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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迷焦:遲到、不認錯、愛抗議,一位攝影師透視巴黎人的旅居實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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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巴黎,迷焦:遲到、不認錯、愛抗議,一位攝影師透視巴黎人的旅居實紀

  • 作者:畢遠月
  • 出版社:啟動文化
  • 出版日期:2014-04-08
  • 定價:320元

內容簡介

花都總給人一種迷濛神秘的浪漫,當他旅居八年對準焦距後才發現 這連流浪漢都要噴香水的城市裡,埋藏許多比想像中多的煩人瑣事 行走七十國的旅行人文作家畢遠月顛覆「巴黎神話」!《巴黎,迷焦》——拋開陳詞濫調,這是一個遊客無法發現、居民視而不見的巴黎。 巴黎人很少罵街卻愛燒車泄憤。 巴黎人衣著體面卻能當街便溺。 巴黎的夏天人人都要休假,不僅政府停擺就連急診室都會關門。 遲到半小時不算遲到,這是巴黎人的時間觀念。 出生證的有效期是三個月,這是巴黎的規章制度。 你若怕被偷,那麼別在巴黎坐地鐵。 你若節食就別在巴黎下館子。巴黎堂倌最看不上這也不吃、那也不踫的外國人。 《巴黎,迷焦》分為四個章節,通過「好的,待會見(巴黎人說完再見並不各奔東西,跟所有人都擁抱親吻一遍後還是依依不舍,這是一座無需匆忙的城市)」、「暫住證(誰是巴黎人)」、「人之大欲的上一句是飲食男女(既要吃吃喝喝,又要恩恩愛愛)」、「會穿是時尚,反之還不如光著(不過,最慘的是被時裝給穿了,變成衣架)」,將巴黎人衣食住行的各個方面,將巴黎的人文歷史,將巴黎的活色生香風趣幽默地呈現在讀者面前,與眾不同?

目錄

一 好的,待會見
巴黎親密無間道
巴黎的氣味之一
巴黎的氣味之二
夏季不是生病天
也是一種文化
有關時間
招手不停的出租車
藝高人膽大

二 暫住證
出生證的保質期
另類居民
把我們的憤怒化為烈焰
有關玻利瓦爾
「特殊」行業
賊人
玫瑰色的晴空
八月
煞風景
法語教師
似曾相識

三 人之大欲的上一句是飲食男女
咖啡館二三事
態度決定一切
紅寶書
麵食
食趣
食無趣

四 會穿是時尚,反之還不如光著
「我愛紐約」
一座小島
小心邁步
德行
如何穿成巴黎人
「巴黎海灘」紀事

序跋


  世界上很少有哪一座城市會像巴黎那樣被誇得天花亂墜,「時尚之都」、「藝術殿堂」、「浪漫之城」、「美食天堂」,或者「花都」、「燈城」 都是它的諢號,讓人覺得那兒的一切不是文化就是藝術,不是時尚就是浪漫,總之,美不勝收,妙不可言,絕對一個人間仙境。特別是這幾年,只要涉及巴黎二字,這種言論便滿目皆是,想躲也躲不開。
  
  大約在十五六年前,因為一次很偶然的機會,讓我開始關注起了巴黎。
  
  當時我正在南美洲旅行。一日在利馬國際機場候機,身邊坐著一對青年男女,人手一本厚書安安靜靜地讀著。忽然,機場廣播里開始播送登機通知,提醒去巴黎的旅客準備登機。身邊的女孩聽罷廣播,丟下手中的書一頭扎進男孩的懷裡說︰「什麼時候我們能去巴黎啊?!那是我一生最想去的地方!」那男孩是如何回答的我不得而知,但女孩那通由登機廣播引發的激動與後續不斷的廣播,讓我開始對這個地名也發生了遐想︰巴黎為何那麼誘人?它真是世界上最美的城市嗎?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盡管我對巴黎一無所知,可關于它的美麗傳說卻已儲存在潛意識中了。
  
  我轉了大半個世界後才有機會造訪巴黎。第一次到巴黎的第一天,我被熱心的親戚帶著領略的全是唐人街的奇風異采與家長里短。原本以為一進巴黎就會迎頭撞見的埃菲爾鐵塔和香榭麗舍大街統統沒看見,當時心裡除了著急還想︰這裡怎麼一點都不像巴黎?現在才知道,原來,我當時心目中的巴黎其實只是巴黎很小很小的幾個點,巴黎這個概念其實非常大。第一次到巴黎的第二天我便急急趕去了大名鼎鼎的羅浮宮,哪承想卻趕上了工作人員罷工。待我終于坐在香榭麗舍大街的一家露天咖啡館里喝了一杯咖啡後,卻發現收了我一百法郎的那個服務員有意無意地忘了找錢。而那天的午餐,我在巴士底一家漂亮的餐館中卻吃了一客又冷又糊的牛排,這讓我一下子對法國的美食也失望了起來。吃完午飯後,我在街上又遇到了一隊搖旗吶喊的學生,至今也弄不清當時他們上街的訴求,只記得一個女孩用英語對路人大聲說︰「藝術在這座城市裡已經死亡了!巴黎沒有藝術!」我接過她手中的宣傳單時隨口問道︰「真的?」她斬釘截鐵地回答︰「YES!YES!YES!」很像電影裡女人在答應求婚。當晚回到親戚家,我訴說了白天游覽巴黎的遭遇,他卻說我看到了一個真實的巴黎。於是我開始追問自己︰難道「時尚之都」、「藝術殿堂」、「浪漫之城」等美譽反而是不真實的嗎?那次造訪巴黎後再聽到看到那些對巴黎的空洞吹噓,心裡就有點煩了。
  
  讓我沒想到的是初訪後我卻因工作關係一再重返巴黎。巴黎四季分明的氣候,不大不小的市區格局,易於步行的街道,以及貫穿古今的歷史風貌,讓我漸漸喜歡上了它。而最讓我神往的還是流過巴黎的那條河,一年四季裡的多數時侯,它嫵媚而歡快。
  
  可當冬季的河水漫過河堤時,你會發現巴黎人也變得跟這條河一樣︰灰頭土臉的。後來,我又發現了許多巴黎不為外人知的所在,特別是那些好吃的小館子,讓我再也不敢對這座城市嘴硬一句。
  
  對當時住在美國的我而言,來巴黎出一次差,回到美國就很久不願上街吃飯。就在那個時候我心裡忽然冒出了個念頭︰若能在巴黎住上幾年,那該多好啊。這個念頭後來變成一個願望。
  
  西諺里有「小心許願」(be careful with what you wish for)一說。就因為成真的美夢很可能讓你措手不及,甚至消受不了。我自己就是如此,竟然沒費多少周折便圓了在巴黎生活的美夢,全家連人帶貓統統在巴黎住下了。一住下後卻發現情況不對。當初我看巴黎恰似看戲,如今自己卻進了戲裡,這才發現原來台上台下的差別竟是如此之大,這時就是想抽身也由不得自己了。文化差異、生活習慣差異成了初期巴黎生活中十分困擾我的問題。由此,我還對巴黎,特別是巴黎人產生了不少誤解、猜疑和抱怨。那時候覺得,住在巴黎,原來這麼煩人。其實,一如生活中不可能永遠快樂一樣,煩惱也不會總糾纏著你。我在巴黎最初的日子除了「煩人瑣事」,也還是充滿了快樂的。而將「煩人瑣事」換一個角 度去看,換一個位置去思考,它們也會變成樂事、趣事和滑稽事。
  
  換句話說,今天的煩惱,明天就可能成為寶貴的人生經驗。用遊戲人生的態度生活,生活便會成為一場遊戲。於是,我決定用一種「南轅北轍」的態度在巴黎生活︰保持游客心,學做當地人。
  
  一晃,我搬到巴黎已經第八年了。與當初相比,我對巴黎的了解可謂進了一大步。盡管對將它稱為這天堂那之都的做法我依舊有所保留,但同時也承認某些空洞的贊譽其實並非空穴來風,只是什麼事被大話一吹,就容易變得不著邊際,讓想真正了解它的人也得在那一通繽紛燦爛中摸索很久。於是我想,說點巴黎的瑣事趣事吧,這些閒話或許能讓「時尚之都」、「藝術殿堂」和「浪漫之城」變得有血有肉些。

內文試閱


  

巴黎的氣味之一

  
  每年六月,街上的桂花便開了。夜晚我在街上散步時空氣中充滿了花香,讓人覺得此時的夜色特別宜人。這時節,街坊的幾家咖啡館和小餐廳也開到很晚才打烊。午夜時分,店裡店外的座位上依舊擠滿了人。其中一家的老闆是個頭髮總梳得一絲不苟、西服始終筆挺、皮鞋歷來鋥亮的中年男子。去了兩次他的咖啡館後我便發現,此君的特點是說話特別大聲,對男性顧客他總是一副指天發誓的勁頭,對女性,無論歲數容貌,總是一臉溫情,俯首貼耳。感覺他很能「忽悠」,在我還不知道他的姓氏前,便曾以「大忽悠」代稱過他一段時間。後來我知道了「大忽悠」叫賈克。
  
  剛搬到巴黎時廚房尚未裝備停當,那段時間常在左鄰右舍的各類餐廳和咖啡館中解決「溫飽」,賈克的店我們也常去。一次,我正望著小黑板上的當日菜單發愣,賈克忽然出現了。他先自我介紹,然後說在店裡已見過我們幾次,但一直沒空打個招呼,今天特來致意。我告訴他正拿不定主意吃啥。他馬上說:「你今天太幸運了!」因為店裡剛換了位他家鄉來的廚師,做的鴨肉大沙拉特別好。賈克進一步介紹說,這道菜裡除了鴨腿肉,還配著鴨胗和鴨肝醬,「不好吃你就別付錢!」他又一副指天發誓的樣子。說實話,這個人的腔調始終讓我半信半疑,對他推薦的菜我更「不敢全信」。長話短說,我還是點了他推薦的菜。當那盤鴨肉大沙拉一端上桌,我便承認自己對賈克是有成見的。而當第一塊鴨肉入嘴後,我甚至覺得自己虧欠賈克了⋯⋯ 後來,只要在賈克店裡吃飯,我便只點這道菜。它從未讓我失望過。
  
  家安頓好以後我便很少再去賈克的店了。直到一次有朋友從紐約到訪,我事先沒有準備午飯只能上街找飯轍,這才又進了賈克的店。剛一落座,跑堂的阿姨便過來招呼了:「還是鴨肉大沙拉和一杯紅酒?」這句話一下喚醒我對這家小店並不太遙遠的記憶,油燜鴨腿那鄉土而鮮美的口感、新煎鴨肝撲鼻的奇香⋯⋯ 一下子在我的大腦中釋放開來。直到朋友略帶調侃地問道:「原來你是這兒的常客?」我這才想起,其實已有好幾個月沒來這兒吃飯了。跑堂的能記得客人,會讓客人覺得賓至如歸。特別是在一家自己喜歡的店裡,這種禮遇總讓客人的心裡美滋滋的。其實,在餐廳工作的人記憶力都很好,他們對你客氣其實從一個側面反映了你是個好顧客。至少,他們不討厭你。又過了大概半年,賈克的咖啡館關張裝修了。重新開張後,賈克和以前跑堂的阿姨都不見了,整個店的樣子也跟過去不同,店堂的裝修既時髦又簡約。客人的平均年齡也比從前下降了至少十五歲。幾次我從敞開的店門望進去,滿屋子都是假裝老成的少男少女⋯⋯ 一家老館子,一眨眼變成了「青少年課外活動中心」。儘管我每次走過它的門前都在想,不知菜做得好不好吃,我卻再也沒去那兒吃過一頓飯。可奇怪的是,後來只要聞到桂花香我就會想起鴨肉大沙拉,想起表情誇張、總是嘮嘮叨叨的賈克,甚至曾經在店裡跑堂的那位阿姨。桂花和鴨肉這兩種完全不相干的氣味,在我的記憶中卻有一種奇妙的聯繫,能引出一段我在巴黎生活的記憶。
  
  一過六月,家門前的街上就聞不到桂花香了。從這個時節開始,在巴黎坐地鐵便漸漸成為一種考驗。首先是乘客越來越多,因為巴黎的旅遊黃金季節到了。其次,巴黎地鐵的多數列車都沒有空調設備,這是我在搬來巴黎前根本不會相信的事實。隨著氣溫上升,人們惟一能做的便是打開地鐵車窗降溫。只要你看到巴黎地鐵的車窗開了,就算是一位昏睡了二十年的植物人,此時也一定會在巴黎地鐵的車廂中蘇醒。因為窗戶裡吹進來的是地鐵隧道中混合著黴味與尿臭的熱風,它與車廂中人類複雜而濃重的體味混合在一起,再麻木的動物都會為之動容,更別說那些嗅覺敏感的動物了。我曾見過一隻小狗,一進車廂後便煩躁不安。當一位身上散發著羊圈氣息的大漢擠到它身邊準備下車時,小狗開始猛打噴嚏,緊接著朝大漢狂吠不止,主人費了半天勁也無法讓它平靜下來。夏天困在巴黎地鐵的車廂裡,植物人都會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醒來。
  當然,冬天時這個問題就不那麼明顯,那時人人都包裹在西服和大衣裡,體型與氣味均藏而不露。加上氣溫低,許多人體元素不易發酵,人人都顯得清爽體面。可夏天一到就不同了,不僅巴黎的女人穿得薄如蟬翼,男士也愛風涼,他們也只在開著空調的辦公室裡才穿西服外套。這麼一來,當地表氣溫上升到攝氏三十度時,漚在地下高溫車廂裡的人們便薰陶在相互蒸騰出的氣息中。有時你覺得身邊冒出的是一盤壞了三天還沒倒的蒜泥白肉,有時你又會懷疑剛上車的乘客是否偷帶了違禁的牲畜。最可怕的還是當你好不容易沖上了一輛即將離站的地鐵,心想終於可以舒一口氣時,吸入肺葉的卻是一股凶猛的汗腺味⋯⋯ 老上海人那句「隔夜飯都能嘔出來」的口頭禪,用在這裡是再恰當不過了。然而,最為詭異的情形卻是車廂裡其他人的反應。只見大家依舊目光呆滯地正常呼吸著。這讓你覺得,除了自己之外,要麼所有的人都沒長鼻子,要麼自己是一頭嗅覺異常發達的怪獸,正在忍受著嗅覺的酷刑。
  
  說實話,我是一個熱愛公共交通並特別喜歡坐地鐵的人。無論在北京、東京,還是在墨西哥、莫斯科,地鐵都是我日常代步的首選。可只有在夏天的巴黎,我寧願在烈日下中暑虛脫,也不願意邁入這個城市的地鐵半步。不過,夏日那體味蒸騰的地鐵車廂,卻意外地讓人體會到巴黎人的教養,你會發現他們真的是很有意志力的一群人。令人欣慰的是這幾年巴黎地鐵的許多線路都開始啟用新車廂,確切地說是安裝了冷氣的新車廂。夏日坐地鐵已不如從前那麼備受煎熬了。
  
  然而,巴黎地鐵的問題不僅車廂裡有,許多月臺上也存在,特別是有些月臺上一年四季彌漫著人類排泄物的惡臭。原因很簡單,巴黎地鐵不僅承擔著輸送城市人口的重任,它還是這個都會裡無家可歸者們的棲身地。那些以地鐵月臺為家的人們,既把月臺當臥室也把它當廁所,久而久之哪兒有不熏人的道理?此外,每逢節假日,喝高了的巴黎人都喜歡在地鐵月臺上便溺。對此,本城居民自然是見怪不怪了,可驚嚇到外人的事情卻時有發生。一位加拿大朋友就告訴我,他曾在地鐵一號線的佛蘭克林‧ 羅斯福(Franklin D. Roosevelt)站撞見一位正蹲著撒尿的女子,「她居然還沖我笑!」他自述從此以後一進地鐵就擔心又會撞到什麼不雅的舉止,聽上去很像受了嚴重的心理創傷。
  
  巴黎的佛蘭克林‧ 羅斯福地鐵站是地鐵一號線與九號線交會的大站,類似北京地鐵的建國門或西單站。我很難想像有誰會在西單站當眾解手,但在巴黎這卻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創舉」。也就是這個富蘭克林‧ 羅斯福車站,二○○八年夏季的某一段時間裡忽然變得惡臭沖天,整個車站的氣味都成了胡同裡沒人收拾的公廁。每次在這站候車,我都被這股惡臭折磨得苦不堪言。可看看身邊的巴黎人卻沒任何反應,不是在熱吻就是在看書讀報。終於,他們還是頂不住了。有人開始向有關部門投訴了。同時,有些媒體也開罵了,這一站成了「巴黎的褲襠」。然而罵歸罵,巴黎地鐵管理部門至少又拖了一個多月才給這個「褲襠」除了臭。
  
  說來讓人難以置信,個別巴黎人不僅會在地鐵月臺上便溺,他們還把巴黎的大街小巷也當做開放的大廁所使用。搬家到巴黎的頭一年我便注意到,我在巴黎一個月裡撞見的當街解手的人,要超過我在北美居住十多年所見之總和。「活人不能讓尿憋死」絕對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但如巴黎人這麼隨地亂尿的城市居民,在世界各地還真不多見。前英國廣播公司駐巴黎記者卡洛琳‧ 懷亞特(Caroline Wya)在離任前曾撰文道:「我居住多年的西柏林春天散發著椴樹的香味。莫斯科的大街上充滿了汽車尾氣的味道,這個城市的室內總是彌漫著刺鼻的消毒藥水浸泡過的腳墊氣味⋯⋯ 而我搬到巴黎時正好六月,當我推開前門想大口呼吸新鮮空氣時,萬萬沒有想到我深深吸入的卻是一股人尿和狗尿混雜的氣息。」這位元英國女記者當時住在巴黎的馬亥區(Le Marais),那裡是我很喜歡的巴黎歷史老區。或許因為當年的老建築為人們留下了太多的拐角和窄道,馬亥區的許多街道上終年尿臭不散。當然,這筆賬也不能全算在人頭上,巴黎街道上的臭味至少一大半是由巴黎人的寵物製造的(有關這點,隨後還有專論,這裡暫且不表)。
  
  不過,就如我永遠記住了賈克咖啡館裡那油燜鴨腿的香味一樣,卡洛琳‧ 懷亞特對巴黎氣味的回憶中還有許多積極的方面,比如,每天清晨她家樓下麵包店新出爐的麵包的氣息、臨街印度小餐館裡濃厚的咖喱香味,等等。對此我很有同感。每天傍晚,當我在大樓前廳等電梯時,管理員瑪琳達太太房間內總會飄出誘人的飯菜香味。有時聞上去是海鮮,有時則是濃郁的烤肉香。而當我無法斷定今晚她又在做什麼好吃的的時候,那股香味會更加迷人。我常想,瑪琳達太太既然有這麼好的廚藝為啥偏要幹大樓管理員?開家餐廳,或許更能發揮她的聰明才智。

  

巴黎的氣味之二

  
  巴黎最讓我難忘的氣味,是我多年前第一次造訪它時聞到的。
  
  記得我那天一大早趕往羅浮宮美術館,卻偏偏趕上館員罷工,博物館閉門謝客。百般無奈中我只能步入相鄰的杜樂麗花園小歇。哪承想一坐下就開始犯困,不出幾分鐘我便迷糊過去了。不久睡夢中飄入一股異味,它由遠而近,由弱變強並將我緊緊包圍,最終把我憋醒了。睜眼一看,面前默默立著一位衣衫襤褸卻油頭粉面的乞丐,一隻手直直地伸在我的鼻子底下,正等著我給錢。原來,那勢不可當的氣味就是從這位老兄身上奔湧出來的,那是一股三年沒洗澡的體臭混合一整瓶廉價香水混合成的味道,厚重、膩味卻又犀利異常,特別是對我這個平日裡聞一點點香味都會過敏的人,威力無異於神經毒氣彈。我抓起身邊的背包落荒而逃,直到奔出「毒氣」的「殺傷半徑」才停下腳步,只留下那位「很有味道」的乞丐呆立原地,臉上滿是不解。看來我當時過激的反應驚嚇了這位默然的乞丐。
  
  晚上跟僑居巴黎的親戚聚餐,席間我報告了當天遭遇「香水乞丐」的經曆。一久居巴黎的親戚說道:「沒錯啊,巴黎人很講究啊,要飯的人也會擦香水啊。」我當時很想告訴這位大表姐,那老兄使用香水的方法不是「泡」,便是「澆」,反正肯定不是「擦」。其實,若單純是香味倒也罷了,可香味一旦與臭味混合,那種殺傷力,決不是一句「頂風臭十里」便能形容其神韻的。從那天開始,只要見到油頭粉面的乞丐,我一定繞行。
  
  都說巴黎的香水有名,曾經也誤以為巴黎人個個香氣襲人。其實,日常生活中的巴黎人並非如此。不過,愛香水的也大有人在。比如住在我們樓上的蘇菲,一年四季,從早到晚總是香噴噴的。這位三十多歲的單身女子是個髮型師。雖說她體態嬌小,動靜卻很大,整日風風火火。她一回家,我就覺得自己是住在一個大鼓裡。蘇菲是個「潮人」。她夏日一身白衣,冬天一襲黑衫,穿著打扮得個性、前衛。蘇菲因住在電梯不到的頂層閣樓,每日得在我家門外的走廊裡上下電梯,低頭不見抬頭見,一來二往我們就認識了。這幾年裡我見蘇菲換了好幾個男朋友,但有幾樣「蘇菲的選擇」卻是堅定不移的。比如始終將自己曬得黝黑,讓人覺得她總在度假。其次,便是始終香氣襲人。從我們第一次見面直到她後來離開巴黎,這些年中只要見到蘇菲,她總是香噴噴的。許多時候更是只聞香氣不見人。特別是到了夏季,家裡和樓道中都是門窗洞開,常有香味穿過大門飛進我的書房。不用看便知道,肯定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蘇菲正在走廊裡等電梯呢。
  
  有一天我帶著兒子回家,電梯剛開動我便聞到了一股芬芳,待電梯停穩開門,外邊果然站著準備下樓的蘇菲。剛剛寒暄幾句,牙牙學語的兒子忽然開口:「香香阿姨好。」我聞言大驚,轉而忍俊不禁,蘇菲阿姨怎麼成了「香香阿姨」?是因為她太香?我一邊吃驚於兒子的悟性,一邊慶倖蘇菲不懂中文。不過從這天起,蘇菲的大名便成了「香香阿姨」。
  
  後來我才知道,常年伴隨蘇菲的香味來自大名鼎鼎的香奈兒Allure,是高級香水特有的氣息。蘇菲數年如一日地堅持與香奈兒Allure為伴,真可謂是忠實用戶。每想到此,便覺近年各大化妝品公司熱衷由明星代言產品的策略是條死路,那些影視大腕們抹什麼擦什麼跟老百姓有啥關係?況且這些人成天緋聞不斷,弄不好還讓老百姓心生反感。要找香水代言人,就得找蘇菲這樣「源於生活,高於生活」的用戶。我甚至連廣告詞都幫香奈兒想好了:「男朋友可以常換,而香奈兒Allure 卻永不會離開我的生活。」
  
  聽化妝品業內人士說,如歐萊雅集團這樣的化妝品巨頭,在它每年二百五十多億歐元的化妝品銷售額中,香水佔有極其大的比例。而國際化妝品市場上的另一位龍頭老大寇蒂,每年光是香水的銷售就近十八億歐元,而其產品最大的消費群就在法國。其實,若非有蘇菲這樣的活例子,我真的很難相信這世界上會有人每天堅持將自己弄得芬芳撲鼻。
  
  法國人為何愛用香水?「法國人不愛洗澡」是我聽到的最多的答案。可我在巴黎的實際生活經驗告訴我,巴黎人並不像傳說中的那麼不愛洗澡,更非個個都以香水遮掩體臭。至少多數巴黎人既非臭氣熏天也不是香氣撲鼻,「索然無味」還是這個城市人民的大多數,一如紐約、北京、新德里或馬德裡。不過,如果你在夏季擠過巴黎那沒有空調的地鐵,可能又會懷疑上述判斷的正確性。
  
  後來我讀了法國古代文化史學者喬安‧ 德尚(Joan DeJean)的著作才知道,原來古時候的巴黎人真是不愛洗澡的,而且他們對香水就真有一種偏執的狂愛。這位才華橫溢的女學者說,整個十七世紀,不僅法國人不愛洗澡,當時幾乎全歐洲都如此。那時人們普遍認為,泡進一缸熱水裡不僅不是享受,反而是「對靈魂堅韌的考驗」。
  
  更奇怪的是洗澡在當時還被視為一種有害健康的行為,不是不能做,但千萬別多做,聽上去倒像中學生理衛生課上談的內容。據說,當時作為歐洲文明最高象徵的法王路易十四也堅信這些信條。因此,他每日的洗漱除了漱口,自己的胖臉蛋絕少沾水。為他特設的「澡堂」,除了方便這位國王尋花問柳,還有個功能就是清除體毛。當時人們的衛生觀念是臉部、胸部、手臂和大腿上如有沒拔乾淨的汗毛,那才叫髒。至於洗不洗澡,跟衛生無關。德尚女士說,法國人迷戀香水這種神奇液體的風氣是由路易十四開創的,她暗示,這跟「太陽王」不愛洗澡有關,因為就算你是龍胎鳳骨,長時間不洗澡,身體上也是會漚出些味兒來的。而就因為愛香如命,路易十四更不顧當時法國的財政緊張,大規模地進口香料用於生產香粉和香水。於是,宮廷裡上行下效,滿朝文武、大小貴族也都變得渾身飄香。如此一來,香水香粉在當時的巴黎便洛陽紙貴,價格一路飆升。
  
  路易十四執政期間,法國不僅開闢了在海外的香料種植地,更在普羅旺斯的格拉斯(Grasse)建立了自己的香料生產基地。這一做法不僅保證了法國自身的香料需求,更改變了當初從動物身上提取香料的落後工藝,為法國在後來成為世界香水強國奠定了基礎。
  
  不過,香水卻不是法國人發明的。其實在世界上還沒有法國這個概念之前,埃及法老就用香水了。而香水的平民化可能還是要歸功於將洗澡視為享樂的羅馬人。當然,無論是研發還是銷售,今天的開羅和羅馬都跟香水沒太大的關係了,倒是巴黎後來居上,成了「世界香水之都」。
  再說回洗澡這件事。其實,法國人是否愛洗澡也取決於評定標準。
  
  如果與辛巴威的人民比,他們每週的洗澡次數肯定遙遙領先。但如果跟美國人比恐怕就差一些了。至少,在我認識的法國人中,每天起床後直奔浴室的人真不算多。可我認識的美國人裡,每天早晚洗兩次澡的卻真不少,要不法國人怎麼覺得美國人浪費資源呢。

作者資料

畢遠月

畢遠月。旅人、攝影師、作家。旅居海外二十餘年,現居巴黎。他拍攝的圖片被近百個主題的Lonely Planet 出版物,以及《National Geographic Traveler》《Smithsonian》《Sunday Times Magazine》《The Economist》《GQ》等雜誌所採用。著有《亞美利加的天方夜譚》《百變紐約》《失落的印加》等。

基本資料

作者:畢遠月 出版社:啟動文化 書系:On the Road 出版日期:2014-04-08 ISBN:9789869055505 城邦書號:A1340011 規格:平裝 / 全彩 / 240頁 / 17cm×24cm
注意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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