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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終將棄用的身體:解剖自我、探索性別、追尋家族記憶的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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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書已絕版已絕版,無法販售

內容簡介

我成為偷窺者, 被迫從旁窺視自己的身體。 佩姬.辛納,猶太人、女性、女兒、同志、兼職防身術教練——這些身份,對她有何意義? 在本書中,她透過十二篇優雅細膩又處處機鋒的散文,從書寫自己的身體,直探骨肉肌理,揭開社會對於女體的扭曲、排斥與迷戀,旁徵博引種種神話、歷史與文化意義,率直面對「不完美不正派」的身體,與過往「不良」紀錄,坦白私密情感,進而追索家族記憶,觀照長久以來對於身體的複雜慾望、禁忌與恐懼,檢視不同社會價值對於身體的種種偏見、束縛與評價,一步步探問,身體有何意義。 面對自己的身體,她像個局外人,觀看自己的扁平足、蒜頭鼻與駝背,回溯長久以來的社會偏見如何建立可憐兮兮的猶太人形象,並犀利補上一刀,此種建構是「拙劣的模仿鬧劇」。她還把每次扭捏買內衣時,與試衣員來回直探雙方底線的窘況,寫成自嘲的喜劇,一路回憶發育期的彆扭氣惱,還順便上了一課內衣歷史。雖然她一向乖乖牌、連埋頭看書撞上路燈都會先說聲「對不起」,卻也想耍壞想離經叛道,但連偷竊都偷得不上道,只好順便回顧偷竊與慾望的關聯。 長出勇氣敘說自己,下一刻便是面對家人。她進一步以自己(承繼雙親而來)的身體為圓心,書寫父母。她在母親過世後整理遺留的書信時,才重新發現母親的另一面,也想起母親對她出櫃的無法諒解。父親過世時,她初始想驗屍釐清死因,但收到解剖結果後才發現,中年失怙的她事實上並不是想瞭解「死因」,而是父親為什麼就這樣死了——這是每個子女最深刻哀慟、卻注定沒有解答的疑問。 佩姬.辛納談論隱私一派輕鬆,說起逸聞趣事則信手拈來,並且優雅而犀利地來回切換,從各種身體討論生死、性別、認同,親情與愛情,並於其中展現她誤入困窘的自嘲,挑戰偏見的機智,以及勇於探索極限的勇氣。 審視自身,追憶家族,反覆詰問之間,終能忠於自己的身體,無論好壞,願來日能與它好好告別,面對終將棄用的身體,說聲:「好好照顧自己。」

目錄

第一部份 家傳腳 竊賊 姿勢 刀 選擇 試穿 貝莉妮斯的頭髮 第二部份 李歐普與辛納 報稅季 情緒藥 安身之地 驗屍 致謝

內文試閱

1.試穿
  幾年以前我去買新胸罩,雖然多買幾件也沒有折扣,但我還是買了五件:分別是兩件華納斯(Warner's)青春系列的超舒(SuperCross)、兩件青春系列的隱麗(Hidden Powers)及一件安尼塔(Anita)的大罩杯美型舒適內衣,總價一百七十三塊八十八分美金。我在熟悉的老店裡買的,四十年前母親便曾帶我轉了兩趟公車,到舒華茲買我生平的第一件內衣,後來我便定期光顧這間店了。我們先搭八十二號公車,再轉德文大道的一五五號車,在洛克威爾下車,洛克威爾位於芝加哥北區羅傑斯公園購物核心區裡。德文大道上應有盡有:奶油卷、及膝褲裙、高腳椅、高跟鞋、逾越節用的盤子、躺椅、視力檢查、長襪、束褲。狹小密閉的舒華茲內衣店就開在街角。   但是今天我開了二十五分鐘車,十二英哩的路程,從伊甸快速道路到北邊的貴區威爾梅特。舒華茲寬敞明亮的店面,如今便開在這裡。這趟行程有點偷偷摸摸,從當下遁入過去幾小時的感覺,但誰會注意到我呢?可能會感興趣的安妮正在上班,其他人根本無所謂,但我仍然刻意保持低調,回憶總是自我陶醉的。   舒華茲:為芝加哥女性的基本需求,服務了半個多世紀。   我下車鎖好車門。   停車場上,鋪著碎杉木的分隔島上,冒出一根孤獨的鬱金香花。櫥窗裡,四處躺擺著穿了綠色休閒服、毛織長袍、蘋果綠花邊貼身背心、淡紫色內褲,塗了厚重眼影的人型模特兒。我來到維爾梅特購物中心(Wilmette Commons),不僅只是為了買胸罩,因為內衣到處能買,我到這裡是要讓人幫我試穿,因為我實在不擅試穿,得靠眼光精準、口才犀利、不多廢話(態度篤定)的專家,並讓這位留著美甲的專家,拿著掛在脖子上,長年使用的黃色軟尺,繞過你的胸部底下,量出你的胸圍,再把尺繞到乳頭上,測量罩杯的大小,然後光著上半身,冷得半死地傻傻留在試衣間裡,等她幾分鐘後回來時,臂上掛著五、六條胸罩說,這幾件拿去試試。   你是乖女兒,別人怎麼說,你就怎麼做。   是嗎?抱歉讓你失望了。從一開始,當你在華納斯的試衣間說不要sans armature——不要有鋼絲的內衣時,就很令人失望了。現在回想,用法文講可能較具權威性,總部位於康乃狄克州的美國公司華納斯,顯然也認同這點。反正你不想穿那麼硬挺的東西,你可以從女店員瞄望你的胸部(36C)、估量你大小的方式,看得出她覺得你錯得離譜。這會兒她拿了挑選過的胸罩過來——兩件粉色、兩件米色和一件白色內衣——你又有意見了,因為你不想要粉紅色的胸罩,不管多麼合身。你並不討厭粉紅,你有一件可愛的粉紅毛衣,一件舊的粉色T恤(是一位親愛的朋友給我的),而且此時你家樓上窗外的紫荊樹,正綻放著耀眼的粉紅花朵。但你就是不想要粉色的胸罩,你認為內衣能透露一個人的私密,你很難想像在道場更衣間裡,在練習的夥伴面前穿粉紅色胸罩的情形,這可能損毀你已搖搖欲墜的運動家形象。於是你鼓起勇氣表示不想要,再度忍受女店員否認與不屑的眼神,把粉紅胸罩放到一旁,僅試穿米色與白色內衣。   然後還有「提胸」的問題,店員希望給你超過你想要的效果,因此用力扯緊肩帶,直到你覺得胸部快被抬到喉嚨,感覺像吞下了乳房。法文的胸罩——soutien-gorge——照字面翻譯,就是「喉嚨支撐」,大概並非出於巧合。曼紐爾.普易格的《蜘蛛女之吻》(Manuel Puig,Kiss of the Spiderwoman)裡有個角色台詞是「盤子上的巨乳」,指一位穿無肩帶大罩杯晚禮服的女演員的胸部,像擺在盤子上似的。你客氣地請女店員放鬆肩帶,又惹得她一臉唾棄或同情,這回她完全放棄你,丟下你一個人自己試穿了。這不是你到這裡來的目的,你是來讓人親手幫你試衣的,可這會兒卻落得沒人理會。   你失敗了。在新手與專家、請求者與被求者的互動中,女店員對一名女同T善盡她的職責;是你自己模棱兩可甚,出言拒絕,意見又一大堆,才導致功虧一簣的。   你幹嘛這樣?幹嘛把自己搞得這麼難堪、令人失望,或兩者兼具?我到舒華茲,是為了重溫自己原本就不喜歡的經驗。我對原先討厭的事,充滿懷舊之情。母親第一次帶我去舒華茲時我十一歲,後來是十三歲、十五歲,胸部硬挺,塗著白金色指甲的女店員將我的乳房又抬又擠。我又驚又羞,但也只能隨她蹂躪。母親就這樣隨便她弄?沒錯,我媽不會開車,拖著我轉兩次公車,硬把我送到祭台上,她跟店員根本是同黨的。像我老媽這種母親——中產階級,對專家深信不疑的中年母親——會將女兒(及她們自己)交到專家手裡。裁縫師、髮型師、裝潢師、胸罩試穿師。小小的試衣間裡有把椅子,母親坐在上面幫我拿著淘汰掉的內衣,前方有面鏡子,捕捉這場嚇人的奇觀。   不過我並不完全信任自己的說法,或許我扭曲了事實。試穿胸罩的經驗、羞愧的心情、店員的處理手法、受辱的感覺,確實令我惱火,但我同樣氣惱自己的身體逕自地豐滿、來潮。或許我長了很多青春痘、身體發育太早——太像書呆子、太好騙、太彬彬有禮——腿上蛋形的胎記,還讓班上同學誤以為是污泥,但是我相信她和其他人,從未找人幫忙試戴過胸罩。這讓我異於一般,雖然我早已異於常人,但這個經驗卻有好處。整個過程我備受禮遇,女店員嘴巴很甜,說她喜歡我的胸形,稱讚我的胸部堅挺之類的,沒有嘲笑我,她和四、五年級霸凌我的那些人簡直有如天壤。那三、四名專門欺負我的人,放學後會尾隨我回家,拉扯我的內衣肩帶,在我背後罵我。   * * *   有一次,為了宣示自己的獨立性,我故意跑去費爾德百貨公司買胸罩。那段時期的我,慣穿寬大的羽絨夾克、緊釦的襯衫,在母親看來,我就是在盡量扮醜。我已經出櫃好幾年了,雖然讀的是《女同志及女性運動:別怕張揚》(Lesbianism and the women's movement and flaunting it)這類的書,但我絲毫不想摘去胸罩。費爾德百貨公司的內衣部門,沒有人來招呼、幫忙、測量我;沒有人以專業眼光,把挑好的胸罩送到試衣間裡,幫我把胸部塞入罩杯中。我自己在貨架上挑選內衣,尋找熟悉的品牌:巴里、奧爾嘉及華納斯,然後把胸衣掛在手腕上。一位女店員悄悄挨過來,問是否需要協助?不用了,我很篤定地告訴她,倆人都鬆了口氣。我溜進試衣間裡試戴胸罩,原本因叛逆而生的信心,不久便遁失了,我缺乏買胸罩的眼光。我望著穿衣鏡前半掩的身體,根據十四歲時,熱衷寫過一段時間的日記所言,我的三圍是三十四、二十四、三十五。我沒辦法用專賣胸罩的店員一樣,以商業角度去審視自己的身體。試衣員會評估胸罩,我只會評估自己的身體,將各種瑕疵一次看足:大屁股、凹凸不不平的大腿和不良的姿式。我站在鏡前,無助地試過一件件胸罩,我需要第三方的仲裁,需要試衣員專業的輔助,也需要她將我的注意力從身體轉移到胸罩上。   此時我的企圖心已告失敗了。我拿起亂七八糟的胸罩走向收銀台,女店員幫我結算時問,你找到想要的商品了嗎?找到了,我草草點個頭,帶著不甚合身的胸罩離去。   * * *   三十九歲時,我回到老家,我父母都死了,弟弟準備要結婚,而我需要一件新的胸罩。那時我有一名相交十三年的愛侶,兩隻貓,身上揹了貸款,是一間即將倒閉的顧問公司合夥人。現在只剩下我能為弟弟在禮服上結飾帶,領他走到彩棚下了。安妮陪我去舒華茲,舒華茲與所有事物一樣,都變了模樣。店家已搬離了德文區,這邊的猶太人都搬走了——就像我搬離了一樣——舒華茲也跟著(但不是跟著我)大家搬到了郊區。開在威爾梅特的舒華茲,就設在派瑟禮拜堂的對街。派瑟禮拜堂是這些年來,承辦我父母喪禮的禮儀公司所設,派瑟原本開在德文區幾條街外,現也隨著猶太人的最後一段旅程,搬到了這裡。   一位黑人女店員前來招呼我們,她穿著開襟羊毛衫、毛裙、厚實的鞋子,中規中矩地幫我丈量,然後帶著挑好的胸罩回來。女人的身材壯實,態度沈穩,親切而幹練,語氣帶著一絲歉然。我不是郝思嘉,她也不是黑人褓母,更不是一八六一年,黑褓母把束腹緊綁在郝思嘉十七吋的小蠻腰上,讚嘆「誰也沒有我的小寶貝這樣的腰身」的年代,但我禁不住想到歷史,想起自己童年時,家裡雇用的女黑人威莉.艾斯舍。她每個月來打掃兩次,跪在地上刷洗廚房地板,膝下墊著一塊破損的橡膠墊,我去冰箱拿東西時,會繞過乾淨的地方,以免破壞清好的地板。威莉有個疼愛萬分的兒子在紐約當演員,她會邊擦地板邊聊她兒子的事業。母親去逝時,威莉到家中致哀,此後我便與她失去聯繫,連她去世時也因不知情,而未能前去弔唁。我不記得以前到舒華茲,會不會不自在了,但想起威莉後,此刻我確實很不自在,尤其想到意第緒語中,黑色shvartz,後來演變成稱呼黑人的貶抑詞shvartze,心裡更是不舒服。或許在二十世紀初,基希訥大屠殺後(Kishinev,譯注:俄國的猶太人商業重鎮),經埃利斯島進入美國的猶太人,因皮膚黝黑,而被喚為舒華茲(註:英文swarthy,黝黑,與舒華茲諧音)。或許他在基希訥時是乾貨商,最後來到芝加哥開了間小雜貨店,接著許多不諳英語的女移民,便蜂擁而來尋找安家之處了。   多年前在舒華茲店裡的那一天,我相當失望,因為女店員與我記憶中的試穿員相差甚遠,完全不像記憶中的專業內衣顧問,例如紐約市九十五歲的塞爾瑪.科赫,她在接受美國全國公共廣播電台(NPR)訪問時說:「胸罩是我的專業,我的客戶從不需試穿超過六件,兩件便很多了……我在一分鐘內便能判斷什麼最合適,然後完成工作,銀貨兩訖,閃人離開。」或像媚登峰創始人,也是第一件罩杯胸罩共同設計師的伊達.羅聖特(Ida Rosenthal),在一九六0年 《新聞周刊》專訪時說的:「我們保證品質,保證送貨,還加上個人風格。」這位服務我的女店員十分強勢、急躁、咄咄逼人,像個猶太人。老弟結婚在即,我父母都已不在人世,我雖不至將這段發生在婚禮前幾週的事,簡化成是童年憶往,但也不會全然否認這點,畢竟我也會感傷。我戴著新胸罩,穿著新衣(母親一定會認可我的打扮:低胸上衣,絲質黑色長褲,上面繡著珍珠),在親友面前對新人舉杯致詞,致詞內容即便不是家父家母會說的話,必然也是他們喜歡聽的,然後大夥一飲而盡。   * * *   試衣員終於回來了,她笑容可掬,彷彿與我從無嫌隙。我阿諛地爭取她回到我的角落,將我穿到店裡的破舊胸罩拿給她看——車縫上冒出可悲的尼龍線頭,原有的提升作用也已失效——藉此建立雙方的買賣關係,以便於表示,你看吧,我屬於這裡,我需要你。我為胸罩和自己表示抱歉,她點點頭,笑說你的母親一定會叮囑你別穿這種東西,否則出車禍就糗大了。我不確定是不是想從她那裡獲取安心,所以才用破胸罩和她攀談——還好啦,請相信我,我見過更糟的——還只是以此取得她認同,讓她笑著重登專家的王座。可是我覺得好可悲,像個穿著破內衣的傻子。我又變成那個孤苦無依的孤兒了。   * * *   結果這位試衣員真的很懂胸部、很瞭解她的商品,她挑的每件胸罩都很合身。我看看,她用手邊塞邊托,看著鏡子稱讚。嗯,她說,既不訝異,也不露喜色,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其中一件是安尼塔大罩杯美型舒適內衣,比其他胸罩貴上一倍(近六十美元),也比我買過最貴的胸罩貴一倍。好貴,我瞄了一眼標籤說,標籤上頰色粉紅,有著北歐金髮的模特兒與我完全不像,感覺性情甜美,胸大性感,但摘去胸罩後,會如狼似虎。這是個很棒的產品,試衣員仍用不置可否的表情說,我不得不承認,這件咖啡牛奶色的胸罩,將我的胸部托得很美。後來我才知道,這種銷售手法叫消費升級,給消費者兩三種不同品質,但樣式差不多的選擇,希望消費者能看上最貴的商品,完成交易,但我覺得不行,我無法用六十塊美金敗一件胸罩,尤其我需要四或五件,而且這款內衣沒有我要的白色。試衣員告訴我白色在衣服底下顯得易透(我長大後都戴白色胸罩),咖啡牛奶色的胸罩(安尼塔的網站上標示為膚色,裡面的模特兒都是很嗆辣的白種人)絕對不會透,穿什麼衣服都行。安尼塔大罩杯美型舒適胸衣有寬肩帶和加強車縫,非常堅固耐用(先別管那位火辣的金髮女郎),但我不想要堅固耐用的胸罩,堅固耐用會令我連想到老成穩重,感覺帶著階級特權、冰冷、老派的味道,母親說到老成穩重時,總是帶著嘲諷的語氣。我想像更衣間裡的學員S.一樣性感——她並不在乎自己的運動家的形象,不會排斥粉紅色或提升式的胸罩。   結果,我戴上線頭鬆脫的熟悉胸罩,套上衣服,帶著選好的商品,其中包括一件(只有一件)安尼塔大罩杯美型舒適內衣,這是一件耐用、合身、巨大,且有著拗口名稱的胸罩   試衣員將收據遞給我簽名,我在底處簽上名字,簽名買單讓我覺得跟試衣員是一夥的,聯手對抗另一個留在試衣間裡,猶豫不決的我。我們達成了協議,她把裝著買來貨品的塑膠袋交給我。之前不理會她的建議又如何?之前她抛下我不顧又怎樣?我帶著五件合身的胸衣離開這裡,試衣員的業績也再下一城。

延伸內容

【推薦序】鑽求身體的記憶蟲洞
◎文/李屏瑤(作家)   我不懂自己為何偷那罐荳蔻,感覺像是個人生的試煉。我膽子夠大?夠勇敢?夠壞嗎?我雖已在一年前出櫃,公開女同性戀的身份——或說認同那樣的身份,這是一九七〇年代流行的說法——但還不夠離經叛道,因為我仍舊不敢主動向人求愛。……我想帶些什麼離開,也許希望離開時能變個人。   身體其實都知道,而記憶有其韻律。普魯斯特在《追憶似水年華》中,以熱茶與瑪德蓮小蛋糕,喚起一長串的細膩記憶,關於往事,關於即將散逸的前塵。佩姬.辛納則從身體開始,不那麼依靠外力或機運,任由身體帶領,搜索肉身與記憶的種種秘密。   記憶的蟲洞如萬花筒散射,該如何沿著枝葉,收攏起線索,追尋回記憶的核心?佩姬.辛納的選擇很腳踏實地,便是從「腳」開始。猶太人的身份,讓她有一雙家族遺傳的猶太腳,造成一種腳拖地行走的類卓別林步態,從這雙腳定錨,談起父母,談猶太人族群,擴散至她與母親去百貨公司遭遇歧視的故事,但這一切,必須等到二十年後母親的喪禮,她才終於寫下。記憶的邏輯如夢,她以理智分析,偵探般的抽絲剝繭能力回到原初,以好長好長的憋氣,沿著那些線索,回到更上面、更上面的那一層。   肉體脫離不了性別,性別又延伸出了認同,身為一個女性、猶太人、同性戀,她的回溯註定是長路漫漫,並且多歧。每個篇章都像是小小的百科全書,從自身推演,她的涉獵範圍極廣,從個人經驗到上天下地的眾多信手捻來,各種引述事例無所不包。例如開頭引述的那段偷竊荳蔻文章,之後談及麥爾坎.X在獄中靠荳蔻解癮,甚至是茱莉雅.柴爾德的做菜祕訣。   如同書名,《我這終將棄用的身體》再貼近身體一些,聯想力廣袤無窮,像是《柳橙不是唯一的水果》之外的另一種成長小史,不過要扣除宗教狂母親。佩姬.辛納沒有一個強大的痛苦施壓點,她的壓力來自四面八方,標籤層層疊疊。寫盡成長期間的不安與痛楚,身體的,當然還有精神的,憂鬱的篩檢。她誠實,並且理智,書寫那些需求、恐懼、渴望與愛,在憂傷中翻飛出幽默的光。   最後,罹甲狀腺癌的母親在去世前個月,還暗示我是女同性戀,才害她生病,彷彿女同性戀的關係會突破我的肉體,造成她的細胞產生病變。母親喉中有顆腫塊;再也無法吞嚥,再也嚥不下女同性戀的關係或任何其他東西了。   父親死後,我在三十七歲當了老孤兒——那會讓你登時回到童年狀態,同時賦予你取消不掉的成人榮冠——我將那些抽屜清空,原本偷偷挖尋的東西,如今全成為我的合法遺產了。   當認同與身份一併成熟,大致可以面對自己的同時,也差不多該轉身面對父母的衰亡。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也許子女註定無法理解父母,或者反過來,父母註定無法原諒子女的選擇,那麼至少能夠從日常的蛛絲馬跡中,尋覓一點和解與安定的可能。   起點是身體,你總是要先過自己的身體這一關,從遺傳上、生理上、習慣上、經驗上去理解父母的身體與記憶。當你埋葬父母,等同埋葬一部分的過去,接著就就該輪到自己去尋找去處。身體的騷動平息,才得以可以安身,回看命運的途程。   身體與靈魂是旅伴,也許有過爭執,但終究必須陪對方走過這一段。這是某種和解的過程,一起坐上走走停停的鐵道列車,一起在路上輕輕搖擺。

作者資料

佩姬.辛納(Peggy Shinner)

道地芝加哥人,在西北大學教授創意寫作。

基本資料

作者:佩姬.辛納(Peggy Shinner) 譯者:柯清心 出版社:木馬文化 書系:不歸類 出版日期:2016-03-30 ISBN:9789863592303 城邦書號:A0500414 規格:平裝 / 單色 / 328頁 / 15cm×21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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