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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刀與靈魂:外科醫師與超自然經歷的邂逅,以及療癒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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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本書為橡樹林於2009年出版的《手術刀與靈魂:外科醫師與超自然經歷的邂逅,以及療癒的希望》改版書! ◆美國亞馬遜網站五顆星,人文類暢銷排行榜,感動推薦! ◎作者發現自己可以預測病人即將離世…… ◎一個嚴重燒傷、昏迷不醒的小男孩,因為父親靈魂的出現,才得以從瀕死邊緣脫險…… ◎一位臨床上被診斷為「腦死」的病人,清醒後竟能清楚描述手術房內的所有對話和細節…… ◎作者需要印第安巫師的幫助,驅逐死去病人在他體內的靈魂…… 這本書充滿了醫病之間不尋常的經歷,也是一個醫生對生命的告白。 【精采內容】 對醫生而言,職業訓練讓迷信、凶兆、靈魂等事被視為愚蠢、瘋狂,然而在本書中,一個個發生在手術刀下的真實故事,超出了傳統醫學的想像,所呈現出許多神秘且無法解釋的事件,增加了醫療者與患者間心靈的溝通和交流,也進一步為安頓病人的身心打開另一種視野。 這本書的迷人之處還在於作者分享自己的精神轉變。 在醫院裡,疾病被當成敵人,醫生是此王國中的武士,冷靜的除去障礙是必達的任務,然而這中間的介入界線在哪裡?何時該停何時該前?醫生的自我意識需要在何時棄守? 此外,當醫生自己也面臨病痛時,怎樣面對失去重心的生活,又如何善加運用自己的技術,做出另一番貢獻,書中的二十條醫病忠告是他寶貴的經驗,也是獻給讀者最好的禮物。 這是一本精采的人生故事,有生死和悲歡,但最重要的是,我們知道了愛與希望在困頓中的力量,還有對不可見、未知的事抱以尊重。 【好評推薦】 「在《手術刀與靈魂》一書中,名神經外科醫師艾倫‧翰彌頓分享他精深的知識與經驗,並展露他對醫學專業和追求病人獨特經歷的心、靈魂與熱情;這些經歷是目前西方傳統醫學知識的科學無法加以解釋的。當他嘗試對無法解釋的現象加以合理的思考時,他的觀察和洞悉超越了當前的科學知識。本書引人深思,對一般大眾、醫師與科學家都有深刻的啟發。」 ——李察‧柯莫納醫師,外科醫師學會會員,美國第十七位外科總醫師 「艾倫‧翰彌頓是個天生的說故事好手,他的真實經驗提醒我們,病人和外科醫生在與疾病奮戰的過程中,可能分享精神的轉變。他也提醒我們,每一個病人都呈現一個戲劇性的機會,讓我們看到無法解釋的奇蹟,也帶給我們啟發。」 ——琳達‧柯連,《實習醫生葛蕾》(Grey’s Anatomy)與《切與拉(整型醫師)》(Nip/Tuck)兩劇的製作人 「醫學教育中的一個可悲的錯誤是,醫生被教導只要思考,不要感覺。《手術刀與靈魂》一書,生動地敘述當一個醫師對生命的靈性教誨,以及對在疾病的神秘力量敞開心胸、正視其存在時,可能發生什麼事。本書會受到讀者的賞識,因為在手術刀的兩端,我們都是一樣的。」 ——伯尼‧席格醫師,《助我痊癒及生活秘方》的作者

目錄

◎前言
◎緒論

◎1.水晶球
‧吉普賽女人的預言  
‧發現自己的天份  
‧不堪回首的「狗舍工友」工作  

◎2.是警告?還是迷信?
‧宇宙給我的另類安排  
‧驚險的「疫苗之旅」  
‧非洲老人的神秘夢境  
‧是迷信?還是警告?  

◎3.光的消失
‧預知死亡的能力  
‧哈利之死的啟示  

◎4.我的醫生在哪裡?
‧誰是「真正的」醫生?  
‧來看人生經驗的智慧和洞察力  

◎5.不只是問題
‧「泥團」洛基的故事  
‧解決之後就沒事?  

◎6.從肉體到心靈
‧「炸油條」、「木乃伊世界」和「長期抗戰區」  
‧浴火小天使湯瑪斯  
‧父親的皮膚  
‧超越肉體之痛的靈魂  

◎7.吉普賽女王
‧為「泡泡」點燃的蠟燭 
‧屋頂上的死亡儀式  

◎8.意外的發現
‧傷心的發現
‧定下一條規則

◎9.母女團圓
‧接二連三的挑戰
‧這次輪到女兒了
‧夢魘還沒結束 
‧別輕忽上帝的提醒 

◎10.驅魔師
‧八十五歲到十四歲的距離 
‧家庭瓦解了  
‧母親的救主  
‧愚蠢的決定  
‧放手讓他走吧! 
‧靈療的力量  

◎11.希望的線
‧用「希望的藥」來治療  
‧放手一搏  
‧病魔再度復活  
‧誰也不該剪斷希望之線

◎12.腦中在唱歌
‧神經外科的祝福和詛咒 
‧淋浴儀式的預兆  
‧沉寂的聲音  
‧世上最美妙的歌聲 

◎13.為了上帝的愛
‧向上帝禱告  
‧用心才能看到真相  

◎14.外科醫師變成兇手
‧駐院醫師的超級樂透  
‧外科醫生必歷經的犧牲  
‧夢想變成悲劇  
‧微妙的暴力  

◎15.隨機的運氣
‧兩個全壘打 
‧被收容所當掉  
‧向前看,才有希望  

◎16.不尋常的病例
‧與心靈的連結
‧精密的手術計畫  
‧一個腦死病人的真實記憶 
‧模糊卻真實  
‧疑問背後的答案  

◎後記 成為病人,再次出發    
◎附錄 二十條黃金忠告

序跋

緒論


◎文/詹姆斯‧金恩爵士

  這一連串的故事,每一個都包含了真實的病人和真實的事件,我並未做太多更動,少數的更動是為了保護個人的隱私。偶爾,基於法律的理由,對於一個仍然在世的醫生,我會保護他的身分;有時候,我會將兩、三個人物合併為一個。

  我剛踏上行醫的旅程時,想要瞭解腦袋和思想之間的差異,到最後,我也必須設法解決心靈的難題。可以說,這是一系列我慢慢成為醫師的故事;或者也可以說,這是發現我自己在面對心靈的問題及碰到危機時,竟然措手不及的故事。推算是無可避免的。我必須重新評估我的人生,從童年到現在,從我自己的價值觀到病患的價值觀。不過這也是一段救贖的旅程,終會導致我認定生命有時超越了生死,也超越了恐懼。

  二十世紀初,北極探險家羅德‧阿孟森必須在北極圈上度過一個冬季,和愛斯基摩原住民住在一起。在那個沒有太陽的季節,他和部落的巫醫共住一處。那幾個月裡,他觀察巫醫運用各種巧手妙計,以他的魔法吸引族人的注意力。最後,阿孟森忍不住了,決定質問巫醫:對於他的「魔法」只不過是哄人的把戲,難道不會覺得不安嗎?巫醫微微一笑,答道:「我的魔法並不在我的把戲中。我真正的力量在於,我曾經到外面的冰上住過好幾個月,直到最後聽到了宇宙的聲音。宇宙的聲音就是母親呼喚所愛子女的聲音,那才是我真正的魔法。」

  我希望這些故事中也有真正的魔法。我要請求你,象徵性地握住我的手,和我一起去巡視病人,和我一起站在病床邊看著他們,就像我當時和現在一樣。讓他們來告訴你他們的故事。讓你自己透過我去體驗他們的奮鬥吧!要有耐心:他們的心靈教誨自會為你訴說一切。

內文試閱

9.母女團圓


喔!有其母必有其女!──賀瑞斯

接二連三的挑戰

  糖糖是我很好的一個朋友。顧名思義,她長得真的很像《花花公子》裡那些甜美、迷人、大眼睛的金髮女郎。她是個美女,也是我所見過的護士中,能力最強、最聰明、也最有慈愛心的一位。我在波士頓當駐院醫師時就認識她了;我在麻州總醫院的神經外科加護病房「灰色十一樓」時,她是加護病房的護士。

  雖然糖糖人長得美,又巧手慧心,但人生卻很坎坷。當時的社會對如今已普遍有所認知的家暴(仍然大大不足)毫無意識。我記得糖糖來上班時,偶爾會化著濃妝,企圖想要遮蓋黑眼圈或臉上的瘀青。身為駐院醫師的我,根本就是不明就裡,只是接受她所編的任何藉口,例如在地下室摔了一跤啦,或是頭撞到廚房的櫃子等等。

  到了一九九二年,她終於受不了一天到晚挨揍,和丈夫離婚了。當時我已經在土桑市的大學擔任神經外科助理教授一職,她打電話來問我的狀況,後來我說服她申請到亞利桑那癌症中心來當護士。不用說,我將她推薦給護理主任時,非常的開心。

  於是糖糖拋開了受虐的過去,搬到土桑市,開始了新的生活。她為自己買了一棟小房子。她的大兒子西恩,已經在波士頓學院念一年級了,所以他留下來把那一年讀完;她十五歲的女兒泰樂,和她一起搬過來,轉入林哥山高中就讀。泰樂長得和她母親一樣迷人,因此一夜之間就成了學校的風雲人物  加入啦啦隊,而且我相信她會是許多高中男生暗戀的對象。

  糖糖成為癌症中心的新護士後,同樣立刻得到全中心所有人的喜愛。病人喜歡她,病人的家屬喜歡她,醫生也喜歡她,而且全中心沒有一個單身漢沒聽說過她。

  由於糖糖是癌症中心的協調護士,而中心裡的腦瘤病人有數十位之多,所以我和她常常共事。事實上,糖糖組織了土桑市第一個以病人為主的腦瘤支持團體。她就是這樣,總是會找到方法為病人和他們的家屬尋求更多資源,可說是一個為了病人的需求而不遺餘力地奉獻自己的護士。

  我們幾乎每天都必須一起查看共同的病人,確保手術和學理之間的一切都進行得很平順。我十分尊重她的判斷,而她也終於對我說出離開丈夫和波士頓的原因。

  西恩在大學裡相當順利,而泰樂最近也剛剛在新學校裡獲選為主場皇后。搬到土桑大約一年之後,糖糖結識了一個很特別的男人:提姆。提姆是個建築工人,糖糖很謹慎地、慢慢地,讓他們的關係開花結果。在幾個月的過程中,她愈來愈常談到她和提姆日漸增溫的感情。當他們一起到自助餐聽吃午餐時,我偶爾會碰見他。不久,她的手指上戴了一枚訂婚戒子。她又成為羞怯又快樂的新娘子了。

  提姆正是糖糖所需要的,全心全意的對待她。我一想到提姆對任何膽敢傷害糖糖的人可能會怎樣時,就忍不住打顫。糖糖的人生似乎又很美滿了。泰樂很喜歡她的繼父。由於西恩在波士頓學院是個很有天賦的籃球員,我們很輕鬆地便和亞利桑納大學野貓隊的助理教練卡爾‧衛斯敦安排好,讓他轉學到亞利桑納大學,並享有全額的籃球獎學金。提姆在他們的房子加蓋了一小間客房,好讓西恩有自己的房間可以住。接著,悲劇發生了。

  起初,沒有人知道鳴著警笛駛進我們土桑急診處的救護車牽涉到西恩。那只是另一場車禍。I-一○號公路上有幾段風特別大的路段,每年都會發生好幾場車禍。一個年輕小伙子,頭部受了重傷,就在山景區外,大約是土桑市以南六十英里處。一輛拖吊車的吊車脫落,正好撞上西恩的車。心痛的糖糖在凌晨兩點時打電話給我,我立刻衝到醫院去和她會合。

  情況不妙。西恩的腦部有多處挫傷(瘀血),左腦有一個大血塊,必須立刻動手術取出來。神經外科團隊歷經四個多小時將血塊移除,並將側腦裂中一條撕裂的靜脈修補好。預後情況依然不樂觀,糖糖日以繼夜、衣不解帶地守護著他。最後,西恩顯然終於脫險了。

  然而,就如許多腦部受過重創的病人一樣,他再也不會像原來一樣了。有一陣子,我們甚至對他的復原有所懷疑;他的右腦比左腦弱多了,嚴重影響到說話的能力,他必須經歷長時間的復健。但是糖糖和提姆對上帝和西恩有堅定的信仰和信心,他們拒絕放棄。衛斯敦教練向他們保證,等西恩復原後,亞利桑納大學的獎學金仍是他的,不管他可不可能再打籃球。衛斯敦是個出色的教練和了不起的人。

  西恩的進展緩慢但持續,但他已經不是原來那個西恩了。由於腦前葉受傷,他會突然大發脾氣,比響尾蛇的攻擊更快速。如果他是個小孩子,這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可是他是個身體強壯、十九歲的運動員,所以對照顧他的人而言就相當危險了。最後,提姆將客房改建,讓西恩終於可以回家去和他們住在一起。要處理西恩在復健過程中所碰到的種種難題並不容易,可是糖糖卻勇敢面對,她告訴我說,她認為她的負擔是一種福氣,因為這使她更同情她的癌症病患,也更瞭解家屬所經歷的掙扎。糖糖就是這樣!

  大約一年過去了,他們一家過得還算平順,只除了有一次一個小伙子罵西恩「智障」,結果西恩用力揍那個小伙子的臉,把他的下巴打碎了。糖糖和我必須去法院,使他能免除蓄意傷害的控訴。那次真的很驚險,但幸好法官對西恩所經歷的困境相當諒解和同情。 這次輪到女兒了

  命運又準備再度出擊了。不到一年後,泰樂也在一場車禍中被救護車送進了急診室。起初,一般的懷疑自然免不了。青少年駕駛,一定是喝過酒或嗑過藥,可是酒精濃度測試和藥物測試的結果都是陰性的,所以排除了這方面的疑慮。

  泰樂堅稱,會發生車禍是因為她踩煞車的右腳失去控制,她說當時她的左半身整個變得麻痺。我以前在波士頓實習時,世上最偉大的神經學家之一,米勒費雪,常教導我們:「真相總是在病人的床邊。」就泰樂而言,的確如此。

  她被送到神經醫學部去測試中風的可能性。我心想:輕微中風嗎?一個十八歲的少女?這種病例曾經發生過嗎?我到醫院六樓的病房去看她。她的神經檢查結果良好,沒有任何缺陷,但我對她的麻痺仍感到關切,在我看來,這似乎是典型的視神經床中風,只是泰樂實在太年輕了。

  視神經床或視丘是重要的交感傳播中樞,位於腦部左右兩邊接近中央的位置。在視神經床中,交感事件所呈現的是一半的知覺現象,也就是說,這些感覺發生於身體的半側。泰樂說,就在車禍發生之前,她覺得左半身整個麻痺,一直到臉部都是。因此,毫無疑問的,不管她發生了什麼事,受影響的必定是她右腦的視神經床。她描述整個左半身都有種發麻的感覺。腦部是「交叉」的,即右腦控制整個左半身,所以她的描述相當精確。

  身為外科部門的一員,我享有某些好處。一位新進的放射科駐院醫師應我的要求,當場為她進行腦部MRI的掃瞄。但結果卻是不好的,有一大團陰影,可能是腦瘤,出現在泰樂右腦的視神經床中,而且這不是一個任何人都可以在安全無虞之下開刀的部位。我們可以運用複雜的電腦導引系統(自國防工業借來的),用細針刺入該部位進行生檢,可是就連這個步驟也相當冒險。然而,我們必須查明那一團陰影究竟是什麼,得到診斷,並開始治療。我們外科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只要謠傳有瘤,就得從組織開始。」

  我是神經外科運用電腦導引系統的專家,因此當糖糖要求由我來進行生檢的步驟時,我並不意外,而且我會立刻將我的立體戰略團隊組織起來  他們是全世界最優秀的。於是我請求團隊到我的辦公室來和我會合。

  我們研究MRI取得的影像。負責電腦系統和影像資料庫的賴利‧霍理斯問了許多問題,以取得最安全的拋射角度,使我們可以刺入視神經床相對沉靜的部位,但仍可以從這顆瘤的中心取得切片。

  我們無法容忍太多的誤差,我們必須自腦部後側進入,自控制全身肌肉的運動神經皮層旁邊穿過,然後在不造成任何傷痕的情況下,穿過數以百萬計的運動神經細胞束和交感神經細胞,才能進入一個叫丘腦枕(pulvinar)的組織,這裡似乎就是那顆瘤的震央所在。我們設計出四種不同的拋射線,由賴利在電腦上一一加以檢視。這四條拋射線彼此之間都只有一釐米的差距而已,換句話說,無論我們如何追蹤那顆瘤,所穿過泰樂腦部的拋射線,都只有一枝鉛筆筆心那樣的差異。

  我們的團隊一起進行過數百次的生檢,但這確實是比較具有挑戰性的一次。毫無疑問的,我們會完成任務,只是我們可以做到正確無誤嗎?

  我向糖糖和泰樂解釋,我們為了到達這麼深的病害,所要做的努力,幾乎是位於腦部無法穿入的部位。泰樂一直哭個不停,我說的各種做法、腦皮層、神經細胞的軸突、白色物質的神經纖維束……都令她瞠目結舌,她就像在那提克市的薇麗一樣,問我她必須剃掉多少頭髮。她像她母親一樣,有一頭漂亮的金色長髮。
電腦導引的一個優點是,你知道在一釐米之內必須鑽入頭蓋骨的確切位置。事實上,這類外科手術的切口大約只有一個指甲的一半寬度。我們只用一針就可將它縫合,然後把OK繃貼在上面,所以我可以向泰樂保證她根本不需要剃頭髮,除非她指出切口來,否則別人根本就看不到。這使她露出了笑容。但是我知道,糖糖必須把女兒的性命交到我們團隊手中,一定經歷了許多掙扎,無論我們有多厲害。

  手術的那天到了。這種生檢具有危險性,因此在局部麻醉的情況下進行反而比較安全。泰樂不會覺得不舒服,但當我們的探針往腦瘤的部位前進時,如果她有任何感覺,都可以立刻告訴我們。她的頭部被固定在一個鐵架內。當然,保持清醒,使她必然得承受手術房冰冷的氣氛所可能帶來的焦慮感和無力感,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很難的,更別說她只是個少女。

  泰樂真是個天使。我們極其謹慎地將探針刺入,一釐米、一釐米地前進。她有任何感覺時,都可以告訴我們。事實上,當我從丘腦枕取出切片時,她說只有一點麻麻的感覺。這令我安心,因為這表示我們的探針放對了位置,我們取得了想要的切片。

  外科有一個任何老師都教不了的秘密,那就是動手術時知道何時該停止。何時該繼續推進,以及何時已經超過了,這不是很容易就可以決定的事。手術的結果常常得看你在何處叫停,或何時可以讓病人免於受侵入,因為動手術其實就是這樣  侵入身體。外科手術要得到好的結果,比較不是在於撤退,而是在於在醫生的攻擊和身體的防衛之間宣布休戰。在正確的時刻退出,手術就已成功了一半。

  手術後的掃瞄證實了我們的落點正確(BDO, balls dead on,砲彈鎖死,這是賴利到外科來操控電腦之前,在砲戰隊所用的術語),生檢測到的部位有一顆空氣形成的小泡泡,泡泡在幾小時內就會消失,但是這指出了我們取得樣本的確切位置。我們直搗腦瘤的正中央,而泰樂則對頭部極小的切口欣喜若狂。

  然而,來自神經病理科的消息並不樂觀。這顆瘤是anaplastic astrocytoma,也就是相當惡毒的腦瘤,而且無法開刀割除,我們只能仰賴放射線治療和化療。糖糖調度癌症中心所有的資源,任何專長治療這類惡性腫瘤的人,都被徵召來幫助泰樂的治療軍團。

  泰樂美麗的金髮,最後仍免不了因化療而掉落,這個清秀細緻的少女變得禿頭、腫脹且滿臉青春痘,類固醇和化療使她變成一個不快樂的人。她這個年紀的年輕人本來就容易為自己的形象而受苦,而她就在我的眼前變形了,就像一個恐怖的童話故事裡,美麗的公主受到魔法的詛咒一般。

  即使到今天,回想起當泰樂必須回診的那些黑暗日子,仍令人感到難受。治療剛開始時,她為了辦理證件而照了一張照片,這張照片就貼在她的病歷表封面上,我常常在進入診療室之前先好好的看看這張照片,好提醒自己她本來長什麼樣子,以及我本來很喜歡見到她。我必須記住真正的泰樂已經隱藏起來了。更糟的消息傳來了:那顆瘤對治療並沒有反應。不久,她整個左半身都受到嚴重的影響,走路時雙腳已沒有知覺。這個原本身手矯健、行動敏捷的啦啦隊員,現在連拄著柺杖都難以走完一條走廊。隨著她的左半身變得愈來愈衰弱,她的微笑也變得歪斜,看起來像是在冷笑。

  可是,泰樂仍保持一貫的笑臉迎人。我忘不了有一天下午,她坐在糖糖的身旁,和我們一起看另一次的MRI影像。照片顯示,儘管我們努力進行治療、也抱著最好的意圖,但那顆腦瘤仍在增長。她望向母親。

  「可惜我沒有早一點知道這顆腦瘤的存在,不然我就不會那麼固守我的貞操了。看現在的情況,恐怕我死的時候還會是個處女呢。」

  她說這話時並沒有半點怨憤,可是我們卻感到心碎。泰樂的話提醒了我們,她將錯過的一切帶給她多麼大的衝擊:身為美女的喜悅和熱情、享受身體的渴望、上大學、結婚、開創事業、養兒育女。她的母親糖糖壓制著怒氣,大聲說:

  「別擔心,你沒有錯過太多。失去貞操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到兩個月後,泰樂死了。珍妮和我去參加喪禮,現場有很多人。西恩用手臂環抱著他的母親,提姆戴著墨鏡遮掩淚水,整場喪禮中都緊握著糖糖的手。提姆和糖糖的教會來了兩百多個人,之前他們每星期都會有禱告聚會,為糖糖禱告。這麼可愛的一個孩子,硬生生自家人和團體的懷抱中被剝離。我為糖糖哭泣,也為在我的醫療下經歷喪子之痛的每一個父母親哭泣。 夢魘還沒結束

  然而,即使泰樂去世後,嚴格的考驗仍然沒有結束。幾個月後,我接到糖糖打來的電話。她壓低聲音,好似怕有人會聽到我們說話。

  「艾倫,我知道我這樣說可能很瘋狂,可是剛才我淋浴時,只有左半身感覺得到熱水流過,右半身卻完全沒有感覺。除了打電話給你之外,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的口氣相當急迫。

  「聽著,糖糖,說不定沒什麼,也許只是因為失去泰樂的心理反應。不過為了讓我們都安心些,我會立刻安排進行MRI掃瞄,這樣你就可以放心一點,然後我們再看看該怎麼處理。」

  我們安排第二天進行掃瞄。當我下樓去,看到MRI掃瞄出來的影像和泰樂的一模一樣時,我百味雜陳,啞口無言。不用說,我先指控放射科的技師把X光片的檔案弄混了,但是我可以看到有一組影像印著糖糖的名字,而另一組影像則印著泰樂的名字。而且,糖糖的每張影片上顯示出來的日期,顯然都是在泰樂已經走了三個月之後。

  就這樣,可怖的事實擺在我眼前。糖糖也有一顆腦瘤,而且位置和她女兒的一模一樣。接下來幾個小時,我在網路上和圖書館搜尋醫學史上是否有其他類似的病例。我請工作人員把位於巴爾第摩的國立家庭腦瘤註冊處的處長吵醒,問他是否見過或聽過像這樣的病例  要是有任何人知道,一定就是他了,他一輩子都在蒐集家族腦瘤病例史。

  「有的,我們見過類似的病例,不過並不完全像這樣,你知道的,不是完全一樣的位置。有一個病例是兩兄弟,相隔三、四年,兩個人先後都罹患腦瘤;另外還有一個父親和一個叔父,所以這的確可能是家族性的病變。」

  我打電話給提姆,請他到我的辦公室來找我,不要到診療室去,接著我呼叫糖糖過來一趟。她一定以為我找她來是要談我們共有的一位病人的照護問題,但她一走進來,看到我們兩人,立即伸手摀住她的嘴巴,開始呻吟:「喔,不,不,不!」她幾乎捲縮成了一團。提姆跑過去,用身體環住她,彷彿要為她抵擋災難。我什麼話都不必說,她都知道。後來她告訴我,當她只有半身可以感覺到熱水時,立刻就猜到這可怕的事實了。

  我們再次走上和泰樂一起走過的路。首先是生檢,同樣的結果。放射線和化療,同樣是一個美女醜陋的變形。然而,糖糖從不曾怨天尤人,她花了所有的時間幫助提姆做好單獨一人的準備,並確定西恩和提姆可以互相扶持。我記得,有一次我們在討論化療和掃瞄的細節時,她突然停下來,說她很高興遇到了提姆,她一生的真愛。

  「我只是為我們的戀愛帶給他這麼多的傷痛和損失感到難過。」

  我告訴她,我確信提姆十分珍惜他們相處的每一分鐘,我瞭解他對糖糖的情感。

  剩餘的已經沒什麼好說了,只除了接下來糖糖、提姆和我幾乎每天通電話,只為了聊聊。糖糖又活了兩年半,她啟發了每一位遇到她的人,包括醫生、護士和病人。她繼續在主日學校任教,教導上帝賜與我們所有人的,普世存在的愛和良善,一直到去世的前一週──她已經病得太重,無法再由提姆抱著她進教堂了。

  我們將糖糖葬在泰樂旁邊。當我在寫這個故事,重新經歷所有的事件時,又再次覺得這一切實在令人難受。有一次,我問糖糖,面對那麼多的事故,她到底是怎麼承擔的。她只是回答:「上帝給我們的重擔,絕不會超過我們所能承受的。」但是我必須承認,有時候,身為旁觀者的我,都會覺得難以承受。我曾痛哭流涕,憤怒莫名,但又知道我並沒有權利如此,因為糖糖和提姆都那麼堅強。有時候我會為了發生在泰樂和糖糖身上的事而怨怪上帝。

  每次當我顯露自己的怒氣時,糖糖都會令我自覺羞愧。如果我問,上帝怎麼可以讓這樣的事發生,她便會以嚴厲的眼神望著我。

  她會對我豎起一根手指,說:「你不能為此而責怪上帝!也許這是一種測試,測試我對提姆的愛,以及他對我的愛。可是你絕不能怨上帝!」她對我竟懷疑上帝對她或我的愛而生氣。

別輕忽上帝的提醒

  提姆和我保持多年深厚的情誼,他沒有再對其他異性感興趣過。他告訴我說,糖糖是個完美的女人,他很感謝幸運之神的眷顧,讓一個那麼美麗的女子愛上他。有一次,他喝多了啤酒後,向我承認了兩件事。其一是,自從糖糖下葬之後,他從來沒有一天醒來時不曾哭到站都站不起來。

  第二件是,起初他曾想過要自殺,而且若非他答應過糖糖要照顧西恩的話,他真的會這麼做。他說要信守這個承諾很難,因為他每多活一天,就多與她分離一天。

  「要是有一天我放棄了西恩,糖糖會比野狗更氣憤、更兇惡。你也知道糖糖。」他說:「她一生起氣來,可以氣上好一陣子;也許是永遠。我就是受不了她生我的氣。我要她看到我時,在我到那裡去時,覺得快樂;我要她不斷地親我,奔進我的懷中。因此,我想我因為太愛她而可以在不想活的情況下,忍受繼續活下去。」
我在腦瘤外科二十餘年來,從不曾經歷過另一個與糖糖和泰樂類似的病例,對我而言,她們兩人只有一個合一的、致命的病例。

  然而,到二○○六年為止,國立家庭腦瘤註冊處已蒐集到兩百多個家族病例,許多病例發生在血親之間,但也有些是住在一處的父母親之一和繼子或繼女之間,或同父異母或同母異父的兄弟姊妹之間。許多病例與基因無關,而是因為他們住在同一個地方,暴露在相同的環境影響之中。

  環境的影響,例如住在由高壓電線引發的強烈電磁磁場附近,似乎就是個隱憂。最近的一項研究指出,北歐的電線工人得到腦瘤的機率高於一般民眾。另一項研究顯示,暴露於石油化學品中,也是一個危險因素。有一項研究哪些職業有最多腦瘤的病例,最危險的職業是牙醫,因為他們為病人照牙齒的放射線圖時,經常得暴露在X光中。最安全的行業呢?酒保。誰知道為什麼!

  有些可怕的資料指出,手機所釋出的電磁波,有可能在數十年後引發全新一代的惡性腦瘤。我們該怎麼辦,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沒有手機就活不了,我太太和小孩也都一樣。

  糖糖去世一年後,一個來自亞利桑納州葛洛布鎮的男人,帶著他太太來找我,因為她最近剛被診斷出罹患惡性腦瘤;不到三個月後,丈夫也被診斷出患有相同的腦瘤。他們一起工作了大半輩子,經營一家乾洗店。我和國立家庭腦瘤註冊處一起詳看該行業的發票,發現他們夫妻倆從事乾洗店這一行時,都長期暴露於十幾種可能致癌的化學藥品中。

  「為什麼沒有人對這些化學藥劑說過任何話呢?看看這些東西對我們造成怎樣的結果吧!」那個丈夫吼道。

  由於這些不尋常的家族病例,美國政府終於著手進行環境與化學毒品的病理評估,以及它們如何可能引發惡性腦瘤。二○○四年時,全世界最大的生物分子研究集團,在幾位世界級的研究員,如傑夫‧特藍和麥克‧貝倫的領導下,開始解開腦細胞的什麼基因可能被啟動,而促使惡性腫瘤開始生長之謎。等這項研究有所進展時,也許我們便有工具可以去瞭解這種病如何引發家族或家庭的病例了。

  我遵守糖糖的訓誡,努力不去責怪上帝。我告訴自己,上帝是要幫助我們在這種病的基因研究上摸索。我祈求上帝導引那些偉大的研究員和生物工業界最堅強的團隊,去解開這些秘密。但我也知道,上帝要人類謹慎地面對大地之母。我知道上帝要我們用心照顧我們的星球,這也是祂創造出來的。污染這個罪惡,常由像糖糖和泰樂這樣無辜的人以鮮血來付出代價。說不定你我也終將免不了要付出代價。

作者資料

艾倫.翰彌頓醫師(Allan J. Hamilton, M.D., FACS)

艾倫.翰彌頓醫師曾經做過工友,後來進入哈佛醫學院就讀,並成為亞利桑納大學醫學中心神經外科主治醫師和外科主任,現在是該醫學中心放射腫瘤科和心裡科的臨床教授,以及神經外科教授。他也是亞利桑納模擬科技與教育中心的執行主任,這個醫學智庫致力於改善外科技術和降低手術時的失誤。翰彌頓醫師也是電視劇《實習醫生葛蕾》(Grey’s Anatomy)劇本的神經外科諮詢。他與家人住在土桑市的郊區。

基本資料

作者:艾倫.翰彌頓醫師(Allan J. Hamilton, M.D., FACS) 譯者:謝瑤玲 出版社:橡樹林文化 書系:眾生系列 出版日期:2013-02-01 ISBN:4717702082956 城邦書號:JP0038X 規格:平裝 / 單色 / 320頁 / 14.8cm×21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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