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還相信小說的力量，本書將成為你的知音與燈塔。 當代最傑出作家之一，喬治．桑德斯，風靡全美、最受歡迎的寫作課。 堅持從俄國經典名作中淬鍊，自成一派的短篇小說讀寫學傳奇教本。 閱讀是一項生活技能，寫作是靈魂所需。 從閱讀成為說故事高手，認真看待每一個抉擇。堅持，讓人生很有趣。 作家寫手必讀，我們其他人也都該讀一讀。──美國全國公共廣播電臺年度選書 我帶著『以手指月』的精神，為各位寫下這本書。——喬治．桑德斯 布克獎、短篇小說獎、世界奇幻獎、麥克阿瑟天才獎、《時代雜誌》百大影響人物 2023年美國國會圖書館終身成就獎得主―― 每年超過600人申請，只錄取6人的傳奇寫作課。 ――當中不乏最傑出的年輕作家。我的目標就是幫助他們獲得無所畏懼並快樂展現自我的寫作技巧。幫助他們達到我所謂的「個人代表性境界」。所以我決定寫這本書，將這門課的濃縮版提供給各位。 雪城大學馳名寫作課殿堂級講義精華集結。空降暢銷書排行榜。 《時代雜誌》譽為當代最傑出短篇小說家的喬治．桑德斯，廿多來在紐約雪城大學的藝術創作碩士課程中教授俄羅斯短篇小說。書中精選了契訶夫、屠格涅夫、托爾斯泰、果戈里的七篇經典短篇小說，以課堂互動般的模式一一呈現他在教學過程中和學生們對於這些文本的新發現，同時分析為何在當前這個動盪年代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適合細細品味這些故事。桑德斯有技巧地梳理出故事的鋪陳，深入淺出地解釋小說是怎麼運作的，例如為何我們會深陷在劇情裡無法自拔？是什麼讓我們喪失繼續讀下去的動力？還有作家必須養成的一些基本美德。本書不僅深入探索如何才能寫出動人的好作品，更揣摩了讀者的心境變化、以及小說如何發揮魔力，在作家和讀者之間建立起一道真誠的心靈橋樑。 「物理學有定理，小說是否也有一定的創作法則？」 小說有什麼特殊魔力，讓我們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又是什麼使我們喪失讀下去的動力？這些故事又可以告訴我們什麼關於自己，以及今日的世界？ 「唸完契訶夫後，我不再懷疑短篇小說的力量，只想知道要怎麼樣才能寫出更好的作品――」俄國人似乎不認為小說只是裝飾品，而是某種重要的品德教育工具。如果我的目標是要讓沒有閱讀習慣的人愛上短篇小說，書中這七篇就是我會優先推薦的作品。在課堂上，我們閱讀、分析、理解這些作品，講白了就是「這種筆法到底該怎麼用」。我時常開玩笑說，我們其實是在研究能從這些作品裡偷學什麼招數（這倒也是實話啦）。 一門格外令人開懷的大師課程，包羅了閱讀、書寫以及所有能豐富我們生命的文學活動。喬治．桑德斯是你所能想像得到最親切、最開明的教授。 「幾年前，我醒悟到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真正感覺對世界有所貢獻的某些時刻，是那些講授俄國小說的日子。所以我決定寫這本書。不僅為了創作者，也是為了閱讀者。讀書俱樂部成員和我曾進行的對話可以驗證，讓我深信，世界有個為了推廣善良而存在的巨大地下網路──由視閱讀為生活重心的人們所組成，因為他們從過往經驗裡學到，閱讀可以使他們成為心胸更遼闊、更慷慨大方的人，也能讓人生變得更有趣。」――喬治．桑德斯 「這七篇作品逐一解讀之後，讀者／創作者開始明瞭，桑德斯其實要揭示的是：與這些文本搏鬥的真正意義不在於，確認每篇皆是結晶凝鍊之作，而是剛好相反：看見瑕疵／縫隙。」 ——小小書房店長虹風〈作家寫這段要幹嘛？——淺談桑德斯（閱讀／寫作）煉金術〉 全書精選段落，邊讀邊解說；出自以下七篇名作： 〈在馬車上〉，安東．契訶夫 〈歌手〉，伊凡．屠格涅夫 〈寶貝〉，安東．契訶夫 〈主與僕〉，列夫．托爾斯泰 〈鼻子〉，尼古拉．果戈里 〈醋栗〉，安東．契訶夫 〈破罐子阿廖沙〉，列夫．托爾斯泰 本書出自一名願將一生奉獻給小說的知名作家的一生學問和信仰。極具啟發性。 願人人都能讀這本書，看看這個令人生厭的世界，可以運行得多麼驚奇。 國際好評推薦 小說在這個年代有何重要？桑德斯得到的答案是，閱讀理解可以作為一種生活技能──為我們釐清自身在這個世界的定位，並辨別事物的真義。 ──《華爾街日報》 本書筆調逗趣，確實也是在談趣味……其中一個樂趣就是跟著桑德斯的思緒來來回回，在剖析作家手法和陷入文字魔力的讀者心境之間周旋，不知不覺沉浸於故事裡的世界。。 ──《衛報》 對於作家的腦內世界裡究竟有什麼，這是我讀過最精闢巧妙的描繪之一。桑德斯果然心神敏銳、決斷如流。 ──《紐約時報書評》 桑德斯是美國文壇裡的溫柔巨人……小說在這個年代有何重要？桑德斯得到的答案是，閱讀理解可以作為一種生活技能──為我們釐清自身在這個世界的定位，並辨別事物的真義。 ──《華爾街日報》 本書筆調逗趣，確實也是在談趣味……本書和一般「創意寫作指南」大異其趣，更非泛泛的文學批判……其中一個樂趣就是跟著桑德斯的思緒來來回回，在剖析作家手法和陷入文字魔力的讀者心境之間周旋，不知不覺沉浸於故事裡的世界。 ──《衛報》 如果不能和桑德斯促膝暢談文學，閱讀這本書是最好的替代方案。雖是學術討論，內容卻平易近人，這些故事和相關的篇幅肯定很合小說狂熱份子的胃口，但也特別適合任何想從新的視角去理解這個世界的人。 ──《時代雜誌》評選2021百大必讀好書 在我對人性感到動搖時（最近這些日子很常發生），我要不選擇小酌一杯，要不就是讀讀桑德斯的書。他的小說就像更衣室裡的全身鏡，映照出我們赤裸裸又脆弱的模樣，捕捉人們最尷尬、自私、懶惰或者一廂情願的一面。桑德斯的天賦在於他從不譴責故事中那些角色──也就是不譴責我們這些人類，而是請求大家以施以耐心和恩德，激勵讀者原諒我們彼此的劣處，實現我們藏在心裡的良善。在雪城大學教授創意寫作的桑德斯，其最新作品雖不是小說類，但仍一如往常強調著同情心；書裡精選了托爾斯泰、契訶夫、屠格涅夫、果戈里四位俄語作家的短篇故事，探究他們如何同樣用動詞、名詞和形容詞描繪出不同的風情，挑起我們共有的人性。這是一本作家寫手必讀之書，我們其他人也都該讀一讀。 ──美國《全國公共廣播電台》年度選書 彷彿一位充滿智慧、和藹又善解人意的老師貼身伴讀，還為你指出藏在語文和情節之下的細節。 ──《聖路易公共廣播電台》年度選書 「研究我們閱讀的方式，其實也是探究我們的心靈運作方式。」桑德斯在《雨落池中，為何還堅持游泳》裡如此寫道。這或許是桑德斯實踐生活與工作遠見上最真實的昇華，濃縮了他藝術觀裡特有的慷慨與人性。桑德斯在雪城大學藝術創作碩士班教授創意寫作超過二十年，最受歡迎的一門課便是探索十九世紀俄羅斯短篇故事譯本。本書是桑德斯萃取數十年來的課程精華，提煉為一套生動又深刻的大師級文學課，探討七篇由契訶夫、托爾斯泰、屠格涅夫和果戈里撰寫的雋永短篇小說裡使用了哪些說故事技法。這些熱情洋溢、具體而微的論述充分展現了桑德斯令人驚歎不已的分析能力，也將他善於將藝術連結到生活的天賦全面呈現。桑德斯相信，藉由培養自己成為更優良的讀者，我們也可以成長為更優秀的世界公民。 ──《君子》雜誌年度選書 生動活潑又教化人心……我輩在世其中一位最具原創性和娛樂性的作家又一力作，內容豐富、文筆詼諧、洞見透徹的一本書！ ──《浮華世界》 桑德斯讓人感到最美好的地方是，他真的不會帶有批判，所以即使不熟悉書裡提及的作家、或從沒上過寫作課都沒關係。讀者只需要量力參與，其他的事交給桑德斯……他實在是個親切大方的導師。 ──《華盛頓獨立書評》 喬治．桑德斯可謂是文壇的湯姆．漢克斯，天賦異稟又宅心仁厚……《雨落池中，為何還堅持游泳》鞭辟入裡地解讀七則短篇故事，入木三分，文字處處有驚奇，讀起來也心悅神怡。 ──《泰晤士報文學增刊》 《雨落池中，為何還堅持游泳》在各方面都令人耳目一新，暖心又富有教育性。 ──《舊金山紀事報》 一面介紹俄羅斯文學，一面推敲鋪陳手法，閱讀《雨落池中，為何還堅持游泳》確實樂趣無窮……書中精選的作品對於想認識文學創作的人而言是一本萬利……桑德斯對這些故事的評論讀起來就像是一個熱愛這門科目的教授做的筆記，他的學生們也添了好幾筆──甚至還能看見他們熱切討論時不慎滴在筆記本上的咖啡漬呢。 ──《金融時報》 本書適合哪種人閱讀？歡迎任何欣賞短篇故事的讀者，或者嚮往寫出好作品的有志之士，也許讀了之後文思泉湧，文筆更上層樓。 ──《洛杉磯書評》 喬治．桑德斯這本深情之作，不僅是對這幾位俄羅斯文學巨擘或其短篇作品的推崇，更是向小說這個文體本身獻上的敬愛。 ──《公開信書評》 《雨落池中，為何還堅持游泳》帶來的樂趣、智慧和共鳴，遠超過我們對一份四百頁文學評論的期待。 ──藝術評論媒體The Arts Desk 把這本書想成是你和一個知心好友在備受大眾喜愛的街區、公園或小徑散步。你們並肩而行，友人指出了各個讓這些地方生機盎然、變化靈動的小地方，語氣輕鬆自然，又是如此見微知著。他的中肯、熱情和誠摯是那麼地有感染力，改變了你和這些小角落的關係，於是你看待它們的眼光也不同了。它們變得更新穎、更清晰，而且對於你自身的存在也更重要。你敞開心房，讓它們幫忙塑造你的生活，為你的思考方式融入一種過去沒有的好奇與喜悅。 ──《達拉斯晨報》 逸趣橫生，活潑明快，精妙絕倫！ ──《費城詢問報》 閱讀《雨落池中，為何還堅持游泳》就好像修到一門課，而開課的人正是你所能想像得到最親切、最開明的教授。 ──《芝加哥論壇報》 本書是由布克獎得主、《林肯在中陰》與《十二月十日》作者撰寫的非小說類作品，副標題恰如其分說明了書中的廣博見識，讀起來令人精神為之一振。我們當代最卓越的其中一位短篇故事大師在書裡揮灑他對契訶夫、屠格涅夫、托爾斯泰和果戈里的愛──還有他在雪城大學藝術創作課對學生教授這些文本時的喜悅。於是我們才有這本書，宛如一首為作家和讀者而譜寫的讚美歌。 ──《歐普拉雜誌》 桑德斯討論了每則故事的結構、能量流動、故事想要探討的議題，以及「意義是怎麼從故事中誕生的」，探究書寫技巧，也探察隱藏在作品核心的謎團……這是一門無價又格外令人開懷的大師課程，也是一場恢弘博大的盛典，包羅了閱讀、書寫以及所有能豐富我們生命的文學活動。 ──《書單雜誌》星級推薦 當代小說大師遇上十九世紀幾則最出色的文學作品，激撞出興高采烈的評析。 ──《科克斯書評》 一份真心致贈給作家和認真型讀者的禮物……桑德斯以充滿渲染力的熱忱、慷慨大方的精神潛入七個他稱為「以現實為比例的模型世界」裡探尋寶藏……《雨落池中，為何還堅持游泳》緣起於創意寫作課的教室，任何作家無論處於什麼樣的經驗階段，在本書中幾乎隨處都能拾獲無價的珍珠，一顆又一顆；雖然如此，桑德斯作品的珍貴之處、以及他顯然想要做的，是為翻開書頁的讀者在茫茫文海裡指引明路，加深閱讀經驗，這也是希望能在世上更廣泛實現人道精神的一份藍圖。 ──《書頁雜誌》星級推薦 教學與文學評論的完美結合……桑德斯的循循善誘──況且是奠基於這些經典作品──絕對令人心悅誠服。 ──《出版者週刊》星級推薦

上課鈴響 在馬車上——安東‧契訶夫 一次一頁就好：對〈在馬車上〉的思考 事後想想＃1 歌手——伊凡‧屠格涅夫 為了故事核心：對〈歌手〉的思考 事後想想＃２ 寶貝——安東．契訶夫 一則模式故事：對〈寶貝〉的思考 事後想想＃３ 主與僕　──列夫．托爾斯泰 然而他們還是繼續前進了：對〈主與僕〉的思考 事後想想＃4 鼻子　──尼古拉．果戈里 通往真相的大門，或許就是怪誕：對〈鼻子〉的思考 事後想想＃５ 醋栗　──安東．契訶夫 雨落池中，為何還堅持游泳：對〈醋栗〉的思考 事後想想＃６ 破罐子阿廖沙　──列夫．托爾斯泰 無為的智慧：對〈破罐子阿廖沙〉的反思 事後想想＃７ 下課前請把括號關上 附錄 習作一 裁減練習 習作二 升溫練習 習作三 翻譯練習 謝辭 附加資源 推薦跋〈作家寫這段要幹嘛？——淺談桑德斯（閱讀／寫作）煉金術〉——小小書房店長虹風

上課鈴響 過去二十年來，我在紐約雪城大學固定開一門課，教授十九世紀俄羅斯短篇小說翻譯。有些學生是美國最傑出的年輕作家（每年約有六至七百名申請者，我們只會選出六名新生），他們早已技藝超群；這堂課想做的，是在接下來三年內幫助他們達到我所謂的「個人代表性境界」。在這個境界，學生將創造出只有他們能寫出的作品，善用一切讓他們顯得與眾不同的特色，包含優點、缺點、執著或怪癖等。達到這樣的水準，才足以呈現「優秀的文筆」。總之，目標就是幫助他們獲得無所畏懼並快樂展現自我的寫作技巧。 在課堂上，我們閱讀許多偉大的俄羅斯文學家作品，分析他們如何書寫，希望能理解這些體裁架構（講白了就是「這種筆法到底該怎麼用」）。我時常開玩笑說，我們其實是在研究能從這些作品裡竊取什麼招數（這倒也是實話啦）。 數年前，某一天下課後（那是個空氣裡懸浮著粉筆灰的秋日，老式暖氣在牆角嘎嘎運轉），耳邊傳來樂儀隊在遙遠彼處排練的聲響，我醒悟到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真正感覺對世界有所貢獻的某些時刻，是那些講授俄國小說的日子。課堂上教的那些故事也持續伴隨著我寫作，是我用來衡量自己的標竿。（我希望自己所寫的故事能夠觸動某些人，為他們的生活帶來改變，一如俄羅斯小說曾帶給我的感動與變化。）經過這些年，故事文本就像我的老朋友，是那種每次上課時我都想介紹給聰慧的年輕作家們認識的良友。 所以我決定寫這本書，將學生和我這幾年來探索到的一些事化為筆墨，透過這種方式，將這門課的濃縮版提供給各位。 在實際課程中，我們每學期大致會讀三十篇短篇小說，每堂課讀兩三篇，但在這本書裡，我們克制地讀七篇就好。我為這本書挑選的篇章，並非為了呈現豪華的俄羅斯作家陣容（只有契訶夫、屠格涅夫、托爾斯泰和果戈里），甚至也不是他們被公認為最好的作品。我不僅喜愛這七篇小說，也在多年授課經驗中發現它們格外適合教學。如果我的目標是要讓沒有閱讀習慣的人愛上短篇小說，這七篇就是我會優先推薦的作品。在我看來，它們是優秀的創作，誕生於短篇小說這個體裁的全盛時期；它們並不全都完美，有些帶點瑕疵，正是這些瑕疵使它們成為卓越之作。當中幾篇文本或許需要我稍微論證一下它們的好（這我當然樂意至極）。我真正想討論的是短篇小說這個體裁本身，以及這些作品之所以出色，是因為它們簡單明瞭、直搗事情的本質。 對年輕作家而言，閱讀俄國短篇小說就像年輕作曲家鑽研巴赫，可以一覽這個體裁的所有基礎原則。這些小說淺白卻動人，讓我們不禁掛心其中的遭遇發展；故事展現了作家對於當時社會問題的挑戰、對抗與憤怒，並以某種一言難盡的方式安慰人心。 這些故事調性大多沉靜，發生於家庭內，且非關政治；開始閱讀時，這些特點或許會讓各位感到奇怪。然而，因為這是一種抵抗文學，由身處壓迫文化之下的進步派改革志士所寫，長期受到審查制度的威脅；在那樣的時期，作家的政治立場可能導致流放、監禁，甚至處決。故事呈現的「抵抗」平靜但具有特定傾向，且源自一個可說是最激進的觀點，即「每個人都值得關注。普世之中所有行善與作惡的起因，都可以透過觀察一個人的心智轉變而窺見，哪怕是再卑微的人也一樣」。 我是科羅拉多礦業學院的工程系出身，後來才接觸到小說，對小說有自己的一番見解。小說最一開始在我心中留下強烈回憶，是某年夏天我在德州阿馬里洛的老家時，窩在爸媽停放於車道上的舊拖車裡閱讀《憤怒的葡萄》○1。那陣子我都在油田當地震檢波員，就是俗稱的「水罐皮條客」；一起工作的人之中，有個打過越戰的退伍軍人，在大草原中央講話時，經常爆出一串電台主持人般的激昂聲調（想像一下：「聽眾朋友！這裡是阿馬里洛WVOR電台！」）同事裡還有個剛出獄的前科犯，每天早上我們搭廂型車去工地的路上，他老是向我報告他前一晚和他的「大小姐」又嘗試了哪些性事，導致那些畫面從此在我心頭揮之不去，有夠慘。 經過一整天折騰後再閱讀《憤怒的葡萄》，這部小說顯得更加鮮活，宛如我眼前那虛構的世界延伸到現實，而我就在其中打拼；即使相差了數十年，當時的美國和故事裡的美國社會狀況依舊差不多。我疲憊不堪，書裡的湯姆．約德也是；我感覺自己被某種強大而充滿銅臭的勢力凌虐，書裡的凱西牧師亦是如此。資本主義巨輪正在壓扁我和我的同類，就像它輾碎一九三Ｏ年代穿越狹地前往加州的奧克拉荷馬州人一樣。我們都是被資本主義犁攪得潰不成形的肉屑，變成滋養商業必要的堆肥。簡單來說，史坦貝克描寫的生活與我身處的並無二致，他和我有相同的疑問；他認為這些問題已迫在眉睫，而我也感受到同樣的迫切。 幾年後，當我讀起俄國文學家的作品時，文字發揮了相同的效果。俄國人似乎不認為小說只是裝飾品，而是某種重要的品德教育工具，在閱讀時悄悄改變了你，就好像世界在述說一個與眾不同、更加有趣的故事，而你在其中可能扮演著深具意義的角色，你對故事的發展也該負點責任。 各位或許已經注意到，我們活在一個退化的時代，被輕浮、膚淺、綑綁著特定利益、且又散播太快的資訊所轟炸。我們將在這樣的世界裡度過好一段時間，在這喧擾中，不免想起二十世紀俄國短篇故事大師伊薩克‧巴別爾○2所說，「沒有什麼比一個落在正確位置的句號，更能貫穿人心」。本書中，我們將進入七個以現實為比例的模型世界裡，這些精心建構的模型有一個特定目的，我們的時代不見得完全讚許，但作家們默認那是藝術的宗旨──也就是要提出一些大哉問：我們應該活在這樣的世界裡嗎？我們來到這世界，是為了完成哪些事？該重視些什麼？究竟什麼是「真實」、而我們又要如何辨別它？有些人擁有一切，有些人一無所有，在這樣的世界裡我們如何能夠尋得一絲平靜？在一個看似要我們去愛人，最終卻無論如何都會粗暴地將我們拆散的世界，我們又怎能幸福地活著？ （現在你開始懂了吧，那些俄式大哉問，真令人熱血沸騰呀。） 對於一個提出這些疑問的故事，我們首先必須先讀完它。它必須能吸引住我們，驅使我們不得不繼續讀下去。因此，本書的宗旨主要是做診斷：如果一個故事能吸引我們、讓我們手不釋卷、令人肅然起敬，它是怎麼做到的？我不是文學評論家、文史學家或俄國文學專家這類「家」級人物，我文藝生活的重點向來是鑽研如何才能寫出讓讀者覺得非讀完不可的故事；比起學者，我自認比較像個雜技藝人，教學方式也不那麼著重學術，而更重視策略應用（比如我不會說出「『復活』在這裡是政治革命的隱喻、是俄羅斯思潮裡一項持續受到關注的主題」這種話，但我會問「為什麼在這故事裡，我們需要再次回到這座村子？」） 在此，我提出的基本練習方式，就是閱讀，接著再關注你剛才閱讀時所經歷的感受。有沒有什麼地方特別打動你？哪些事讓你覺得抗拒、或者困惑？是否有不自覺潸然淚下、惱怒或重新省思的那瞬間？故事中哪些問題讓你揮之不去？任何答案都可以。若各位（善良的讀者大軍們）感覺到那股觸動，它就是確實發揮了作用；若你感到困惑，那值得討論；如果你覺得無聊或被看不下去，那倒也是個有價值的負面案例。沒必要用文學性的語言來包裝你的心聲，也毋須帶入「主題」、「情節設計」、「人物發展」這些術語來表達想法。 本書引用的故事，原本當然都是用俄文寫成的。我提供自己閱讀過最能引起我共鳴的譯文，有些則是我多年前初次找到後便用來教學至今的版本。我不懂俄語，所以也無法保證它們是否忠於原文（不過之後我們仍會在這個問題上稍作著墨）；我想我們還是用英文的邏輯來理解這些故事，即使明知這樣可能會比讀原文少了點俄語的音樂性或韻味。不過，即使少了那些樂趣，英文版也有另一番天地讓我們去體悟。 我最希望大家一起探討的是：我們究竟感知到了什麼、又是在哪個部分萌生感應？（所有脈絡清晰的理性討論都始於一份真摯回應。） 各位每讀完一個短篇，我就會透過一小篇論說文提出我的想法，帶各位體驗一次我的感受，為故事塑造另一個情境，針對我們情感萌發的緣由和觸發點提出一些筆法上的解釋。 我得先說，如果各位沒先讀過那些俄國短篇小說，就先讀我的小論說文，意義可能不大。我寫這些探討文章時，心想的是讓剛看完故事、感觸猶新的人能打鐵趁熱，這對我而言是一種新的寫作型態，比平常更需要技巧。我當然也希望這些小論文能充滿娛樂性，但當我書寫時，「習作簿」這個詞還是不斷閃過我腦海，一本會變成功課的書，偶爾可能得多下點苦工，但我們會帶著敦促自己深掘故事的意念一起做功課，期待能比初次閱讀時看見更有深度的事物。 仔細探究這些短篇小說，輪到我們自己創作時，才更派得上用場。這樣強烈、甚至可以說強制形成的熟悉感，將會無時無刻指引我們使出峰迴路轉又自然流暢的筆觸，而這就是寫作的真正精髓。 （待續） ○1譯註：美國作家約翰．史坦貝克（John Ernst Steinbeck, 1902-1968）著，描寫農民在資本工商社會下遭遇到的不公與貧苦，引起廣大迴響，在美國數個州分一度被列為禁書。以下註釋若無特別標示，皆為譯註。 ○2伊薩克．巴別爾（Isaac Babel, 1894-1940），蘇聯時期猶太裔小說家，一八九四年出生於俄羅斯帝國奧德薩（現屬烏克蘭）。在俄國內戰時加入紅軍，見識戰爭殘酷，日後寫下《紅色騎兵軍》。一九四Ｏ年，遭蘇聯秘密處決。

作者：喬治．桑德斯(George Saunders) 譯者：顏于凡 出版社：時報出版 書系：大師名作坊 出版日期：2024-03-05 ISBN：9786263748668 城邦書號：A2203766 規格：平裝 / 單色 / 480頁 / 17cm×23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