noura),由他們兩位負責接待我。院子的右側住著小兒子一家,也就是我的嚮導梅薩拉和他的妻子瑪納(Manal),以及兩人的孩子露哈(Ruha)、愛拉(Aala)、瑪默德(Mahmoud)、塔拉(Tala)。露哈是早熟冷靜的十一歲孩子,愛拉七歲,瑪默德四歲,塔拉兩歲半。此外,大合院那一側還住著梅薩拉的老母親與阿姨,兩人皆行動不便,由長子阿布•伊布拉亨未婚的妹妹、五十歲出頭的艾育歇(Ayouche)負責照顧。      當時我並不知道,接待我的主人和我對國家抱持著相同的願景,不過我們雙方種下非常深的緣分。敘利亞人極度好客,我們一抵達,所有人動起來為我們準備晚餐。我們盤腿坐在塑膠墊和泡棉墊上吃吃喝喝,小女孩露哈和愛拉在我身旁寸步不離。我看著眾人和善的面孔,想起自己的親族還生活在受政府掌控的區域,無法拜訪他們。      晚上,我告訴家族女人幾則故事,講出自己是如何在十六歲首次離家,我希望靠著分享小祕密,贏得她們的信任,順道傳遞自由的真諦──以及隨之而來的責任。我想讓她們明白,女性要獲得自由,就得為自己的人生負起責任,這與敘利亞輿論認為女性解放背離傳統、導致社會混亂的看法背道而馳。我告訴大家自己和丈夫離婚後,是如何辛苦生活與工作,以求經濟獨立,撫養女兒。我為了餵飽自己和女兒,不得不從事各種工作。親朋好友與我斷絕關係,但為了成為作家與記者,什麼苦我都願意吃。我說出自己是如何來到薩拉奎布,在場的女性拋出一個又一個問題。         *********      我首度造訪薩拉奎布、開始熟悉環境時,有過躲避射傷戴安娜的狙擊手的第一手經驗。招待我的主人教我來往於各棟房子的方法,避開狙擊手監視的那條街。我們悄悄穿梭於建築物之間,躲避狙擊步槍,每家每戶都對我們敞開大門。鎮上許多人拆下房子與房子間的牆壁,大家的屋子連成一片。我們通過陌生人的家,跳出窗戶,爬下梯子,跑到一樓,提鞋溜過院子。      有一次,我、穆罕默德和兩名年輕人外出,鑽過一位老太太家的客廳。我們打招呼,老太太也打招呼,但老太太完全沒離開躺著的地方,動也不動,顯然很習慣地方居民就這樣在自己家進進出出。我跳出窗戶之前,回頭望了一眼,看看是否嚇了老人家一跳,但她只是凝視著天花板,就好像從未見過我們四人。我們以這樣的方式通過好幾家的房子,安全抵達目的地,這是不被射殺的唯一辦法。      後來地方上一名女子告訴我,在我待在當地的最後一天,狙擊手射傷某個女人的陰部,還殺害一名十二歲女孩。這個消息令我無法動彈,六神無主,膝蓋支撐不住。「妳在幹什麼?」男人們吼我,「堅強點!不能那麼脆弱!」這件事教會我保持心理距離,晚一點再哀痛。      儘管如此,敘利亞唯一的贏家是死神,每個人三句不離死。每一件事都很難說,唯一能確定的只有死亡終將獲勝。

延伸內容

返鄉夢碎
◎文/廖芸婕(跨國自由記者,《遙遠人聲》、《我們掙扎,築起家園》作者)   「在此地的流放生活之中,我學到如何在睡夢中走路與思考:熟睡,也或者已經死亡?有什麼差別?不論是睡夢或死亡之中,我都脫離現實,身處他方。我碰觸自己的身體,認不出自己的手指,我敘述的事似乎陌生到無法辨識。我真的曾經是那段故事的一部分嗎?或許我愈深陷流亡,就愈是那段故事的一部分。」   雅茲別克為《走入敘利亞破碎的心臟》寫下的後記,竟如一段自我懷疑的殘響。   我們都讀過那些故事:中東難民逃往歐洲、偷渡船載滿無家可歸之人命喪地中海、難民被拒於邊境之外、某些國家鎮暴警察及催淚彈對付大批入境者——縱使在臺灣的我們或許較為陌生,這一類影像、聲音與文字湧上國際新聞版面,已有好幾年。   媒體慣常地將鎂光燈投注於主導政經決策、牽一髮動全身的歐洲中心;相較之下,還有太多「逃不出去」的人,猶困在水深火熱的家園裡,等待時針滴滴答答地走過,起身面對下一次命運的判決。在那樣的世界裡,連各大媒體都因害怕成為待宰羔羊、而罕有前往,當地人含淚的苦痛,自然骨鯁在喉。   雅茲別克不是媒體中常見的逃出之人,而是「翻回家鄉」,打撈、撿拾故事碎片的人。二○一一年夏天,她已與女兒流亡至法國,有了一個新的家。但二○一二年夏天、二○一三年冬天與夏天,她陸續透過人蛇集團的幫忙,鑽過鐵絲網、回到令自己心碎的敘利亞家園,蒐集她口中充滿「證詞」、背叛或者遭背叛的鄉人。   敘利亞內戰自二○一一年初爆發,正是她流亡那一年。一場受「阿拉伯之春」民主浪潮激起、由反政府示威而起的活動,在總統阿薩德以政府軍鎮壓後,竟演變成至今已近七年、尚未止歇的舉國自相殘殺。   烽火之中,五百萬敘利亞人逃往海外、還有六百六十萬人在國內流離失所。最新統計數字顯示,已有四十萬人命喪於這場內戰。除了美國、俄國、伊朗、以色列等國也投入這場混戰外,極端教義派組織「伊斯蘭國」(ISIS),甚至在這塊焦土上趁勢崛起,至今已占領一半以上的敘利亞領土。   這些都是數字,然而,雅茲別克寫的是人的故事。她寫下天空不斷投下桶裝炸彈、子母彈,街道充滿軍隊、坦克車、墓坑的殘破家園裡,平民於瓦礫堆中生活的日常起居:有時是安靜地澆一盆花、有時是講講睡前故事。她擁有介於當事者與第三者的眼睛,有時親近有時疏遠,有時冷靜有時卻激動不已。   也是這樣的尷尬身分,使她疼痛。這不只來自她一腳已踏入法國、一腳還在敘利亞的地理位置,身為穆斯林女性所受到的社會壓力,以及屬於什葉分支阿拉維派的少數教派身分,都一再考驗著已陷入威權、宗教鬥爭的家園中,人們對她的信任、看待她的異色眼光,以及她自身的認同難題。   「墓地開始與活人並存,如同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就跟商店、房屋間的巷弄一樣。」即使如此,生死一瞬之間,不戴頭巾這類看似極小的細節忽略,仍會遭到斥責。敘利亞仍有雅茲別克打不穿的傳統秩序,時時禁錮著她面對生命的自然習慣。   在一次的空襲之中,人們一面挖墳一面尋找一位消失的小女孩,要搶在太陽下山前埋葬。她快速奔至炸彈落下的地點,在瓦礫堆中摸到了小女孩軟綿綿的小手,以及一撮頭髮,大呼四周。卻被斥責「女性不該出現在男人的地方。」   另有許多次,受訪者咬牙切齒地說要殺死「判教者」、「異教徒」、「不認識主的」那些阿拉維派。更有些士兵的家人被阿拉維派屠殺過,誓言要血洗阿拉維派人以及他們的「妓女老婆」。雅茲別克有時無法、或不願透露自己身分,只能將這些話重重地聽進了心裡。   生死交臂的局勢裡,再痛也只能當個啞巴。她寫下的心情,讓我們明白她在情感上終究無法釋懷,亦無法切斷自己的根。   敘利亞詩人阿多尼斯(Adonis)曾寫過一首〈洪水〉:   去吧,鴿子,去吧。   我們不想要你回來。   他們把肉體交給了岩石,   而我——我在這裡   纏繞於方舟之帆,   朝著那最深的極點滑去。   我們的洪水是一座   不會旋轉的星球,   正被毀壞,而古代——   在裡面,我們可以聞到   那被埋葬的世紀之神。   因此,去吧,鴿子,去吧。   我們不想要你回來。   同樣來自阿拉維派家庭的阿多尼斯,在遭囚禁、驅逐後,最終沒有回到敘利亞。   雅茲別克呢?在寫這本書時,她曾經是一心懸念著回到北敘利亞的。即使,她筆下四五年前的敘利亞,已令人不忍卒睹。   今日,我們從更加毛骨悚然的戰局望回去,想像四五年前,她曾在看見周身「那些跑來我國家的外國人」(ISIS組織成員)之中,直率表達憤怒;面對採訪過的各軍事組織,她勇於表達不平之鳴或詰問,即使偶爾隱晦,卻不輕易妥協。她曾經抱持著一心回到家園定居的信念,令人肅然。   「我說大家都只是敘利亞人時,他們感到不可思議地望著我,嘲笑我,根本沒聽懂我在說什麼。」字裡行間,可以讀見這是一位感性而思緒細膩的記者,不斷壓抑心中快要爆炸的那一部分。那之中似乎有一點對家鄉的愛之深而責之切,令人心疼。   然而,終究,她也沒能回到自己的國家。   漸漸地,我們看見絕望與無力感的愈益強烈。「我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在不斷重複的慘劇之中尋找意義,開始感到血流成河並無意義。我得讓自己溺死於血海之中,才能逃進虛空嗎?我應該不斷回來,才能在自己與死亡的戰爭之中求仁得仁嗎?」   前陣子,在巴勒斯坦待了一個季節後離開,與許多當地人、跨國工作者交換了心得,都發覺彼此心中有一部分被掏空、將不斷地充滿懷疑,也因此對這樣的描述很有同感。   當日夜衝突及流血、目睹死亡、學習分離都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人們開始懷疑抗爭的意義,以及明天的意義。有時候,需要的與其是解答,不如是一種情緒的宣洩。人類始終是軟弱的,縱能壓抑,這樣的世界,怎能較人不瘋狂?   雅茲別克寫離別,寫她自己打包小背包,準備告別當地人、自己隨蛇頭穿越邊境回到流亡人生,很諷刺地寫下了:「我們知道——我的夥伴和我——我們不是一起死亡的同伴。我們之間建立的夥伴關係是暫時的,他們不希望我死。」   的確,告別始終有如一個背叛的儀式,持續折磨著幸運得以自由來去的人,因為他們將要離開曾經共懷革命情感的戰友。對這樣的人來說,心中有一塊角落卻將永遠地遺留在那塊土地上,前方卻還有模糊不清的新方向,尚待摸索。   當地一位婦人叮嚀她:要好好活著,當敘利亞與外界世界的繩索。   雅茲別克心想「這位阿姨怎麼這麼了解我?」腦中的想像,卻是另一種:自己有如繩索沒有頭、沒有尾,成為孤伶伶懸宕在半空、無處可棲、無處纏繞、失去身分的一條。   返鄉夢碎的雅茲別克,在現實裡頻頻回頭。她在離開後,經歷了好幾個月的情感麻木、封閉自我、無力,才感到有辦法恢復書寫能力。一年後,才完成這本書的草稿。日復一日的屠殺裡,她需要忘記那些受害者的臉,才能書寫他們,說出他們的故事。   有個巴勒斯坦朋友曾告訴我:「妳會記得巴勒斯坦的月亮。」一開始我還未懂,笑他老愛開玩笑,人們無論在哪裡都會看著同一顆月亮。   雅茲別克寫敘利亞人與天空的新關係,讓我想起了那一個夜晚。「此地日日被轟炸兩年半之後,最明顯的改變是人們養成了與天空的新關係,三句不離天空。每個人出門前,一定先仰望天空,或是先爬到屋頂研究天空,看看下一次炸彈會從藍空哪個方向過來。」   雅茲別克失去了某些朋友,而那些期待高射炮、可對空襲展開反擊的敘利亞人,繼續從遠方告訴她許多的故事。她覺得自己不屬於任何地方。身為一個流亡的敘利亞人,雅茲別克還在試著從文字與敘事裡找到自己的身分。   我離開巴勒斯坦那一天,朋友們依然在子彈、橡膠彈、催淚瓦斯與震撼彈的攻擊裡又罵又笑。當然最後,告別還是輕描淡寫的,辦個party、歡笑不斷,說彼此都會保持聯繫那樣。「我們對『說再見』已經沒有感覺!」目睹生離死別太尋常的他們說,但其實彼此都壓抑了一些東西。回臺灣後,我暫時無法回頭翻看過去一季節的照片。   讀完《走入敘利亞破碎的心臟》整本文字,我才往前仔細看了一遍開頭附的照片。最初因為缺乏故事背景、少了感覺而跳過的日常生活畫面,突然勾起萬般情緒,不斷放大。

作者資料

薩瑪.雅茲別克(Samar Yazbek)

薩瑪.雅茲別克(Samar Yazbek)一九七〇年生於敘利亞賈柏萊(Jable),主修文學,曾任記者與敘利亞影視編劇,翻譯在外的作品包括小說《肉桂》(Cinnamon),以及記錄敘利亞革命前期四個月的個人日記《一個交火中的女子》(A Woman in the Crossfire),榮獲筆會品特獎(PEN Pinter)、筆會圖霍夫斯基獎(PEN Tucholsky)與筆會樂施會荷蘭獎(PEN Oxfam-Novib Prizes)。二〇一〇年名列四十歲以下三十九位最頂尖的阿拉伯作家「貝魯特三十九」(Beirut39),目前流亡巴黎。

基本資料

作者:薩瑪.雅茲別克(Samar Yazbek) 譯者:許恬寧 出版社:遠足文化 書系:Vision 出版日期:2017-08-30 ISBN:9789869532204 城邦書號:A6800622 規格:平裝 / 部份彩色 / 336頁 / 14.8cm×21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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