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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要忘記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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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們不要忘記今天

  • 作者:申京淑(Kyun-sook Shin)
  • 出版社:圓神
  • 出版日期:2013-10-31
  • 定價:290元
  • 優惠價:9折 261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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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村上春樹之後,唯一征服全球的亞洲作家,《請照顧我媽媽》申京淑最新感人力作! ◆「申京淑是我最崇拜的作家,也是我許多劇本的靈感來源。」──金恩淑,《紳士的品格》《巴黎戀人》編劇 ◆小野感動推薦 多麼希望,人生的盡頭就是青春,璀璨轟烈,沒有遺憾。 晨間的一通電話,劃破了寧靜的冬日。八年來,已經遺忘的,無法相見的,在這一刻都被連結了。 那是一段想起來會些微刺痛的青春歲月。口袋放著媽媽的戒指,卻遲遲不願戴上的潤;虔誠記錄每一餐,作為生存證明的美縷;害怕蜘蛛,卻愛上蜘蛛研究的丹;因為一個背影,而決定守護一輩子的明瑞;一隻只聽得見雪花飄落的白貓;還有,消失無蹤卻又如影隨形的「那個人」…… 為了尋找「那個人」,四人一貓的生命相互交疊,但曾經緊緊相繫的四個人,是誰先放手了?曾經昂首闊步的四個人,是誰先低頭了?多年前許下的承諾,依舊冰藏在記憶的雪堆之中,等著被實現……

目錄

序曲 我.去.找.妳.好.嗎?

1.離別
2.渡河人
3.我.們.呼.吸
4.前往鹽湖的路
5.一起同行
6.空房子
7.樓梯底下的房間
8.一艘小船
9.擁抱一百個陌生人
10.我們在火中

尾聲 我.去.找.你

作者的話

內文試閱


我.去.找.妳.好.嗎?

  八年來第一次接到他打來的電話。

  我很快認出是他的聲音。電話那頭,他「喂」才剛講完,我立刻問「你在哪裡?」但他沉默不語。八年,並非短暫歲月。若以小時為單位換算,會算出難以想像的數 字。雖說是八年來第一次接他電話,但我們的關係早在八年前便淡薄了。那次是為了什麼而和大家聚會的,現在已忘了,但記得當時兩人只望著不同的方向,直到回 家道別時才靜靜地牽了手,然後放手。僅止於此。

  地點是在哪裡,我已記不得了。只記得是在一個夏日的午夜過後,在這城市靜僻的某個陡峭階梯前方。走向前牽手的人是我。附近似乎有水果店,像李子被咬開時散 發的味道瀰漫於悶熱空氣之中。我之所以牽手然後放手,其實是代替道離別。不管他當時有何想法,我想對他說的話,如一顆顆珍珠粒般留在心中,說不出口。我無 法開口說「好走」或「再見」。要是開了口,我怕自己會如同串線的珠子,在線斷的瞬間全部咚咚落地。只要說了一句,接著就會一古腦兒地湧出已經失去時效的話 語。由於我們當時的感情正在擴張與深化,所以只要引爆開來,怕會變得無法控制。因為這樣的想法,我雖心緒雜亂,卻只在臉上裝出淡淡表情。我不想再多說什 麼,不想讓我們曾經互相尋找、彼此依靠的那段日子變得混亂。

  八年前或現在都一樣,時間對誰皆公平,不會只有流逝而已。八年來第一次接到他的電話,在問他「你在哪裡」的瞬間,我醒悟到自己內心已無堆積想說卻說不出口 的話。所以也無須刻意表現出想隱藏留存的激烈感情而假裝自己過得很好。我發現自己是真的平靜,淡淡地問著「你在哪裡」。過去滿懷的疑問與悲傷,現在都到哪 裡了?難過的心情,以及獨處時像獵人用獵槍指著我心的悲痛,竟都悄悄散去了。難道我已經淡忘了嗎?難道這就是人生嗎?當時間一刻不停地流逝時,令人惋惜但 也幸運的,難道是因為我們都會淡忘嗎?在我們受困於漩渦之中出不去的時候,如某人所說的「現在過去之後,將又有其他不同的時刻來臨」這句話終將被證明。是 的,「度過此時此刻」是對那些身處於最苦難時刻的人,或者身處於最自滿時刻的人,最適合的一句話。對某些人而言,這句話賜予了忍耐的力量;對某些人而言, 這句話賜予了謙遜的力量。

  隔著電話,我和他之間突如其來的沉默持續加長。後來我才想到順序似乎顛倒了,怎麼連短短一句問候語也沒有?怪了,竟連「好久不見了」「過得好嗎?」的問候 也尷尬得難以啟口。省略了問候,對於這八年來第一次聽到的他的聲音,我貿然就問「你在哪裡」,可想而知一定令他很吃驚吧。但我還是連句問候也沒說,一接電 話就問「你在哪裡」,像經常在連絡的熟識關係才脫口而出的話。然而,我和他八年不見,他在電話那頭,我在電話這頭。時光不停湧向我們,但如果我在年輕時能 體認,同樣的日子不會重現,說不定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那麼,那個人也許就不用告別,那個人可能還活著。如果年輕時能知道「一切結束的那一刻,同時也會 有新的開始」,事情就不會演變成那樣了。

  我將視線移至窗邊。

  在我們持續沉默的這段時間裡,冬天早晨的陽光從窗外透了進來。昨晚天氣預報說今天會下雪,但看樣子不像在下雪。此時猶可見到破曉時的曦光,這麼大清早的,若非家人或熟識的朋友,怎麼會打電話來。這種時候的電話通常是為了急事或告知壞消息。

  「尹教授住院了。」

  「⋯⋯」

  「我想我該告訴妳。」

  聽到這,我雙手握住話筒,一時無話可說,只能眨著眼睛,然後轉頭不再看窗外。我想我該告訴妳。這些字彷彿雪花般在我眼前飄下來。我再三細嚼這幾個字音,像要抓住他說的話似地,稍微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百葉窗外出現雪的蹤影了。

  「好像已經住院三個月。」

  「⋯⋯」

  「可能該做準備了。」

  窗外正飄著片片白雪。

  聽到這消息並不意外,因為我一直不安地揣測著有一天會聽到這樣的消息。就是今天了。一開始,雪花一片兩片,還能數得了,但我站在窗邊之後便開始越下越大。 鄰居屋前種的喜馬拉雅雪松,今年入冬以來一直還綠油油,如今枝頭也慢慢積上白雪。外面無人走動,只瞧見我住了四年也不曾搭過的鄰里小型公車,慢慢在雪地滑 行,正要轉到巷口外。

  最近常常莫名其妙忘東忘西,昨天的事經常感覺像十年前。有時急急忙忙去開冰箱,卻忘記要拿什麼,被裡面冒出的冷空氣迎面吹了一陣後,只能默默關上門。然 而,很久以前與尹教授初次見面的情景卻仍歷歷在目。當時我二十歲。想當年,光是一本書的書名,我就能輕易聯想到相關的二十本書書名。還記得,當時是三月, 陽光普照的教室,尹教授走了進來。他從我身旁走過時,我正低頭坐在座位上。我的眼睛繼續追著鞋跟一直看。感覺因為皮鞋過大,他穿起來顯得鬆垮垮,簡直不像 他自己的鞋。穿著比自己腳更大雙鞋的人是何長相呢?好奇心使我抬頭看,但立刻變得愕然。怎麼會有人瘦成這個樣子?原來不是鞋大的關係,而是因為這世上任何 鞋子大概都不適合尹教授穿吧。皮包骨,無疑是給他用的形容詞。

  掃過尹教授的削瘦身體,往上找到了他的眼睛,眼鏡底下的眼睛銳利地發光著。那雙眼睛很快移向窗外。學校集會場傳來的示威高喊聲實在大到難以正常上課。集會 場的空氣混合催淚瓦斯,乘著三月依然寒冷的風不斷滲入教室,上課前已經有人流著眼淚連忙關上窗戶。尹教授站在窗邊一直注視集會場方向,注視了很久很久。時 間一久,我們也紛紛聚到窗邊。可以看到一群學生正被驅趕到某處。風寒三月天的白雲在那群學生頭上緩緩飄盪。那天,尹教授對我們說的話只有一句:「在這個時 代,藝術能做什麼?」雖然不知這是對學生們說的,還是在自言自語,但我看到他銳利的眼睛滿是痛苦。盯著他眼睛的瞬間,我的心也突然掠過一絲像被某個尖銳物 品刺到的疼痛。當時,怎麼可能料想到我們會面臨像今天這樣的時刻?也沒料想到,那一天被刺到的疼痛即使過了這麼久,仍留在我心裡。即使是與他共同相處的時 光褪色變淡,尹教授的眼睛偶爾還是會出現在我的日常生活中。每當這樣,與當時一樣的疼痛隨之襲來。那疼痛像切成一模一樣的四角形方塊,無數個坎在我心裡, 不時還會蹦跳出來,反覆問我相同的話:

  現在,在做什麼?

  二十歲時,只要心裡有「現在在做什麼」的疑問,我會走出學校,在這城市不停行走,一邊被空氣中混合的催淚瓦斯嗆得流淚,一邊無止盡地走著。那個時候與現在 都一樣,這個世界似乎毫無改變之處。我只要想到那雙眼睛,就會走出家門,隨便走條路,一直走到路的盡頭。不論是我或這個社會,感覺上都沒有變得更好,而是 變得不同模樣的不完整。看到新聞報導,橫亙這城市的江河上的一座大橋崩塌,滿載正要上學的女學生的巴士掉落到江河裡,還有某天早晨目睹電視裡飛機直接衝撞 華爾街高樓建築物的畫面,以及新年第一天在電視機前緊盯十幾個小時,難以置信地目睹大火吞噬整個崇禮門十幾個小時。看到這些新聞時,和以前同樣的疑問隨之 浮現:「現在在做什麼?」某個深夜裡,我拿了汽車鑰匙就出門,一直繞著已經被燒得不留痕跡的崇禮門四周,直到想回家為止。每當想跪下來的時候,不管是以前 或現在都一樣,我會在這城市裡不停行走。而憂鬱與孤獨時,都想著同樣的事:多希望他能一直陪著我。

  我和他,是誰先放手的?

  好像是在某個時間點吧,我已然接受離開他的事實。雖然不安、擔憂,但還是想決心一個人開始過沒有他的日子。可是在那之後很久一段時間,仍然常會想到曾經緊 抓住他不放的每個情景。在某個島嶼漁村共度的那個夜晚,我們走了一整夜,偶爾還下起傾盆大雨。我們是從仁川搭船出海的,但那個島嶼漁村的名字我已經記不得 了。記得我們是臨時起意,也還記得我們在首爾站不知為了什麼事搭了地鐵一號線。雖然提到地鐵一號線,但其實沒特別意義,因為印象曾經過富川站,所以記得那 是地鐵一號線。好像是在七月,但說不定是六月吧,或者八月。因為印象中他穿短袖白襯衫,才猜是那個季節。地鐵列車裡擠滿了人,站都快站不穩。那天我為了某 事,疲憊得一點兒也不想說話。每當列車停下來,便有許多人帶著汗味湧進列車。我對著一邊皺眉頭一邊站得搖搖晃晃的他,說道:「我們去遠一點的地方走走。」 又好像是他提議的?記不太清楚了。我們在仁川站下了地鐵後,搭了開往沿岸碼頭的公車。不管去哪個島都好,反正我們只想去離港口最遠的地方。船隻載著我們航 行於海面上。站在船頭迎著海風時,就連原本令我疲憊的某件事,也變得沒什麼了。兩個人一直凝視著大海。我第一次出海到這麼遠的地方,而他則是在海邊城鎮長 大的,和我不一樣。那座島嶼並不容易到達,航行兩小時後靠近島嶼時,正值漲潮,無法直接靠岸。島嶼碼頭有人駕著搖槳小船出來接我們,必須靠搖槳小船才能上 岸。坐在小船裡望去,岸邊有些孩子泡在深深的海水裡釣魚,彷彿隨時會被海浪捲走。不過,有人看見我的不安表情,便對我說:「孩子們並不是進到海水裡,而是 站在堤岸上。」還說:「等潮水退了就知道,孩子們站的位置是堤岸。」搖槳小船讓我們下去的地方也是浸在水中的堤岸。我挽起裙子,他則是把褲管捲到大腿,然 後走海水中的堤岸道路,這才上岸。

  那天,兩個人沿著海岸線無止盡地走著。可能還是梅雨季的關係吧,坐在海邊不下水的人比下水玩的人更多,而且離碼頭越遠,海邊遊客越少。海風吹來,夾雜著鹽 味。海風讓海岸上的樹林偶爾劇烈地搖晃著。我們並肩站在海邊,注視火紅的太陽直落海水的景致,然後相互擁著對方的肩膀。太陽下山只在瞬間,火紅太陽在一眨 眼間便已消失在大海。看完日落,不知為何,他一臉憂鬱,原本很想對鬱鬱寡歡的我說什麼話的他變得沉默。我也開始安靜不語。就這樣,我們沿著海邊走了又走, 直到發現一隻被海水沖來的死海鷗。

  「是鳥!」

  看著被潮水擱淺在濕沙子上的海鷗死屍,我喃喃說道。隨即,他挖了一個很深的沙坑,將海鷗就地埋了。

  「有什麼用?還是會被海水沖走的。」

  「儘管如此,也要埋!」

  想到他說的「儘管如此」,我不禁嘴角泛起了微笑。曾有段時間,只要一想到他,就不由得聯想到「儘管如此」這四個字。不管什麼情況下,他總是說:「儘管如 此,還是要做!」他從背包裡拿出筆記本,撕了一張,寫上「鳥啊,早日復活吧」,然後綁在木棍上,再將木棍插在這鳥的墳前。那天我們是否吃了晚餐?已不記得 了。不記得吃了什麼,也不記得餓過。我們彷彿想知道海的盡頭在何處似地,踩著沙子走了很久很久,直到黑暗湧入島嶼。當時我第一次實際目睹到,島嶼在黑暗之 中海水會變黑。黑色的水越過黑色水,又再越過黑色水,浪花撲到我們的腳之後退去,撲來又再退去。

  「鄭⋯⋯潤!」

  過了一會兒,他呼喚我的名字。通常他連名帶姓叫我,表示他正處於思緒繁亂的時候。

  「嗯?」

  「我們要永遠記得今天。」

  黑色浪花一個個撲打過來,也一個個退下去。

  「不要忘記今天。」

  叫我不要忘記?我覺得這樣還不夠,於是像自言自語地說:「想不忘記,應該要有定情之物吧。」隨即,黑暗中沙沙作響,他從背包裡掏出了筆記本,放到我手上。

  「我將這取名為褐色筆記本,每次想到什麼,就會隨手寫下來。這筆記本給妳。」

  他抓住我的手腕,我突然被他一把抱住。他拉著我的手去摸他褲子中間的部位,說道:「這個我也能給。」看他一臉嚴肅,我不禁噗哧笑了出來。就這樣,一手拿著 他給的筆記本,另一手放在他褲襠,我心裡盡是莫名的哀愁。接著我在他耳邊細語:「沒有比這裡更遠的地方嗎?」當時我並非不知道那島嶼已是我們能去的最遠地 方。

  對於未曾經歷的未來,有誰能預測?

  未來如潮水般湧來時,我們只能懷抱著記憶繼續往新的時間走去。記憶,它的特性就是只記得自己想記的部分。能喚起記憶的物像混雜在我們生活之中,卻不能拿著 自己或某人的記憶強迫別人當成發生的事情去相信。若有人過度強調是他本人親眼見到的,我會認為那人發言時已參雜了自己的希望,已蘊含了希望可以如此的心 願。即使記憶並不完美,在面對某些記憶時,還是會掩臉靜靜流淚。特別因為下意識覺得無法適應而徘徊不前,那種記憶更令人難過。為何每天早晨難以睜開眼睛? 為何害怕和別人交際?到底該如何穿越這些障礙我們才能相遇呢?

  二十歲的我每天早晨都會注視校門,猶豫是否要進學校,然後總是朝著學校的下山路往回走下去。到現在我也說不清楚那時的心情。我十九歲的最後幾個月到二十歲 初,都是在剛新婚的表姊家度過的。在她新婚屋裡的角落房間窗戶上,我貼了黑色圖畫紙。雖然只是一張紙,卻讓房裡白天也和夜晚一樣黑漆漆的。在黑暗中開著 燈,不管夜晚或白天都以閱讀度日。之所以會這樣,主要是因為除了閱讀,我沒其他能做或想做的事情。一套文學全集,每一本收錄超過二十篇密密麻麻小字的短篇 小說,我按照順序讀完六十本的時候,窗外已是三月天。現在想來,也覺得不可思議。新婚屋裡,我竟然把房間弄得像黑夜一樣暗,而我走出那房間,是為了參加大 學的新生入學典禮。初到這城市時,就是從那麼自由的空間開始生活的。如今,尹教授人在醫院,過著和我不相干的生活。還有另一個人,永遠無法見到了。如果當 初不曾遇見他們,我的日子又會是如何呢?

  我望著越來越大的雪花,整理思緒,並且提醒自己,他在八年後第一次打電話來是為了告知尹教授臨終的事情。「別想太多⋯⋯」心裡喃喃告訴自己。然後再次提醒 自己:「現在應該先去醫院。」雖然我們不自覺,但總有無數的人在相同的時間裡互相連結與交會。如同下雨過後,將馬鈴薯莖往上一拉,成串的馬鈴薯便會跟著被 拉出泥土。被遺忘的事一一從深淵裡湧出,使我無法動彈。這八年來已經遺忘的,以及無法相見的,在這一刻都被連結了,竟讓人悲從中來。

  打破沉默的是他。聽完他轉達尹教授的消息,我面對他的聲音實在難以開口,只是手持著電話。他問我:「我去找妳好嗎?」

  在這個時間?

  原以為和他之間一切結束了,他卻太過自然地問著:「我去找妳好嗎?」已經好久不曾聽到的這句話,是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常在電話那頭說的話。「我去找妳好 嗎?」還有,他在公用電話亭打電話給我時,也說過這句:「我正要去找妳。」不論是下雨的日子、颳風的日子、陰天、晴天,常在他的話中出現這兩句。那時候的 我們無時無刻不在等著彼此。時間再晚,或比今天更早的時間,他也會來找我,不然我也會立刻去找他。那時候的我們總是向對方說「快點來」。每個人的人生都是 獨一無二,而且只有一次。所有人都想以自己的方式朝向不同的世界去前進、去愛、去陷入悲傷,以及在死亡面前失去親近的人。我、此刻躺在醫院的尹教授、八年 來第一次打電話來的他,以及其他每個人都一樣,無人例外。人生只有一次的青春,是的。如果青春不是只有一次,那麼今天我就不會站在這裡,聽著書桌上的電話 響起,然後在八年後又聽到他的聲音。

  猶豫片刻後,我拒絕了,對他說:「不了⋯⋯我知道該怎麼做。」

  他在電話那頭深深嘆了一口氣,便掛斷電話。

  我知道該怎麼做。

  我對他說的話竟讓自己陷入孤獨。這句話雖是我說出口的,對我卻很陌生。其實只要說「在醫院見吧」就好,但我卻說「我知道該怎麼做」,傷了對方的心。這是很 久以前他說過的話。那時我們已不再那麼清楚彼此的狀況,為了一件現在早已記不得的事情,我問他該怎麼辦,他卻回答「我知道該怎麼做」。記憶,好像也會讓自 己不自覺地捧起匕首。我明明沒有一直牢記他這句話,但就在快要讓人遺忘的長久歲月過後,無意識地瞬間說出來。我其實不是那種會說「我知道該怎麼做」的人。 當我覺得跟某人熟識,但那人卻說「我自己知道該怎麼做」,會讓我從此不再靠近此人,我是這樣的個性。經過這麼多年之後,這句話如同遺失的拼圖般,在我心裡 徘徊了一陣,剛才透過我的嘴巴傳到了他的耳邊。

  「我應該去醫院。」雖然這麼想,卻整個早上沉坐在椅子裡無法起身。儘管坐著,卻像浮在半空中。浮游狀態下,精神恍惚了一陣。直到接近中午,才在椅子上坐直 身子,望著桌面。沒讀完的詩集書本都亂放著,列印出來之後尚未修改完的一疊紙張,底下壓著隨手記下的一堆便條紙。還有我在巴塞隆納的哥德區畢卡索美術館所 買的筆筒裡歪斜插著兩枝鉛筆。我凝視筆筒側面雕刻的鴿子刁著樹葉的嘴喙,過了一會兒,便開始整理我凌亂的桌面。首先,將那些攤開的詩集書本一一闔上,散放 的文具也都歸位到筆筒。接著,我將畫有底線的廢紙都揉成團,扔進垃圾桶。然後,壓在讀到一半的厚書上的文鎮被我全部拿了起來,整齊堆放在一起之後,書本則 是放回書架原有的位置。把桌面整理好,令我聯想到死亡。曾有一次,我整理好書桌正要出門,打開門,回頭看房間,卻不禁打了個冷顫,於是我又再回到書桌前, 把桌面弄亂才出門。生與死的意義,在愛一個人時會特別深刻體會。但這並非與年紀成正比,也不是歲月累積就更能體會的事。

  像我,現在反而比年輕時候更不敢為愛而活,要是聽到突如其來的死亡消息,每次都會驚慌失措。如果我死,我希望就在這張書桌前死掉,在某個下雪的早晨,在這 裡寫字或讀書到一半時趴在桌上,闔眼辭世。我希望那是我最後的模樣。一邊整理書,一邊盡力驅趕指尖觸碰書本時感受的死亡氣息。好不容易終於將桌面收拾乾 淨。去醫院前,我用香皂洗手洗了好幾次,也盥洗了一番,換上乾淨的衣服,照了鏡子。打開房門正要出去的時候,不自覺回頭看書桌。

  這時電話鈴聲像在等著我似地,剛好響起了。

作者資料

申京淑(Kyun-sook Shin)

畢業於韓國首爾藝術大學文藝創作系,擅長以深刻獨特的視角探索人的內心世界,以象徵和隱喻捕捉事物的細微動態,從人生的試煉與痛苦延伸出精緻且感人的敘事,以擴大她的作品世界,長久以來深受讀者與評論界關注。 《請照顧我媽媽》在台灣出版後,深深打動三萬多名讀者。吳念真導演也感動表示,申京淑特有的細膩,有如一面鏡子,彷彿可以看到自己的故事。 在最新的長篇小說《我們不要忘記今天》,申京淑想對讀者說:「在通過人生的某時期我們會遇到充實感不足感,也會遇到無法安撫的不安與孤獨的許多個時刻,我希望這部小說能成為撫摸這些時刻的手,能成為渴望被抓住的手。」 獲獎紀錄 2010《請照顧我媽媽》創下韓國史上文學小說快速暢銷兩百萬本的空前紀錄。票選為韓國年度代表作家,譽為「韓國文學走向世界的墊腳石」。受邀至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擔任訪問學者。2011《請照顧我媽媽》於全球34個國家出版,攻占紐約時報、美國亞馬遜書店排行榜,榮獲誠品、博客來、金石堂年度十大小說。2012榮獲亞洲文學最高榮譽英仕曼亞洲文學獎,擊敗呼聲頗高的吉本芭娜娜,成為第一位獲獎的女性作家。

基本資料

作者:申京淑(Kyun-sook Shin) 譯者:邱敏瑤 出版社:圓神 書系:當代文學 出版日期:2013-10-31 ISBN:9789861334752 城邦書號:A610051 規格:平裝 / 單色 / 304頁 / 14.8cm×21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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