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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紋蓮花樓(卷四):白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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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書已絕版已絕版,無法販售
  • 吉祥紋蓮花樓(卷四):白虎

  • 作者:藤萍
  • 出版社:野人文化
  • 出版日期:2013-03-27
  • 定價:280元

內容簡介

◆新型態武俠推理小說 ◆百度、豆瓣、當當網,晉江原創網數千萬網友好評追文 ◆南派三叔旗下急速竄起的新巨星-藤萍,與桐華、匪我思存、寐語者並稱「小說界新四小天后」 開啓武俠推理全新風雲時代 謎中有謎,環環相扣,令人欲罷不能! 十三年前,東海一戰,傲視武林的李相夷從此消聲匿跡。 十三年後,東海之約,足智多謀的李蓮花如何負傷對決? 最後結局會是如何?一切謎團即將在此解開! 「我以為很快就能向你們索命。」李蓮花的語氣漸漸帶了點笑,彷彿在那以後,一切都漸漸變得輕鬆。 「但我受了笛飛聲一掌,傷得太重,養傷便養了很久。而比起養傷,更糟糕的是……我沒有錢。」 【精采內容】 封小七和清涼雨在救人的路上被殺,少師劍被奪,而封小七的衣兜裡突然出現了一張折成方塊的紙條;夜半時分的景德殿庭院中,一件綢裙被吊在橋上,衣服下面也有一模一樣的紙條……官員接二連三地發瘋、被殺,與被竊的女裙、奇怪的紙條和消失的極樂塔之間究竟有何關聯? 蓮花樓中一地的血,只見傳說中的少師劍被棄於血泊旁,卻不見李蓮花的身影。同一時間百川院大牢再度被破,百川院內有奸細泄露大牢地圖一事已是罪證確鑿,但是受了重傷的李蓮花究竟身在何方呢? 東海之濱,笛飛聲很早就來等著了,李相夷是否會出現呢?距離當年墜海之日已相隔近十三年,當年東海一戰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李相夷變成了今日的李蓮花呢?一切的謎題、一切的傷心無奈,是不是能夠從此真相大白呢? 【本書特色】 看似怪力亂神的故事,其實融合了武俠和推理的元素,每個故事都是謎中有謎,環環相扣,佈置得宜的緊湊節奏輕易就讓人讀得欲罷不能,主角本身的身世就是連貫四卷的大謎題。 推理之外,人物性格描寫鮮活,每個角色的形象都很明確,尤其主角李蓮花的形象迥異於傳統俠義故事中的英雄,表面糊裡糊塗、唯唯諾諾,實際上溫柔又心細,造就了不少粉絲,難怪作者寫作費時三年,仍有不少讀者勤追不捨,是娛樂性很高的一部武俠小說。 【豆瓣讀者推薦】 「《吉祥紋蓮花樓》似乎並不能被定義為真正的武俠。像這類推理懸疑的小說,再加上有李蓮花這樣的一個妙主角,像「柯南」一樣連載個五年十年都不為過!」 「這本書慢熱,剛開始並不怎麼吸引人,卻適合慢慢讀,慢慢把那些情節和情感串起來,讀到最終的時候才會有種盪氣迴腸的感覺。」 「藤萍筆下的人物總是讓人不得不心疼,卻也讓人在看時帶著淡淡的微笑。」

目錄

◎第一章 紙生極樂塔
‧一 第一張紙
‧二 第二張紙
‧三 六一法師
‧四 千年狐精
‧五 大牢再審
‧六 第四張紙
‧七 御賜天龍
‧八 長生之井
‧九 井下之秘
‧十 白虎大王

◎第二章 血染少師劍
‧一 有朋西來
‧二 負長劍
‧三 劍鳴彈作長歌
‧四 信友如諾
‧五 心無牽掛

◎第三章 東海之約
‧一 皓首窮經
‧二 不歸谷
‧三 破城之劍
‧四 東海之約
‧五 東海之濱

內文試閱

第一章:紙生極樂塔


  「後來呢?」

   空蕩的吉祥紋蓮花樓中燭火搖曳,只聽見些許桌椅搖晃的聲音,有人咬牙切齒地道:「你別告訴我封磬是被豬妖附了身,隨後拿了塊磚頭將自己砸昏,然後你就將這劍撿了回來。」

   另一人正襟而坐臉色從容,淡定道:「你真聰明……」

   「咯啦」一聲,陶器倒地碎裂,面前那人勃然大怒:「死蓮花!你不要欺人太甚!快快坦白!角陽村那件事最後的結局為何?」

   吉祥紋蓮花樓之內,一向什麼也不擺,連喝酒都要把酒杯子從桌子底下摸出來的木桌之上,現在放著塊比黃金還耀眼的軟緞,軟緞上墊著個繡著雜色四季花紋的軟墊,軟墊上放著一個黑檀木嵌紫金絲鏤花座,就像是供奉祖先的牌位—這檀木座上恭恭敬敬地放著一柄劍。

   玄鐵色透著青碧,一股子井壁似的清冷光潤,正是「相夷太劍」李相夷、李大俠、李嫡仙、李門主曾經的那柄愛劍—少師劍。

   李蓮花摸著下巴看著那柄被方多病搞得像是先祖牌位的劍:「我說我施展一招驚世駭俗、驚才絕豔、舉世無雙、空前絕後的劍招打敗了封磬,白千里對我敬佩得五體投地,雙手奉上此劍,你也不信;我說封磬大徹大悟後悔得生不如死決定自殺,隨後雙手將此劍奉上,你也不信;我說封磬看我是用劍奇才突然欣賞我的根骨,親自將此劍送我,你也不信……那麼……」

   他喃喃地道:「那就封磬……那個……有隱疾在身,動手之前突然暴斃身亡……你看如何?」

   李蓮花用一種欣然而期待的眼神看著方多病。不過方多病覺得自己就像個被餵了一肚子大便的老鼠,這世上有人扯謊還欣然期待旁人同意他扯得合情合理?

   「死、蓮、花!」方多病拍案而起,「總而言之,你就是不肯說了?沒關係!這件事老子和你沒完!你不說,我總會找到白千里,白千里總會說!何況聽說那天萬聖道上上下下幾十人在場,你還當真以為紙能包得住火?」

   李蓮花卻道:「說的也是。」

   方多病被他氣得跳腳:「你他媽的就會滿口胡扯,總有一天老子會搞清楚你是怎麼弄來這柄劍的!到時候老子再和你算總帳!死蓮花!李小花!李王八……」

   方多病的咒罵對李蓮花而言就如同過耳春風,只見李蓮花從懷裡摸了個東西出來,輕輕地放在桌上:「比起少師劍,我現在對這個東西更是好奇。」

   方多病的注意力立刻被桌上那東西吸引了:「這是什麼鬼東西?」

   李蓮花道:「這是王八十從封小七衣兜裡摸出來的紙條,我猜這東西也許不是封小七的,說不定是清涼雨的。」

   方多病詫異:「清涼雨的?這有什麼用?」

   李蓮花正色道:「這是個很有趣的東西,你不覺得嗎?」

 一、第一張紙

  李蓮花放在桌上的並不是一張「紙條」,而是一個紙糊的方塊,方塊上畫著線條,似乎是將那方塊切去了一角。

   方多病瞪眼:「這是『紙條』?字在哪裡?」

   李蓮花敲了敲桌面:「字在它肚子裡。」

   方多病皺眉:「這是什麼玩意兒,有什麼用?」

   李蓮花搖頭:「不知道。」他若有所思地看著那方塊,「這本是張十字形的紙條,上面寫了幾個字『四其中也,或上一下一,或上一下四,或上二下二等,擇其一也』。」

   「『四其中也,或上一下一,或上一下四,或上二下二等,擇其一也』?」方多病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那又是什麼玩意兒?」

   李蓮花在桌上畫了幾個方框:「把那張白紙的中間算成四份,它的上下就只剩下兩份,符合這句話的本意。它說這是一個東西,這東西中間四份,上下兩份,或者中間四份,在中間四份的第一份上頭又有一份,在中間四份的第四份下頭又有一份,……能符合它本意的『東西』就是個方塊。這張十字形的白紙,將一份一份的白紙折起來,就能折成一個方塊。」他一攤手,「或許還有其他形狀的白紙,也能弄成一模一樣的方塊。」

   方多病眼神古怪地瞪著那張紙方塊:「就算你能用白紙使出一萬種方法弄成這樣的方塊,又有什麼用?」

   李蓮花縮了縮脖子:「我不知道,所以說,這是個很有趣的東西。」他縮完脖子之後又很愜意地歪了歪脖子,舒舒服服地坐在椅上,「這東西在封小七的衣兜裡,那時候封小七剛剛盜取了少師劍,要幫清涼雨去救一個人。封小七和清涼雨在救人的路上被封磬所殺,少師劍被奪,顯然那個人並沒有得救。我猜這個方塊,和清涼雨要救的人有關。」

   李蓮花繼續正色道:「能讓清涼雨甘冒奇險潛入萬聖道三個月之久,意圖盜取少師劍相救的人,想必很有趣吧。」

   方多病沉吟:「莫非這東西就是救人的關鍵?藏著地點什麼的?或者是藏著什麼破解機關的方法?」

   李蓮花趕緊道:「你真是聰明……」

   方多病斜眼看著李蓮花:「莫非你又想出什麼門道沒有告訴我?」

   李蓮花又趕緊搖頭:「不不,這次我和你想的一模一樣。」

   方多病嗤之以鼻,全然不信:「難道你想替清涼雨救人?」

   李蓮花瞧了那把被當成牌位供奉的少師劍一眼,微微一笑:「少師劍不是利器,要說世上有什麼東西非要少師劍才能斬開的話,關鍵應該不在劍本身,而是用劍的人。」

   方多病大吃一驚:「用劍的人?你是指李相夷嗎?李相夷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了,就算清涼雨盜了這把劍也萬萬來不及了。」

   李蓮花正色道:「你說的倒也是實話……不過,我說關鍵在人,並不是說關鍵在李相夷。」

   方多病瞪眼:「那你的意思是……」

   李蓮花點頭:「少師劍剛韌無雙,唯有使劍勁道剛猛異常、尋常長劍吃受不住的劍招,才非要少師劍不可。」

   方多病繼續瞪眼去瞧那柄名劍:「清涼雨冒死偷這柄劍,難道是送去給一個拿劍當狼牙棒使喚的瘋子?」

   李蓮花咳嗽一聲:「這有許多可能,也許有人要求他拿少師劍換某個人的性命;又或許他以為這柄劍可以砸開什麼機關;又或許這柄劍的材質有什麼妙不可言之處,說不定把它碾碎了吃下去可以救命……」

   方多病忍不住打斷他,怪叫一聲:「吃下去?」

   李蓮花又正色道:「又或者這柄劍是什麼武林前輩留在人間的信物,可以換取一個願望什麼的……」

   方多病古怪地看著李蓮花,李蓮花不以為忤,從容而坐,半晌方多病喃喃地道:「老子瘋了才坐在這裡聽你胡扯,老子的老子逼著老子讀書考功名,老子的老子的老子逼著老子娶公主,老子狗屁事情一大堆,瘋了才跑來這裡……」他重重一拍桌子,「你要玩方塊自己玩去,角陽村的事不說就算了!少師劍的事不說也算了!不必坐在這裡費心扯謊給老子聽,老子走了!」

   李蓮花道:「這個……」他本想說當朝皇帝只有一位太子,膝下再無子女,莫非近來又新生了公主?如此說來那公主只怕年紀太幼,此事萬萬不可。

   李蓮花還沒說完,方多病倒是很瀟灑,當真拍拍袖子,施施然從窗口走了。李蓮花望著他瀟灑的背影,嘆了口氣,喃喃地道:「我當真的時候,你又不信,我胡扯的時候,你倒是聽得津津有味……」

   李蓮花站了起來,本來是想把那柄劍從那牌位上拿下來,轉念又想,取下來他也不知該放在何處,嘆了口氣後,終還是將它留在那牌位上。

   這許多年後,也許少師劍的宿命,就只是留在芸芸眾生為它所立的牌位上憑弔罷了。畢竟持劍的人,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

   方多病一怒而去,他自是半點也不想去做駙馬,一出了蓮花樓就飛也似的改道前往嵩山少林寺。不想他老子卻比他聰明許多,一早猜中這逆子勢必會往和尚窩裡躲,說不定還要以出家相脅,便派人在嵩山腳下一把將他逮住,即刻送入宮中。

   方而優貴為當朝太子少傅,方多病的老子方則是官拜戶部尚書,皇上近來新認了兵部尚書王義釧的女兒做昭翎公主,又有意將昭翎公主許配於他家,這天降御賜的好事誰敢耽誤?於是八百里快馬加鞭,方多病被家中侍衛點中全身二十八處穴道,連趕兩天兩夜的路,火速送入景德殿。

   方多病從沒見過王義釧,雖然他老子在朝中當官,但方則仕住在京城,方多病一直住在方家,成年之後浪跡江湖連家都很少回去,他和他老子都不大熟,更別說是兵部尚書了。王義釧生得什麼模樣他都不知道,王義釧的女兒生得什麼模樣他自然更不知道。

   突然要和這樣一位公主成婚,萬一這公主芳齡三十,身高八尺,腰如巨桶,縱然是貌若天仙他也消受不了。於是打從進宮之後,他就打定主意要溜。

   方多病被送入景德殿,這是專程給皇帝諭旨待見,卻一時無暇召見的官員暫住之處,景德殿雖不像皇宮裡各式的宮殿那般氣勢磅礴,卻也是雍容大氣,安置官員們的廂房更是裝飾考究。此地與宮城尚有一牆之隔,住在這的人都是皇上點了名要見的,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見,所以彼此都客客氣氣,不熟的裝熟、熟的自然更是熟到人我難分的境地了。

   方多病全身被點了二十八處穴道,一身武功半點也施展不出來,在景德殿這人來人往的地方方則仕也不好再讓侍衛跟著他,簡略說了幾句就走了,言下之意當然是要他乖乖聽話,皇城重地,不得胡鬧,否則為父將有嚴懲云云。

   方多病聽話了半日,但見時辰已至深夜,他如何還忍耐得住?當下便從房中悄悄翻開窗戶,摸入後院去也。

   這裡離皇帝和公主尚有些距離,他若能從這裡逃出去,說不準還能在方則仕發現之前逃離京城,而他逃走之後他老子是否會被皇帝降罪,他是半點也懶得去想。二更時分,景德殿這等莊嚴之地,人人行事謹慎,戰戰兢兢,自然從來無人敢在半夜翻窗而出。

   方多病武功雖然被封,但身手依然輕盈,自殿中出去,一路無聲無息。月色清明,映照得庭院中影影綽綽,他屏住呼吸,正在確認後門究竟在何處。

   「咿呀」一聲輕響,不遠處木橋上傳來細微的聲響。方多病無聲無息地往地上一伏,趴在花叢之中向木橋那邊望去。

   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在過橋,庭院木橋的花廊上爬滿了藤蘿,裡頭光線黯淡,方多病只依稀瞧出那頭有個人,卻看不出來是什麼人,說不定是景德殿巡夜的侍衛。他耐心地屏住呼吸,紋絲不動地伏在花叢中,依稀已和花木凝為一體。

   「咿呀……咿呀……咿呀……」木橋上慢慢傳來一陣微乎其微的聲響,「侍衛」在那邊走了半天卻始終沒從橋上走過去。方多病等了許久,覺得有點奇怪,凝神聽了許久,那木橋之上並無呼吸聲。他慢慢地從花叢中起來,有一種莫名的氣氛讓他覺得應該去木橋那兒仔細瞧瞧。

   庭院中花木甚盛,夜風沁涼……,方多病突然覺得有些太涼了—這時候他已經走到了橋頭—

   方多病瞪大眼睛看著那木橋,木橋上並沒有人。花廊中懸了一條繩索,繩索上有個圈圈,圈圈裡掛著件衣裳。風吹花廊,那件衣裳在風中輕輕地搖晃,繩索拉動花廊上的木頭,發出「咿呀咿呀」的聲音。

   這是什麼玩意兒?方多病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那衣服還在,並且他很快就認出那是件女人的裙子。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貨真價實地腳步聲,巡夜的來了,方多病飛快地在那繩索和裙子上下看了幾眼,在裙子之下、木橋之上吊著一樣眼熟的東西。

   方多病突然興起個大膽的主意—他一把扯下那繩索,連繩索帶衣服一起捲成團揣入懷裡,拾起木橋上的東西,往一側草叢中一跳一滾,又暗伏不動。

   巡夜的侍衛很快便從木橋經過,並未發現橋上有什麼古怪。方多病心頭怦怦狂跳,老子膽子不大,還是第一次幹這等傷天害……啊呸!這等褻瀆先靈的事,但這件事絕對不簡單、絕不簡單……

   方多病抄起衣裙的時候知道這是件輕容,這東西極輕所以非常昂貴,能拉動繩索搖晃證明衣服裡還有東西。而另一件他揣在懷裡的東西才當真讓他膽戰心驚—那是一張紙條。

   一張十字形的紙條,並且留著很深的折痕—它分明曾是一個方塊,只是未曾用漿糊黏好,並又被夜風吹亂了。

   他奶奶的這裡離角陽村有百里之遙,離死蓮花現在住的阿泰鎮也有五、六十里地,這可是皇城啊!怎麼也會有這樣東西?

   是誰在木橋裡掛了個吊頸的繩子,又是誰在裡面掛了件衣服?方多病手心漸漸出汗,不管這鬧事的是人是鬼,顯然它的初衷絕不是給自己看的。

   「它」必然是為了給這景德殿裡的某一個人、或某一些人看。方多病在庭院裡蟄伏了一個時辰後,終於作了決定。

   第二天天亮。

   在景德殿中安排方多病住的房間裡—

   「呵—」的一聲哈欠,方多病醒了過來,下床穿鞋的同時暗自抱怨著這又小又窄又硬得要命的床,和方氏家裡的不能比也就算了,居然比李蓮花那樓裡的客床還硬,虧得這地方從外表來看還不錯,結果木床做工竟這麼差,真是豈有此理!

   洗漱完畢,方多病逛到用膳之處,他數了數,住在景德殿內的官員共有五人,表面上看來並無人身懷武功。

   方多病在各人臉上瞟來瞟去,發現他們神色如常,似乎並沒有人發現他昨夜摸了出去。

   「方公子。」前來搭話的似乎是位自西南來的遠官,做官的名堂太長方多病記不住,只知道這位生著兩撇小鬍子的大人姓魯,於是齜牙一笑:「魯大人。」

   魯大人面色猶豫:「我有一樣東西,不知為何卻是怎麼也找不到,不知方公子可有看見?」

   方多病剛剛起床連口粥都沒喝,聽了這話心裡「咯噔」一下,假笑道:「不知魯大人何物不見了?」

   這位西南來的魯大人姓魯名方,年不過四旬,聞言皺了皺眉頭,面上露出三分尷尬:「這個……」

   「是魯大人從家裡帶來的一個盒子。」身旁另一位姓李的幫他接話,這姓李的也來自西南,卻說的一口京城腔,「昨日我還看見它在魯大人桌上,今日不知為何就不見了。」

   方多病也皺起眉頭:「盒子?」他頓時風流倜儻地微笑道,「不知魯大人丟失的是什麼樣的盒子?若是魯大人偏愛某一種盒子,我可請人為魯大人購回幾個。」

   魯方大吃一驚:「萬萬不可。」方氏有錢有勢他自是知道的,方多病即將成為皇上的乘龍快婿他也是知道的,猶疑了一陣,終於窘迫地道,「那盒子裡放著我托京城的故友為我家中夫人所買的一件衣裙,我夫人隨我清貧半生,未曾見得輕容……結果昨夜那衣裙卻突然不見了。」

   方多病大吃一驚,他明知魯方有古怪,卻不知道那件衣服竟然是他的,那件吊在繩子上的衣服如果是他的,難道那吊頸繩其實也是要吊到他脖子上?這未免太過奇怪了!

   魯方不會武功,又是遠道而來,按理來說絕對不認識清涼雨,那為何他的身邊會有一張和封小七身上那張一模一樣的紙條?封小七的紙條肯定是從清涼雨那裡拿來的,清涼雨卻又是從哪裡得來的呢?

   莫非—難道是清涼雨從魯方這裡拿走的?但不對啊,那又是誰故意偷走魯方的衣服,又故意把那些東西掛在花園木橋之上?

   「方公子看起來很吃驚。」身邊那位和李蓮花一樣姓李的人慢條斯理地道,「在這地方遇到竊賊,我也是非常吃驚。」

   方多病瞧了此人一眼,只見此人尖嘴猴腮,膚色慘白,神態卻很從容,生得雖醜,看著倒不是特別討厭:「不錯,這裡是皇城重地,怎會有竊賊?」

   「不不不,並非竊賊,多半是我自己遺落、自己遺落……」魯方連忙澄清,「此地怎會有竊賊?絕不可能。」

   方多病和那姓李頓時連連點頭,隨聲附和,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二、第二張紙


  魯方「遺落」的那件衣裙現在就捲在方多病屋裡的被子中,輕容輕薄至極,宛如無物,捲在被中完全看不出來。至於衣裙裡揣著何物,昨夜回來得太晚,他又不敢點燈來看,索性與紙條一起往櫃中一丟—諒誰也不敢斗膽來開他的櫃子。

   今日方多病和各位大人寒暄之後發現夜已過半,他回到房裡,關上門點亮油燈,把除了那衣裳以外的東西從櫃子裡拿了出來。

   輕容乃是罩衫,一般沒有衣袋,這件自然也沒有,那東西並不是放在衣兜裡,而是掛在衣角上的。

   那是一枝翡翠簪子。

   簪子圓潤柔滑,雕作孔雀尾羽之形,華麗豔美,紋路精細異常。方多病盯著這個簪子良久,看得呆了,倒不是驚嘆這東西價值連城,而是這是枝男人用的簪子,這是男簪,不是女簪。

   此外……就連他這富甲一方的方氏少爺也從來沒見過如此華麗的髮簪,縱然是他的大姨子小姨子只怕也沒有這樣精緻的東西,一等一的選料、一等一的手藝,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輕容上只勾有一枝簪子,別無他物,正如魯方所說,這件衣裳是全新的,不像有人穿過。方多病拎起那條掛在花廊上的繩索,那繩索是用撕開的碎布三股擰成一股編的,還編得似模似樣。昨日他被點了二十八處穴道,如今過了一日,氣血已通,當下抓住繩索略一用力,這繩索居然吃受得住,要用這條繩索勒死或吊死一個人綽綽有餘,卻為何要用它來吊一件衣裳?要吊一件輕容,只怕三兩根頭髮就夠了,何必辛辛苦苦地擰繩索?

   古怪、古怪……

   方多病將簪子和繩索丟進櫃中,又把那張紙條摸出來端詳。

   這紙條他昨日已經看過了,裡面的確也寫著幾個字,卻不是什麼什麼上一下一、上二下二的,紙條裡寫著兩個字「九重」,然後就沒有了。方多病拿著紙條按著上面的折痕疊了幾下,果然可以輕鬆拼成一個方塊,方塊上也劃著幾條線條,位置和李蓮花那個差不多,不知所謂。

   風吹燭火,火光一陣搖晃。方多病收起紙條,窗外迴廊懸著幾盞燈籠,風中飄動,燈光很是黯淡,他揉了揉鼻子,長夜漫漫,獨坐無聊,還是翻本書出來看看,他方大少雖然不拘小節,卻是文武雙全滿腹經綸,絕不是單會舞刀弄槍而已。

   這房裡有個書櫃,方多病慢吞吞地走過去,抬起頭對書目瞧了幾眼,只見書架上放著數十本書,大都是《詩經》、《論語》之流,在一排書目之後,隱隱約約橫擱著什麼東西。他探手到書本後面,把藏在後頭的東西拽了出來,抖了抖。

   燈下微略飄了陣灰塵起來,這東西顯然放在這裡有段時間了,方多病嫌棄地將它拎遠點揮了揮,等灰塵散盡以後仔細一瞧—這也是本書。

   模樣是書,倒並非真的是一本書,而是本裝訂好的冊子。方多病將油燈拿了過來,這書上卻無什麼春宮淫畫,也不是什麼武功秘笈,令他非常失望。

   冊子上許多頁都是空空蕩蕩,一個字沒有,任煙燻火烤都沒見什麼字冒出來,只在開頭那頁寫了三個大字「極樂塔」,第二頁畫了一些依稀是蓮花、珠子、貝殼之類的東西,那筆法差勁得很,比之他的神來之筆自是遠遠不如,比之李蓮花的鬼畫符也尚差三分,除了蓮花、貝殼之外,第三頁還畫了六隻奇形怪狀的鳥,此外空空如也,一個字也沒有。

   方多病把那冊子翻看了三、五遍,實在無啥可看,只得往旁一丟,人往床上一躺,眼睛還沒閉上,突見樑上影子一晃,有人影自屋頂上飄然而去。

   方多病飛身而起,一時驚呆了,在他翻看東西的同時,居然有人能在這等時分、這種地方伏在屋頂窺視,最重要的是他竟沒聽到半點動靜—這世上當真有此能人?

   那人是誰?他看到了什麼?這人就是偷了魯方他老婆的衣服又故意掛在木橋上的人?如果這人有如此武功,又為何要做這等無聊之事?

   方多病呆了一陣,忍不住全身起了一陣寒意,這人知道那件衣服在他這裡,若是明天傳揚出去,他要如何對魯方解釋?過了一會,他縱身而起,上了房樑,房樑上滿是灰塵,沒有任何落腳的痕跡,再抬頭望去,屋上有個天窗。他悄悄從天窗鑽了出去,伏在自己房頂上,凝目向下望去。

   房裡燈火明亮,自己沒有防備,若是不怕被巡邏的侍衛發現,躲在此處偷窺也未嘗不可,但是—方多病發現天窗之下有數根房樑擋住視線,房裡雖然明亮,卻並不容易看清楚底下的狀況。轉頭再看房頂,房頂上久經風吹日曬,塵土有些已積成了泥土,只看得出隱約有擦過的痕跡,卻看不出腳印。

   方多病輕輕一個翻身,落入天窗之中,十指攀住窗沿,一目掃去,心裡微微一沉—他剛才還先在房頂上伏過,留下的痕跡卻比原先在房頂上的深多了。

   莫非方才屋上那人真能身輕如燕?方多病鬆開手指,自天窗躍下,越想越是糊塗,轉過身來,呆呆地在桌邊坐下。燭影繼續搖晃,隨即輕輕爆了一個燭花,方多病給自己倒了杯茶,突然一怔—方才自己的影子是在左手邊,現在影子卻跑到右手邊去了。

   油燈—從右邊變到了左邊。誰動了油燈?

   方多病順著左邊看過去,身上的冷汗還沒乾,突然又覺得更冷了些。那本鬼畫符一樣的冊子,被他隨手扔在另一張太師椅上,此時卻不見了。

   他驀地站起,僵硬地站在屋中,遊目四顧,將屋裡每樣東西都確認一遍—床榻上整整齊齊,書櫃上的書和方才一樣亂七八糟,他帶來的幾件衣裳依舊橫七豎八地丟在打開的箱中,一切似乎都和原來一模一樣。

   只有一本冊子不見了。

   方多病一身武功,在江湖中闖蕩,不知經歷過多少稀奇古怪的場面,死裡逃生過三五回,從來沒有一次讓他冒出這麼多冷汗。

   沒有屍體,只是不合理。這裡是景德殿,被盜的女裙、吊頸的繩索、偷窺的人影、消失的小冊子……

   彷彿在景德殿中,皇城內外,飄蕩著一個難以阻擋的影子,那影子正一步一步做著一件陰森恐怖、充滿惡意的事,如果讓他完成了,必定會造成可怕的後果……

   但誰也不知道他是誰,誰也不知道他正在做的是什麼。

   方多病轉過身來打開櫃子,櫃子裡的髮簪和繩索還在,不知是因為他伏在天窗看不清楚東西在哪,或是他故意將東西留下,反正那本冊子不見了,玉簪子和繩子還在。

   床上一如原狀,顯然女裙還在裡面。那本小冊子雖不知是什麼東西,但在他心中一定比自己昨天晚上撿到的東西重要得多。

   他奶奶的!方多病重重坐了下來,咬牙切齒,老子在這裡撞鬼,死蓮花卻不知在哪裡風流快活,等老子從這裡脫身,定要放火將蓮花樓燒了,看死蓮花如何將它補好!

   窗外的暗紅燈籠仍在搖晃,今夜風還不小。 起風的時候,魯方正坐在屋裡對著空蕩蕩的桌子發呆。

   那件衣服其實是給他小妾的,不過這對魯大人來說算不上什麼太大區別,他做官膽小,倒也不敢貪贓枉法,一件輕容千金之價,他買不起。但為何會有人知道他有這件衣服,又無聲無息地從他這裡偷了去,他真是死活想不透。

   何況是到景德殿這種地方來偷。

   難道這只是個巧合?那件衣服的來歷……魯方心中正自發毛,惴惴不安,突然聽到窗外有窸窣之聲。他向外一看,驀地瞪大眼睛,口角瑟瑟發抖,全身僵直,差點沒厥過去—

   窗外的花園之中,有一團東西在爬。

   那東西穿著衣服,是個人形,有些許毛髮,姿態古怪地在地上扭動,彷彿全身扁平地在地上蹭,肩頭四肢卻又時不時向四面八方蠕動,與「他」前行的方向又不一致。

   「咯咯……」魯方喉頭發出古怪的聲音,驚恐過頭反而開始胡言亂語,全然不知自己該幹什麼,想哭又想笑,「哈哈……」

   那團人形的東西驀地轉過頭來,魯方只見陰暗的花叢中一雙眼睛發著綠光,那萬萬不是人的眼睛,在那個「頭」的頸側還有團碩大的肉團不住扭動,模樣既恐怖又噁心。

   「哈哈哈哈……」魯方指著那東西頓時狂笑起來,「哈哈哈哈哈……」那團古怪的東西穿著件女裙,嶄新的女裙上沾滿了泥巴和枯枝碎葉,他見過那裙子、他見過那裙子!

   他知道是誰偷了他的輕容了!是鬼!是那個死在極樂塔中的女鬼!

   哈哈哈哈,魯方笑得往地上一坐,既然女鬼索命來了,那李菲還逃得了嗎?哈哈哈哈哈哈……

   魯方這廂在屋裡狂笑,聲傳四野,很快侍衛婢女便匆匆趕來,只見魯大人坐在地上,笑得涕淚齊流,口吐涎水,不由大驚,齊聲驚叫:「魯大人!」

   那與魯方交好的李菲李大人也匆匆趕到,方多病道路不熟,繞了幾條冤枉路才找到魯方的屋子,頓時與旁人一起目瞪口呆地看著魯方發瘋。

   魯方真的瘋了。

   這讀書人發瘋也發得別具一格,這位魯大人咯咯直笑,直到全身脫力,便不說話。方多病張口結舌、莫名其妙,他斜眼瞟見李菲那張本來就白的猴臉,變得更加慘白,大夫趕到後,眾人將魯方扶到床上,經過一番醫治,將魯方自咯咯直笑醫到笑面無聲,卻始終不解這好端端的人怎會突然發瘋?

   方多病轉頭向窗外張望,他有種直覺,魯方多半是看到了什麼。他沒看到究竟是什麼東西上了他的屋頂,盜走了那本冊子,魯方或許看到了,然後他就瘋了。莫非老子沒瞧到也是件好事?方多病悻悻然,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魯方發瘋的事隔日便傳得沸沸揚揚,景德殿中氣氛本就微妙,此時人人自危,不知魯方是否中了邪,萬一那邪物仍在殿裡遊蕩,一旦摸黑撞上了自己,豈非晦氣至極?頓時殿內那燒香拜佛的風潮就起來了,有些人拜的是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有些人拜的是阿彌陀佛如來佛祖,還有些人拜的是什麼舍利弗、摩訶目犍連、摩訶迦葉、摩訶俱希羅等諸大弟子,可說是博學廣識、精通佛法。

   方多病恭恭敬敬地在房裡掛了張少林寺法空方丈的畫像,一本正經地給他燒了三柱清香,心中卻想那死蓮花不知去了何處,早知老子會在這裡撞鬼,當初就該在那烏龜窩裡喝酒喝到死蓮花家破人亡才是,怎可輕易就走了?失策、大大的失策。

   方多病燒完香後,被婢女請到偏廳,說是有要事要宣佈。偏廳裡站著一排人,前面有幾個公公站著,看模樣都是內務府的人。

   「內務府已請了最好的法師,這就會到景德殿作法,還請諸位不必緊張。」景德殿也歸宮中內務府管理,不過這裡的食宿十分簡單,看不到什麼皇宮大內奢華之風,每日都是清粥小菜,花不了幾個錢。

   法師?方多病心中一樂,找不到那東西的痕跡,弄個法師來作法也是不錯,萬一……萬一真是那玩意呢?

   「不錯,是位最近在太子那邊大紅大紫的法師,尊號叫做『六一法師』,據說能知過去未來,呼風喚雨,在太子那抓到了好幾隻小鬼呢……」主管景德殿的是內務府一位姓王的二等太監,平時也少來,十天半個月才露個頭,聽說他在宮內也忙得很。今日王公公親自前來,就是為了宣佈六一法師的事,安撫人心。

   哦—能呼風喚雨,抓小鬼的法師。方多病興致盎然:「那法師什麼時候來?」

   「午後就到。」

   李菲坐在一旁沉默不語,另三位大人和方多病並未說過話,自然也是坐在一旁一言不發。

   方多病心情一好,對著李菲身邊一人笑瞇瞇地道:「這位大人看著眼熟得很,不知……」

   那位大人知情識趣,即刻自報家門:「下官趙尺,忝為淮州知州。」

   方多病雖然不是官,人人卻知他即將成為皇上的乘龍快婿,自然非自稱「下官」不可。

   方多病「哦」了一聲,是個大官,接著瞟向另一人:「這位大人看著也眼熟得很……」

   另一人與趙尺一般識趣,忙道:「下官尚興行,忝為大理寺中行走。」

   方多病一怔,那就是個小小官。

   第三人不等他眼熟,便自己說道:「下官劉可和,工部監造。」

   方多病奇道:「幾位都是一起被皇上召見的?」

   四人面面相覷,李菲輕咳一聲:「不錯。」

   方多病更加好奇了,皇上召見這幾位風馬牛不相及、官位大小不等的官員進京來幹什麼?見他一臉驚奇,那位知情識趣的趙大人便道:「皇上英明睿智,千里傳旨,必有深意,只是我等才疏學淺,一時無法體會而已,見得天顏,自然便明白了。」

   方多病聽得張口結舌,心中破口大罵這趙尺狡猾,分明這五人知道皇上召見是為了什麼,卻偏偏不說。

   當今皇上倒也不是昏君,要見這五個做官做到四面八方、五官相貌無一不醜的官員,還乾巴巴地將人一起安排在景德殿,必定有要緊的事,說不定皇上想知道的事,與那神出鬼沒嚇瘋魯方的怪東西有關呢?方多病突然打了個冷戰,要是真的有關,他老子和皇上等等一干人,豈非危險得很?

   時間在各位大人不著邊際的寒暄中過去,食用了一頓不知其味的清粥小菜,只聽門外一聲傳話:「六一法師到—」

   屋裡的五人紛紛抬起頭來,方多病筷子一拍,目光炯炯地盯著門口,暗忖這六一法師究竟是與茅山道士同宗,或是與法空和尚合流……

   接著那六一法師就走到了門口。

作者資料

藤萍

知名言情武俠作家,被讀者譽為「俠情天后」,文風細膩、情感動人,深受讀者喜愛。2000年以《鎖檀經》出道,榮獲第一屆「花與夢」全國浪漫小說徵文大賽第一名。2012年以《夜間刑事檔案》開創獨具一格的異能懸疑小說,並在《超好看》雜誌連載《夜行》,廣受讀者歡迎。2013年《夜行》出版實體書,甫上市便成為暢銷書。2018年榮獲「北京大學2017網絡文學年榜」女頻榜榜首。同年,藤萍成為第12屆中國作家富豪榜之「網絡作家榜」前十名唯一一名女性作家。代表作:《夜行》、《佛罪》、《蓮花樓》(原書名:吉祥紋蓮花樓)、《情鎖》系列、《我的花園》,以及《九功舞》系列、《中華異想集》系列等。新浪微博:@藤萍

基本資料

作者:藤萍 出版社:野人文化 書系:俠客館 出版日期:2013-03-27 ISBN:9789865947798 城邦書號:A1010019 規格:平裝 / 單色 / 272頁 / 15cm×21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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