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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我們是被錯誤政策犧牲的世代,也是被政府遺棄的世代。
當國家選擇拋棄我們,除了憤怒,我們又該如何面對未來?
薪資停滯、房價飆高、日益擴大的貧富差距,危機重重的退休生活;
成家立業的安穩人生,彷彿是一場永遠無法實現的夢。
是我們不夠努力?還是政府錯誤的政策辜負了我們?
當稅賦不公,當勞退基金面臨破產,當約聘零工大行其道,當政府選擇向企業靠攏,
我們就成了一群「棄民」,被國家遺棄的人民。
如果連國家都拋棄了我們,我們能做什麼改變自己的未來?
《下流老人》作者藤田孝典,繼2015年針對社會高齡化議題提出建言,引起社會熱議後,再次以日本社會為鑑,提醒我們這個被國家拋棄的世代,將會面臨比下流老人更嚴峻的生存考驗!
【日本冰河期世代告訴我們的事】
日本有一個特殊的世代,被稱為冰河期世代,他們在進入社會就業的那段時間,因為日本泡沫經濟破裂,絶大多數剛從學校畢業出來的人找不到工作,不得已只能成為約聘員工,或尋找兼職,長期低收,讓他們在社會上無法翻身,衍生出許多社會問題。在職場上受傷,成為尼特族或隱居成為繭居族;沒有錢,不敢結婚,讓以家庭為單位互相照顧的社會制度面臨嚴酷的挑戰。
雖說是生不逢時,但是不是整個國家社會就對此無能為力?
冰河期世代遇到的現況,是整體資本主義社會發展到現在每個國家、每個人,都會遇到的狀況,值得現在面臨同樣窘境的台灣社會思考、借鏡。
【為什麼我們持續低薪賺不到錢?】
日本在泡沫經濟破裂後,企業第一個採取的動作就是凍結徵人,整個職場轉向使用派遣或約聘人員,約聘人員的薪資低,能獲得的福利也少,結果企業還是能保證賺錢,但工作者能得到的薪水和保障卻少之又少。
應當以保護人民為第一優先的國家,卻選擇向企業妥協,在勞工福利和權益上節節退讓,被企業犠牲,被國家放棄,可能讓我們連最基礎的生活保障都沒有。
【是什麼國家政策讓我們長期陷入貧困無法脫身?】
如果辛勤工作企業仍不會提供我們保障,那國家呢?國家給了我們什麼保障?
沒有正式的薪水,所以也只能存少少的國民年金。沒有勞保,更無法存到足夠的老後資金。稅賦不公,徵不到富人的稅,一般人的稅金卻一毛也跑不掉。且健保、長照費用在可見的未來,一定會不停地提高,賺不到錢,還必須一直交稅和保險費,保險一旦破產,繳交的費用必將血本無歸。
賺不到錢,不敢結婚,自己都經常遇到健康問題,乏人照顧,並且人口結構改變,這一代的人照護父母的條件又比之前嚴苛,最後一定會親子全倒,就算政府有低收入補助,面對不停上漲的物價,也只是杯水車薪。
【我們都將成為比下流老人更慘的「棄民老人」】
如果月薪五萬都可能成為下流老人,那從年輕時就賺不到錢的我們,境遇只能比下流老人更慘。
到了二○五○年當我們大部份的人都已成為七十五歲以上的老人時,社會結構將成為幾乎是一名年輕人支撐一名老人的狀況,自己沒有存款,國家補助不足,又沒有下一代照顧,一定會有許多人面臨即使高齡,但不工作就無法維生的情況。到死之前都得工作,這就是我們已可預見的未來。
【如果連國家都拋棄我們,我們能如何面對未來?】
如果政府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時已晚,又也只能雙手一攤。那麼我們也只能設法自救。
․如果政府不保障勞工權益,我們就必須集合眾人力量,讓自己擁有與組織抗衡的能力。
․尋找現行商業機制的替代方案,為自己創建可容身之處。
․為降低支出,我們需要找出更多共享與自給自足的模式。
․轉變對家庭型態的認知,找出能共同生活,互相扶持的廣義家庭模式。
當世界發生變化的時候,被拋棄的永遠是弱勢的人,即使弱勢的原因不是自己造成的。
當政府失責,當我們無法團結互助,成為棄民的,就有可能是我們自己。
目錄
目次
前言
序章 何謂「棄民世代」
「生命線」統計資料透露的端倪
第一章 從數據資料得出就職冰河期世代的過去與現在
究竟何謂冰河期世代
非正式勞動者不一定都是冰河期世代
冰河期世代「之後轉正式職員」的類型變多
尼特族和繭居族增加
無法成家的世代
專欄 「一位棄民世代的求職歷程」
第二章 棄民世代今後將何去何從
棄民世代無法期望老後的收入(年金)
冰河期世代有許多低年金或無年金的人
消費稅增加為一九%?
國保的保險費和照護保險費持續攀升
四〇歲年齡層每四人有一人為零儲蓄
零工經濟讓僱用不穩定加速
零工經濟的腳步不會停止
長壽伴隨的風險
父母的照護問題
還有「親子皆倒」的危機
生活保護雖然是最後依靠的安全網
專欄 棄民世代的單親媽媽
第三章 對「就職冰河期世代支援專案」的批判
雖然為時已晚,但這仍是執政黨的政治課題
何謂「無縫接軌的支援」?
何謂「更貼心的陪伴支援」?
由企業將非正式員工轉任為正式員工?
補助金模式的極限
配對風險造成的不安
必要的「教育給付」
日本對失業者的補助微薄
來不及的世代
第四章 是誰催生了棄民世代
就業勞動支援揮之不去的「事到如今」
如果發生「第三次嬰兒潮」
派遣法「推動之父」中曾根康弘
依財經界指示管制鬆綁
小泉和竹中的責任
專欄 棄民世代和責任在己論
第五章 棄民世代將使日本走向滅亡
「二〇二五年的問題」和「二〇五〇年的問題」
棄民世代的犯罪增加?
「無敵的人」
誰催生了「無敵的人」?
愈重要的工作愈受輕忽
不要讓他們擺脫最後一道「牽制」
何謂職責再分配
預告「衝撞澀谷行人自由通行十字路口」的棄民世代
專欄 降低棄民世代暴走的良策是什麼
第六章 為了不要讓他們成為真正棄民的建言
為「降低支出」所需要的協助
減少支出所需的共享及零工經濟
日本缺乏共有的意識
對勞動合作社寄予期望
溫故知新
後記
序跋
前言
你的人生是否依著計畫正順利地前行?你是否已經擁有兒時嚮往的生活和工作,或早已實現夢想?當你回首過往,是否覺得已過著沒有遺憾的人生?
當然每人腦中的回答都不盡相同。因為人生是自己的,如何評價與回顧,還有如何面對今後的人生,應該都是個人的自由。
但是有些世代卻會被別人指指點點──認為你應該要再次改造你的人生。
「你的人生失敗了,所以需要協助,應該要再造」
「你們這個世代有許多人人生都是失敗的,所以是需要進行人生再造策略的第一個世代」
如果你聽到這番話,心裡會作何感想?
是不是有很多人會火冒三丈地想著「少耍白癡了」、「別開玩笑了」、「管太寬了吧」。或許也有人回想自身的境遇感嘆著,「啊∼是這樣的啊」、「真的是如此啊」,只能自認人生失敗但也只有繼續生活下去。
不論是屬於哪一種情況,竟有一個國家的政府特別去定義某一個世代,還以泰然自若的語調傷害這個世代族群的尊嚴。這個國家就是日本。
所謂的再造,一如字面的意思,是指再次改造,但沒有失敗就不會需要再造。簡而言之,這個世代被斷言為是某種失敗,所以被封上這樣的稱號。當然,失敗的主體和主詞似乎直指的都是這個世代的當事人,而不是指政府。
不用多說,這個世代指的正是就職冰河期世代1,而他們現在也的確有許多人屬於困難的社會階層,之中或許有很多人即便承受鄙視的目光、聽到支持人生再造的論調,也只能點頭默認。
即使如此,但是為何人生一定要被再造?為何需要被政府點名並且被強制接受?更何況政府至今是否曾真誠地對這群人伸出過援手?
日本政府在二○一九年四月十日舉行的第五屆經濟財政諮詢會議,將就職冰河期世代改稱為「人生再造第一世代」,制定了大約需要三年時間,能集中提供支援的專案。似乎政府這次想表現真心伸出援手的態度。
而且政府覺得就職冰河期世代的名稱不佳,所以才有「人生再造第一世代」的更名方針。
其實,我自己本身也是屬於這個世代的一份子,身處在人稱就職冰河期世代的後段,一邊看著學長辛苦的身影,一邊摸索著大學畢業後的出路、與朋友的交流和生活的方法。
即便和現在的大學生談論此事,他們或許也無法理解,不過我的學長和同屆的朋友,有幾位在求職過程中,多次未能應徵上工作,還沒找到工作就罹患了憂鬱症。連現在相對容易以正式職員應徵進入的企業,當時也有人不得不以委託員工、聘約員工、派遣員工的身分進入。換句話說,這是一個就業極度困難的世代。這也是他們被稱為就職冰河期世代的原因,甚至新聞媒體也都不斷訴說著他們悲慘的命運與不幸。
正因為如此,為了克服不幸和悲慘的命運,現在他們成了「人生再造第一世代」的當事人,接受政府的指示回顧過去的人生。我當初從報導得知政府的方針時,對這個過於愚蠢的名稱,只能報以訕笑,不過政府似乎是認真提出這項方針。我只覺得事情可笑,但仍然無法相信。
首先,歷史上從未有任何一個世代被政府提議人生再造。政府認為需要集中支援這個世代的想法很好,但是「應該再造」的對象,難道不是政府至今的方針嗎?
老實說我內心裡充滿的聲音是,「在催促努力不懈的人們人生再造之前,何不先再造你們的政策」。這話包括身為當事人感到絕望的心情,甚至湧現因為政府的態度,我們才會嘗盡苦頭的憤怒。
當然,這或許也是因為深切感受到政府缺乏能力直接面對非正式僱用增加、少子化、窮困、貧富差距加大、經濟低迷等日本社會所抱持的課題。
一如我的預期,從社群網路的廻響來看,這項方針被就職冰河期世代反彈,大家的反應與我相同。而且政府這項應該再造的政策,未免也推行得太晚了吧?就職冰河期世代的前段都將年屆五十歲,這更讓人感覺為時已晚。
對於這個世代的苦楚,政府不僅欠缺感同身受的態度,更令人愕然的是政府單方面更改名稱的粗暴行徑。從這一連串的行動,令人深深感到這個世代早已遭到拋棄,單方面更改名稱的作法甚至可說是棄民的象徵。
說得極端些,如果一籌莫展的政府,以在上位者的角度將我們重新更名為「人生再造第一世代」,那麼我們就成了「棄民世代」。且這就似乎是在說你們從未受到重視,自始至終就是遭政府和社會拋棄的世代。
後面將從政府認為我們需要再造的觀點,來敘述這個世代有甚麼樣的遭遇,以及是如何被政府和企業拋棄。現在我會先開始敘述本書想喚醒的問題意識,並且一起探討因為這些棄民,社會將受到多大程度的傷害。
本書談論的棄民世代這個詞彙定義如下。
棄民世代主要指的是一般被稱為就職冰河期世代的人,他們不論是僱用還是社會保障,都未受到政府或企業的照顧,因此這個世代的人終其一生都得面對低薪、生活貧困、單身、繭居等社會問題。這個世代面臨的困難並不是求職時期短暫的瓶頸,而是持續一生的困頓,此外社會不但沒有採取相應的對策,還表現出「放棄」也無所謂的態度。
本書的編排為:序章和第一章中將利用詳細的數據,來說明棄民世代的過去與現在實際的狀態。這些將呈現出他們工作、生活的環境有多艱難等實際的樣貌。
第二章將談到棄民世代的未來與未來的圖像。主要從社會保障制度等來看,或許就能理解這個世代一生面臨困難的苦楚。
第三章將綜觀政府提出的新政策「就職冰河期世代支援專案」,並且站在批判的觀點探討內容。我們想檢討這項專案與過往政策有何不同,或者仍舊只是政府政策的再造?
第四章將檢討究竟是甚麼樣的社會結構和僱用結構,造成棄民世代的誕生。此外,下一個世代也承接了從棄民世代開始的各種變化,也仍舊感到就業困難、生活艱辛。這更加顯示一個事實,需要再造的主體為政府、企業和社會結構。
第五章將具體提出棄民世代深陷的危機、事件、現象,同時也想確認所謂「需要支援」真正的意義是什麼。棄民世代已窮途末路到對社會持刀相向,我也將站在維持社會安定的角度,反映他們的真實狀態。
第六章將提及較少受到矚目的合作社組織的運作等,檢討棄民世代生存的其他選項。我們想先提出執行的多樣化與可能性,與同世代的人一起思考、行動,以不依靠政府與企業的生存方式,創造出工作的場所和生活的場所。
註1:就職冰河期世代是指,日本在泡沫經濟破滅後,就業困難的時期求職的世代,一般普遍認為這段時間是一九九三∼二○○五年。內文試閱
第二章 棄民世代今後將何去何從
棄民世代無法期望老後的收入(年金)
第一章快速回顧了冰河期世代所處的情況,接下來我們將說明不得不將這個世代稱為「棄民世代」的理由。棄民世代意即來不及拯救的世代,連政府也實際上放棄的世代。
理由雖有千百種,其中最為重要的是,支撐這個世代老後生活的年金,比前一個世代少到難望其項背,而且這是一個既定的事實。
二○一九年六月因為一份日本金融廳金融審議會「市場工作小組」彙整的報告書內容,引爆了所謂的「老後兩千萬日圓的問題」。
審議會的成員在這份報告書中,以「家中只有六十五歲以上男性和六十歲以上女性的無薪家庭」為例,來模擬老後的生活,夫妻的主要收入為公共年金約二十一萬日圓(參見七十頁),與之對比,支出約為二十六萬日圓,所以推算出每月約有五萬日圓的赤字。因此,若這對夫妻從年金給付日開始活了二十年,就約有一千三百萬日圓的缺口,若活了三十年,則約有兩千萬日圓的缺口,所以預估這對夫妻必須挪用預備儲金等金融資產。媒體對此的批判聲浪不斷:「一邊高唱年金制度可以讓人安心百年,事到如今卻建議『只靠年金不足以生活,所以請自己想想辦法。』」
正巧一個月後是參議院的選舉,事情甚至發展到負責財務與金融的大臣麻生太郎拒絕聽取報告書,這樣的局面可謂前所未聞。自民黨政權在二○○八年也曾經放大檢視過「年金消失」的問題,但因為曾遭當時最大在野黨民主黨奪去過政權,自民黨也得防範一旦年金問題浮現,就算平時對政府施政毫無怨言的國民,也可能觸動到他們敏感的神經。
更大的原因是,高齡化的腳步比當時加快許多,高齡人口持續增加,對所謂的年金生活深感窘困的人也不斷增加。
但是冰河期世代面臨的狀況是,不足的年金額度可不只「兩千萬日圓」。
日本年金制度的營運方式是以在職世代(二十至六十四歲)的稅收給付高齡者(現年六十五歲以上)年金。也就是說,現在高齡者請領的年金,籌措自每月向在職世代徵收的年金保險費,其中當然也包含冰河期世代。因此,冰河期世代請領的年金,將籌措自現在的年輕世代、或之後出生的世代每月賺取的薪資。
在課稅上,越是高齡者多、在職世代少的少子高齡化社會,財政稅收越是吃緊。日本以世界史上前所未見的腳步邁向少子高齡化,因此財政稅收更顯窘迫。
在一九六○年的社會架構中,一位高齡者的生活是由十一.二位的在職世代支撐,這個比例到了二○一七年變成二.二位在職世代支撐一位高齡者。接著當來到二○三五年,冰河期世代開始請領年金的年齡,這個比例變為一.七人支撐一人,二○四五年為一.四人支撐一人,這幾乎已是可預見的未來。
當然,也不是只有在職世代在支撐高齡者,高齡者中也還有持續工作的人,並且移工也急速增加,同樣成為支撐社會的一份子。社會環境的變化相當明顯。雖然如此,高齡者持續增加、小孩持續減少的情況再繼續下去,一定會對社會結構帶來影響。
現在冰河期世代為了扛起包含嬰兒潮世代高齡者的年金,每月都必須負擔不小的金額。但是在現在的比例結構已處於近乎一比一的狀態,社會結構卻依然不變,並且連在職世代的生活都出現裂痕,所以不得不減少給高齡者的給付額度。
由於這些因素,日本厚生勞動省為了定期檢驗年金制度長期的健全性,基於《厚生年金保險法》和《國民年金法》的規定,最少每五年要編制〈國民年金及厚生年金相關財政現況與預測〉,進行財政檢驗。
這份財政檢驗結果通常於六月發表。只有在二○一九年不知何故於八月發表,或許是因為對政府來說,這個結果顯示出來的狀況遠比金融廳的報告書還糟。
這份財政檢驗結果公開之後,代表年金將來給付水準的「所得替代率」,遠比有識者預估的還要糟,這點被大幅地渲染報導。
「所得替代率」是指,四十年來都參加厚生年金的人,在年金開始請領時的年金金額(二○二○年是從六十五歲開始請領)與在職時期稅後實際收入的比較,是代表兩者差異比例的指標。目前二○二○年的所得替代率為六一.七%,這表示現在高齡者請領的年金為在職時期稅後實際收入的六一.七%。
但是厚生勞動省從財政檢驗的結果中預測,這項所得替代率未來一定會下滑。預測明顯指出,即便在最好到最差的六種預估情境中,位於中段、相對穩健的情境下,二○二四年的所得替代率都將來到六○.二%,到了二○四○年會更下降為五○.八%。多家媒體接到這項資訊後,隨即發出「年金將下降兩成」的報導。
之前就有專家指出這點,但重新看到數值更令人深感衝擊。原本我們就沒有被正確告知實情,如果自己還不關心,那麼即使身處在資訊化的社會中,也沒有機會知道實情。
在這個報導之後,主要是年輕族群,開始熱烈討論股票投資與小額金融投資,帶動了購買金融商品的熱潮。看來年輕族群之間即使懷疑年金制度,也不想探究原因,但也可以把它看成是一種覺悟般的悲壯,認為若不再好好為自己老後打算,一定會後悔莫及。
上班族年資到達退休後給付的厚生年金,現在一個人的平均給付金額大約為十四萬日圓至十五萬日圓。而未來年金減少兩成則意味著,二十至三十年後金額將降為十一萬日圓至十萬日圓左右。
不過與「減少兩成」相關的始終只是所得替代率下降,絕對不等於未來年金給付的額度。舉一個極端的例子,即使高齡者的年金給付金額變成兩倍,但若在職時的薪資提升到三倍,所得替代率也會大幅下降,所以這就是不能等同視之的原因。
但是在討論冰河期世代的老後時最重要的是,厚生勞動省舉的範例都是四十年之間都有參加厚生年金的案例。對此我只能說不愧是「厚生勞動省的官員」,才會未汲取教訓地以此為範例提出報告。大家都不斷議論,這些人不但不了解冰河期世代的艱難,還將長達四十年的時間都持續參加厚生年金視為理所當然。
長達四十年都可持續加入厚生年金的人,這樣的人在冰河期世代中,實際上有多少人呢?
顯然身為冰河期世代的我,早已不可能四十年都參加厚生年金。我在學的期間和打工期間都很長,只加入國民年金的時間也很長。雖然出版了拙作《下流老人》(朝日新聞出版,二○一五年),但也是因為想積極面對自身的問題。像我這樣的同世代有很多,同學會好友相聚,總談論著薪資的議題還有對未來不安的話題,一邊喝酒一邊自我安慰地度過每一天。
(中略)
四十歲年齡層每四人有一人為零儲蓄
如果老後可獲得的收入(年金),比現今的高齡者世代明顯要少,支出相反地變多,那我們仍然在職時,要不盡可能存錢,要不只能到老後仍持續工作。但是如同我在第一章曾經敘述過的,冰河期世代的收入比起上一個世代簡直少到望塵莫及。在這樣的狀況下,存錢實在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根據日本總務省二○一八年五月發表的〈家計調查報告(儲蓄與負債篇)〉結果
指出,四十歲年齡層的雙人家庭,每一個家庭現有儲蓄金額(除了儲蓄金還包括保險或有價證券等金融資產)的平均值為一千零七十四萬日圓,但另一方面,每一個家庭現有負債金額的平均值為一千零五十五萬日圓。
冰河期世代與其他世代相比,原本就是勝利組與失敗組兩極化的世代,如果從這個角度來思考,取儲蓄額平均值就已失去意義。
其實這反而更能反映現實,會這麼想是來自一份SMBC Consumer FINANCE二○一九年的網路調查。
該公司在同年一月七日至九日三天針對三十至四十九歲的男女,以網路搜尋方式進行「三十年齡層與四十年齡層對金錢感的意識調查」,得到一千名的有效回答。其中所有回答者對於「現時點能存多少錢」這項問題,回答「零萬日圓(無法儲蓄)」的人有二三.一%,其他回答「一至五十萬日圓以下」的人也有二四.六%,一百萬日圓以下合計有六○.五%。
零工經濟讓僱用不穩定加速
收入減少,就只有支出一味增加,就職期間如果無法存錢,除了老後仍持續工作之外也別無選擇。但是冰河期世代即使想要老後工作,也應該會感受到現在高齡者所沒有的艱難。因為往後的十年、二十年,「僱用」結構有極大的可能性逐漸邁向崩解。
企業在委託貨物配送或拜訪照護這類勞力密集型工作時,現在一般多僱用兼職等方式的非正式勞動者,在這個關係中資方與勞動者(員工)的僱用關係變相扭曲。
在現在世界中,一種稱為「零工經濟(一次性承攬型經濟)」的勞動型態正快速擴張,企業利用網路將工作外包給個人業者,不再締結僱用關係,取而代之的是簽訂業務委託契約或加盟連鎖契約。
二○一九年底上映了一部英國電影《抱歉我們錯過你了》(導演肯·洛區),並在日本長期放映。電影中既完整又真實地刻劃出,勞動者一家人受零工經濟擺布的樣貌。
劇中故事開始於主角決定從建築工人轉業為宅配送貨員,他與送貨公司之間沒有僱用契約,而是加入以貨物送達件數計酬的加盟連鎖(業務委託契約),之後開始了這份工作。
因為是加盟連鎖,主角在名義上成了自營業者,必須自己準備送貨車輛,可是只要他一開始工作,送貨路線就透過手機受到嚴格掌控,每件配送可花費的時間極短,工作期間甚至無法抽空上廁所,只能隨身帶著寶特瓶(代替尿壺)。
不只如此,如果收件者不在家,還要再次配送,所以即使一天工作十四小時也難以消化龐大的目標件數(上面所提電影的英文原名即為「Sorry We Missed You」,是英國宅配業者投遞招領單時的定型化文字,意思類似「可惜未能遇見你」)。
主角一週六天被工作苦苦追趕,同期間妻子也為到宅照護的工作疲於奔命,因此夫妻倆總是彼此錯身,終於這種變相的工作型態,也開始影響到他們正值敏感期的孩子──這就是電影的劇情。
我個人是決不贊同這樣的僱用方式,也覺得應盡可能不要存在。雖然如此,但這股潮流早已是無法抑止的全球走向,甚至波及到日本,我也認為這是一股無法阻擋的趨勢。
日本各行各業其實也已經有了邁向零工經濟的潮流。登記成「合作外送夥伴」的人,可以代理承接地區內各家餐飲店的宅配,「Uber Eats」就是其中的代表。但UberEats 的外送員在外送過程中發生意外不但不算勞災,甚至會被公司處以罰金、不能分配到工作(註2)。
照護服務或家務勞動等的工作,一次性的委託也早就都是普遍型態,「支付數千日圓只在這天這段時間工作」,外送產業同樣早已走向如電影《抱歉我們錯過你了》真實呈現的勞動樣貌。
另外,以Uber Eats進軍日本的Uber,本來是歐美普遍的叫車服務,是一家急速成長的企業。Uber與擁有自用車的一般民眾沒有簽訂僱用契約,而是以業務委託契約讓他們登記為Uber的司機,透過app 載送叫車的民眾到目的地,再收取該趟車費的一定比例當作報酬。
在日本沒有取得營業許可的司機,用自用車(白牌車)從事計程車的工作是違反法律(經營所謂的「白牌計程車」)的行為,因此Uber無法插足計程車業界,但是日本現今已經有各種行業走向零工經濟,如果認為這個領域的管制不會鬆綁,這種想法過於樂觀。
零工經濟的腳步不會停止
零工經濟從勞方的角度來看,不過是一種無法取得社會保障的不穩定僱用,從資方的角度來看,是一種極好壓榨的結構。如果真的想停止零工經濟,必須以置身這樣工作形式的當事人為主,集結成一個工會,為確立自身的權利共同抗爭。不對,其實這類行動早就已經一點一滴地展開了,只是抗爭所需的力量依舊過於薄弱。
法國在二○一七年五月艾曼紐·馬克宏就任總統後,持續削減、限縮公共服務,引起中產階級的不滿,總統馬克宏甚至在二○一八年十一月發布燃料稅調漲的決策,直接衝擊了民眾生活,進而引爆市民每週六穿上螢光色背心加入抗爭行動的「黃背心運動」。
抗爭運動的情勢一度升高,罷工隊伍破壞巴黎香榭麗舍大道的店家,並出現燃燒汽車等類似暴動的行為,以致於警察動用催淚彈或橡膠子彈鎮壓衝突。總統馬克宏為了挽回情勢,發表放棄預定於二○一九年執行的燃料稅調漲決策。但是黃背心運動這項抗爭在之後仍舊持續,成為二戰後法國為期最久的一場罷工活動,據說截至目前法國全國共有三十萬以上的民眾參加。
這個事件就像個象徵,展現了歐洲市民運動或工會擁有的傳統力量執行力之堅強,日本完全無法與之比擬。然而即便是這樣的歐洲,現實上仍舊無法阻擋零工經濟的潮流。
從Uber或英國美食外送服務戶戶送(Deliveroo)興起的零工經濟,也在法國引發了促成了「勞動貧困層」的批評,其他還經常發生計程車司機為抗議Uber進行罷工、戶戶送(Deliveroo)外送員的罷工等。但是總統馬克宏在當選總統之前就一直不斷宣稱,零工經濟正好為多是居住在都市近郊地區(郊區,Banlieue)的失業者,創造僱用的機會,可以降低法國長期居高不下的失業率。
根據《新聞周刊日本版》(網路版)(News Week)二○一七年四月十三日的報導,調查(波士頓顧問公司)顯示在二○一六年前半,光是Uber等叫車服務業,即所謂的「專用司機租車服務」,就創造了巴黎地區新僱用總數的二五%,該行業甚至也占了法國整體新僱用總數的一五%。
另外,根據美國信用卡公司萬事達卡的調查,零工經濟會持續每年成長,在美國的經濟規模二○一八年時達到了兩千零四十億美元(以二○二○年的匯率換算約為二十二兆日圓),並預測在二○二三年將達到四千五百五十二億美元(約四十九.五兆日圓)。
零工經濟的浪潮如暴風般持續增強,將它與反抗勢力的成長速度放在天秤的兩端,前者明顯處於優勢。日本最終不得不走向零工經濟的道路,結果就是資方在勞資角力戰中握有壓倒性的優勢,將來或許會產生遠比歐美更為殘酷的局面。
隨著零工經濟的正式到來,會產生哪些變化呢?這對於我們來說,並非難以想像。畢竟日本經過勞動者非正式僱用與派遣中止的洗禮(參見三十二至三十六頁),而這些都源自在經濟學者竹中平藏(現為保聖那會長)的主導下,小泉純一郎政府於二○○一年起推動的「結構改革」。
沒錯!簡而言之,零工經濟就是讓日本社會處處產生大批的日僱勞動者,而且讓全日本發展成如東京山谷、大阪釜崎般的「寄場」(註3)。
我曾在大學和研究所時期透過支援新宿區與西城區的活動,與聚集在這些「寄場」的勞動者與高齡者共同生活,詳細觀察過他們的生活模式。這些日僱勞動者天天穿梭於各個建築工地,晚上喝酒賭博發洩壓力,藉以維持身心平衡繼續生活。他們不知道明天在哪裡有甚麼工作。近身觀察之後我覺得,這或許就是他們感到極大壓力的原因。
當然他們沒能組織家庭就已年老,也沒有能夠依賴的家人,現實中也有很多人像他們一樣,住在宿民街周邊的狹小屋內,請領生活保護費維生。日本社會不論在哪一個時代,在現場工作支撐社會的勞動者處境都很惡劣。但如果沒有他們,日本也不可能有高度的經濟成長,不要說榮景了,應該也無法享受富足的生活,可是日本未來的盡頭正展現一幅令人不忍直視的殘酷景象。
這些或許就是冰河期世代成為高齡者時,更為普遍、常見的景象。要我說冰河期世代老後可設想到最典型的模式,基本上就是現今宿民街高齡者身上發生的事,以更多面、更險惡的樣貌展現。
很多人都同樣描繪出了這幅可輕易預測的未來圖像,也認為必須要反抗使得狀態惡化的社會結構、政策和僱用型態。現在這股力量或許還很微小,但是我們必須要有危機意識,即便力量微薄,也必須讓這股力量更為強大。
(註2)此為日本二○二○年四月當時的規定。
(註3)日本日僱勞工聚集的地方,是著名的貧民區。
作者資料
藤田孝典
1982年生,《下流老人》作者、NPO法人HOT PLUS代表理事、聖學院大學人類福利學系客座副教授。長期在社會工作的第一線活動,對因為社會制度造成的貧困現象,有犀利的觀察。2015年出版的《下流老人》一書中對貧困老人的描述,為日本社會帶來相當大的震撼。 著作包括《貧困世代》、《一個也不讓他們被殺掉》(堀之內出版)等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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