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新型態武俠推理小說
◆百度、豆瓣、當當網,晉江原創網數千萬網友好評追文
◆南派三叔旗下急速竄起的新巨星-藤萍,與桐華、匪我思存、寐語者並稱「小說界新四小天后」
開啓武俠推理全新風雲時代
謎中有謎,環環相扣,令人欲罷不能!
十三年前,東海一戰,傲視武林的李相夷從此消聲匿跡。
十三年後,東海之約,足智多謀的李蓮花如何負傷對決?
最後結局會是如何?一切謎團即將在此解開!
「我以為很快就能向你們索命。」李蓮花的語氣漸漸帶了點笑,彷彿在那以後,一切都漸漸變得輕鬆。
「但我受了笛飛聲一掌,傷得太重,養傷便養了很久。而比起養傷,更糟糕的是……我沒有錢。」
【精采內容】
封小七和清涼雨在救人的路上被殺,少師劍被奪,而封小七的衣兜裡突然出現了一張折成方塊的紙條;夜半時分的景德殿庭院中,一件綢裙被吊在橋上,衣服下面也有一模一樣的紙條……官員接二連三地發瘋、被殺,與被竊的女裙、奇怪的紙條和消失的極樂塔之間究竟有何關聯?
蓮花樓中一地的血,只見傳說中的少師劍被棄於血泊旁,卻不見李蓮花的身影。同一時間百川院大牢再度被破,百川院內有奸細泄露大牢地圖一事已是罪證確鑿,但是受了重傷的李蓮花究竟身在何方呢?
東海之濱,笛飛聲很早就來等著了,李相夷是否會出現呢?距離當年墜海之日已相隔近十三年,當年東海一戰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李相夷變成了今日的李蓮花呢?一切的謎題、一切的傷心無奈,是不是能夠從此真相大白呢?
【本書特色】
看似怪力亂神的故事,其實融合了武俠和推理的元素,每個故事都是謎中有謎,環環相扣,佈置得宜的緊湊節奏輕易就讓人讀得欲罷不能,主角本身的身世就是連貫四卷的大謎題。
推理之外,人物性格描寫鮮活,每個角色的形象都很明確,尤其主角李蓮花的形象迥異於傳統俠義故事中的英雄,表面糊裡糊塗、唯唯諾諾,實際上溫柔又心細,造就了不少粉絲,難怪作者寫作費時三年,仍有不少讀者勤追不捨,是娛樂性很高的一部武俠小說。
【豆瓣讀者推薦】
「《吉祥紋蓮花樓》似乎並不能被定義為真正的武俠。像這類推理懸疑的小說,再加上有李蓮花這樣的一個妙主角,像「柯南」一樣連載個五年十年都不為過!」
「這本書慢熱,剛開始並不怎麼吸引人,卻適合慢慢讀,慢慢把那些情節和情感串起來,讀到最終的時候才會有種盪氣迴腸的感覺。」
「藤萍筆下的人物總是讓人不得不心疼,卻也讓人在看時帶著淡淡的微笑。」
目錄
◎第一章 紙生極樂塔
‧一 第一張紙
‧二 第二張紙
‧三 六一法師
‧四 千年狐精
‧五 大牢再審
‧六 第四張紙
‧七 御賜天龍
‧八 長生之井
‧九 井下之秘
‧十 白虎大王
◎第二章 血染少師劍
‧一 有朋西來
‧二 負長劍
‧三 劍鳴彈作長歌
‧四 信友如諾
‧五 心無牽掛
◎第三章 東海之約
‧一 皓首窮經
‧二 不歸谷
‧三 破城之劍
‧四 東海之約
‧五 東海之濱
‧一 第一張紙
‧二 第二張紙
‧三 六一法師
‧四 千年狐精
‧五 大牢再審
‧六 第四張紙
‧七 御賜天龍
‧八 長生之井
‧九 井下之秘
‧十 白虎大王
◎第二章 血染少師劍
‧一 有朋西來
‧二 負長劍
‧三 劍鳴彈作長歌
‧四 信友如諾
‧五 心無牽掛
◎第三章 東海之約
‧一 皓首窮經
‧二 不歸谷
‧三 破城之劍
‧四 東海之約
‧五 東海之濱
內文試閱
第一章:紙生極樂塔
「後來呢?」
空蕩的吉祥紋蓮花樓中燭火搖曳,只聽見些許桌椅搖晃的聲音,有人咬牙切齒地道:「你別告訴我封磬是被豬妖附了身,隨後拿了塊磚頭將自己砸昏,然後你就將這劍撿了回來。」
另一人正襟而坐臉色從容,淡定道:「你真聰明……」
「咯啦」一聲,陶器倒地碎裂,面前那人勃然大怒:「死蓮花!你不要欺人太甚!快快坦白!角陽村那件事最後的結局為何?」
吉祥紋蓮花樓之內,一向什麼也不擺,連喝酒都要把酒杯子從桌子底下摸出來的木桌之上,現在放著塊比黃金還耀眼的軟緞,軟緞上墊著個繡著雜色四季花紋的軟墊,軟墊上放著一個黑檀木嵌紫金絲鏤花座,就像是供奉祖先的牌位—這檀木座上恭恭敬敬地放著一柄劍。
玄鐵色透著青碧,一股子井壁似的清冷光潤,正是「相夷太劍」李相夷、李大俠、李嫡仙、李門主曾經的那柄愛劍—少師劍。
李蓮花摸著下巴看著那柄被方多病搞得像是先祖牌位的劍:「我說我施展一招驚世駭俗、驚才絕豔、舉世無雙、空前絕後的劍招打敗了封磬,白千里對我敬佩得五體投地,雙手奉上此劍,你也不信;我說封磬大徹大悟後悔得生不如死決定自殺,隨後雙手將此劍奉上,你也不信;我說封磬看我是用劍奇才突然欣賞我的根骨,親自將此劍送我,你也不信……那麼……」
他喃喃地道:「那就封磬……那個……有隱疾在身,動手之前突然暴斃身亡……你看如何?」
李蓮花用一種欣然而期待的眼神看著方多病。不過方多病覺得自己就像個被餵了一肚子大便的老鼠,這世上有人扯謊還欣然期待旁人同意他扯得合情合理?
「死、蓮、花!」方多病拍案而起,「總而言之,你就是不肯說了?沒關係!這件事老子和你沒完!你不說,我總會找到白千里,白千里總會說!何況聽說那天萬聖道上上下下幾十人在場,你還當真以為紙能包得住火?」
李蓮花卻道:「說的也是。」
方多病被他氣得跳腳:「你他媽的就會滿口胡扯,總有一天老子會搞清楚你是怎麼弄來這柄劍的!到時候老子再和你算總帳!死蓮花!李小花!李王八……」
方多病的咒罵對李蓮花而言就如同過耳春風,只見李蓮花從懷裡摸了個東西出來,輕輕地放在桌上:「比起少師劍,我現在對這個東西更是好奇。」
方多病的注意力立刻被桌上那東西吸引了:「這是什麼鬼東西?」
李蓮花道:「這是王八十從封小七衣兜裡摸出來的紙條,我猜這東西也許不是封小七的,說不定是清涼雨的。」
方多病詫異:「清涼雨的?這有什麼用?」
李蓮花正色道:「這是個很有趣的東西,你不覺得嗎?」
一、第一張紙
李蓮花放在桌上的並不是一張「紙條」,而是一個紙糊的方塊,方塊上畫著線條,似乎是將那方塊切去了一角。
方多病瞪眼:「這是『紙條』?字在哪裡?」
李蓮花敲了敲桌面:「字在它肚子裡。」
方多病皺眉:「這是什麼玩意兒,有什麼用?」
李蓮花搖頭:「不知道。」他若有所思地看著那方塊,「這本是張十字形的紙條,上面寫了幾個字『四其中也,或上一下一,或上一下四,或上二下二等,擇其一也』。」
「『四其中也,或上一下一,或上一下四,或上二下二等,擇其一也』?」方多病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那又是什麼玩意兒?」
李蓮花在桌上畫了幾個方框:「把那張白紙的中間算成四份,它的上下就只剩下兩份,符合這句話的本意。它說這是一個東西,這東西中間四份,上下兩份,或者中間四份,在中間四份的第一份上頭又有一份,在中間四份的第四份下頭又有一份,……能符合它本意的『東西』就是個方塊。這張十字形的白紙,將一份一份的白紙折起來,就能折成一個方塊。」他一攤手,「或許還有其他形狀的白紙,也能弄成一模一樣的方塊。」
方多病眼神古怪地瞪著那張紙方塊:「就算你能用白紙使出一萬種方法弄成這樣的方塊,又有什麼用?」
李蓮花縮了縮脖子:「我不知道,所以說,這是個很有趣的東西。」他縮完脖子之後又很愜意地歪了歪脖子,舒舒服服地坐在椅上,「這東西在封小七的衣兜裡,那時候封小七剛剛盜取了少師劍,要幫清涼雨去救一個人。封小七和清涼雨在救人的路上被封磬所殺,少師劍被奪,顯然那個人並沒有得救。我猜這個方塊,和清涼雨要救的人有關。」
李蓮花繼續正色道:「能讓清涼雨甘冒奇險潛入萬聖道三個月之久,意圖盜取少師劍相救的人,想必很有趣吧。」
方多病沉吟:「莫非這東西就是救人的關鍵?藏著地點什麼的?或者是藏著什麼破解機關的方法?」
李蓮花趕緊道:「你真是聰明……」
方多病斜眼看著李蓮花:「莫非你又想出什麼門道沒有告訴我?」
李蓮花又趕緊搖頭:「不不,這次我和你想的一模一樣。」
方多病嗤之以鼻,全然不信:「難道你想替清涼雨救人?」
李蓮花瞧了那把被當成牌位供奉的少師劍一眼,微微一笑:「少師劍不是利器,要說世上有什麼東西非要少師劍才能斬開的話,關鍵應該不在劍本身,而是用劍的人。」
方多病大吃一驚:「用劍的人?你是指李相夷嗎?李相夷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了,就算清涼雨盜了這把劍也萬萬來不及了。」
李蓮花正色道:「你說的倒也是實話……不過,我說關鍵在人,並不是說關鍵在李相夷。」
方多病瞪眼:「那你的意思是……」
李蓮花點頭:「少師劍剛韌無雙,唯有使劍勁道剛猛異常、尋常長劍吃受不住的劍招,才非要少師劍不可。」
方多病繼續瞪眼去瞧那柄名劍:「清涼雨冒死偷這柄劍,難道是送去給一個拿劍當狼牙棒使喚的瘋子?」
李蓮花咳嗽一聲:「這有許多可能,也許有人要求他拿少師劍換某個人的性命;又或許他以為這柄劍可以砸開什麼機關;又或許這柄劍的材質有什麼妙不可言之處,說不定把它碾碎了吃下去可以救命……」
方多病忍不住打斷他,怪叫一聲:「吃下去?」
李蓮花又正色道:「又或者這柄劍是什麼武林前輩留在人間的信物,可以換取一個願望什麼的……」
方多病古怪地看著李蓮花,李蓮花不以為忤,從容而坐,半晌方多病喃喃地道:「老子瘋了才坐在這裡聽你胡扯,老子的老子逼著老子讀書考功名,老子的老子的老子逼著老子娶公主,老子狗屁事情一大堆,瘋了才跑來這裡……」他重重一拍桌子,「你要玩方塊自己玩去,角陽村的事不說就算了!少師劍的事不說也算了!不必坐在這裡費心扯謊給老子聽,老子走了!」
李蓮花道:「這個……」他本想說當朝皇帝只有一位太子,膝下再無子女,莫非近來又新生了公主?如此說來那公主只怕年紀太幼,此事萬萬不可。
李蓮花還沒說完,方多病倒是很瀟灑,當真拍拍袖子,施施然從窗口走了。李蓮花望著他瀟灑的背影,嘆了口氣,喃喃地道:「我當真的時候,你又不信,我胡扯的時候,你倒是聽得津津有味……」
李蓮花站了起來,本來是想把那柄劍從那牌位上拿下來,轉念又想,取下來他也不知該放在何處,嘆了口氣後,終還是將它留在那牌位上。
這許多年後,也許少師劍的宿命,就只是留在芸芸眾生為它所立的牌位上憑弔罷了。畢竟持劍的人,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
方多病一怒而去,他自是半點也不想去做駙馬,一出了蓮花樓就飛也似的改道前往嵩山少林寺。不想他老子卻比他聰明許多,一早猜中這逆子勢必會往和尚窩裡躲,說不定還要以出家相脅,便派人在嵩山腳下一把將他逮住,即刻送入宮中。
方而優貴為當朝太子少傅,方多病的老子方則是官拜戶部尚書,皇上近來新認了兵部尚書王義釧的女兒做昭翎公主,又有意將昭翎公主許配於他家,這天降御賜的好事誰敢耽誤?於是八百里快馬加鞭,方多病被家中侍衛點中全身二十八處穴道,連趕兩天兩夜的路,火速送入景德殿。
方多病從沒見過王義釧,雖然他老子在朝中當官,但方則仕住在京城,方多病一直住在方家,成年之後浪跡江湖連家都很少回去,他和他老子都不大熟,更別說是兵部尚書了。王義釧生得什麼模樣他都不知道,王義釧的女兒生得什麼模樣他自然更不知道。
突然要和這樣一位公主成婚,萬一這公主芳齡三十,身高八尺,腰如巨桶,縱然是貌若天仙他也消受不了。於是打從進宮之後,他就打定主意要溜。
方多病被送入景德殿,這是專程給皇帝諭旨待見,卻一時無暇召見的官員暫住之處,景德殿雖不像皇宮裡各式的宮殿那般氣勢磅礴,卻也是雍容大氣,安置官員們的廂房更是裝飾考究。此地與宮城尚有一牆之隔,住在這的人都是皇上點了名要見的,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見,所以彼此都客客氣氣,不熟的裝熟、熟的自然更是熟到人我難分的境地了。
方多病全身被點了二十八處穴道,一身武功半點也施展不出來,在景德殿這人來人往的地方方則仕也不好再讓侍衛跟著他,簡略說了幾句就走了,言下之意當然是要他乖乖聽話,皇城重地,不得胡鬧,否則為父將有嚴懲云云。
方多病聽話了半日,但見時辰已至深夜,他如何還忍耐得住?當下便從房中悄悄翻開窗戶,摸入後院去也。
這裡離皇帝和公主尚有些距離,他若能從這裡逃出去,說不準還能在方則仕發現之前逃離京城,而他逃走之後他老子是否會被皇帝降罪,他是半點也懶得去想。二更時分,景德殿這等莊嚴之地,人人行事謹慎,戰戰兢兢,自然從來無人敢在半夜翻窗而出。
方多病武功雖然被封,但身手依然輕盈,自殿中出去,一路無聲無息。月色清明,映照得庭院中影影綽綽,他屏住呼吸,正在確認後門究竟在何處。
「咿呀」一聲輕響,不遠處木橋上傳來細微的聲響。方多病無聲無息地往地上一伏,趴在花叢之中向木橋那邊望去。
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在過橋,庭院木橋的花廊上爬滿了藤蘿,裡頭光線黯淡,方多病只依稀瞧出那頭有個人,卻看不出來是什麼人,說不定是景德殿巡夜的侍衛。他耐心地屏住呼吸,紋絲不動地伏在花叢中,依稀已和花木凝為一體。
「咿呀……咿呀……咿呀……」木橋上慢慢傳來一陣微乎其微的聲響,「侍衛」在那邊走了半天卻始終沒從橋上走過去。方多病等了許久,覺得有點奇怪,凝神聽了許久,那木橋之上並無呼吸聲。他慢慢地從花叢中起來,有一種莫名的氣氛讓他覺得應該去木橋那兒仔細瞧瞧。
庭院中花木甚盛,夜風沁涼……,方多病突然覺得有些太涼了—這時候他已經走到了橋頭—
方多病瞪大眼睛看著那木橋,木橋上並沒有人。花廊中懸了一條繩索,繩索上有個圈圈,圈圈裡掛著件衣裳。風吹花廊,那件衣裳在風中輕輕地搖晃,繩索拉動花廊上的木頭,發出「咿呀咿呀」的聲音。
這是什麼玩意兒?方多病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那衣服還在,並且他很快就認出那是件女人的裙子。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貨真價實地腳步聲,巡夜的來了,方多病飛快地在那繩索和裙子上下看了幾眼,在裙子之下、木橋之上吊著一樣眼熟的東西。
方多病突然興起個大膽的主意—他一把扯下那繩索,連繩索帶衣服一起捲成團揣入懷裡,拾起木橋上的東西,往一側草叢中一跳一滾,又暗伏不動。
巡夜的侍衛很快便從木橋經過,並未發現橋上有什麼古怪。方多病心頭怦怦狂跳,老子膽子不大,還是第一次幹這等傷天害……啊呸!這等褻瀆先靈的事,但這件事絕對不簡單、絕不簡單……
方多病抄起衣裙的時候知道這是件輕容,這東西極輕所以非常昂貴,能拉動繩索搖晃證明衣服裡還有東西。而另一件他揣在懷裡的東西才當真讓他膽戰心驚—那是一張紙條。
一張十字形的紙條,並且留著很深的折痕—它分明曾是一個方塊,只是未曾用漿糊黏好,並又被夜風吹亂了。
他奶奶的這裡離角陽村有百里之遙,離死蓮花現在住的阿泰鎮也有五、六十里地,這可是皇城啊!怎麼也會有這樣東西?
是誰在木橋裡掛了個吊頸的繩子,又是誰在裡面掛了件衣服?方多病手心漸漸出汗,不管這鬧事的是人是鬼,顯然它的初衷絕不是給自己看的。
「它」必然是為了給這景德殿裡的某一個人、或某一些人看。方多病在庭院裡蟄伏了一個時辰後,終於作了決定。
第二天天亮。
在景德殿中安排方多病住的房間裡—
「呵—」的一聲哈欠,方多病醒了過來,下床穿鞋的同時暗自抱怨著這又小又窄又硬得要命的床,和方氏家裡的不能比也就算了,居然比李蓮花那樓裡的客床還硬,虧得這地方從外表來看還不錯,結果木床做工竟這麼差,真是豈有此理!
洗漱完畢,方多病逛到用膳之處,他數了數,住在景德殿內的官員共有五人,表面上看來並無人身懷武功。
方多病在各人臉上瞟來瞟去,發現他們神色如常,似乎並沒有人發現他昨夜摸了出去。
「方公子。」前來搭話的似乎是位自西南來的遠官,做官的名堂太長方多病記不住,只知道這位生著兩撇小鬍子的大人姓魯,於是齜牙一笑:「魯大人。」
魯大人面色猶豫:「我有一樣東西,不知為何卻是怎麼也找不到,不知方公子可有看見?」
方多病剛剛起床連口粥都沒喝,聽了這話心裡「咯噔」一下,假笑道:「不知魯大人何物不見了?」
這位西南來的魯大人姓魯名方,年不過四旬,聞言皺了皺眉頭,面上露出三分尷尬:「這個……」
「是魯大人從家裡帶來的一個盒子。」身旁另一位姓李的幫他接話,這姓李的也來自西南,卻說的一口京城腔,「昨日我還看見它在魯大人桌上,今日不知為何就不見了。」
方多病也皺起眉頭:「盒子?」他頓時風流倜儻地微笑道,「不知魯大人丟失的是什麼樣的盒子?若是魯大人偏愛某一種盒子,我可請人為魯大人購回幾個。」
魯方大吃一驚:「萬萬不可。」方氏有錢有勢他自是知道的,方多病即將成為皇上的乘龍快婿他也是知道的,猶疑了一陣,終於窘迫地道,「那盒子裡放著我托京城的故友為我家中夫人所買的一件衣裙,我夫人隨我清貧半生,未曾見得輕容……結果昨夜那衣裙卻突然不見了。」
方多病大吃一驚,他明知魯方有古怪,卻不知道那件衣服竟然是他的,那件吊在繩子上的衣服如果是他的,難道那吊頸繩其實也是要吊到他脖子上?這未免太過奇怪了!
魯方不會武功,又是遠道而來,按理來說絕對不認識清涼雨,那為何他的身邊會有一張和封小七身上那張一模一樣的紙條?封小七的紙條肯定是從清涼雨那裡拿來的,清涼雨卻又是從哪裡得來的呢?
莫非—難道是清涼雨從魯方這裡拿走的?但不對啊,那又是誰故意偷走魯方的衣服,又故意把那些東西掛在花園木橋之上?
「方公子看起來很吃驚。」身邊那位和李蓮花一樣姓李的人慢條斯理地道,「在這地方遇到竊賊,我也是非常吃驚。」
方多病瞧了此人一眼,只見此人尖嘴猴腮,膚色慘白,神態卻很從容,生得雖醜,看著倒不是特別討厭:「不錯,這裡是皇城重地,怎會有竊賊?」
「不不不,並非竊賊,多半是我自己遺落、自己遺落……」魯方連忙澄清,「此地怎會有竊賊?絕不可能。」
方多病和那姓李頓時連連點頭,隨聲附和,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二、第二張紙
魯方「遺落」的那件衣裙現在就捲在方多病屋裡的被子中,輕容輕薄至極,宛如無物,捲在被中完全看不出來。至於衣裙裡揣著何物,昨夜回來得太晚,他又不敢點燈來看,索性與紙條一起往櫃中一丟—諒誰也不敢斗膽來開他的櫃子。
今日方多病和各位大人寒暄之後發現夜已過半,他回到房裡,關上門點亮油燈,把除了那衣裳以外的東西從櫃子裡拿了出來。
輕容乃是罩衫,一般沒有衣袋,這件自然也沒有,那東西並不是放在衣兜裡,而是掛在衣角上的。
那是一枝翡翠簪子。
簪子圓潤柔滑,雕作孔雀尾羽之形,華麗豔美,紋路精細異常。方多病盯著這個簪子良久,看得呆了,倒不是驚嘆這東西價值連城,而是這是枝男人用的簪子,這是男簪,不是女簪。
此外……就連他這富甲一方的方氏少爺也從來沒見過如此華麗的髮簪,縱然是他的大姨子小姨子只怕也沒有這樣精緻的東西,一等一的選料、一等一的手藝,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輕容上只勾有一枝簪子,別無他物,正如魯方所說,這件衣裳是全新的,不像有人穿過。方多病拎起那條掛在花廊上的繩索,那繩索是用撕開的碎布三股擰成一股編的,還編得似模似樣。昨日他被點了二十八處穴道,如今過了一日,氣血已通,當下抓住繩索略一用力,這繩索居然吃受得住,要用這條繩索勒死或吊死一個人綽綽有餘,卻為何要用它來吊一件衣裳?要吊一件輕容,只怕三兩根頭髮就夠了,何必辛辛苦苦地擰繩索?
古怪、古怪……
方多病將簪子和繩索丟進櫃中,又把那張紙條摸出來端詳。
這紙條他昨日已經看過了,裡面的確也寫著幾個字,卻不是什麼什麼上一下一、上二下二的,紙條裡寫著兩個字「九重」,然後就沒有了。方多病拿著紙條按著上面的折痕疊了幾下,果然可以輕鬆拼成一個方塊,方塊上也劃著幾條線條,位置和李蓮花那個差不多,不知所謂。
風吹燭火,火光一陣搖晃。方多病收起紙條,窗外迴廊懸著幾盞燈籠,風中飄動,燈光很是黯淡,他揉了揉鼻子,長夜漫漫,獨坐無聊,還是翻本書出來看看,他方大少雖然不拘小節,卻是文武雙全滿腹經綸,絕不是單會舞刀弄槍而已。
這房裡有個書櫃,方多病慢吞吞地走過去,抬起頭對書目瞧了幾眼,只見書架上放著數十本書,大都是《詩經》、《論語》之流,在一排書目之後,隱隱約約橫擱著什麼東西。他探手到書本後面,把藏在後頭的東西拽了出來,抖了抖。
燈下微略飄了陣灰塵起來,這東西顯然放在這裡有段時間了,方多病嫌棄地將它拎遠點揮了揮,等灰塵散盡以後仔細一瞧—這也是本書。
模樣是書,倒並非真的是一本書,而是本裝訂好的冊子。方多病將油燈拿了過來,這書上卻無什麼春宮淫畫,也不是什麼武功秘笈,令他非常失望。
冊子上許多頁都是空空蕩蕩,一個字沒有,任煙燻火烤都沒見什麼字冒出來,只在開頭那頁寫了三個大字「極樂塔」,第二頁畫了一些依稀是蓮花、珠子、貝殼之類的東西,那筆法差勁得很,比之他的神來之筆自是遠遠不如,比之李蓮花的鬼畫符也尚差三分,除了蓮花、貝殼之外,第三頁還畫了六隻奇形怪狀的鳥,此外空空如也,一個字也沒有。
方多病把那冊子翻看了三、五遍,實在無啥可看,只得往旁一丟,人往床上一躺,眼睛還沒閉上,突見樑上影子一晃,有人影自屋頂上飄然而去。
方多病飛身而起,一時驚呆了,在他翻看東西的同時,居然有人能在這等時分、這種地方伏在屋頂窺視,最重要的是他竟沒聽到半點動靜—這世上當真有此能人?
那人是誰?他看到了什麼?這人就是偷了魯方他老婆的衣服又故意掛在木橋上的人?如果這人有如此武功,又為何要做這等無聊之事?
方多病呆了一陣,忍不住全身起了一陣寒意,這人知道那件衣服在他這裡,若是明天傳揚出去,他要如何對魯方解釋?過了一會,他縱身而起,上了房樑,房樑上滿是灰塵,沒有任何落腳的痕跡,再抬頭望去,屋上有個天窗。他悄悄從天窗鑽了出去,伏在自己房頂上,凝目向下望去。
房裡燈火明亮,自己沒有防備,若是不怕被巡邏的侍衛發現,躲在此處偷窺也未嘗不可,但是—方多病發現天窗之下有數根房樑擋住視線,房裡雖然明亮,卻並不容易看清楚底下的狀況。轉頭再看房頂,房頂上久經風吹日曬,塵土有些已積成了泥土,只看得出隱約有擦過的痕跡,卻看不出腳印。
方多病輕輕一個翻身,落入天窗之中,十指攀住窗沿,一目掃去,心裡微微一沉—他剛才還先在房頂上伏過,留下的痕跡卻比原先在房頂上的深多了。
莫非方才屋上那人真能身輕如燕?方多病鬆開手指,自天窗躍下,越想越是糊塗,轉過身來,呆呆地在桌邊坐下。燭影繼續搖晃,隨即輕輕爆了一個燭花,方多病給自己倒了杯茶,突然一怔—方才自己的影子是在左手邊,現在影子卻跑到右手邊去了。
油燈—從右邊變到了左邊。誰動了油燈?
方多病順著左邊看過去,身上的冷汗還沒乾,突然又覺得更冷了些。那本鬼畫符一樣的冊子,被他隨手扔在另一張太師椅上,此時卻不見了。
他驀地站起,僵硬地站在屋中,遊目四顧,將屋裡每樣東西都確認一遍—床榻上整整齊齊,書櫃上的書和方才一樣亂七八糟,他帶來的幾件衣裳依舊橫七豎八地丟在打開的箱中,一切似乎都和原來一模一樣。
只有一本冊子不見了。
方多病一身武功,在江湖中闖蕩,不知經歷過多少稀奇古怪的場面,死裡逃生過三五回,從來沒有一次讓他冒出這麼多冷汗。
沒有屍體,只是不合理。這裡是景德殿,被盜的女裙、吊頸的繩索、偷窺的人影、消失的小冊子……
彷彿在景德殿中,皇城內外,飄蕩著一個難以阻擋的影子,那影子正一步一步做著一件陰森恐怖、充滿惡意的事,如果讓他完成了,必定會造成可怕的後果……
但誰也不知道他是誰,誰也不知道他正在做的是什麼。
方多病轉過身來打開櫃子,櫃子裡的髮簪和繩索還在,不知是因為他伏在天窗看不清楚東西在哪,或是他故意將東西留下,反正那本冊子不見了,玉簪子和繩子還在。
床上一如原狀,顯然女裙還在裡面。那本小冊子雖不知是什麼東西,但在他心中一定比自己昨天晚上撿到的東西重要得多。
他奶奶的!方多病重重坐了下來,咬牙切齒,老子在這裡撞鬼,死蓮花卻不知在哪裡風流快活,等老子從這裡脫身,定要放火將蓮花樓燒了,看死蓮花如何將它補好!
窗外的暗紅燈籠仍在搖晃,今夜風還不小。 起風的時候,魯方正坐在屋裡對著空蕩蕩的桌子發呆。
那件衣服其實是給他小妾的,不過這對魯大人來說算不上什麼太大區別,他做官膽小,倒也不敢貪贓枉法,一件輕容千金之價,他買不起。但為何會有人知道他有這件衣服,又無聲無息地從他這裡偷了去,他真是死活想不透。
何況是到景德殿這種地方來偷。
難道這只是個巧合?那件衣服的來歷……魯方心中正自發毛,惴惴不安,突然聽到窗外有窸窣之聲。他向外一看,驀地瞪大眼睛,口角瑟瑟發抖,全身僵直,差點沒厥過去—
窗外的花園之中,有一團東西在爬。
那東西穿著衣服,是個人形,有些許毛髮,姿態古怪地在地上扭動,彷彿全身扁平地在地上蹭,肩頭四肢卻又時不時向四面八方蠕動,與「他」前行的方向又不一致。
「咯咯……」魯方喉頭發出古怪的聲音,驚恐過頭反而開始胡言亂語,全然不知自己該幹什麼,想哭又想笑,「哈哈……」
那團人形的東西驀地轉過頭來,魯方只見陰暗的花叢中一雙眼睛發著綠光,那萬萬不是人的眼睛,在那個「頭」的頸側還有團碩大的肉團不住扭動,模樣既恐怖又噁心。
「哈哈哈哈……」魯方指著那東西頓時狂笑起來,「哈哈哈哈哈……」那團古怪的東西穿著件女裙,嶄新的女裙上沾滿了泥巴和枯枝碎葉,他見過那裙子、他見過那裙子!
他知道是誰偷了他的輕容了!是鬼!是那個死在極樂塔中的女鬼!
哈哈哈哈,魯方笑得往地上一坐,既然女鬼索命來了,那李菲還逃得了嗎?哈哈哈哈哈哈……
魯方這廂在屋裡狂笑,聲傳四野,很快侍衛婢女便匆匆趕來,只見魯大人坐在地上,笑得涕淚齊流,口吐涎水,不由大驚,齊聲驚叫:「魯大人!」
那與魯方交好的李菲李大人也匆匆趕到,方多病道路不熟,繞了幾條冤枉路才找到魯方的屋子,頓時與旁人一起目瞪口呆地看著魯方發瘋。
魯方真的瘋了。
這讀書人發瘋也發得別具一格,這位魯大人咯咯直笑,直到全身脫力,便不說話。方多病張口結舌、莫名其妙,他斜眼瞟見李菲那張本來就白的猴臉,變得更加慘白,大夫趕到後,眾人將魯方扶到床上,經過一番醫治,將魯方自咯咯直笑醫到笑面無聲,卻始終不解這好端端的人怎會突然發瘋?
方多病轉頭向窗外張望,他有種直覺,魯方多半是看到了什麼。他沒看到究竟是什麼東西上了他的屋頂,盜走了那本冊子,魯方或許看到了,然後他就瘋了。莫非老子沒瞧到也是件好事?方多病悻悻然,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魯方發瘋的事隔日便傳得沸沸揚揚,景德殿中氣氛本就微妙,此時人人自危,不知魯方是否中了邪,萬一那邪物仍在殿裡遊蕩,一旦摸黑撞上了自己,豈非晦氣至極?頓時殿內那燒香拜佛的風潮就起來了,有些人拜的是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有些人拜的是阿彌陀佛如來佛祖,還有些人拜的是什麼舍利弗、摩訶目犍連、摩訶迦葉、摩訶俱希羅等諸大弟子,可說是博學廣識、精通佛法。
方多病恭恭敬敬地在房裡掛了張少林寺法空方丈的畫像,一本正經地給他燒了三柱清香,心中卻想那死蓮花不知去了何處,早知老子會在這裡撞鬼,當初就該在那烏龜窩裡喝酒喝到死蓮花家破人亡才是,怎可輕易就走了?失策、大大的失策。
方多病燒完香後,被婢女請到偏廳,說是有要事要宣佈。偏廳裡站著一排人,前面有幾個公公站著,看模樣都是內務府的人。
「內務府已請了最好的法師,這就會到景德殿作法,還請諸位不必緊張。」景德殿也歸宮中內務府管理,不過這裡的食宿十分簡單,看不到什麼皇宮大內奢華之風,每日都是清粥小菜,花不了幾個錢。
法師?方多病心中一樂,找不到那東西的痕跡,弄個法師來作法也是不錯,萬一……萬一真是那玩意呢?
「不錯,是位最近在太子那邊大紅大紫的法師,尊號叫做『六一法師』,據說能知過去未來,呼風喚雨,在太子那抓到了好幾隻小鬼呢……」主管景德殿的是內務府一位姓王的二等太監,平時也少來,十天半個月才露個頭,聽說他在宮內也忙得很。今日王公公親自前來,就是為了宣佈六一法師的事,安撫人心。
哦—能呼風喚雨,抓小鬼的法師。方多病興致盎然:「那法師什麼時候來?」
「午後就到。」
李菲坐在一旁沉默不語,另三位大人和方多病並未說過話,自然也是坐在一旁一言不發。
方多病心情一好,對著李菲身邊一人笑瞇瞇地道:「這位大人看著眼熟得很,不知……」
那位大人知情識趣,即刻自報家門:「下官趙尺,忝為淮州知州。」
方多病雖然不是官,人人卻知他即將成為皇上的乘龍快婿,自然非自稱「下官」不可。
方多病「哦」了一聲,是個大官,接著瞟向另一人:「這位大人看著也眼熟得很……」
另一人與趙尺一般識趣,忙道:「下官尚興行,忝為大理寺中行走。」
方多病一怔,那就是個小小官。
第三人不等他眼熟,便自己說道:「下官劉可和,工部監造。」
方多病奇道:「幾位都是一起被皇上召見的?」
四人面面相覷,李菲輕咳一聲:「不錯。」
方多病更加好奇了,皇上召見這幾位風馬牛不相及、官位大小不等的官員進京來幹什麼?見他一臉驚奇,那位知情識趣的趙大人便道:「皇上英明睿智,千里傳旨,必有深意,只是我等才疏學淺,一時無法體會而已,見得天顏,自然便明白了。」
方多病聽得張口結舌,心中破口大罵這趙尺狡猾,分明這五人知道皇上召見是為了什麼,卻偏偏不說。
當今皇上倒也不是昏君,要見這五個做官做到四面八方、五官相貌無一不醜的官員,還乾巴巴地將人一起安排在景德殿,必定有要緊的事,說不定皇上想知道的事,與那神出鬼沒嚇瘋魯方的怪東西有關呢?方多病突然打了個冷戰,要是真的有關,他老子和皇上等等一干人,豈非危險得很?
時間在各位大人不著邊際的寒暄中過去,食用了一頓不知其味的清粥小菜,只聽門外一聲傳話:「六一法師到—」
屋裡的五人紛紛抬起頭來,方多病筷子一拍,目光炯炯地盯著門口,暗忖這六一法師究竟是與茅山道士同宗,或是與法空和尚合流……
接著那六一法師就走到了門口。
作者資料
藤萍
知名言情武俠作家,被讀者譽為「俠情天后」,文風細膩、情感動人,深受讀者喜愛。2000年以《鎖檀經》出道,榮獲第一屆「花與夢」全國浪漫小說徵文大賽第一名。2012年以《夜間刑事檔案》開創獨具一格的異能懸疑小說,並在《超好看》雜誌連載《夜行》,廣受讀者歡迎。2013年《夜行》出版實體書,甫上市便成為暢銷書。2018年榮獲「北京大學2017網絡文學年榜」女頻榜榜首。同年,藤萍成為第12屆中國作家富豪榜之「網絡作家榜」前十名唯一一名女性作家。代表作:《夜行》、《佛罪》、《蓮花樓》(原書名:吉祥紋蓮花樓)、《情鎖》系列、《我的花園》,以及《九功舞》系列、《中華異想集》系列等。新浪微博:@藤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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