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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一樣絕望,我是你的心理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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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書已絕版已絕版,無法販售

內容簡介

這是一個克服憂鬱症的故事,也是一個與「失去」和解的故事,兩者密切相關。 我之所以了解這點,不只是出於個人經驗, 也因為我自己就是精神科醫師,專門治療同病相憐的天涯淪落人。 跋山涉水,我終於走出了憂鬱低谷,我知道,其他人也可以辦到。 ★讀者、專家一致推崇:「認識憂鬱症和所有精神相關疾病的絕佳讀本!」吳佳璇醫師專業推薦! ★英國皇家精神科醫學院、國民保健署、牛津大學教授好評!BBC、《泰晤士報》深入訪談報導! 誠摯,生動,精采!每一位為「心理問題」所苦的人,都能從書中找到共鳴。——基爾大學教授 凱洛琳.喬-葛蘭 嘉絲克醫師對憂鬱症的了解如此深入而豐富,最重要的是,她知道我們都不懂的事。——牛津大學教授 湯姆.伯恩斯 我的目的不是要寫一個令人抑鬱消沉的故事,而是以過來人的身分,為其他人帶來一些希望。 我想讓他們知道,憂鬱永遠有可能好轉。 這不止是我的故事,更是豐富的學習之旅,我從病患對我透露的經歷中學到了很多。 我的目的是想幫助處境相同的人,讓他們更了解自己經歷的狀況,更有效地因應重重難關——這些都是走出憂鬱低谷不可或缺的良方。 「憂鬱症」到底是什麼樣的一種病症? 身為醫師兼病患,嘉絲克醫師以誠摯的口吻,娓娓道來關於自己和眾多案例的病狀癥候及治癒的感人故事。她更以原創的新觀點,試圖讓讀者更全面、真確地「體會」憂鬱症患者的真正感受。她相信憂鬱症等精神疾病的傷害可以被有效控制,患者大有機會重拾生活的喜悅。 各界好評 精神科醫師如何克服自己的憂鬱症?執業超過四分之一世紀,專精基層精神醫療的作者,真誠剖析職涯發展與疾病交纏的生活。閱讀本書將帶給同受憂鬱之苦的病人,與協助病人走出幽谷的醫師無限啟發。——吳佳璇,遠東聯合診所、臺大醫院醫師 嘉絲克以本書證明了,即使一生飽受憂鬱復發所苦,你依然可以有一番成就;即使是最黑暗的時刻,仍有希望的火花。它的坦白與真誠,格外動人。對治療的描述也很公允精確。書中有關她與患者的互動特別實用,對任何醫生來說,肯定都有助益。我特別認同她在書中提出的一項批判:有太多人把疾病毫無起色歸因於人格障礙!那確實是很多精神科醫師常用的說法。——湯姆.布朗,《英國精神醫學期刊》書評 勇敢、大膽,且深刻動人,但最重要的是,這也是首度同時以醫生、病患、學者的身分,把憂鬱症千絲萬縷的錯縱關係彙整在一起。——蘇珊.貝利,英國皇家精神科醫學院 曾經陷入憂鬱,或與憂鬱症親屬共處的人,都很熟悉書中描述的自我懷疑、焦慮不安、逞強面對外界的臉龐,但不見得能像嘉絲克那樣設法達到自我接納的境界。嘉絲克達成了一項罕見的成就:她寫了一本深切自剖、論述嚴謹的憂鬱症著作。——露薏絲.艾普比,英國心理健康中心前院長 嘉絲克醫師治療病患的臨床經歷,讓她對憂鬱症有了更豐富多元的理解。她在書中以生動的筆觸勾勒這些故事,讓他們躍然紙上,而貫穿本書的是她堅定不移的意念。她無懼人生經歷的重重波濤,娓娓道出重重磨難。這本書雖然和憂鬱症有關,但讀來一點也不沉重,而是叩人心弦、刻畫入微的故事。嘉絲克醫師對憂鬱症的了解是如此深入而豐富,最重要的是,她知道我們都不懂的事。——湯姆.伯恩斯,牛津大學社會精神醫學榮譽教授 本書對憂鬱症的現實狀況做了動人的描寫,字字扣人心弦,不僅如此,嘉絲克醫生還把個人經驗和專業知識交織成敘事、回憶錄與指南。——賽門.衛斯理,英國皇家精神科醫學院院長

目錄

前言 這不只是我的故事,更是豐富的學習之旅 當醫生成了病患 走近自己,走出憂鬱 一 脆弱 憂鬱和不快樂是不同的 為了「現在」,不見得要回顧過往 二 恐懼 恐懼,與無以名狀的焦慮 人生掌控權的內在拉鋸 三 失去 措手不及的人生巨變 如果我們能談談,關於你所失去的 與失去之痛初次交手 四 心上和身上的傷 高敏感人的玻璃心 遭踐踏的自尊 用身體的痛苦紓解內在的痛苦 五 失控人生 考試恐懼症 當恐懼變成事實 偏離正軌,或是必要的轉彎? 六 愛 愛情線索的解讀 愛的冒險與歸途 在新的失去中重新面對創傷與療癒 七 孤獨 內心麻木的孤單母親 在親密與孤獨之間 八 信任 信任的安全網 取得信任與交付信任的冒險 九 強迫行為 上癮的依戀 「愛自己」,終結沉淪的關係 十 庇護 當照護只剩下管束 廢棄病院裡遭遺忘的臉龐 十一 服藥 「我覺得,服藥改變不了任何事……」 跳雙人舞般的談話療程 感覺的微妙轉變——復原的開始 十二 回顧過往 等著乘虛而入的痛苦過往 人總是有辦法達成別的人「期待」 十三 驅除幽靈 「移情」關係 逾越分際帶來的衝擊 十四 溝通 未說出口的話,觸不到的心事 角色扮演練習 十五 哀傷 「接受」需要的時間 哀傷的軌跡 十六 學習活在當下 回到日常 管控思緒的方法 結語 面對它,克服它,滋養心靈以迎向人生挑戰 專有名詞說明

序跋

【前言】這不只是我的故事,更是豐富的學習之旅
     這是一個克服憂鬱症的故事,也是一個與「失去」和解的故事,兩者密切相關。我之所以了解這點,不只是出於個人經驗,也因為我自己就是精神科醫師,專門治療同病相憐的天涯淪落人。我好不容易走出了憂鬱低谷,我知道,其他人也一樣辦得到。      過程中難免會有悲傷的時刻,甚至是純然的絕望,但我的目的不是要寫一個令人抑鬱消沉的故事,而是以過來人的身分,為其他人帶來一些希望。我想讓他們知道,憂鬱永遠有可能好轉——讓你感覺更輕鬆,不管是對你自己,還是對生活和未來。問題在於你深陷憂鬱低谷時,可能會覺得連重獲一絲絲希望都很渺茫。情緒低落影響了我們看待人生的方式,破壞了判斷力,不僅讓我們對他人判斷失準,也對自己多所質疑。其他人往往會叫你看開一點,正面思考,你偏偏就是做不到,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我想藉由這本書闡述,無論是你自己或關愛的人深陷憂鬱低谷,總是有辦法走出來的。      憂鬱往往是因「失去」而引發的反應,不僅人際關係的失去可能引發憂鬱,失去對我們很重要的東西時,也可能陷入憂鬱,例如失去生活中扮演的要角、健康、自尊等等。陷入憂鬱後,可能又會導致進一步的失落,因為我們可能變得難以相處,無法勝任生活中的職責。人類失去珍愛的人事物時,會感到哀慟。這是人之常情,時間一久這種情緒通常會逐漸淡化,但萬一時間無法淡化悲傷,那可能會讓人憂鬱,更容易陷入進一步的失落。      很少人知道我的完整病史,但我現在的醫生很熟悉大致的情況。她是我的靠山,至少目前看來是如此。我是七年前第一次見到她的,那似乎是個不錯的故事起頭。      當醫生成了病患      我坐在南曼徹斯特威森肖醫院的新診療室裡,室內陳設很陽春。診療室位於「桂冠大樓」,院方以作家或詩人的名字,為這棟現代風格建築的每個病房取了不搭的名字。診療間空蕩蕩、冷冰冰,醫生每週就來這裡值班一、兩個時段,房間裡連個檔案櫃都沒有,不然我可能會偷偷打開來瞧瞧。雖然這個房間還沒有新到讓我光吸著地毯黏膠所散發的溶媒就整個人亢奮起來,但我還是可以從空氣中隱約嗅到黏著劑的味道。整個房間裡唯一能讓我排遣一下緊繃心神的,是辦公桌角落那本有折角的上一期醫院期刊。新換的醫生衝回前檯去拿我的病歷表,我一邊等她回來,一邊讀著期刊上有關乳癌募款的公益長跑活動轉移注意力。我再次感到孤單,而且非常不安。      當然,這不是我第一次以病人的身分坐在精神科醫師的診療間裡,但這個場合有點怪,因為坐我對面的是我認識幾年的同事(這裡姑且稱她為V醫師好了),她答應接手我的治療。她的態度客氣但不客套,問診專業而俐落,看我的方式就像我有時看病人那樣——從眼鏡邊框的上緣看我,有人告訴我那個模樣有點嚇人——但我看得出來,當下她也不是完全處於放鬆的狀態。我說話時,她來回甩弄著筆,我彷彿可以看穿她的心思似的,因為我太熟悉這種探索病患問題的過程了。我等候她開口時,手心直冒冷汗,心跳搶快了一拍,舌頭不知怎的好像緊黏著上顎,動彈不得,我需要深呼吸安撫自己,告訴自己我依然掌控著我的身體。我知道這是焦慮的症狀,但也擔心:她會怎麼診斷我呢?我該向她透露多少細節?當醫師自己成了問診的對象時,你會暗自忖度該透露多少,哪些資訊又該隱而不表。      「以一到十級來說,十級是感覺最好的狀態,妳覺得當下妳是幾級?」她停下來等我回應。      「約六、七級吧。」      這題很難回答,每次我都叫病人不要多想,憑直覺脫口回應,但我的感覺真的有到七級嗎?還是我只是想證明我占用這個看診時段合情合理,畢竟她本來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去看其他的病人。其實我腦子裡已經把問診答案都準備好了,甚至背得滾瓜爛熟,因為我完全知道她會問哪些問題。      「其實我從信件中已經知道很多了。」她指的是她從上一位醫生那裡拿到的病歷資料,「但妳可以多透露一些以前的情況嗎?這一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我十幾歲的時候。以前我會陷入很焦慮的狀態,尤其是考試前。」我解釋,但我沒有補充提到我現在還是會做期末考被死當的惡夢。      「還有關於死亡的事情,是關於……」她一邊說,一邊翻找那封信。      「對。」我回答,但我還沒準備好談那件事,我跟她還不夠熟,我不確定自己想再重新熟悉另一位醫生;又或者,我不確定自己想讓別的醫生了解我,因為一旦培養了那種信任關係,她卻又離我而去時,我會更加難受。      V醫師沒有察覺到我的疑慮,她繼續問道:「妳很難放下那件事嗎?」      我常問病患同樣的問題,但死亡這種事情真的能夠「放下」嗎?我一直很好奇人怎麼會知道答案,不過我還是回答「對」,因為那似乎是適切的答案。我也知道,其實我是在事情發生多年後才開始感到哀慟的,而且接二連三的生離死別(例如我的醫生退休,離我而去),也可能喚醒過去痛失親友的種種悲悽。      「目前妳是接受什麼治療?」      「我每天服用六十毫克的『得憂停』,還有二百微克的甲狀腺素。」我回應,一邊思考我試過多少種不同的藥。      由於我的心電圖異常(我的「QT波間距延長」,增加了心臟突然忘記跳動的風險),我不得不停止結合鋰鹽(一種「心情穩定劑」)和抗憂鬱劑文拉法辛的療法。其實停用鋰鹽,我一點也不覺得可惜,因為鋰鹽導致我的甲狀腺機能低下,我只要沒服用甲狀腺素錠,就會感到疲勞,體重增加,使我感覺更糟。      「……我也試過心理治療,那有幫助,至少某些時候是有幫助的。」我又補充提到。      「是什麼類型的治療?」      「心理動力治療……我從來沒試過認知行為治療。」當時我確實未曾嘗試過,但後來我試了。      我花了很多時間想搞清楚為什麼我會陷入憂鬱,為什麼有些事情在短短幾天內就把我搞得心灰意冷,對人生徹底失望。「心理動力治療」主要是為了了解過去的人際關係對現在的影響;「認知行為治療」則不同,是學習如何處理當下那些導致你陷入憂鬱的胡思亂想。      「上次憂鬱症發作是什麼時候?」她又接著問。      「兩年前工作上的問題使我不得不休假……那時休了六個月……但現在沒事了。」      每次不都是工作造成的嗎?至少工作是我覺得壓力最大的事。夜裡害我輾轉難眠的,從來不是病患的問題,而是我和整個體制的互動。我的個性太過敏感,太在意周遭人等的一言一行了。      「……但冬天我的心情確實也比較低落。」      我們就這樣談了約四十五鐘,最後談定了接下來該做什麼,以及何時複診。      我起身準備離開時,V醫師說:「下次妳來的時候,不需要在外頭等候,我們可以找個比較安靜的地方……」我知道她想避免我被同事發現的尷尬,但我平常一直教導我的病人,那沒什麼好尷尬的。      「沒關係,我在那裡等。沒問題。」      其實我還滿喜歡坐在候診室裡,跟其他患者一起看音量刻意關小的日間電視節目。      走近自己,走出憂鬱      我的憂鬱症似乎都正好在每次開學以及工作量增加時發作。又或者那和生理因素有關,也許我跟很多心情憂鬱的人一樣,覺得冬天待在這種缺乏陽光的高緯度地區實在太難受了。我也不知道答案究竟是什麼,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反正我就是這樣,大多時候我會想辦法應付這種情緒,連續幾個月都沒事,有時甚至可以維持一年多都沒事。但我也經歷過好幾個時期,覺得整個世界似乎變得非常昏暗,充滿敵意又極其嚴苛,逼得我陷入憂鬱低谷。      過去三十年,我聽過很多憂鬱和絕望的故事,從那些對我透露人生經歷的患者身上,我學到了很多。雖然他們的經歷和我有些共鳴,但我通常不會透露自己的憂鬱史。當我自己的狀況不太好、無法治療別人的時候,我會先尋求協助,努力先療癒自己。如果我自己的狀況不佳,卻還想要治療別人,那也說不過去。不過,我覺得我自己的憂鬱經歷,使我在治療他人時更能體貼入微,將心比心。精神科醫師也會陷入憂鬱,而且比其他醫生的機率更高,身為憂鬱症的專家也無法倖免於這項病症,我很清楚自己不是無所不知。      但我確實知道,一個人首次被問到「怎麼了」時,他可能無法確切說出問題所在,也找不到貼切的話語來描述內心深處的感受,不清楚自己面對的難關究竟是「什麼」「為什麼」或「怎麼樣」。當感受無以名狀時,那股焦慮可能表現在言行舉止中,有的人會變得敏感煩躁,有的人變得暴躁易怒,有的人變得沉默寡言,他自己或周遭的人可能也無法理解。有時還會一直拖到危機爆發時才尋求協助。開口求助並非易事,我自己一開始也覺得難以啟齒。      歷史不是靜態的,而是在分享與一再傳述下,隨著時間的流轉,自然地變遷。在任何時點,我真正知道的,只有我當下的感受,有時我連一年前的感受及擔憂都想不起來了。又或者,那是我刻意去遺忘的緣故。本書的敘事是我對當前自己的了解,我也覺得這些內容對經歷過同樣磨難的人來說有些助益。我學到,我跟病患對談時,不該只是「找出他們罹病的歷史」,而是應該仔細聆聽他們的故事。      這本書本來只想寫我自己而已,但撰寫的過程中,它從一本單純的回憶錄變成更多元的東西,我想藉由這本書去明白闡述憂鬱症的「經歷」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每章提到的病患都是以我接觸的多位患者為原型,他們讓我在執業生涯中學到了很多。書裡混了許多更改了姓名和虛構的事件,但都是由真人實事改編而成(因為有些人不希望成為他人故事裡的角色)。我也必須額外強調,第十章提到的事件不是發生在我當時任職的醫院裡。      不過,我自己的憂鬱症經歷是千真萬確的。最重要的是,這不只是我的故事,更是豐富的學習之旅,我從病患對我透露的經歷中學到了很多。我的目的是想幫助處境相同的人,讓他們更了解自己經歷的狀況,更有效地因應重重難關——這些都是走出憂鬱低谷不可或缺的良方。

內文試閱

  一 脆弱      要了解一個人為什麼會陷入憂鬱,最簡單的方法是從「脆弱性」和「壓力」的概念去思考。脆弱程度決定了個人陷入憂慮的風險高低,那會受到家族史、遺傳基因、早年生活經驗的影響。相對的,壓力則來自我們體驗的多種生活事件。所以令我們感到脆弱的因素越多時,只要遇到壓力事件,就很容易陷入憂鬱。陷入憂鬱的壓力門檻因人而異,當人生遇到的磨難夠多、壓力累積突破那個門檻時,人就會開始出狀況。有些人的挫折復原力很強,有些人遇到類似的壓力時可能一蹶不振。此外,年歲增長及久病纏身時(例如罹患關節炎或心臟病),脆弱性也會增加。      憂鬱和「不快樂」是不同的      我在索爾福德市中心一間採光不太明亮的診所裡,有時我會在這裡看診。微弱的午後陽光難以穿越窗外加裝的安全柵欄,外頭飄進來的空氣裡,帶著老菸槍在吸菸區製造的濃濃菸味。理查年紀很輕,面有菜色,他正試圖告訴我自己家人的憂鬱病史,但是要講出口並不容易,他連專注在這件事情上都很難,思考漸漸慢下來——罹患重鬱症可能會有這種現象。      「我媽……呃……她以前常常變得很怪,很陌生。」他開始說。      「你是指什麼?」      理查低頭看著雙手,接著又說:「像中邪似的,她有時不跟我們說話,有時會說她聽見……某些聲音……我小時候,她進過普雷斯維奇兩三次。」      普雷斯維奇曾是收留精神病患的地方。      「還有誰呢?」      「我爸有……酗酒問題,他曾對我和我弟發酒瘋……」      「他傷害過你嗎?」      理查的嘴巴動了一下,但沒發出聲音。斗大的淚珠滾落他的臉頰,他試著再度開口,但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接著,他突然迸出幾句話,彷彿那些話是被他硬逼出體外的。      「他會打我媽……我上前阻止過一次,結果被打到手臂骨折。」      沒錯,那很痛,不只是身體的傷痛。我開始明白理查為什麼從青春期開始就陷入憂鬱,為什麼如今二十五、六歲了,他的心情依然如此低落。他設法從艱困的人生中振作起來,找到一個不錯的工作當上班族,卻發現糖尿病的併發症使他失去了費盡千辛萬苦才得到的一切。他從小就罹患糖尿病,母親也有糖尿病,現在理查開始出現視力問題,再加上早年經歷的種種磨難,使他特別容易陷入憂鬱。雖然我們能夠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以及罹患糖尿病之類的嚴重疾病可能有什麼感受,但多數人不會陷得那麼深,通常會想辦法因應,設法撐下去,但理查還沒撐住就陷進去了。      醫生有時會誤以為,某人經歷了那麼多苦難,心情低落是可以理解的,他們覺得:「要是換成你,你也會感到消沉吧?換成是我,我也會這樣!」      但他們沒察覺的是,有時事情不是那麼單純:一個人可能真的陷入憂鬱低谷。憂鬱和不快樂是不同的,那是更深沉、更凶猛的絕望感,會改變你看世界的方式,干擾你繼續過日子的能力。      我的過往經歷是導致我特別脆弱的原因。我外公是蘇格蘭西部的煤礦工,我母親十七歲時,外公就因肺結核過世了。外婆早在我母親十二歲時,就突然死於腦出血。那時他們母女倆一起上街,我外婆突然倒地不起。我無法想像那件事對我母親的影響,她幾乎不太提起那件事。我只知道她的童年過得很淒苦,那個地方就像索爾福德一樣,至今仍是英國最貧困的鄉鎮。這是我個人背景中一個很重要的部分,可以說明為什麼我今天是這樣,以及為什麼母親和我對於人生有如此迥異的預期。雖然表面上母親和我幾乎沒什麼共通點,但我知道蘇格蘭西部的貧困匱乏深深烙印在我的基因裡、在母親的個性和信念對我童年的影響裡。      一九五○年代初期,我母親移居英格蘭找工作,在斯凱格內斯的海邊認識了我父親。當時我父親正在做二十世紀初興建的超大型木造雲霄飛車「八字圓」。      如今我腦中對父親仍保有的鮮明記憶,是他爬上八字圓的陡峭軌道,修理那個把雲霄飛車拉到頂端的鏈條。雲霄飛車衝到頂端時,重力會把它們拉下來,但鏈條一壞,一切就停擺了,也就無法收費營運,而且鏈條故障的頻率還挺高的。我父親從來不怕走上架在海灘上方的陡峭軌道去檢查問題。但我記得我只跟他搭過一次「八字圓」,我們坐在木造的紅色小車廂裡,只能緊握著一根細長的金屬棒,車子一路口匡啷作響,我心跳得飛快,汗涔涔的雙腳緊貼著嘎吱嘎吱的人造皮椅。每次車子逼近彎道時,我都覺得我們一定會被甩向天際。      「別慌!不要哭,我們快到了!」他試圖安撫我。      「我做不到,好可怕,我只希望它停下來。」      「現在不能停,好好體驗吧!」      我們從雲霄飛車下來時,我已淚流滿面。父親馬上跳出小車廂,彷彿想假裝不認識我似的——這個淚眼汪汪的小女孩不是他的女兒。雖然那時我年紀還小,但我已經了解父親的一些基本特質:我們在很多方面很相似,但我們也極其不同。他面臨外在險境時,總是很堅強勇敢,而我總是充滿焦慮恐懼。      我對父親的最早記憶,是他走進我的小臥室裡哄我睡覺。他撫摸著我的頭,輕聲說道:「放輕鬆,乖乖睡……」      他那雙粗糙的大手撫摸著我細細的鬢髮時,可怕的妖怪也隱沒到窗外那片深綠色的暗夜中了。那雙手的指甲很短,緊貼著指緣,散發著遊樂園的機油味和他每天抹在頭上的髮蠟味。我母親總是在房間外頭的某處,我從小就可以感覺到她很不快樂,有時是嚴重鬱鬱寡歡,但我不知道為什麼。如今我不禁納悶,長期的經濟拮据,再加上我父親缺乏事業成就,我弟艾倫又罹患精神疾病,她只能默默地壓抑著失望之情,那究竟讓家中累積了多少惶惶不安。      「怎麼了?」每天早上我看到艾倫上學前反覆穿脫T恤多次,我總是會這樣問他。每天一早我必須負責叫兩個弟弟起床,因為爸媽七點半就去上班了。最小的弟弟伊恩比我小十一歲,他很正常,起床後開心地吃著麥片。艾倫小我七歲,感覺他深受某種東西的折磨,但沒人知道是什麼東西。「走開,別煩我。」他大吼。      「告訴我好不好?」我懇求,努力想要了解。      他常邊哭邊咕噥或咒罵:「太皺了。」      我試著催他:「我們快遲到了。」      「我才不管!別煩我!」      他換衣服時,常氣急敗壞地把衣服撕得稀巴爛。到了晚上,他可能在漆黑的房裡,枯站在床邊,一站就是好幾個小時,只因為他在執行複雜的睡前儀式時,出了他自己也難以解釋的狀況。      我父親對此一籌莫展,他只能說:「艾倫,拜託你上床睡覺好嗎?」      「我不行。」      「阿瑞……快午夜了。」我母親站在臥室的門口苦勸:「別管他了,就讓他站著吧,熄燈了。」      我會看到艾倫站在床邊的身影,整個人僵在那裡,無法動彈。接著,房門突然砰一聲關上,我們只能聽到啜泣聲。最後,我父親也撤退了,萬般無奈地走回他自己的房間,忿然失落。多年後我弟才診斷出罹患強迫症。      「媽前陣子說,她有時會想要離開,逃回蘇格蘭。她覺得一切糟透了。」多年後我和艾倫在電話上長談時,他這樣告訴我。      但她沒有離開,留下來了。      我確實想過,萬一我遇到和我母親同樣的處境,我會不會放棄逃離,選擇留下來。      我父親不敢在公共場合跟別人說話,這個問題對他的影響越來越嚴重,例如,我母親必須說服店家讓她把鞋子和衣服帶回家給我父親試穿。日後我才知道那是一種社交恐懼症,這種焦慮甚至嚴重到無法去圖書館借書。雖然喝點酒有助於緩和不安,但他很少喝酒,比較喜歡一天抽四十根菸。      我母親總是比較有自信,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年輕時,她很喜歡唱歌跳舞,有時她會半開玩笑地說:「我怎麼會嫁給一個不會跳舞的人呢?」但後來她也變得越來越焦慮,深受頭痛、胃食道逆流、胃痛等令人惶恐不安的身體症狀所苦。後來她開始服用醫生開給她的煩寧、安定文錠之類的鎮靜劑。      於是,焦慮不安感逐漸變成我們家的常態,老爸動不動就跟我們起爭執,某次他和我母親吵得特別凶,之後憤而躺床數天,幾乎不吃東西。      「琳達,端杯茶過來就好,別管我。」他對我說完後,就把頭撇過去,面向昏暗房間的角落。      「你不打算起床了嗎?」      「起床幹嘛?有什麼事情值得我起床嗎?」      爸媽帶著艾倫去做家庭治療,我父親很討厭那位精神科醫師看他的方式,但他沒有解釋原因。「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他說:「他只會讓我感到內疚而已。」      醫生也要求我參加治療,但我不願去。我告訴自己,那跟我毫無關係,學校的課業已經夠忙了,我分身乏術。      那個年代,大家不太了解精神疾病背後的生理因素,比較可能把它歸咎於教養問題,而不是大腦先天的瑕疵。如今我知道真正的原因很可能是先天和後天的複雜組合,而不是純粹先天或後天造成的。我猜想,我弟可能從我父母遺傳了容易焦慮的問題。他出生時難產,過程中有幾個關鍵時刻偵測不到心跳,那可能導致大腦出現輕微的缺氧性受損。後來,他的健康問題導致我父母關係緊張,那又加重了他的焦慮,形成一種惡性循環——行為詭異,激怒父母,遭到責難,使他更難以正常更衣與就寢。      我弟不是家中唯一有精神問題跡象的孩子。      我十幾歲出頭時,也開始出現身心焦慮的症狀,那些症狀後來對我來說有如家常便飯:畏懼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嚴重頭痛,一有壓力就胃部翻攪,掌心冒汗。      現在我知道,在那種環境下成長,使我日後身為精神科醫師時,更能夠設身處地為病患著想。當時,我每天隨時隨地都需要拉長情感天線,偵測家中每個人當下的心情。但那也導致我對他人的言行過度敏感,以至於我後來學到,我不能總是輕信自己對人際關係的直覺。那也導致我二十出頭時變得非常憂鬱。除了遺傳到神經質的基因以外,我也一直覺得家庭從未提供我一個安穩的基礎,讓我成長並學習自信地探索世界。我母親不受焦慮的影響,她先天就有一套自信面對生活的方式。我覺得我遺傳到較多父親的內斂拘謹性格,早年我跟他比較親近。但青少年時期,我變得越來越焦慮恐懼。那個改變導致我日後面對人生的種種磨難時,變得更加脆弱,抗壓性特別低。      為了「現在」,不見得要回顧過往      所以我聆聽理查訴說時,我可以了解他為什麼很容易陷入憂鬱。他的童年過得比我還要窘迫,對他的身心健康造成了更大的傷害。但我們都以自己的方式,把未來遇到特定狀況時可能萌發心理問題的種子埋藏在心底。      我安慰理查:「我知道你一路走來很辛苦,你可能覺得人生永遠不可能好轉了……」      他抬起頭來,但不發一語。我可以察覺到他的懷疑,還有日益強烈的絕望感。      「但我想看看能不能幫你好起來,我確定一定有辦法的,我們一起試試好嗎?」治療若要有效,我們就必須攜手合作,一起面對問題。理查沉默了幾秒,但感覺似乎更長。接著,他正眼看著我,微微地點頭。      「好,我願意。」他最後說。      「太好了。」我回應:「我想,我們需要思考你想先解決哪些問題。你跟我說了很多往事以及成長的經歷,但你因應目前生活的方式,也是我們可以著手改變的目標。」      「我必須談往事嗎?」      「不必,我們可以從現在開始著手,幫你重新振作起來,把生活過得更好。」      理查開始和一位心理治療師合作,為重新振作設定了簡單的目標。這就是所謂的「行為活化」,這種療法所根據的理論是:人一旦感到憂鬱,就會停止做各種事情,舉凡令人愉悅的事情、起床穿衣之類的日常活動,還有打開帳單及繳款之類的重要事務等等,全部都會停擺。為了恢復正常,我們需要逐漸動起來,因為生活的活動力及參與度和心情的好壞息息相關。你不能等心情變好,再繼續過日子,而是需要先動起來,才能拉抬心情。有不少證據顯示這樣做真的有效。      理查積極採取了這種方式,漸漸的,他的心情也開始好轉了。      「我又開始經常檢查血糖了。」最近他來看診時這麼說。他正眼看著我,臉上露出若有似無的微笑,「我覺得好多了……但是……」      「但是什麼?」      「我依然會不自覺地陷入恐懼,我的意思是說,我擔心哪天變得跟我媽一樣,畢竟我遺傳了她的基因,不是嗎?發瘋……那是遺傳性的。」      我懂他在說什麼,因為我知道那種恐懼是什麼感覺,但我也坦白告訴他:「即使遺傳了那個基因,那也不是無法克服的事情。很多人跟你一樣,很容易陷入憂鬱,但有一些方法可以幫我們事先預防,並在發作時提早治療,你不會因此就發瘋的。」      「真的嗎?」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意外。      「真的。」      他沉默了很久,接著說:「我現在不想談往事,我只想忘掉。」      那是他的肺腑之言。我想,對他來說,那樣做可能也是對的,至少目前看來是如此。      憂鬱時,容易反覆思索著往事;正常時,比較容易把那些思緒拋諸腦後。為了讓現在感覺更好,不見得需要回顧過往。更重要的是,我們必須知道,容易憂鬱並不表示我們很軟弱或不如人。隨時記住這點可能很難,但那是讓我們好好活下去的關鍵。      二 恐懼      壓力一大,我就感到越來越害怕及焦慮。當我覺得自己快要失去人生的掌控力時,絕望很快就冷不防地襲來。掌控感對我來說很重要,但我也知道,這種對掌控感的需求,可能會阻礙一個人在需要幫助時對外求助,因為接受幫助就好像放棄掌控自己的人生,或是屈服及失去個人自由,那種感覺確實很可怕。      恐懼,與無以名狀的焦慮      潔絲看起來很削瘦,弱不禁風,但她似乎不知道大家在擔心什麼。「我沒問題,我很好,我不想待在這裡,只想回家。」她告訴我:「我媽會擔心我去哪裡了。」      「我想,病房的護士會讓她知道妳來這裡了。妳媽很擔心妳,她希望妳來這裡。」      「妳搞錯了,我確實告訴教授,我會待下來,但我現在改變心意了。我需要去照顧我媽,妳不明白嗎?」      她以乾瘦的手指抹去淚水,她的手開始發青,但當時不是特別冷。她的鼻子轉為淡紫色,整個人看起來形銷骨立,但意志依然堅定明確。      我在愛丁堡大學就讀精神醫學系時,潔絲是我看過的病患之一。當年她十七歲,狀況很不好。      我不是從小就想當醫生,那是十五歲時突然冒出來的念頭。原本我一直想當生物老師,但十五歲那年,我突然發現自己不想當老師了。我的科學成績很好,是家族裡第一個上大學的人。我不感到焦慮時,一心想善用我在科學方面的天賦。但問題是,我確實很焦慮,而且經常如此,焦慮成了我的常態。      有些人認為焦慮和恐懼是兩個可以交互替換的概念,兩者的區別不見得很明顯。我覺得把恐懼想成具體刺激所引發的負面情緒比較簡單,也就是說,我們可以指出是什麼造成內心的感受和情緒。相反的,個人安全受到某種威脅時,我們會感到焦慮,但我們不見得能明確指出威脅是什麼,就只是覺得身體不舒服而已,並開始毫無緣由地擔心日常事物。我們畏懼的,可能是生活中尚未承認的事物或無以名狀的煩憂。      我在愛丁堡接受醫學訓練的那五年,大多時候我都沒想到日後的職業生涯要鎖定我自己的精神問題。那時友人小珍想當精神科醫師,我想當內科醫師。      小珍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但我始終不覺得她也把我當成摯友看待。她的個頭嬌小,是個活力十足的南方人,留著一頭深金色的亂髮,喜歡開懷大笑。大一那年,我們穿著棕色的工作服,上面沾滿了用來保存解剖屍體的福馬林,一起研究同一部「大體」。部分肢解的軀幹和四肢散發著油膩的氣味,仔細解剖的神經和血管彷彿鬆動的網格,那氣味滲入了我們的衣服和毛髮,夜裡跟著我們回家。我們都活在被解剖老師叫起來抽問的集體恐懼中,解剖老師是個年長的女士,灰髮梳成圓髻,手部裝著一個鉤子,上頭接著一根指示桿,用來指出肌肉和神經。她突然抽問離我們兩桌遠的一個女孩。      「老師怎麼了?」我問道,一邊目不轉睛地看她靈活地用那個鉤子處理著屍體。      「她的手斷了。」小珍輕聲對我說:「急診室的醫生沒能搞定,切斷了血液供給,最後不得不截肢。」小珍轉過來直視著我說:「而且她喜歡把女學生弄哭。」      「因為……」我知道她想說什麼。      「那個急診室醫師是女的。」      那五年的醫學訓練,基本上是在學習如何自信地講出你知之甚少的事情,偏偏我又特別缺乏自信。我在愛丁堡求學時,感到非常彆扭,格格不入。我和多數同學的家庭背景不一樣,連小珍也跟我不同。我媽是工廠女工,在工廠裡組裝晶體管收音機,我爸在遊樂園工作。      「妳不太快樂。」某晚友人史蒂芬這麼說。他是愛爾蘭人,非常開朗。一週前的夜晚,我們才一起出去喝酒。幸好,當晚我一直很清醒,他喝下半瓶威士忌後便陷入昏迷,我緊急把他翻成側躺的復原臥式(注:身體向左傾斜,右腿向前放,頭靠在左臂上,頭向後傾斜,以使呼吸順暢)。      「我應該感謝妳救我一命。」史蒂芬喃喃地說,試圖改變話題。      「你說『我不太快樂』是什麼意思?」我反問,又把話題拉回來。      「『分離焦慮』,我是這樣看的。」那時我們才開始上「行為科學」課,他提出這個可能性時,看起來有點緊張,不敢正眼看我。      「為什麼我會有分離焦慮?」我問道。      我其實不知道分離焦慮是什麼,但聽起來好像被說中了。我有點想家,但又不知道我確切在想什麼,畢竟家裡又沒有什麼東西讓我急著想衝回去。在叛逆的青春期,我和老爸漸行漸遠,彼此怨懟,我自己也不太知道原因。我刻意申請愛丁堡的大學,以便離家越遠越好,這樣一來,學期中就不必回家了。      「分離焦慮。」史蒂芬又重複說了一次:「我覺得應該沒錯。」

作者資料

琳達‧嘉絲克(Linda Gask)

英國國民保健署執業30年的精神科醫師,退休後於大曼徹斯特郡索爾福德市提供心理衛生基層醫療服務。 曼徹斯特大學基層醫療中心精神病學榮譽教授,致力於憂鬱症、焦慮症及其他心理衛生醫療的研究和教育,也是世界衛生組織(WHO)顧問。因為本身和至親患憂鬱症、焦慮症,有長年接受藥物與心理治療的親身經驗和觀察研究,讓這本自傳式的案例分享成為相關領域的重要參考書籍。

基本資料

作者:琳達‧嘉絲克(Linda Gask) 譯者:洪慧芳 出版社:究竟 書系:心理 出版日期:2017-11-01 ISBN:9789861372440 城邦書號:A490071 規格:平裝 / 單色 / 288頁 / 14.8cm×21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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