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稱正是最大的陷阱，我們最不瞭解的即是「自身」

文／獨步文化編輯部

芳達．李以全球聞名的「碧骨傳奇三部曲」（Green Bone Saga）奠定盛名。原文篇幅加總超過一千五百頁，磅礡浩瀚，以「翡翠」為能源，舞台設於宛如東方城市的虛構島嶼，描繪兩大家族之間為爭奪資源和守護家人而交織的傳奇。故事開闔大氣，峰迴路轉，該給便當時也毫不手軟，讀來暢快淋漓。

然而她並不僅能寫出史詩巨構，筆鋒收放自如的她，竟然也能寫出細膩如詩的作品——《不馴之翼》（Untethered Sky）是她唯一的中篇小說。敘事簡白深刻，抒情與詩意兼具，每一行都值得玩味。故事講述一名家破人亡、失去自身價值的少女，為了奪回尊嚴與自信，踏上狩獵與復仇之路。她最重要的同伴，是一頭名為札赫拉的鷹鵬——屬於蒼穹，卻在稚嫩之時被人類誘捕並訓練，成為人類獵殺怪物「蠍尾獅」的夥伴。在伊絲特心中，她與札赫拉攜手追獵的並不只是危害王國的怪物，也是造成她心頭永恆遺憾的凶手——因為殺死她家人的，是一頭獨特的、擁有異色瞳的蠍尾獅。

作品以伊絲特的第一人稱展開，細細描寫她如何從零開始獲得札赫拉的信任，以及鷹鵬對她的意義。她渴望成為巨鷹，擁有飛翔、狩獵與自由的力量，甚至將自身的價值寄託在札赫拉身上。她景仰、崇拜札赫拉，覺得只要巨鷹存在，自己便能無往不利；但若札赫拉消失，她也將一無所有。

不過，這同時也是故事最大的陷阱——第一人稱視角。芳達的文字在譯者陳思穎流暢優雅的筆下自然流暢，讀者能一口氣沉浸其中，伊絲特的心聲和情感在這樣的寫作方式下是毫無保留的。她與不懂人語、僅以行為回應（或僅憑本能行動）的札赫拉之間有著似乎不對等卻深刻真摯的奇特關係；同時，她的身邊還有美麗聰慧、受人矚目的朋友娜思敏，以及木訥專業的夥伴達瑞斯。

伊絲特總是話少而思緒繁複，讓我們深潛進她的內心。然而，最不了解自己的人，往往就是「自己」。她在他人眼中是什麼模樣？展現出怎樣的姿態？她內心的情感、膽怯、希望與勇敢，旁人又是否能真正理解？她的成長細密而不易察覺，直到故事轉折驟然到來，我們才會猛然驚覺：「為什麼會如此？」而唯有從她的第一人稱抽離，遠遠望去，才發現伊絲特已經蛻變為與最初截然不同的女性。

這是一則女性的成長故事，一段探索「愛」為何物的歷程，也是一首細膩而勇敢的詩歌：關於一名少女與巨型鷹鵬並肩作戰、共獵敵人的動人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