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宗教界、科技界、企業界領袖推薦 ◆Amazon讀者評鑑為五顆星 他龜裂、染黃、苦行的冒險足跡 是指出靈性道路的地圖指南 四十年前，一個尋夢的美國少年去紐約參加搖滾音樂節，卻怎麼也料不到竟會開始一場無邊無際的世界冒險…… 他僅靠徒步、搭便車，走遍全歐、土耳其、阿富汗、巴基斯坦；最後，轉進印度，通過不可思議的身心靈試煉、威脅、誘惑，一窺歐亞靈性文化萬花筒。 他說，我公然挑釁人間法律，本就該打。但，神多慈悲啊。當我站在神壇前，身著苦行僧的灰褐色殘布，髮束糾結，四肢滿臉全塗著祭火灰燼，卻尷尬地披著絲綢和鮮花時……我緊緊闔上含淚的雙眼，雙手合十，祈禱在我未竟的旅程中，終將找出屬於自己的真實道路。 他遇見了一個又一個隱遁悟道者和國際知名大師，近距離觀察他們，並描述諸如： 超覺靜坐創辦人Maharishi Mahesh Yogi、克里須那穆提、整體瑜伽創辦人斯瓦米．沙奇南達、斯瓦米．希瓦南達、德蕾莎修女、達賴喇嘛、聖帕布帕德等等。他們有人一眼就道出他的來歷，有人則指出他未來的道路。 這些偉大人物的共同點是：無私地給予他愛與溫暖、光明與教導。 他最後是在哪兒找到永遠的家呢？ 為什麼又不選擇長住於神家？ 反而重返人間？ 為什麼要和世人分享他千辛萬苦才覓得的寶藏？ 為什麼他接受托缽僧位階，並成為國際知名靈性導師？ 這種超現實的組合——極樂竟與赤貧同在，使得我大腦短路。 老人坐在路邊抽大型水煙管。荒漠沙塵的風味，混入大麻的辛辣。這番景象、味道、音聲令我的感官倉皇失措、無力辨識。我獨自在這個環境裡，找不到什麼東西可以和我扯上點關係。 我坐在路邊，一動也不動，活像遙遠宇宙來的一個孤獨外星人。我祈禱，希望走出這種困惑。我怎麼啦？這種迷惑的原因是什麼？為什麼我會大受影響？我聚精會神想要找到自己。一出生，我即認同我的外在環境。直到此刻，我才有辦法估量我受環境制約的程度有多深。就好像戴著綠色鏡片會讓所有看到的東西都變成綠色一樣，我們根據自己的環境和經歷，也會有各自的方式解讀真實。我的身體和心念所理解的概念便成了我的身份。而今，那些我熟悉的概念已不復在，我被扔進虛空。神啊，請幫助我。我是誰？我是誰？我到底是誰？ 蘭妲納特．斯瓦米多次出生入死的遭遇、加上貼近多位瑜伽前輩見習，及多年來在朝聖路上的親身經歷，最後終於登上印度神秘文化的內在聖殿，也找到他長久追尋的「愛」。他以少見的坦率說出這個故事，引領讀者步上這段動人、幽默又暖心的冒險旅程。 【名家推薦】 ◎『《時代雜誌》百大世界名人、印度瑜伽大師：「本書令人嘆為觀止，值得閱讀。」』 ── BKS艾因嘉 ◎「《歸徒》是罕有的親證紀實，述說作者透過奉愛瑜伽之火和印度的非凡聖境，而成為斯瓦米的機緣與歷程。這是一段啓發人心的旅程。── Shiva Rea，作者《Yoga Wave》 ◎「這是「我們」去東方朝聖的靈性「故事」。本書以迷人、引人入勝的方式揭示覺悟的心路歷程。」 ── Ram Dass，作者《Be Here Now》 ◎「蘭妲納特．斯瓦米的敘述邀約嬰兒潮世代的我們更深入地看見自己如何發現、遺失、保存、給予、復得那份信念──覺得六○年代充滿奇妙與恩典的信念。因為這份邀約，我們都要感謝蘭妲納特．斯瓦米。」 ── Francis X. Clooney, S.J.,哈佛神學院 比較神學教授 ◎「蘭妲納特．斯瓦米的靈性回憶錄是謙遜和素直的典範。他非常誠實地敘述自己的故事，七零年代的各種誘惑，他的懷疑、期待、失望、文化衝擊、友誼的中斷與存續……加上危險、懸疑和驚喜的刺激況味。蘭妲納特．斯瓦米的故事有深度、是讀起來像小說的真誠回憶錄……讀者將受蘭妲納特．斯瓦米的靈性傳奇感動，並將在他的步履中，聽到自己追尋自我的回音。」── Brigitte Sion，紐約大學 ◎「像《歸徒》這樣的書賦予我們充分的機會，讓我們透過閱讀靈性追求者、聖人的生平，而與他們同在，得到他們的「聯誼」(satsang) 。這點可能會轉化我們的整個存在，因為，我們會變成和我們所交往的同伴一樣的人。」── Sharon Gannon，作家《Jivamukti Yoga》《Yoga and Vegetarianism》 ◎「從美國豪宅區馬利步到印度孟買，蘭妲納特．斯瓦米追求開悟的尋奇將令你永生難忘。 ── Norman Jewison，導演Fiddler On The Roof, In The Heat Of The Night, The Hurricane ◎「本書感人、多元、直觀、富啟發性，深究靈魂和靈性。作者全面投入以得到他想要的，他以最深的愛和純粹的誠實書寫如何學會相信依賴神和希望。── Yash Birla，實業家 ◎「在上個世代的東方之旅中，《歸徒》是由一個發現所有追尋的真正目標的人所寫成的，是描繪美籍斯瓦米的生活和冒險當中最為出色及詳實的一本，提供讀者類似的轉化提昇機會。」 ── David Frawley，阿育吠陀醫學作者《Yoga: The Greater Tradition》、《Yoga And Ayurveda》 ◎「得知像蘭妲納特．斯瓦米這樣的聖人現正透過這本期待已久的書，與全世界分享他寶貴的回憶錄，真是極大的喜悅。我有幸與他深交，我不懷疑未來世代的人將會說這份回憶引人入勝，又具啓發性。」 ── Arvind N. Mafatlal，實業家 ◎「本書出眾之處是透明般的誠實……蘭妲納特．斯瓦米遍訪各地尋找生命終極意義時，無懼於寫出自己的弱點和缺失，恐懼和憂慮，真是令人驚嘆。每一章節都能窺見影響他思考的偉大人物。靈性追尋者必讀本書。」── N. Vaghul, ICICI銀行總裁 ◎「《歸徒》是了不起的故事，值得一讀。蘭妲納特．斯瓦米由外而內的旅程令人驚嘆不已。他想要到達印度的靈性王國，這一路上的奇遇，真是不可思議。他熱誠追求真理的決心至明，因為最後，他得以一償宿願，與「真我靈體」面對面。我尊敬我的朋友蘭妲納特．斯瓦米，他從努力完成的朝聖旅途中體驗多元之中的統一性──印度文化的各個部分──並會見許多靈性領袖，得到「靈體知識」（Adhyaatma Vidya）。《歸徒》是「追尋者」成為「內觀者」的故事。但願，許多人都能受其啓發，並經歷到他所經歷過的。 ── B.K.S. Iyengar，瑜伽實證大師，作家《Iyengar Yoga: Wisdom & Practice》 ◎「本書揭露潛藏在人人心中，對神的愛。讀者因此有機會如作者一般，改變生命。 ── Pejawar Swami, Madhva Samsta住持 ◎「《歸徒》不可思議地記錄、面對似乎無法超越的困境時，人們巨大的決心。蘭妲納特．斯瓦米天生觀察至微，令人訝異的記憶力也能搜出幾乎四十年前的體悟。此書人人必讀。── Hrishikesh Mafatlal，實業家 ◎「《歸徒》是使人一讀成迷的自傳故事，瀰漫著李察．史雷文（現為蘭妲納特．斯瓦米）的奉愛及決心，為了尋求人生的最終真理，他踏上了亟需勇氣的旅程。本書也像可愛的萬花筒，可看到印度的靈性文化。對於所有想找到歸途的人而言，這是一本無價的參考指南。」── Padmashree Vijay Bhatkar，印度科學家Param Supercomputer開發者 ◎「蘭妲納特．斯瓦米的生命故事是啟發凡夫的地圖指南。他的觀點有深度，他的智性力量、堅毅決心，以及超凡人格都蘊藏在本書的每一頁中。── Venugopal N. Dhoot, Videacon 總裁 ◎「蘭妲納特．斯瓦米的《歸徒》最為特殊之處是他對靈性道路上的每一日存在都有鉅細靡遺的描述……並且是以一種優雅清晰的語彙，毫不含糊地記載下來。── Charles S. J. White，華盛頓美國大學榮譽教授 ◎「《歸徒》是上個世代的經典之作，描繪一位美國少年在我們所處的混亂世事中，要尋求意義和實踐的故事。他徒步橫越歐洲、中東，進入印度的神秘世界。本書是集冒險、幽默、愛於一身的故事。無論你追求的是什麼，我都推薦《歸徒》為必備讀物。」── Saurav Ganguly, 前印度國家板球隊隊長 ◎「關於基督和奎師那當然有很多可說的。幾百年來，已有許多此類書籍；但蘭妲納特．斯瓦米並非企圖解釋兩大一神論宗教交會所激發出來的神學議題（我認為「國際奎師那知覺協會」屬於印度教中的一神論）。」 「然而，在這種交會中，我們這些天主教徒不論做得有多謙恭神聖，仍有棘手的問題要自問：神在我們眼中的教堂之外，到底在其他人，及其他宗教傳統中做了什麼工作？自省的斯瓦米們也想問問虔誠基督徒，上帝的工作在他們生活中的意義。這讓我們聆聽彼此的故事——年輕時如何發現神，神又是如何找到我們，與我們相守一生。」 「我們應想像某種對話——不是宗教或神學的對話，而是來自不同宗教傳統的男男女女，他們在到達一定年齡後，以某種智慧和幽默講述自己的故事，並且以那種方式跨越宗教界線，彼此對話。就這點而言，蘭妲納特．斯瓦米的自傳顯得很特別，他邀請我們這批美國嬰兒潮——也包括此部落格讀者——更深入地去看到我們如何發現、失去、存有、給予、得到信仰，如何設法找回一九六零年代的恩典和奇蹟。所以，我們要為這份邀約而感謝蘭妲納特．斯瓦米。但，你要自己做判斷；看看本書，然後看自己怎麼想。」 ── Francis Xavier Clooney——天主教神父兼哈佛大學神學院教授：

◎緣起

◎序曲
‧尼泊爾──濕婆神廟
‧抓住我的警察高舉手中棍棒，吼聲如雷。他們會當眾打我嗎？

◎I　成長足跡
‧美國芝加哥——丹尼家的地下室
「這是祕密喔……我爸媽都很討厭你耶。」
‧高地公園雪舞森林­­­­­­­——不坐椅子也不愛新衣
「拉比，我應該如何祈禱？」
‧少年——青澀的迷網，掙脫的勇氣
聽到消息後，我在心中不斷問道：「我是誰？我要去哪裡？」
……

◎II　歐亞足跡
‧盧森堡——絕地逢生
當下可說幾乎什麼都沒了。可是多奇怪啊，卻更覺自在。
‧英國——懷特島搖滾音樂節
我的反文化夢想幾乎全部跟著死掉。
‧倫敦嬉皮聖地──教會地下石室和特拉法加廣場
我是贏了，卻好失落。何不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
……

◎III　印度足跡
‧舊德里——火車、旅社、月光市集、「棒」、弄蛇人、紅糖果
說英文的人警告我道：「那你只好一直這樣下去了。」說完，便冷漠地走開。
‧餐館、乳牛、素食、巧遇
因為他把我看做是親弟弟，眼眶都紅了。「那種生活，你要怎麼活？」
‧新德里──世界瑜伽大會。泰國比丘和尚。斯瓦米．拉瑪 他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你的靈性道路是以與聖人聯誼為主。」
‧斯瓦米．沙奇南達
「所有的憂愁和焦慮只有一個原因。自私。」
‧克里須那穆提
魔鬼說道：「我正要幫他把真理好好整理一番哩。」
‧康諾特圓環──布里佳巴喜家族的宗教藝術
他膚色藍黑，皇冠上有根孔雀羽毛，優雅地立於河岸邊吹著長笛。

◎IV　喜馬拉雅足跡
‧嘎內許普里——尼特亞南達．巴巴的三摩地。斯瓦米．慕克塔南達
他只是看了一眼，那狗竟乖乖地將頭頂住地面，狀似跪拜。
‧果阿卡蘭古海灘——吸毒者。窮漁夫。小魚
他實在是太害怕了吧，竟無法辨別我是想救他的朋友。
‧黑夜中的弦月
在她的懷抱中有顆晶亮的星。這在伊斯蘭教中象徵「臣服於神」。
‧達蘭薩拉——第十四世達賴喇嘛
聽到有趣之處，他全身抖動大笑，並拍起手來。
‧上達蘭薩拉山林——室友大蜘蛛和眼鏡蛇。寫給父親。寫給無人
我聽得到眼鏡蛇四處吐信遊走。有時還會有其他室友。
‧喜馬偕爾邦穴居——埃及隱士的預言
你的心念和智力都還不足以辨識出你渴望的靈性道路。
‧庫茹柴陀戰場——《薄伽梵歌》。種姓制度古今不同
他一根手指也沒舉，一個字也沒說，很快就被拖走。
‧庫魯山谷——普瑞姆．拉瓦特
他頭戴皇冠和孔雀毛，像奎師那那樣三折肢站著吹笛。但他的樣貌和我在德里買的奎師那圖片差很多。
‧新德里的康諾特圓環——清耳夫。對書的執著
他一再地出價卻沒有用，只好留下我和另一隻髒耳朵離去。
‧阿悠迪亞——主羅摩顯現地
在這種情況下，士兵成了廟宇祭司。
‧普拉亞格——寶瓶大會。三聖河交匯口。流沙
我已經看不到膝蓋了，而且還在持續沉沒中。

◎V　靈性世界足跡
‧溫達文——原古森林。禁語巴巴
「如果你待在這裡，你也會變成瘋子。」
‧羅摩奎師那醫院。亞信。傷寒住院
他用手背摸了摸我的額頭，抬頭看到空中的禿鷹後，便瞭解到我的處境很危險。
‧斯瓦米．邦．瑪哈拉吉
「你來到溫達文絕非偶然。你知道溫達文是什麼嗎？」
‧奎師那達斯．巴巴吉
唯有不再欲求他人敬愛時，才真正有資格受人敬愛。
‧答案揭曉——因為我已知道了，我並無資格
我的靈魂在信仰的大波浪上升迴旋，將我拋進感恩之海。
‧我的古魯
我怯怯地說：「聖帕布帕德，我想要把我的人生獻給你。」
‧頂拜溫達文
「奎師那達斯，只要你記得奎師那，你就在溫達文。」

◎VI 　感恩足跡
‧二度重逢
他摸摸鬍子大聲說：「我只是在想說，我們會再見面嗎？」

◎致謝

序曲

尼泊爾——濕婆神廟

抓住我的警察高舉手中棍棒，吼聲如雷。他們會當眾打我嗎？

　　從巴格馬提河（Bagmati River）的喜馬拉雅山融冰中爬出來時，我凝視著兩堆灰燼；一堆是火葬的，另一堆則是祭祀的。

　　我身上只裹著一塊腰布，冷風襲來，寒意直侵骨髓。我在這兒做什麼？我渾身發抖、孤獨、饑餓、超級想家。難道我所有的追尋竟是一場空？我仰望星空，閃閃星光從一株古老榕樹的枝椏間流洩而出，夜鷹鳴唱著哀歌。河邊幾處地方因燃燒的祭火而明亮，聖人們垂掛至膝下的結髮如繩，他們將辛辣的香草投入祭火之中，接著從燜燒的餘燼裡，徒手舀出幾把灰燼抹遍全身。儀式結束後，他們魚貫走向神殿——我嚮往登入之處。

　　那是一九七一年的春天，在尼泊爾的帕秀帕提納（Pashupatinath）濕婆神（Shiva，希瓦）廟附近有一大批朝聖者聚集。當時的我才二十出頭，離芝加哥郊區的家有半個星球之遙，非常渴望得到聖地的撫慰，也希望在聖地祈禱可以讓我得到人生方向。一小時前，我走近這座古廟，其入口處高聳，還雕飾著神祕的獅群、巨蛇、神眾、女神們。我攀爬上石階，內心因期待而興奮不已。突然間，一名守衛竟揮出棍棒，擊中我的胸口。我痛得跪倒在地，急促喘息。這名守衛的兩旁都是警察，他們堵住我的去路，大吼道：「你是外國人！出去！」他們的長官身著軍裝，纏戴頭巾，他那雙著火似的眼睛爆出，用警棍「碰」的一聲打中牆上標語，上頭寫著：「外國人不准進入。」

　　「快走！」他再次怒吼道：「如果敢再來，你會被打個半死，再丟進牢裡。我可不敢保證憤怒的群眾會對你做出什麼事情來。」他命令屬下保持戒備，於是我只好走回河邊，氣餒至極。追尋靈性意義的熱誠已經帶我走了這麼遠。

　　我 不 能 回 頭 ！

　　就在此時看到了這群聖人，我突發奇想。我找到一處燜燒的祭火餘燼，跪了下來，將兩手伸進溫熱的粉灰中，過濾掉燙手的煤塊。我從糾結的髮束到長繭的赤腳，全身戰慄著，同時以雙手將灰燼厚厚地塗在這副骨瘦如柴的身軀上。

　　不料，吸入這些散發著霉味的粉末後，喉嚨阻塞，整個口腔燥渴不已。走到河邊時，看到兩塊有污漬的棉布，剛好可以分別裹住上下半身。於是，我再一次向神廟出發，胸口的心臟劇烈跳動。

　　同一組警衛手持棍棒盯梢，但這次他們沒認出我來，讓我混進廟內。我走進一個開闊的戶外庭院，中心處便是古意盎然的神壇，我心想若當場被抓，必死無疑。好幾千人排著歪斜長龍等著覲見神像。一次只能有一個人進去看。我在隊伍後方找到位置，便耐心地寸步前移。

　　突然間瞄到之前逮到我的警官經過，我倒吸了一口氣，把臉轉向別處。

　　腎上腺素急速分泌……

　　他拐向右側，在我面前站定，瞪著我那張滿是灰燼的臉，然後厲聲爆出一串用當地印度語所說的問句。我當然一個字都聽不懂。但如果我膽敢在這時冒出一個英文字，我鐵定玩完了。他見我不回應，便又惡狠狠地緊盯著我，加重火力，更高聲地問了好幾個問題。我的心思轉到別處：難道真要我在骯髒的尼泊爾監獄裡蹲上幾年？不曉得會不會更糟糕？我面無表情地站著，一動也不動，我知道他受過訓練，對任何可疑的人事物都很敏感。他認出我了嗎？我只能瞎猜。

　　此時，心中浮現奇想。我把手掌放在嘴巴前，另一手則對著他搖。那些發誓永遠禁語的人（mauni babas）都這樣比，好讓別人明白他們的禁語誓言。

　　但這位警官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拖開。他要帶我去哪裡？我被捕了嗎？他大聲嚷嚷著。很快地，另外兩名警察跑了過來。緊接著，我被團團圍住，警察則是猛力地要把我拉扯出朝聖人潮，把我拖到人最多的地方。抓住我的警察高舉手中棍棒，吼聲如雷。他們會當眾打我嗎？群眾會因我玷污他們的聖殿而將我撕裂嗎？他們的吼叫聲越來越大，人群也一路哄散。我等著看結局，心中卻早已嚇壞了。這些警察一路拉扯著我，把我拖離喧囂的人潮。

　　到了最後，我發現正前方竟是神壇。

　　一座色彩鮮艷的寶塔前掛著漩渦狀的檀香，香煙裊裊，前方還有一隻巨大公牛，神壇上矗立著的正是濕婆神的石像。祂身上飾有絲質刺繡和耀眼的黃金珠寶。那位警官一手舉起警棍，一手擰住我的手臂。

　　他要在神像面前揍我嗎？

　　我們周圍都是警察，他高舉棍棒過頭，大聲喝令，祭司便急忙跑進神壇後方。

　　我全身抖動不已，只能靜待著命運發落。一會兒，從內殿走出一位身罩紅袍的大祭司，他前額畫有鮮艷的紅色環形，頸戴黃金項鍊和一串乾的陸鐸樹子（rudraksa）。他以一種低沉又近乎催眠的語調唱頌「歐姆．南麻．希瓦呀」。

　　雖然寒風陣陣，但是警官結實的身軀大量出汗，他又對著大祭司吼了些我完全聽不懂的話。大祭司則是專注聆聽，點了點頭後，又閉上雙眼，靜止不動。過了一會兒，群眾開始不耐煩地噪動起來。但大祭司挺直身軀，深呼吸後便開始唸誦古老的梵文典籍。

　　接下來的事更叫人瞠目結舌。大祭司用一條絲質頭巾圍住我的頭部，又在我的肩膀披上絲綢，在我的脖子掛上好幾串茉莉和夜來香花環，用檀香木磨成的涼漿塗抹我的前額，還給我番紅花調味過的水喝。

　　目眩神迷的我只能呆站，良久，才逐漸明白原來警方是要管束住這一大群人潮，讓我能有一個獨自崇拜神的機會，並接受廟方給予我的榮耀。

　　最後，那位警官謙卑地彎下身子，雙手合十為我祝禱，然後就走了。

　　他沒有認出我是喬裝過的外國人嗎？或者他知道我是誰，卻因我的決心而想要勉勵我？這個真相，恐怕我永遠都不會知道了。無論原因為何，我都深深地為之折服，並因而謙卑起來。

　　我公然挑釁人間法律，本就該打。但，神多慈悲啊。當我站在神壇前，身著苦行僧的灰褐色殘布，髮束糾結，四肢滿臉全塗著祭火灰燼，卻尷尬地披著絲綢和鮮花時……我緊緊闔上含淚的雙眼，雙手合十，祈禱在我未竟的旅程中，終將找出屬於自己的真實道路。

　　走回河邊，坐在冷冷的泥土上，那是個沒有月亮的晚上。黑暗的天空有群星閃爍，一陣微風將盛開茉莉的濃香充塞林間，貓頭鷹的咕咕聲劃破寂靜。我往河的下游看去，心中納悶著命運之河會將我帶向哪一站。

　　我又怎會落入這樣的人生——對我的成長背景如此陌生，對我的靈魂卻是如此熟悉的人生？

16    希臘科孚島、克里特島——穴居、雅典賣血、臨時樂團、內在召喚

從我的心中，有個甜美的聲音升起：「去印度。」

　　離開龐貝城，我們繼續搭便車到布林迪西港（Brindisi），然後花掉我們一直設法留住的最後一點錢，坐船到希臘科孚島（Corfu），亦即希臘詩人荷馬在《奧德西》中所寫到的古科奇拉島。每天，我都會自己一人在種滿橄欖和無花果的山坡散步。我坐在一棵石榴樹下，抬眼便是愛奧尼亞海。我讀著《道德經》、《薄伽梵歌》、《聖經》，想到便望向愛奧尼亞海，熱切地想向不同的大師學習。吸著清新的地中海空氣，我深入冥思。

　　我們過海，要搭便車前往雅典。一路上獨特的地勢、語言、風俗叫我驚嘆。我來自美國中西部，眼前的差異實在令我的心境大開。看著車窗外，我在想，我這一生都受制於教養我的文化標準，並以這種方式在解讀世界。為什麼我們人類都根深柢固地覺得自己比別人優秀，特別是在國籍、種族、宗教、社會地位上？我們自認為自己的狀況是正常的，而別人都很奇怪，都比較差。這種主觀的自豪讓我們退化成頑固偏執或宗派主義，也製造了仇恨、恐懼、掠奪、甚至戰爭。我祈禱，要以旅行開拓心胸，也要體會其他文化如何看待人生、世界、神。

　　到了雅典後，我寫信給芝加哥市郊的家人，告訴他們我在雅典，還提到旅行對我來說意義非凡，以及我覺得他們就在我身邊。但我沒那種勇氣告訴他們說我不想回學校參加秋季開學了，還有，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去。

　　在雅典目睹警方在街頭巡邏時用機關槍掃射，我和葛瑞震驚不已。我們也知道該找間青年旅社投宿，而不是睡在樹下，問題是，我們微薄的盤纏已用盡。青年旅社是很便宜沒錯，但我們就是住不起。

　　所以，後來決定要以當時背包客的中堅份子為模範——跑去政府血庫捐血。那時採血的方法很原始，所以會很痛。開始時，有人會來把我們綁在桌子上，然後用大支注射器取血，最後會痛到幾乎暈死過去。政府規定說捐血人事後必須喝杯柳橙汁，然後在等候室坐上半小時，官員要看到捐血人一切正常才會付錢。於是葛瑞和我便在等候室中強忍手臂疼痛，靜候離去許可。他扮著鬼臉哀嘆道：「一定有比這種更好的賺錢方法。」我們環顧四周，注意到有個表情同樣痛苦的法國人，他手邊有個吉他盒子。隔了幾個座位則有個緊按手臂的瑞士男孩，他帶著小提琴盒。我則一如以往將口琴懸在皮帶上。我們這幾個玩音樂的小子就這樣你看我、我看你，然後相視而笑，因為我們同時都得到一樣的靈感。

　　交談後發現，瑞士男孩從小所受的訓練是要當古典小提琴家，但到了十幾歲，他選擇搖滾和藍調。法國吉他手也很類似，他從小受訓要彈佛朗明哥，但後來卻轉向民歌。我們拿到捐血的錢後便上街去，馬上成立臨時樂團，並即興共奏愉快的八音節藍調。有十幾個人即刻圍了過來，還翩翩起舞。很快又有十幾個圍過來。葛瑞在借來的帽子裡丟進幾個銅板，然後搖晃著，指揮我們的節奏。觀眾大樂，紛紛將希臘幣「德拉克馬」（drachmas）丟進葛瑞的帽子裡。隨著眾人熱情攀升，我們成立遊行隊伍走在雅典街頭，人們則蹦蹦跳跳跟在後頭。每次在街角停下來時，都有幾十個人再聚過來，而帽子裡的「德拉克馬」都滿出來了。       

　　表演首日的終點，我們平分所賺的錢，然後馬上住進青年旅社。第二天還沒到，我們就已聲名大噪。無論我們去哪兒，一大群一大群笑著拍手的希臘人就圍在我們身旁。他們愛死我們了。我們歡樂彈奏著，心想這太好了，就怕不是真的。在某個廣場上，空中瀰漫著我們的樂聲，老人拍手，少年跳舞，小孩蹦跳，母親們也隨著節奏搖著手中嬰孩。那天午後，每個人都在笑，帽子裡的錢也滿了，然後不知怎地，一大群人突如其來地就散光了。槍枝抵住我們的臉，樂聲嘎然而止。我們被捕了，然後被拖去火車站，警察沒收帽內所有的錢，警告我們絕不能再犯。這就是我職業音樂家生涯的開始和結束。

　　葛瑞和我身上還有些躲過警方的錢，我們都覺得此時該找個安靜之處，好好培養靈性。於是，我們買了船票前往克里特島。到了愛琴海的伊拉克利翁港後，轉搭巴士往南走。在那兒我們找到一個富有野性粗獷美的地方，陡峭多岩的海岸線，船隻無法接近，卻因天然溫泉、峽谷、沙灘、山羊、日光充裕而閃亮動人。我們從未看過這麼多的洞穴，真是又驚又喜，便選了一處可俯瞰地中海的洞穴做為居所。這個島嶼天堂是斷食、冥想、祈禱的完美殿堂。每天日出前，我便去爬山，然後在山上冥想祈禱直至日落。望向清澈海水時，追求開悟的渴望較之以往更形強烈。同時，葛瑞則往下走去海邊冥想。日落時分，我們便回到洞穴中碰頭，並吃些白麵包停止斷食。我們躺在石地上準備好就寢時，會分享當天各自的領悟。

　　就這樣過了好幾個星期。此刻，祈禱和冥想已將我渴求靈性的火花轉為熾烈的火燄。從孤寂的山頭，我目睹人生中的一切在火中滅散。對神的渴望讓我像著了魔似地將自己耗盡。

　　命運已將我領至路口。有一條路是讓我繼續當那個我以前所認定的小猴兒，某個美國家庭的孩子，參加過反文化運動，不過應該會拿到大學學位。另一條路則是要引我走進另個改變一切的國度。

　　我害怕。我知道我將做出改變一生的抉擇，但是無法阻擋。雖不知命運將引我去何處，但肯定的是，若要前進，就要找到一個全新的人生，全新的身份。我必須拋下一切。 　　白日將盡，軟綿的紅日落入大海之口。海浪披著落日餘暉的金色面紗，因光的撫觸而擺動、舞弄著。海岸邊的群山也反射出金光。我頭上的穹蒼閃耀著粉紅、橘紫相間的雲霞。

　　接著，從我的心中，有個甜美的聲音升起：「去印度。」

　　為什麼是印度？那是另一個世界，如此遙遠。我對它一無所知。我幾乎身無分文，也不知道還能期待什麼。但，我相信這是我的主召喚我的聲音。有時候我感受過神的臨在，也曾因自己行為失當而興起與神分離的罪惡感。但此次不同於以往。這次是從內心深處響起的默然回聲。我相信這不是自己的聲音或念頭。不是，這是神，是神給我祈求人生方向的回答。

　　暮色中，沉浸在內省的心海，我從山頂走向地中海。我覺得踏出的每一步都帶著我更靠近目的地。爬進洞穴時，我看到葛瑞在靜坐。孤伶伶的燭火跳動著，火光射在居處的牆面和頂上。

　　我坐在洞口，凝望逐漸變暗的夜空，打破沉默道：「葛瑞，今天發生了很棒的事。」

　　他睜大了眼道：「真的，小猴兒？今天我也發生了很棒的事。」

　　「告訴我。」

　　葛瑞凝神看星星。「日落時，有聲音對我說話。」

　　「真不敢相信。那聲音怎麼說？」

　　「他說，去以色列。」葛瑞低聲說道。

　　我的嘴合不攏了，問道：「什麼？」我因掛慮而微顫著，傾身向前，我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哪裡？」

　　「他說：『去以色列。』難道你不相信我？」

　　我坐在石塊上，雙手環抱自己。「日落時，我也聽到了一個聲音。」

　　葛瑞大叫道：「真正不可思議！我們要一起去以色列了。」

　　「但是，葛瑞，」我心咚咚跳著，我低聲說道：「那聲音叫我『去印度。』」

　　「印度？」葛瑞叫了出聲。然後不發一語。

　　我們倆個，誰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我們之間，靜默升起，我望向遠方群星，向天空說：「是的，我願意。」

　　此時的洞穴除了一盞孤燈，已然陷入黑暗。我轉頭告訴我最親愛的朋友說：「明天我就要走了。也許就是永遠。」

　　好久好久，我們倆誰也沒說什麼。然後，葛瑞打破沉默道：「印度有中東好幾千哩的沙漠隔開。」燭火中的影像在牆上亂動。「這段路很危險，有生命危險。你什麼都沒有。小猴兒，這樣不是追求靈性，這樣是自殺。請你等一等。何不和我一道去以色列，我們先賺點錢再一起去印度吧？」

　　我考慮了好幾分鐘，但內在的召喚卻毫不放鬆。

　　「葛瑞，我相信這是神的召喚。我不能延誤。」

　　他臉上蒙上厚厚的憂慮道：「小猴兒，那你要怎麼去？」

　　「我相信如果我一直搭便車往東邊走，總有一天我會到達那塊回應我祈禱、等候我的地方。」

　　他瞭解我的心。只是，臉頰滑下淚珠，弄濕了大鬍子。「你必得跟隨你的命運，」他低聲說道：「我會為你祈禱的。」

　　蠟燭燃盡最後一絲火光，我在石板躺下休息。在夜的寂靜中我看向無盡的星空，我的心因期待而旋轉。

　　太陽出來了，我也準備要離開了。葛瑞來到鄉間道路的巴士站為我送行。我們站在一群等車的農人之中，感覺到生別離的悲傷在蘊釀。我們之間的兄弟之情，難能可貴。從小，我們就一塊通過人生的各個階段。我們一起看星空，從我們在高地公園的家、從加州的嬉皮樂園、從我們在佛州的大學校園、從歐洲許許多多的地方。我們一起思考為什麼人類會仇恨廝殺，一起反越戰，一起抗議美國對待非裔美人的方式。我們一起夢想過民權，夢想過一個沒有仇恨，只有音樂的世界。在近來的旅途中，我們更加依賴彼此的友情和支持。但現在，命運的時刻到了。巴士搖搖晃晃地到了。我想送葛瑞一點什麼，對我最意義重大的一點什麼。思索著該如何表達時突發奇想，我脫下身上這件黑色舊背心給他。有好幾年的時間，我每天都穿著它。那些認識我的人都知道，這背心是我不可分割的一部份。也是我最珍貴的財物。

　　「是背心！」葛瑞大叫。

　　我倆就像被風捲起的兩片葉子，都不知道風會把我們吹往何處，怎麼吹。我們握了握手，擁抱一下。情緒爬上了我的喉頭，我說道：「總有一天，若神意允許，我們會再見面的。」

　　地上的溝壑坑洞讓巴士一路顛簸前行。我在巴士上找到位置坐下。往後一看，只見葛瑞一人孤伶伶站著。我知道把背心送給他意味著我要放下過去和現在的身份。因此，我決定不再叫「小猴兒」了。從這一刻起，我要使用我的本名「李察」。眼前未知的印度之旅，我覺得，將會是一趟恢復「真我」永恆身份的旅程。

作者：蘭妲納特．斯瓦米(Radhanath Swami) 譯者：江信慧 出版社：商周出版 書系：Open mind系列 出版日期：2012-07-05 ISBN：9789862721803 城邦書號：BU7022 規格：平裝 / 部份彩色 / 430頁 / 14.8cm×21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