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城市方舟工作室」的《城市養蜂是Bee要的》

◎文／紅樹林編輯部

　　獨居蜂和一般蜜蜂有什麼不同？

　　對大多數人來說，能夠產蜜的蜜蜂是第一時間會想到的蜂類，剩下的常常就被歸類為虎頭蜂。但其實有一群非社會性的蜂，不會有巨型蜂巢、獨自生活、會在樹洞或地下為後代準備一個舒適充滿食物的房間，那就是獨居蜂。台灣有超過兩千種的獨居蜂，與我們想像的不太一樣，牠們不產蜂蜜，聽起來對人類一點功能也沒有，因此不受重視，但其實許多植物授粉都是依靠獨居蜂來達成的唷！

　　為什麼想推廣獨居蜂養蜂計畫？

　　就讀研究所時，我們進入台大昆蟲系楊恩誠老師的實驗室，開始接觸蜜蜂生態行為研究和養蜂。最初是蜂場移置系館頂樓，我們想，就創個粉絲頁聊聊城市養蜂的好壞吧！於是設立了「COME BACK to ME x 城市養蜂是Bee要的」臉書專頁。一開始我們期望透過自己繪製的蜜蜂常識短文，讓民眾重新認識這個物種。同時因為頂樓養蜂的緣故，也購入許多五顏六色的觀賞蜜源植物，介紹如何在家吸引蜜蜂來訪。

　　但後來我們注意到，飼養的蜜蜂鮮少停留，反而花費更多力氣飛往遙遠的地方訪花。原來根據蜜蜂行為研究，工蜂會選擇大量開花的同種植物，因此這些植物牠們大多不賞臉。就在感到懊惱時，我們意外發現這裡並非無人造訪，而是來了許多不同的獨居蜂訪花。

　　查閱文獻才知道，獨居蜂其實非常有趣，看似獨來獨往，卻默默幫助城市的開花植物授粉。在國外，獨居蜂被用來當成經濟作物的授粉昆蟲，甚至用來進行生物防治。許多學者依據獨居蜂習性設計出獨居蜂旅館（solitary bee hotel），藉此吸引原生蜂類居住並幫助植物授粉。在台灣，此概念侷限於多數民眾對蜂類的負面印象，難以推往生態教育或農業應用，非常可惜。

　　因此我們開始將重心轉向獨居蜂，2017年正式成立「城市方舟工作室」，特別設計出台灣原生蜂喜歡的獨居蜂旅館，讓大家接觸這群相對友善的蜂類，學習與牠們共同生活在城市之中。

　　推廣過程中，遇到的最大難題是……

　　常有人認為，環境事業應該是「良心事業」，因此會遇到一些單位希望我們低價或免費教學、提供產品，但每個事業體皆需資金注入才能有相對應的服務產出，因此如何尋求金流？如何在拮据狀況下挖掘適用資源？這是工作室成立時的最大難題。

　　我們開啟了台灣唯一「不養蜂的城市養蜂計畫」，聽來有趣，執行上卻也困難重重。最初民眾是因蜜蜂介紹而關注粉絲頁，突然就把議題轉向獨居蜂，使不少人一頭霧水，常私訊詢問蜜蜂跟獨居蜂有什麼差異？會不會叮我？幸而有幾所中小學願意嘗試，我們才正式展開這場公民科學家之路。陸續超過一千個家庭、學校、公司在陽台花園擺起獨居蜂旅館，慢慢吸引更多人的目光。

　　亦有人開始模仿，如法炮製出類似概念但缺乏科學論證的獨居蜂旅館，甚至有大賣場進口國外產品並大大壓低售價。比起削價競爭，我們更擔心不到位的產品導致民眾誤解，讓這些東西成為曇花一現的垃圾。

　　這些旅館並非針對台灣原生獨居蜂的習性而設計，使得購買者發現訪客常是蟑螂、螞蟻等非目標生物。他們上網搜尋到工作室，使我們更確信獨居蜂旅館必須有足夠的科學依據以及生態意涵，才會是一個有意義的旅館，才能夠一點一滴改變人與自然的關係。

　　城市養蜂的趨勢會如何發展？

　　近幾年，城市養蜂在世界各地掀起一陣熱潮，包括台灣。許多人一窩蜂地購入蜜蜂到城市飼養，但這些大多是從外地來的西方蜂（Apis mellifera），進入城市後會與原本就住在這裡的蜂類競爭為數不多的蜜源植物。現今全球暖化造成開花植物的花期、花量不若以往，這些外來蜜蜂很可能對城市裡的獨居蜂或其他訪花昆蟲造成威脅。

　　獨居蜂旅館的概念是「不要任意引入或飼養你所不懂的生物」，我們應該藉由改善棲地狀況，讓蜂類自然而然回到我們身邊，同時關注生活周遭的環境變化，進而為這些無法表達自身意見的原生物種保留基本生存空間，也間接讓人類受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