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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貧院的陰影:市井小民堅強求生的感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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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書已絕版已絕版,無法販售

內容簡介

◆售出20多國版權,三部曲英國暢銷逾100萬冊,美國暢銷10餘年! ◆改編之同名影集收視為BBC近10多年最高,集集破1,000萬人次,擊敗《唐頓莊園》、《新世紀福爾摩斯》! ◆《呼叫助產士》原著同名影集第一季,9月9日起,週一至週三晚上8:05,在BBC Entertainment(MOD 77頻道)上映。 書中人性戰勝悲慘境遇的故事, 傳達了人類不可抹滅的韌性, 以及決心替自己創造未來的人, 所展現的堅強、勇氣和幽默。 珍妮佛.沃斯繼備受讚揚的作品《呼叫助產士》後,再度提筆寫下二戰後英國倫敦市井小民的真實人生故事。 早在十七世紀初,英國便基於照顧貧民的美意實施〈濟貧法〉,於全國各地成立濟貧院。然而,濟貧院嚴厲苛刻、缺乏人性的管理制度,致使收容人過著比流浪更加淒苦絕望的生活。當時的人們聞「濟貧院」一詞無不色變,深恐一旦進入此機構,就再也無法逃脫。 法蘭克和佩姬的雙親相繼驟逝,這對兄妹因而被迫進入濟貧院並硬生生遭到隔離,多年後兩人有幸再度重逢……珍對生父遲早會接她回家的熱切希望,讓她得以度過晦暗的濟貧院生活,卻也讓她陷入險境……曾經參與波爾戰爭的老兵柯列特先生,在兩次世界大戰中失去了家人,最後淪落到前身為濟貧院的養老院中了此殘生…… 除了令人傷感的故事,書中也講述希望與幽默的故事。喜愛《呼叫助產士》的讀者,將看到茱莉安妮修女當起媒婆,以及「淘氣」的莫妮卡.瓊修女坐上高等法院被告席等令人意想不到的有趣場面。 【名家推薦】 「我是護理師,在閱讀『呼叫助產士』這本書時,幾乎讓我陷入時光隧道,重新記憶起多年前在產科病房工作的點滴,我一步一步踏著作者的描繪,完全能夠想像她的每一個工作環節,我只能屏息以對,並深深佩服書中主角的臨危不亂,要知道,相較於現今的護士,她是以一當十的能力,不僅單獨扛下整個生產過程,甚至毫不猶豫的接納各式各樣產婦的生活背景,無論遇到什麼事,她都極盡所能的將心比心給予個案協助,想到這兒,不禁讓我汗顏……若我是她,我能嗎? 總之,這是一本兼具故事性、社會性、及知識性的好書,讓我深受感動,也在此真誠的推薦給讀者。」 --資深護理師、《看見石榴放蕊:一個護士的私房筆記本》作者 張青蓮 「助產士(midwife)的原文的意思為『與婦女同在』(with woman),亦即在婦女的孕育過程中一直陪伴著婦女,聆聽及感受婦女的需要及心聲,尊重並賦權給婦女,讓婦女覺得她們是有能力的,這本書所傳達的便是這樣的理念。由書中我看到一群對專業充滿熱情,並帶著使命執行以家庭為中心的孕育照護的助產士,因著她們對專業的執著,而帶出『愛』的能量。她們也見證了婦女在孕育生命的過程中因為愛之深所以甘心付出,甘心忍受孕育之苦,這應該是浸潤在此專業中所能享有的特權,也是讓人樂在其中的原因吧!因此,即便是經過長久的產程,仍然不覺疲憊,中國文字中『痛快』,用在生產實在貼切。 書中也傳達了許多目前世界衛生組織及歐美先進國家所倡導友善分娩的重要觀念,包括:母嬰不分離(即便是早產兒,最好的醫院是媽媽,而不是缺乏母愛的保溫箱)、生產時有持續陪伴支持者、採直立式及婦女覺得舒適的姿勢生產、允許待產過程中自由活動、不過多醫療干預、讓生產自己開始等,這樣的理念乃是將生產回歸以孩子為主的自然生產,而不是以醫學為主(疾病導向)的生產,甚願台灣的婦女也能享受到這樣友善的生產環境,讓我們一起『呼叫助產士』。」 --台灣助產學會理事長/國立臺北護理健康大學護理助產研究所教授 高美玲 「在她這本精采絕倫的新書裡……不只有陷入絕望的痛苦故事,也有懷著偉大夢想的故事。那些平凡的人們面對極大的困難,並在貧乏的衛生環境中生活、養育子女並建立他們的家庭,而助產士們則是在這種艱困的情況下,傳遞她們美好的關懷。」 --《東區生活》週報 「沃斯確實是一個很有天分的作家--她樸實的筆觸中蘊含著高度的文學技巧。她細膩的描繪出自己在倫敦東區從事助產士的人生,故事內容從頭到尾緊扣人心且沁人肺腑……」 --《文學評論》雜誌/大衛.凱納斯頓﹙David Kynaston﹚ 「一部關於生產與解救的動人故事。」 --《科克斯書評》 「當我用一顆赤子之心閱讀這本著作,我隨即愛上了這裡的居民、修女、強硬的碼頭工人、妓女和皮條客。」 --英國《衛報》 「一位平凡的母親以冷峻的眼光回顧五○年代的生活。」 --《週日快報》 「沃斯不但具有個人的風格,也是個讓人印象深刻的作家。」 --《旁觀者》雜誌/馬修.派里斯﹙Matthew Parris﹚ 「這本讀來令人感到愉悅的回憶錄,生動的展示了倫敦東區的生活……內容幽默風趣……書中的每一頁都能發現沃斯寫作的才華。」 --《桑斯博里雜誌》 「《呼叫助產士》是一本既有趣又動人心弦的作品,它讓我們看見五○年代時,倫敦東區既迷人又多采多姿的生活。」 --《熟年時代》網站 「珍妮佛.沃斯的文筆揉合了感性與寫實,她的作品生動而有趣的描繪出她和碼頭區居民的生活體驗。」 --《碼頭新聞》 「讀過《呼叫助產士》的人,一定都會認同這是一本令人難忘的書。」 --《女作家》雜誌 「一本描述平實而筆鋒尖銳的回憶錄……」 --《女市民》雜誌 「敘述生動……筆觸優美……」 --《聖公會紀事報》

目錄


第一部:濟貧院兒童
諾納托斯之家
濟貧院的興起

伊安.艾絲特.史馬萊爵士
難忘的一天
法蘭克
比林斯蓋特魚市場
魚販夥計
佩姬
至死方離
溫柔之人必承受地土

第二部:莫妮卡.瓊修女出庭記
莫妮卡.瓊修女
磷毒性頜疽症
大富翁
安妮阿姨
休閒時間
開庭

第三部:老兵
喬瑟夫.柯列特先生
小喬
募兵中士
軍旅生涯
南非:一八九九年至一九○二年
法國:一九一四年至一九一八年
倫敦:一九三九年至一九四五年
濟貧院的陰影
輓歌

尾聲

內文試閱


濟貧院的興起
  我這一代的人在成長過程中總是籠罩在濟貧院的陰影裡。我們的父母和祖父母始終擔心會有不可預見的事情發生,導致他們淪落到那些恐怖的建築物裡。不論是發生意外、生病或失業,都表示沒了收入,接著就會被逐出住所、流落街頭;未婚懷孕、父母雙亡或年老都可能導致生活陷入窮困。對許多人而言,可怕的濟貧院就成了他們真實的生活。

  濟貧院如今已不復存在,在二十一世紀,大家已經逐漸淡忘了這些機構。許多年輕人甚至連聽都沒聽過,也不知道曾經有人生活在濟貧院中。但社會的歷史會透過當事人敘述的故事而保存下來。現存幾乎沒有濟貧院收容人所寫下的個人紀錄,也正因為我們對此知之甚少,所以珍、法蘭克和佩姬這些人的故事就更加地震懾人心了。

  在中世紀,女修道院及男修道院常扶弱濟貧,因為這是他們身為基督徒的責任之一。但英王亨利八世在一五三○年代頒布解散修道院的命令,導致濟貧的工作因而中止。一六○一年伊莉莎白一世女王頒布了〈濟貧法〉(Act for the Relief of the Poor),目標在為那些因年紀或殘疾而無法養活自己的人提供物資照顧。其鼓勵全英格蘭各個地方行政區另設一個小住所,當做窮人的庇護所,這些住所就是濟貧院。這位開明女王的非凡之舉,奠定了國家有責任照顧赤貧人士的觀念。

  這項法案自一六○一年頒布以來實施了二百多年,在農村時代人口大約五百萬至一千萬人時,這個辦法已足以解決貧民問題。但工業革命卻從此改變了社會結構,尤其在十八世紀後期,變遷的速度更是一日千里。

  十九世紀最驚人的特點之一就是人口暴增。在一八○一年,英格蘭、威爾斯與蘇格蘭的人口大約是一千零五十萬人。到了一八五一年,人口已經成長一倍來到二千萬人,一九○一年更增加一倍至四千五百萬人。農田已不足以為這些人口提供充分的糧食或就業機會。當時的政府無法解決這個問題,而圈地運動與〈穀物法〉更加重了問題。在工業化與就業機會的吸引下,大量人口從鄉村外移到都市。過度擁擠、貧窮、飢餓和貧困的情況大幅增加,一六○一年實施的〈濟貧法〉已不足以應付這些新增的貧民。如果要了解十九世紀民眾貧窮的情形,必須先考量當時的人口在一百年內暴增成四倍的事實。

  維多利亞時期的英格蘭並不像媒體常描述的,是一個滿足和自滿的時期。這也是大家逐漸了解貧富落差、體認社會良知的年代。成千上萬富裕的善男信女通常在受到基督教典範的啟發後,對這種社會貧富落差感到驚駭,認為這種情形不容接受,因此致力於直接解決這些問題。他們雖然未必能成功,卻可以將許多惡行惡狀公諸於世,進而尋求改正之道。

  國會及改革家不斷討論修正方案以改進舊有的〈濟貧法〉。他們先是成立皇家委員會(Royal Commission),而後在一八三四年通過〈濟貧法修正案〉,將救濟貧民的責任從個別教區轉移到聯合教區,並關閉個別教區內的小型濟貧院,改由聯合教區提供大型濟貧院,每座濟貧院可容納數百人,目標在於「應替貧民安排工作,並讓他們住在濟貧院裡」。

  聯合濟貧院因而誕生。每間濟貧院都由院長夫婦經營,負責日常行政管理,此外還有幾名支薪的管理員協助他們。每間濟貧院的整體責任是由當地的監管委員會(Board of Guardians)所掌管,他們的資金有一部分來自於向當地百姓徵收的濟貧稅,一部分來自於政府借貸,而借貸的資金必須償還。濟貧院的營運成本是由當地稅收支付,但收容人工作也會產生營收。

  這種濟貧院體系可說是英國首次實施的社會福利制度。當然,這種體系的目的在於提供安全保障,為社會中的赤貧階級提供食宿,也奠定了現代福利國家的基礎。就這方面而言,這種制度幾乎比那個時代先進了一百年,但是改革家和立法人士的高尚理想在實踐上卻慘遭扭曲,導致濟貧院成為羞恥、痛苦與絕望的駭人處所。大家往往寧死也不願進入濟貧院──有些人真的因此自殺。我的祖父就認識一名男子,在監管人通知他必須進入濟貧院後上吊自殺了。多數的勞動貧民始終在生存與赤貧之間掙扎。對他們而言,濟貧院代表的並非安全保障,而是黑暗與恐懼的深淵,一旦陷入就再也無法逃脫。

  一八三四年修正案的立法人提議依照貧民的種類設立各種濟貧院,但在一、兩年內,基於經濟考量及便於管理等因素,混合型濟貧院逐漸成為常態。這些濟貧院收容所有的貧民族群(老人、病人、長年體弱多病者、兒童、精神障礙者),以及因為失業而陷入赤貧狀態的健全男女。然而,將許多不同族群收容在同一個屋簷下、接受同一種管理,這種做法注定會失敗。

  根據原本的政策,濟貧院應該是「迫不得已的居所」,因此濟貧院內的環境應該比在外過著赤貧流浪生活的狀態更不舒適。全國各地的濟貧院都實施嚴格的入院規定,以扼阻遊手好閒、好吃懶做的人進入,結果卻導致混合型濟貧院中的各種貧民族群都受到折磨。沒有人能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能扼止遊手好閒的人進入濟貧院,又不會讓弱勢族群備受折磨。

  為了讓濟貧院真的成為「迫不得已的居所」,濟貧院內實施了一套嚴格、毫無彈性的管教與懲罰制度。家庭被拆散,不只是將男、女分開,也將夫妻及兄弟姊妹拆散。年滿七歲的兒童就得被迫與母親分離。根據正式的規定,嬰兒與七歲以下幼兒可以和母親一起住在女子區。但規定與實際執行總是有所出入,因此母親與幼兒時常慘遭拆散。濟貧院透過建築設計,讓各貧民族群之間無法互相接近。即使在隆冬時節,暖氣供給仍十分有限。所有收容人都必須住在集體寢室裡,每間寢室最多可能收容了七十位貧民。寢室裡每個人都只有一張鐵床架、稻草床墊和一條毯子,在冬天根本不足以禦寒。每天晚上貧民都被關在寢室裡,衛生條件其差無比。質料粗糙的制服通常是以苧麻製成,不但會磨皮膚,在冬天也不具備實際的保暖功能。有時貧民的頭髮會被剃光,不過這並不是常態。根據規定,管理人可以強迫兒童剃光頭以避免長頭蝨或跳蚤,但有時則是做為懲罰,特別是對小女孩而言,剃光頭就是一種羞辱。


  濟貧院裡的糧食供應十分有限,通常在進食期間不准說話,所有貧民都坐在擁擠的座位中。在十九世紀中期,濟貧院裡每位貧民獲得的食物分量,甚至比監獄裡的囚犯還少,不過到十九世紀末期這種情況已經改善。

  濟貧院裡的貧民必須先取得院長同意才能到高牆外找工作,或有受洗、婚喪喜慶等特殊理由才能外出。理論上,接受救濟的貧民應該可以自行離開濟貧院,但實際上由於他們貧困的情況難以改善,加上工作機會有限,因此很少有人能離開。

  濟貧院裡的貧民必須遵從上述規定及其他許多規範,否則就會受到嚴格的懲罰,包括鞭打、被樺條抽打、禁食和禁閉。如果抱怨日常生活情況,通常就會受到處罰。他們隨時隨地都必須服從院長夫婦以及其他管理員。

  由於時代的差距,如今我們當然可以輕易批評及嘲笑所謂「維多利亞時代的假仁假義」。但我們應該記住一點,這的確是英國首次實施的社會福利制度,而所有的創新制度一定都有缺陷。在濟貧院存在期間,有許多人做過研究及發表報告,也有許多人努力改革與改善情況。

  這些嚴刑峻法的立意原本在於扼阻好逸惡勞者進入濟貧院,結果卻造成了悲劇,導致混合型濟貧院只有一種管理方式、一棟中央建築和一名管理員,這些規定、規範和罰則在實施時完全不分對象,導致老人、病人、殘障人士、精神障礙人士或兒童受到極大的折磨。濟貧院內的氣氛不僅會扼殺這些貧民的心靈,也會摧毀他們僅存的一點尊嚴。

  另一個導致濟貧院為人詬病的重大問題在於員工的素質。早期這些濟貧院的員工都沒有受過訓練或資格審查,由於沒有先例,也沒能料及至此,但不幸的是,這種情況等於是開了大門,讓各種喜歡作威作福的卑劣獨裁者進入濟貧院。濟貧院院長擁有無限的權力,他們的性格會決定濟貧院裡貧民生活的好壞。貧民必須遵守所有規定,而院長可能是仁慈的善人,也可能是殘酷的暴君。根據「威嚇規定」,申請濟貧院院長及職員等工作時,唯一的資格要求就是要有實施懲戒的能力。許多濟貧院院長或管理員都是軍隊出身,顯示這個體系要求他們擔任的是控管與執行懲戒的角色。

  濟貧院體制在「工作」方面很快出現了嚴重而棘手的問題。銷售貨品並非〈濟貧法〉的主要目的,但為了創造營收以支持濟貧院的日常營運,濟貧院貧民生產的貨品及農產品有時會在公開市場上販售。這導致私部門的雇主抗議,主要原因有兩個:其一,濟貧院以廉價勞工生產商品再拿到市場販賣,會嚴重削減其他商家的利潤;其二,這些雇主蒙受業務損失,會影響到他們的員工,導致員工必須接受減薪或甚至失業。這種後果非常可怕,因為就多數情況而言,他們和那些濟貧院競爭對手不同,有自己的家庭要供養。當然,除了這些難處,還有一個問題存在(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紀依舊無法解決),就是在自由市場體系中,工作不會憑空產生。雖然英國的工業經濟在十九世紀蓬勃發展,但仍有週期性的衰退,會導致成千上萬沒有技術專長的勞工失業,進而造成濟貧院的人口暴增。因此濟貧院會派貧民去做一些沒有意義和利潤的工作,讓他們有事可忙。例如,男人必須去碎石。工業化的英格蘭明明有機器可以碎石,但這些貧民卻必須以大鎚擊碎花崗岩。明明有機器可將動物骨頭磨成粉當肥料,但貧民卻必須手工磨骨粉。某間濟貧院裡有一座專門讓男人連續數小時不停推動的玉米磨臼,但它一點功能也沒有,因為磨臼裡根本沒放東西。

  女性必須替濟貧院裡所有的收容人料理三餐和洗衣。在當時的環境背景中,我常常聽到「刷洗」兩個字。她們每天都必須花數小時刷洗大片石地板、走廊和樓梯。除此之外,婦女和兒童也必須以手工縫製帆船的船帆和挑揀麻絮填塞船上的縫隙。麻絮取自老舊的麻繩,通常繩子都沾滿了焦油或海鹽,因此必須以手工拆開,這個工作常導致她們的皮膚和指甲破裂。這些纖維會用來填塞船隻木板之間的縫隙。

  一八三四年頒布的〈濟貧法修正案〉規定兒童每天必須接受三小時的基礎教育(基本的算數和讀寫),學校老師由各濟貧院的監管委員會聘任。一八七○年〈教育法〉(Education Act)通過後,混合濟貧院裡的兒童被遷到獨立機構,必須就讀當地的寄宿學校。

  根據一八三四年的法案,濟貧院裡的病患必須由合格的醫療員工看診,但看護工作則是由未經訓練的女性收容人負責。在一大群不得外出的封閉族群裡,傳染病就像野火一般迅速傳播。例如,在一八八○年代位於肯特的一間濟貧院,就被人發現院內的一百五十四名兒童中,只有三人沒有罹患肺結核。

  有人說「瘋子」都會湧入濟貧院。但我認為濟貧院的生活才是導致及促成精神失常的原因。我在一九五○年代曾經聽過一名女子從喉頭發出所謂的「濟貧院的哀嚎」,她在二十世紀初期曾經在濟貧院待了大約二十年。那個叫聲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當時也設有醫務室,讓沒有錢看醫生或去醫院的貧民接受義診。但這些醫務室卻幾乎和濟貧院本身一樣恐怖,被大家視為是充滿疾病、精神失常、疏忽及死亡的地方。這裡的醫療及護理人員都是業界最差的,通常冷酷又無知──凡是重視自己職涯的醫生,都不會來這裡工作。醫療與護理人員對貧民生命漠不關心的態度,反映了當時的社會觀感。

  未婚生子的污名化摧毀了數百萬名不幸年輕女性的生活,連她們孩子的生活也跟著遭殃。如果女孩遭到情人遺棄,她的雙親無法(也不會)照顧這名女子和她的孩子,通常濟貧院是她們唯一的救濟管道。她們會在醫務室裡生產。等孩子斷奶後,一般都會鼓勵這些未婚媽媽帶著嬰兒離開濟貧院,去外頭找工作。但由於女性的勞動市場規模有限,加上嬰兒拖累,她們通常不太可能找到工作。除此之外,也有人鼓勵這些女性將孩子送給別人領養。許多未婚媽媽都經醫學判定為「歇斯底里」、「心智不健全」或甚至「道德敗壞」,導致她們的孩子被強行帶走,送進濟貧院裡長大。而年輕的未婚媽媽則是被迫離開,在外地找工作繳納濟貧稅,以抵銷養育孩子的成本。如果她找不到工作,就必須回到濟貧院裡的女子區。這個體制既無情又愚蠢,但規定就是如此,這也反映了當時社會大眾認為「墮落女子」應該受到懲罰的心態。

  這就是珍當年進入濟貧院的原因,她母親因為和雇主非法私通而遭到解雇。




  「我們得注意那個丫頭,就是那個沒禮貌的小姑娘。你看到她吃早餐的時候搶著說話的樣子了嗎?」

  「親愛的,別擔心。反正我一定會在她離開這裡之前整垮她。」

  院長夫婦正在討論珍,她打從出生起就一直待在濟貧院裡。據傳言,她的父親是上流社會的紳士,也是國會及法律界的傑出人士。在他妻子發現他與一名年輕女傭上床後,這名女傭立即遭到解雇然後來到濟貧院,珍就是在這裡出生。

  這個嬰兒在哺乳期間與母親同住,但是一斷奶便被帶離母親身邊,送到幼童區。而母親則是回到濟貧院的女子區,從此再也見不到她的孩子。因此珍完全是在濟貧院裡長大,渾然不知道還有其他生活模式。

  濟貧院裡的生活雖然嚴酷又壓抑,但不論挨多少揍、受到多少處罰,都無法壓抑珍開朗的笑聲和生活的快樂。她會在遊樂場上追逐其他小朋友,或是「哇」地一聲開心地突然跳出來嚇其他小朋友。她在寢室裡會爬到床底下用棍子隔著床墊戳其他睡著的小朋友。她的行為總是引起哄堂大笑,導致管理員跑來揍人,命令大家安靜。珍總是挨揍,因為所有的麻煩都是她帶頭挑起的。但她哭著睡著再醒來後,又會咯咯地笑著故技重施。

  隨著她長大,她活潑的個性也總是讓她惹上麻煩。濟貧院要求兒童必須隨時溫順服從,如果有人不聽話,通常調皮的珍就是罪魁禍首。是誰趁著夏普管理員坐下來補襪子時將她的鞋帶綁在一起,害她一站起來走路就跌倒?沒人確定凶手是誰,但由於珍就在附近,因此這個小女孩就被狠狠揍了一頓。是誰爬上遊樂場的排水管?還用問嗎?當然是珍。是誰把寢室裡所有的靴子混在一起,讓大家搞不清楚尺寸?就算不是珍動的手腳,她的嫌疑也最大,所以她還是被處罰了。

  珍最大的不幸就是她太顯眼了。在一群小朋友之中,她絕對是最醒目的一個。她的個子比一般小朋友高出許多,加上黑色的鬈髮和清澈的藍眼,長相也比一般兒童漂亮得多。這已經讓她的處境夠糟了,但更糟的是,她還比其他多數兒童聰明得多,而院長夫婦最怕聰明的小朋友。他們叮嚀管理員要多注意珍。

  「給我排好,不准脫隊。抬頭挺胸,別彎腰駝背。」

  霍金斯管理員會示範抬頭挺胸的樣子給大家看!

  某個星期日上午,這群女孩排隊要走去教堂。隊伍排得很長,總共有將近一百名小女孩。珍排在隊伍外側的中間,她看到又老又胖的霍金斯管理員像企鵝一樣趾高氣昂地跟著隊伍前進,加上她天生就具有模仿能力,因此開始學起霍金斯管理員走路的模樣:仰著頭、擺動著雙手、兩腳跨著外八的步伐。她身後的女孩紛紛開始竊笑。突然有隻手伸過來朝珍的頭上打了一巴掌,力道之大讓她從隊伍中摔出來,跌向馬路的另一邊。接著她被拖起來又打了一巴掌,然後被推回隊伍中。她被打得雙耳耳鳴、眼冒金星,但還是得繼續前進。那年她六歲。

  「這是哪裡來的?」院長瞪大了雙眼、漲紅著臉逼問:「這張可惡的畫是誰畫的?」

  他正盯著從練習簿上撕下來的一張紙,上頭有他的素描畫。這是一張畫得極好的兒童畫,但院長卻沒辦法欣賞這點。他只看到畫中的自己留著誇張的八字鬍、方頭小眼,還挺著一個超極大肚子。這張畫已經在女孩之間流傳了三天,引起了無數的笑料,但這只是讓院長更生氣。

  他把所有女孩召集到大廳,站在講台上向她們說話。他提醒這些女孩她們是靠濟貧院救濟的貧民,必須尊重和服從上級。濟貧院絕不容忍任何不服從、不尊重或反抗的行為。他舉起那張鉛筆素描畫。

  「是誰畫的?」他以威脅的口吻逼問。

  沒人反應。

  「很好。既然這樣,在場的所有女生都得挨打,現在就從第一排開始打。」

  珍站了起來。「院長,是我畫的,」她小聲說。

  她被帶到訓導室,也就是一間沒有窗戶和家具的方形小房間,房裡只有一張小板凳。牆上掛著好幾根藤條,珍光著屁股被重重地打了一頓,好幾天都沒辦法坐著。那一年她七歲。

  院長心滿意足地認為,這樣應該足以整垮她了。但實則不然。他真的不懂,為什麼就在隔天早上,他又親眼看到珍在遊樂場上跳舞,彷彿她在這個世上沒有一絲煩惱。 珍之所以沒被擊垮是因為她心裡藏著一個祕密。這是她自己的特殊祕密,除了佩姬之外,她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她把這個祕密藏在心裡,時時擁抱著它。就是這個光榮的祕密,讓她內心充滿了按捺不住的歡樂和愉悅。但這個祕密也造成了她最大的災難和終身的悲傷。

  傳聞珍的父親是出身名門的國會議員,這個流言想必在她小時候便傳到她耳中。或許是她聽到管理員提起,也可能是其他小朋友聽到大人在講這件事,然後告訴了她。或許是珍的母親告訴濟貧院裡的其他收容人,消息因此傳開。總之,流言的源頭永遠無法追查。

  對珍而言,這並不是傳聞,而是絕對的事實。她的爹地是出身名門的議員,有一天一定會來接她離開這裡。她不停幻想她爹地的樣子,和他說話也聽他說話。她梳頭的時候會對他拋媚眼,這時他正俯視著她的肩頭,欣賞她的鬈髮。她會在遊樂場上盡全力快跑,因為他就站在遊樂場的另一頭,欣賞她的活力和速度。他總是陪在她身邊,總是無所不在。

  在她心裡,父親的模樣十分鮮明。他和她在濟貧院裡看到的其他男人不同,和送煤的人、烤麵包的人或操作鍋爐的人完全不同。這些人都長得又矮又醜,穿著粗糙的工人服、戴著布製的無邊帽。他也和院長或其他管理員不同。珍一想到他們,就厭惡地皺起小巧的鼻子。她爹地和這些人完全不同,身材又高又瘦,五官俊俏、皮膚白皙。他的手指修長;她看著自己纖細的雙手,認定自己一定遺傳到了爹地的手指。他的頭髮濃密(她不喜歡禿頭的男人),而他那一頭柔軟的灰白頭髮總是梳理得乾淨整齊。他身上的衣物也和她看到那些工人穿著的糟糕衣裳不同,而且她爹地也絕對不會像那些工人一樣滿身汗臭。他一定隨時都穿著漂亮的西裝,身上散發出薰衣草的香味,頭上戴著大禮帽,手裡拿著拐杖,拐杖頭還有金色的頂飾。

  她也很清楚他的聲音是什麼樣子(畢竟他時常和她說話),和其他男人粗啞刺耳的聲音不同;一定是悅耳而低沉,而且充滿了笑意。她之所以知道這點,是因為他總是跟著她一起笑,也取笑院長和其他管理員。他的眼神總流露著興味,在她畫了那張嘲弄院長的圖畫時,他說珍是「他聰明的女兒」。

  因此珍怎麼可能會不開心呢?他們愈是打她,她就和她的爹地愈親近。她晚上哭泣時他會安慰她,替她擦乾眼淚,叮囑她要當個勇敢的女孩。她很快就止住淚水,因為她知道他喜歡看她快樂地笑,她也會編好笑的故事逗他開心,因為她知道他喜歡聽她講好笑的事。

  她也幻想出他的房子。那是一棟漂亮的屋子,有長長的車道,院子裡還有美麗的樹木。有一道階梯直通到大門,走進屋裡,每間房間都飄散著蜂蠟和薰衣草的味道。牆上掛著畫作,地上鋪著精緻的地毯。她爹地會牽著她的手帶她一一參觀每個房間。他告訴她有一天他一定會來帶她離開濟貧院,他們會一起住在這個有長長的車道和美麗樹木的漂亮房子裡。

  珍七歲時開始上當地的公立學校。她覺得十分驕傲──這是一所適合大女孩念的大學校,珍很喜歡。上學讓她接觸了濟貧院外的生活,這是她原本一無所知的生活。除此之外,上學也讓她開始學習,這是她喜愛的事情,她年幼的心智開始擴展,明白有成千上萬的事物可以學習,她也很快就吸收和牢記上課的內容。校方將她優秀的成績回報給濟貧院,但院長一點都不欣賞。學校的女校長請求濟貧院同意讓珍上鋼琴課,因為她在音樂方面展現了絕佳的天分,但這個請求遭到拒絕,院長表示對濟貧院的貧民必須一視同仁,沒有人能享受特殊待遇。校方請求濟貧院同意讓珍在學校的聖誕劇中扮演聖母瑪麗亞,但濟貧院仍以相同的理由拒絕了這個要求。


  珍對這點非常失望,主要是因為她爹地看到她扮演聖母瑪麗亞的樣子,一定會以她為榮,因此連續好幾晚她都是哭著入眠,直到他輕聲安慰她這種愚蠢的學校聖誕劇根本不值得她掉眼淚,等她搬去和他一起住在那棟有長長車道的漂亮房子裡,一定有機會在更多更好的戲劇裡演出。 濟貧院的女孩在學校必須盡可能和其他女孩保持距離。這是因為當地有好幾位母親抱怨,她們不想讓女兒和「那些濟貧院裡的雜種」混在一起。這項隔離政策讓珍的許多朋友十分痛苦,但她卻絲毫不受影響。她嘲笑這條禁止濟貧院女孩與其他學童在同一個遊樂場上玩耍的規定,輕蔑地甩著她黑色的鬈髮。大家都等著看好了,她一定會讓他們知道。那些無聊的女生,她們的父親不過是清潔工、清道夫和小販而已。有一天她們會看到她出身名門的議員爹地,坐著馬車來到學校,到時候她們一定會後悔。她會跑向他,而那些無聊的女孩會看到她。爹地會把她抱起來,帶她坐上在一旁等候的馬車,所有的女孩都會看到這一幕然後嫉妒不已。老師會交頭接耳地說:「我們就知道珍一定與眾不同。」

  能遇到蘇頓這位班導師,珍真的十分幸運。蘇頓老師不但年輕、受過良好教育,也十分熱心。事實上,以她的奉獻和熱情程度而言,要說她對於教導赤貧人士懷有傳教士一般的熱情也不為過。她在活潑的珍身上看到許多非凡的特質,決心要加以提升。這個孩子學習讀寫的速度大約是其他孩子的四倍,因此蘇頓老師在教班上其他同學寫字母和痛苦地拼寫單字時,會要求珍替她寫故事。珍十分開心地寫出流暢的故事,不管蘇頓老師指定什麼題目,她都能編出一個歡樂的兒童故事。老師將其中好幾篇故事拿給女校長過目,校長的評語是:「這個孩子的心思與眾不同。」後來她找來一本《兒童詩園》(A Child’s Garden of Verse),請蘇頓老師用這本書來教導珍。這個孩子對書中文字的韻律深深著迷,很快便將許多詩歌牢記在心,在她和爹地獨處時背給他聽。

  蘇頓老師也用兒童百科全書當教材,讓珍開始接觸歷史和地理。但這些課程必須祕密進行,因為蘇頓老師是受雇來教學生閱讀、寫作和算術。此外,她也很精明地料想到,如果她要求替珍上額外課程,一定會遭到拒絕,到時候珍就沒機會接觸歷史和地理了。

  蘇頓老師很機伶地一次只上一冊,她對珍的說法是:「我想妳應該會喜歡這本書。等妳看完之後,寫一篇故事給我,我們在午休的時候討論。」

  珍十分崇拜蘇頓老師,她們在午休時間討論國王、皇后和遙遠國度的事情,這是她一天之中最快樂的時候。

  這套兒童百科全書是她的寶藏,一共有十冊,每一冊都有精美的裝訂,深藍色的書皮上印著燙金字,而她的大腦也飢渴地研讀每一冊的內容。珍很愛書,她喜歡書本的感覺、觸感和味道,也想擁有書本,但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所有的書都收在教室的櫥櫃裡,但她知道只要她想看書,蘇頓老師就會讓她看。對珍而言,這些書本是神聖的。她閱讀的每個字都是(也一定是)福音真理,因為這些字都寫在「拜磕全書」裡。

  有一天她讀到一個從來沒見過的長單字。她用手指描摹這個字,努力想辦法唸出來:「Par」──這個簡單;「lia」──這是什麼意思?「ment」──這個也很簡單;可是這幾個字湊在一起是什麼意思?突然間她恍然大悟,原來是:Parliament(國會)。大家都說她爹地在國會裡。她趕緊閱讀相關頁面,彷彿她的生死全取決於這幾頁的內容。而此時教室裡其他同學正在背誦C-A-T(貓)、D-O-G(狗)等單字。珍什麼都聽不到,她正忙著研讀國會和英國憲法的資訊。她雖然不能完全看懂,不過沒關係,這跟她爹地有關。她像著了魔一般不停讀下去,翻了好幾頁;然後她看到他了。那張圖片躍然呈現在她眼前。這就是她爹地,長得就和她想像的一樣:高瘦的身材,帶點灰白的頭髮、思慮周詳卻又溫柔的表情。他穿著漂亮的雙排釦燕尾長大衣,就和她想像的一模一樣,配上修長的長褲和優雅的鞋子。他手裡拿著一頂大禮帽和拐杖,拐杖頭有金色的頂飾。他的手指修長纖細,就和她的手指一樣。她親了這頁一下。

  午休的鐘聲響起,蘇頓老師的叫聲讓珍回過神。

  「走吧,珍,午餐時間到了。」

  「什麼是國會?」這個孩子問道。

  「國會大廈就是英王陛下政府上班的地方。好了,去吃午餐吧。」

  「那這些大廈在哪裡?我可以進去嗎?妳可以帶我去嗎?」

  蘇頓老師笑了起來。興致高昂的學生是認真教師的活力來源。

  「我會把我對國會所知的一切都告訴妳。不過妳一定得先吃過午餐才行。妳想長成強壯的大女孩不是嗎?等妳吃完午餐再回教室。」

  吃完午餐後,蘇頓老師確實盡力解釋,讓一個七歲小朋友理解國會議員是負責制定國家管理法規的人。

  「所以他們是很重要的人,那些法規都很重要囉?」這個孩子問道。

  「對啊,他們是全國最重要的人了。」

  「比濟貧院院長還要重要嗎?」

  「噢,重要得多。國會議員是除了國王之外全國最重要的人。」

  珍的呼吸變得急促,似乎無法壓抑她的興奮之情。蘇頓老師驚訝地仔細觀察她。珍抬起頭看著她的老師,黑色的睫毛襯托著她藍色的雙眸(蘇頓老師心想,藍眼黑髮的鮮明組合還真是特別)。珍咬著下唇,露出她潔白的貝齒。她有一顆乳牙掉了,現在她正從這個缺口吸氣,發出吸吮的聲音,接著將舌頭從那個缺口伸出來不停扭動。珍的臉上綻放出笑容,信心滿滿悄悄地說:「我爹地就在國會裡。」

  簡而言之,蘇頓老師大吃一驚。但她實在太喜歡這個孩子了,說不出口「別傻了」這句話,不過她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讓珍打消這個幻想。

  「噢,不會吧,珍,不可能的啦。」

  「可是他真的是,真的是,他就在這本書裡。我看到他了。」

  她翻了幾頁,指著那張畫家所繪的國會議員示意圖。

  「這就是我爹地,我知道他一定是。我看過他好多好多次了。」

  「可是珍,那並不是真人,只是一張圖畫,讓人知道國會議員可能會有的穿著打扮。乖孩子,那個人不是你爹地。」

  「他是,他是,我知道他一定是!」珍哭了起來,急得跳腳。「妳什麼都不知道。妳又不認識我爹地。我認識他,我知道這就是他。」珍哭著衝出教室。

  可憐的蘇頓老師被這一幕搞得一頭霧水,於是和女校長討論起這件事。她們一致認為,珍會有這種反應,只是一個極具想像力的孩子對素未謀面的父親所展現的孺慕之情。女校長建議蘇頓老師,應該將珍的心思引導至其他方面,而且最好不要再向她提起國會。這樣珍才能忘掉這件事。

  珍也在內心默默做了類似的決定。除了佩姬,她再也不會向任何人提起她的父親。沒有人值得她傾吐祕密,就連蘇頓老師也不例外。她假裝已經完全忘記那次午休的對話,繼續照常上學,彷彿這件事完全沒發生過。但現在她知道可以在哪本書的哪一頁看到她爹地,因此只要一逮到機會,她就會跑到櫥櫃邊翻開那一頁,滿心歡喜地盯著他看。但如果有人走近她就會馬上翻頁,假裝是在看其他東西。

延伸內容


◆〈導讀〉當助產士成為熱門影集的主角

◎文/黃于玲(本文作者為美國紐約州立大學社會系博士候選人)

  英國廣播公司(BBC)每年都會推出令人期待的優質影集,但是只有少數可以順利跨越國界,成為其他國家觀眾也引領期盼的節目。根據珍妮佛.沃斯的《助產士三部曲》編劇的《呼叫助產士》影集,便是這樣的佳作。

  這部BBC自評為該公司二○○一年來最成功的影集,自二○一二年一月開播第一季後,每個週日晚上吸引超過一千萬名英國民眾守在電視機旁觀看,也榮獲二○一三年英國電視精選獎、國家電視獎以及英國影藝學院電視獎等大獎。這部影集更紅過大西洋,在美國公共電視網(PBS)播出後,獲得《華盛頓時報》、《華爾街日報》等各大報的好評,觀眾的回應也都很正面與熱烈。二○一三年五月PBS播放第二季最終回次日,電視娛樂新聞「今夜娛樂」(Entertainment Tonight)專文盛讚《呼叫助產士》是當時正在美國播放的BBC影集中最好的一部,勝過《唐頓莊園》與《新世紀福爾摩斯》。瑞典、挪威、冰島、芬蘭、西班牙、希臘、澳洲、紐西蘭的電視台也紛紛和BBC簽約取得播映權,台灣的公共電視也於二○一三年年初播放第一季影集。

  相較於近年不少以醫師為主角、醫院為背景的重口味、戲劇張力強的美國電視影集,例如《急診室春天》、《實習醫師》、《怪醫豪斯》,《呼叫助產士》這部以一向低調的醫護照顧者助產士為主角的影集,何以會在英美如此受歡迎?從報紙影評、觀眾在影集官方網頁上的留言,以及個人的觀賞經驗,至少可以歸納出三個理由。

  第一是故事內容的豐富度與寫實風格。這部影集的腳本,即沃斯女士的三部曲,本身就是一部生動精采、有狄更斯風格的二十世紀英國社會史與小人物生命傳記穿插的縮影。當中記錄了工人階層的家庭生活、社區裡的互動;貧民窟裡隨處可見的疾病與貧困;所謂的現代避孕科技(特別是避孕丸)普遍使用前,女性面對頻繁的懷孕與無止境的育兒、家務;以及教會協助底層生活者時的努力與限制。

  面對二次戰後倫敦碼頭工人社區困苦的時代背景,《呼叫助產士》說故事的方式真切而不矯情。透過片中主角助產士Jenny Lee的第一人稱旁白,誠實地述說來自英國中上階級的年輕助產士們對於社會底層生活的無知與錯愕。近距離直視這些在貧窮與髒亂中掙扎的人們,助產士們一開始覺得勉強。但是教會的信念與和社區民眾相處的經驗,特別是來自於工人階級家庭的信任與尊重,讓這些助產士逐漸學會謙卑、體會到這是一份意義非凡的工作。她們選擇接受與協助,而非評價她們服務的對象。

  第二個引起觀眾熱烈迴響的是助產士這個特別的醫療專業。在影集中,修女和助產士擔任整個社區的生產照顧工作,包括孕婦家訪、社區診所的產前檢查和二十四小時隨時待命的接生工作;只有在特殊案例或緊急情況時,才會請醫師支援或是將產婦送到醫院。值得點出的是,片中呈現了透過個案負責制(caseload midwifery)--即每位婦女從產前照護、協助分娩、產後探視,都是由同一位助產士負責--助產士、教會修女得以與被照護婦女建立一份屬於女性的、特殊的親密感和信任關係。正是這樣特別的醫病關係,使這部以女性人物、女性情誼為主軸的影集,成為動人的劇情片。

  這樣細膩忠實的呈現以產婦為主體、也依照產婦身體狀況主導的生產過程,非常具有女性主義自我賦權的精神。影集官方網頁與臉書粉絲頁面上有許多觀眾回憶自己或母親當年生產時就是找助產士協助,多數都肯定那是非常特別、親密的生產經驗。不少在一九五○年代執業的助產士或護士也熱情地分享當年執業時的照片,跟著影集進行了一趟難得的時光憶舊之旅。

  第三個受歡迎的理由是這部影集在製作上的細膩與專業。當年因為她的文章而催生出沃斯女士助產士三部曲的助產系講師泰芮.柯茨(Terri Coates),成為這部影集的專業顧問,協助製作團隊在劇中如實地回復當年助產士執業相關的設備、技術、流程等細節,甚至到街景的安排、民宅內部的擺設,都顯示了製作團隊對於該片歷史背景細節的認真求證。柯茨的助產學院學生也在接生的場景中擔任替身演員,特別是協助一些接生過程中手部動作的拍攝。

  除此之外,《呼叫助產士》作為一部受歡迎的影集,裡面當然也有款款愛情、有宗教情懷、有超越禁忌的愛、有英式幽默、有尋找自我等等淡而有味、動人心弦的情節。BBC在第二季創下更高收視率後宣布,將於二○一四年推出第三季。有記者問道影集編劇海蒂.湯馬斯(Heidi Thomas)是否會有創作劇本的壓力,她說一點也不會,因為沃斯女士的三部曲有太多故事可以讓她發揮。

  的確,筆者雖然在看完兩季影集後才開始閱讀三部曲,卻絲毫不會感到不耐,反而深深為原著更豐富的內容與親切的寫作風格所吸引。這部打動人心的回憶錄,值得大家細細品味。


呼叫人生

◎文/彭蕙仙(本文作者為知名作家)

  對現代人來說,「助產士」已成了一個很罕見的職業,除了在偏遠地區,少之又少的婦女在生產時會請助產士幫忙,而會到醫院進行產檢、醫療諮詢等各種產前準備與生產。根據學者研究,從日據時期到一九七○年代初期,台灣大部分的接生工作都是由助產士所完成;實施全民健康保險制度後,目前台灣僅有二十一名開業助產士與健保局簽約。

  與助產士這個行業同時走入歷史的,是人們對城市風貌變遷的記憶,與那種一同迎接生命的親密關係的趨於淡漠。本書是作者珍妮佛.沃斯的回憶錄。她年輕時曾進入以助產、濟貧為主要服務工作的修女分支機構,並從這裡展開了她最初的助產生涯,也為自己的人生、甚至可以說為時代留下了動人的紀錄。

  故事發生在一九五○年代初的倫敦東區,大多數地方是戰後的廢墟和貧民窟。倫敦在舉辦二○一二年的奧運會之前,曾特地就東區進行了大量的都市更新,改變這裡長期的凌亂面貌;經過這樣的一番「大整容」,人們大概更難想像個半多世紀之前,這裡曾經的破敗、髒亂。在那個一個家庭生八個、十個孩子是常態,排屋只有共公廁所,沒有人有汽車,電話極為稀有的年代,透過修女們和助產士們的細心、耐心以及專業訓練,幫助了成千上萬的嬰兒順利出生。

  每個嬰兒的出生都透露出上帝對人尚未放棄、人對上帝仍然存有信心的訊息。而每個嬰兒的背後往往是一個女人、甚至一個家族的故事。身為助產士的沃斯必須經常性地為孕婦進行產檢,最後幫忙接生,因而有機會進入到每個家庭,她因而看盡人間的喜怒哀樂、跌宕起伏、愛恨交織、生離死別。並不是每個孩子都是在受期待的心情下出生,也並不是每個即將做媽媽的產婦都以歡喜的心情迎接新生命;許多矛盾、尷尬,傷痛甚至是悲慘的故事,在沃斯真誠、平靜、溫柔的筆觸下,依然能夠發出人性某種面向的光芒,以及希望。

  每個家庭都有每個家庭不為人知的神祕故事,透過新生嬰兒,有時是把故事帶往正面的方向發展,有時卻是更赤裸裸地掀開了家族裡那最不堪的一面。沃斯最難能可貴的是,她明瞭自己的責任,但也知道自己的分際,她是一位助產士,並非修女,當然更不是上帝。當她懂得在適當的時機將介入的力道緩和下來時,她的專業生涯才能持續,如此,家庭成員才能理解自己的問題與責任;這就像產婦在生產的過程中,必須靠自己用力才能讓孩子順利出生一樣。

  但畢竟助產士是每個嬰兒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眼所見之人,從某種角度來說,助產入的眼神決定了一個初生嬰兒對這個世界最初的印象。而沃斯這位助產士的眼光,不只注視每個初生兒,也帶領讀者觀看二次大戰結束後不久的倫敦東區,讓讀者看見碼頭工人的辛苦與貧民生活的艱難;還有,比《修女也瘋狂》還有看頭的修女大姊大。書中故事有時令人捧腹,有時也讓人陷入感傷。

  《聖經》裡記錄了許多君王將相、重要使徒、信仰領袖的故事;大致來說,很多人可能會以為能在《聖經》這部超級經典裡留下名字的,必定是大人物,但《聖經》在舊約〈出埃及記〉第一章,就記錄了兩位收生婆(助產士)的名字:施弗拉與普阿。因為這兩位助產士雖是社會的小人物,卻改變了以色列一整個族群的命運。

  當年的珍妮佛.沃斯或許也沒有想到她身為助產士的這個工作,竟得以改變那麼多人、那麼多的家庭,以至於五十多年後,透過她的回憶錄和BBC根據這部回憶錄拍攝的影集,在全球各地持續散發芬芳,為我們捎來人性仍存有盼望的消息;珍妮佛.沃斯為我們呼叫人生。

作者資料

珍妮佛.沃斯(Jennifer Worth)

曾於英國霍丁皇家巴克希爾醫院接受專業護士訓練,後移居倫敦接受助產士培訓,結業後調派至懷特查佩爾的皇家倫敦醫院擔任病房護士,也曾調至伊斯頓的伊麗莎白.加勒特.安德森醫院工作。 1973年辭去護理職後專心研習音樂,翌年榮獲倫敦音樂學院音樂教師執照,曾至英國和歐洲各地巡迴演出。 退休後才開始動筆寫作,雖然14歲即輟學,從未受過高等教育,卻以真實生動的文筆,刻畫出過去身為護理人員時所目睹五○年代英國倫敦人民生活景象。 令人惋惜的是,作者已於2011年與世長辭,無緣得見據其回憶錄改編之同名BBC電視劇。 著有: 助產士三部曲之一:《呼叫助產士》(Call the Midwife, 2002) 助產士三部曲之二:《濟貧院的陰影》(Shadows of the Workhouse, 2005) 助產士三部曲之三:《再見,倫 敦東區》(Farewell to East End, 2005) 相關著作 《再見,倫敦東區:助產士們的最後榮光》 《呼叫助產士:關於生命、喜悅與艱困年代的真實故事》 《濟貧院的陰影:市井小民堅強求生的感人故事》

基本資料

作者:珍妮佛.沃斯(Jennifer Worth) 出版社:商周出版 書系:漫遊歷史 出版日期:2013-08-28 ISBN:9789862724378 城邦書號:BUB009 規格:平裝 / 單色 / 352頁 / 15cm×21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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