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神的英文就是listen(傾聽)，是叫我傾聽各界的聲音。」 ——賴清德 脫下白袍，穿上西裝，他發揮醫學專業訓練， 打破官僚體系的舊慣性，翻轉台灣地方政治。 台南市長賴清德1500天的地方政治經驗分享 深度解碼 賴式風格的堅持、魄力、執行力 「如果和別人一樣，為什麼要我來當市長？」 賴清德，民意支持度超過八成，連續三年施政滿意度高居全國第一的縣市首長。 網友暱稱他為「賴神」，但他說，他只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賴神的意義是「listen」 ——傾聽各界的聲音。 本書由作者蕭富元貼身採訪賴清德，紀錄他如何用最少資源、最大創意，扭轉地方政治； 又如何以1500天的有感施政，寫下台南傳奇。 書中首度公開，賴清德意外的政治旅程，和他的有感施政經驗分享。 關於賴清德 1959年台北縣(現新北市)萬里礦區出生 學歷： 新北市萬里區萬里國小、萬里國中 臺北市立建國中學 國立臺灣大學復健醫學系學士 國立成功大學學士後醫學系學士 美國哈佛大學公共衛生學院碩士 經歷： 1991年起擔任成大、新樓醫院總醫師、主治醫師 1994年民進黨提名陳定南省長競選總部「醫師後援會」分會長 1996年當選第三屆國民大會代表 1998年轉戰第四屆立法委員，四連任至2010年，期間多次獲公民監督國會聯盟評鑑、國會記者票選為問政表現第一名 2001年立法院跨黨派「厚生會」會長 2004年美國國務院「全球領袖菁英計畫」訪問學人 2005、2008年立法院民主進步黨黨團幹事長 2010年當選第一屆臺南直轄市市長 2014年連任第二屆臺南直轄市市長 【重量推薦】 ．陳菊〈高雄市長〉 ．林佳龍〈台中市長〉 ．鄭文燦〈桃園市長〉 ．魚夫〈作家〉 ．李維睦〈台南人劇團團長〉 「這本書所描繪的賴清德治理風格，不但是一位行動管理者，總能從大處著眼、小處著手，他解決問題的模式也充滿創意，有著內科醫師般的細緻手法。」 ——李登輝〈前總統〉 「嚴謹的醫學教育，建構賴清德醫師問診、觀察、研判、下藥、治療、檢核的標準診治模式，將此模式運用在市政處理時，給人清新理性的政治感受。」 ——黃煌煇〈國立成功大學校長〉 「賴清德是公認的勤政首長，他把官僚體系轉型為服務型政府；他相信現場主義，首創「區里互動座談會」，……從賴市長的每一項政策，可以看出他愛鄉土的深情，這在台灣政界也是少有的。」 ——韓良誠〈成大醫學院臨床醫學教授〉 「賴市長不搞噱頭的大建設，卻一直擁有市民超高的支持度，也因有足夠的支持度，所以做決定時不必瞻前顧後，能自信的做該做之事。......閱讀本書，從中學習賴市長成功的經驗，應當是我在這本書中最大的收獲。」 ——柯文哲〈台北市長、台大醫學院外科教授〉

推薦序　兼具實務與藝術的城市經營者 推薦序　用心、堅持、樹立典範 推薦序 任既重，道更遠 推薦序　誠懇、認真，有為者亦若是 作者序　一個帶來改變的地方政治實驗 寫在前面　燦爛千陽下，改變台灣的新政種子 第一章：意外的旅程 第二章：負一天到第一百天 第三章：人對了，事情就對了 第四章：百年古都的還錢大作戰 第五章：那一個雨夜，市府團隊夜未眠 第六章：那山，那海，那公車 第七章：小確幸的大集合 第八章：永華路上的馬蓋先 第九章：醫生市長 第十章：要不要射死大象？ 後記： Ｑ＆Ａ

◎文／蕭富元 　　二〇一四年二月，記者生涯出現一個空檔，接獲《天下雜誌》出版總編輯吳韻儀詢問，是否願意寫本賴清德的書。第一個浮現的念頭是拒絕。我沒有採訪過賴清德，對台南政治不熟悉，更沒想過為政治人物寫書。 　　走出南京東路咖啡廳，腦海突然冒出一句話：「為什麼不敢挑戰自己？」這個問題，比冷冽寒風還刺骨。我開始做初期研究，愈來愈好奇，這個始終不曾出現在我注意力雷達螢幕上的政治明星，憑什麼能連續三年獲得《天下雜誌》縣市首長施政滿意度冠軍？他真的是個不一樣的政治人物？他過去四年在台南的治理經驗，能成為台灣地方政治的另一種典範？ 　　最後點頭接下這份工作，是因為賴清德也認同，這不是台南市政府委託出版，這本書不必為他年底的連任選舉造勢。我除了採訪賴清德與台南市政府官員，也會做周邊採訪，包括他的競爭對手。 　　從七月開始，我密集到台南工作，跟行程、參加區里互動座談，或直接或間接觀察賴清德與台南民眾互動。我也訪問其他四、五十位受訪者，從不同角度了解這四年台南的變化。 　　其間訪問賴清德十幾次，大多安排在傍晚，他一天行程結束後。我們坐在市政府二樓貴賓室，一邊吃麵，一邊訪談。我後來才知道，那碗麵常常是他早餐後的第一頓，他天天在外跑行程，沒時間吃午飯，也不交際應酬。 　　寫政策多半枯燥乏味，讀者難以消化，我試圖用各種故事與細節，拼湊賴清德四年新政。在時間的長河裡，四年如一瞬，是河上漂流的過盡千帆。這艘小船，承載了台南升格直轄市後，滄桑的、幸福的、衝突的、顛簸的市政風情，非常感謝秘書長陳美伶，市府官員私下稱她「人肉記憶體」，各種數字、細節，條理分明地儲存在她驚人的大腦檔案夾裡，每當我提出問題，她總能迅速且正確回覆。尤其要感謝前任新聞處專門委員許藝文，在我密集採訪期間，她挺著孕肚，帶我上山下海，看遍台南。書稿完成不久，許藝文的女兒也人間誕生，希望這本書有機會成為她的床邊故事書...... 　　新任台北市長柯文哲上任後，風風火火做了不少創新實驗，仔細檢視，有些做法，賴清德初任市長時，就已經嘗試，且證明可行。我把這本書定位為賴清德的地方政治實驗，其中不乏創意，也不免有爭議處。我衷心期待，書中揭櫫的施政核心價值與方法，經過不斷試驗、辯證，能為台灣地方政治帶來根本改變。

　　府城，台南火車站。還是同樣熱得要把人融化的夏天。 　　一九八六年，二十七歲的賴清德走出台南火車站，分不清東西南北，這是他第一次到台南。他滿心期待，進醫學系念五年，然後到醫院實習、受訓，考專科醫師執照，當一個醫生，實現媽媽和自己的夢想。那一年，他也即將和陪考時認識的那個美麗女孩兒共組家庭。 　　對於一個在台北縣萬里山上礦工家庭長大、從小就沒了父親的男孩來說，這是最美好的人生。 　　然而，命運總是想要偷改你的劇本，這裡修一段，那裡加幾個字，再補上幾行，就把你帶到完全不同的結局。 　　二〇一四年七月二十二日，賴清德身後跟著二十幾個市政府官員，在台南火車站搭上低地板冷氣公車，從府城市區，一路坐到昔日台南縣新化。車廂裡人聲雜沓，接小孩放學的家長，買菜回家的阿婆，看完病的歐吉桑，和他們的市長擠在同一輛公車上。 　　賴清德看著窗外風景。狹長古老的街道，人多了，車多了，色彩繽紛了。過去二十八年，台灣經濟、政治、社會快速轉換，詭譎多變，三股時代洪流澎湃交匯，捲起千堆雪，推著賴清德航向一個陌生的港口。 　　沒有料到，他這個外地人，會成為台南第一個非本地出身的市長，當上台南升格直轄市的第一任市長，更會在二〇一四年十一月底，以破台灣歷史得票紀錄、台灣縣市首長最高得票率的成績連任。 　　賴清德想起他剛來台南，新婚租屋在東區公園路一七八巷十八號，鄰居很友善，經常幫忙照顧他的兒子。那時，他只想趕快念完書，回到台北，開業當醫生。「我從來沒想到從政，沒想到會當市長，完全沒想到。這是意外的人生，」賴清德低聲重複，「意外的人生，accidentaljourney，對，是accidentaljourney。」 　　＊醫師助講員 　　賴清德成大後醫系同班同學董哲樑，千想萬想也想不到，賴清德有一天會從政。 　　賴清德在台大唯一參加電影社，董哲樑週末去他東區租屋處找他，他總是拉著董哲樑一起去看電影。董哲樑印象中，班上有很多人對政治熱衷，賴清德在學校成績很好，並不健談，也不特別活躍。談政治，怎麼也輪不到賴清德。 　　或許，每個人都是一棟有很多扇窗戶的房子，有時候打開這扇窗，你看到他那樣的風景；有時候，只是因為沒打開某扇窗，你不知道原來他有那一面。 　　賴清德政治這扇窗，在一九九四年敞開。 　　九四年是很多政治人物生涯的轉捩點。台北、高雄兩個直轄市，進行改制後首次市長直選，在那場激烈的選舉中，民進黨政治金童陳水扁勝出，從台北市長一步步邁向總統大位；國民黨政治金童趙少康則淡出政壇，轉入媒體。 　　那一年，也是台灣有史以來第一次省長選舉，宋楚瑜以四百七十二萬票大勝已故立法委員陳定南，那是宋楚瑜輝煌政治生命的頂點，三年之後，李登輝總統下手凍省，凍傷了宋楚瑜的前程。 　　這一場台灣史上第一次一級行政區首長同時普選的重要選舉，全台為之熱血沸騰，意外打開了賴清德的政治旅程。 　　那時候，賴清德還是成大醫院總醫師，人緣極佳，醫院上至院長，下至護士、打掃的歐巴桑，都喜歡他，推他出來當醫院合作社理事主席。陳定南選省長，台南負責操盤的「柱仙」黃先柱，透過醫界推薦，找到賴清德幫陳定南助選。 　　賴清德和民進黨沒有什麼淵源。他大學時偶而會去聽黨外大老演講，也會看民主運動先輩賴和、蔣渭水的書。新潮流大老洪奇昌曾在成大醫學院教書，賴清德是台下聽講的學生，洪奇昌坦言，當時他並沒有注意到賴清德。 　　對賴清德來說，助選不難，他參加過演講比賽，再觀摩民進黨人手勢，站上選舉場子，也是有模有樣。他和其他助講員最大不同，是他專用醫學術語印證政治怪象。當時台灣選舉暴力、買票文化盛行，賴清德告訴台下選民，台灣的政治得了高血壓（黑道）、糖尿病（買票），隨時會出問題。他又形容國民黨政權像Ｂ型肝炎，台灣的國家定位像精神分裂。 　　政治舞台初試啼聲，很受歡迎，台南人喜歡他的另類助講。 　　賴清德幫人抬轎，有一天也要坐上政治那座轎。 　　九五年，民進黨台南市黨部延攬賴清德出馬競選隔年的國大代表。賴清德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他從小的夢想就是當醫生，他會支持民進黨候選人，但不想從政。雙方談了一年多，民進黨試著說服他，參選國大的唯一任務，就是廢掉國民大會。賴清德想了很久，慢慢轉念，光是在診間罵國民黨，抱怨政治不好，實際上又在賺錢，也沒有多大意義，「批評水溝臭，不如拿起掃把掃，」賴清德想，一生選擇一個讓血會熱的工作來做，也不虛此行。 　　就這麼「撩落去吧！」 　　＊白袍醫師，政治素人 　　賴清德先向成大恩師、腎臟科主任黃建鐘報告。黃建鐘最初也不贊成，他支持宋楚瑜，對民進黨印象不好。賴清德告訴老師，希望透過參選，廢除國大，促進台灣成為一個三權分立、綠色和平的國家。黃建鐘要求賴清德理性問政，不要為了爭取選票，作秀抗爭。黃建鐘更告誡他，從政跟行醫，只能二選一，不能腳踏兩條船。 　　最難那關，是說服母親賴童好。賴清德委婉告訴媽媽，要出來選國大代表，媽媽整個人呆住，不斷問他：「你有沒有講錯？」媽媽經不住他一再懇求，勉強同意，只說「人家選你你就做，不選你，就回來做醫生。」賴清德事後回想，媽媽會答應，是認定他不可能選上，選上了也做不久。 　　徵得老師、媽媽首肯，賴清德登記參選。 　　這個決定，改變了賴清德的一生，也改變了台南。在這之前，賴清德只是成大一個小小總醫師，生活範圍、人生視野，集中在學校和醫院診間。參選意味著他得走出舒適圈，真正踏入現實社會。 　　賴清德生涯這第一場選舉，有好幾幕場景，今天依然清晰烙印在腦海裡。 　　競選總幹事黃先柱建議賴清德，展現少年仔的清新活力，最好穿球鞋、小跑步拜票。賴清德如今總是西裝革履，穿黑色皮鞋，罕見休閒裝扮，他想到菜鳥參選的情景，還會笑出來，模仿當初那個春風少年兄挨家挨戶拜票的樣子。 　　他記得有一天跑進一個人家，歐吉桑屋主從沙發上跳起來，拒絕跟他握手。歐吉桑後來定睛一看，隨即又緊緊握住賴清德的手，大聲說：「民進黨的，沒問題，我會支持。」 　　還有一次，他到國小參加教會活動，路上遇到一個年輕人，賴清德上前遞名片、自我介紹，請對方支持。年輕人對賴清德說，自己是牙醫師，姓侯，知道賴清德要參選，每天為他祈禱。 　　他有天去藥局拜票，藥局老闆把他的文宣放在店面，還帶他去見擔任鄰長的阿姨和姨丈。這對七十幾歲老夫妻，坐在客廳，拉著賴清德說，他們看過賴清德拜票，拿過他的名片，回來就放在神案上，每天拜拜，請神明保佑他當選。 　　「有太多故事讓我感動，我不過是在大時代裡，被拉出來做一件大家都該做的事。不是我多棒多厲害，是他們無條件支持我想做的事情和理念，我真的不敢辜負，」十八年後，賴清德坐在市長室，講著講著，又紅了眼眶。他成大的護士同事，偷偷到他服務處捐了一個月薪水，賴清德一直留著，等到當選，又拿回醫院退還給她。 　　那一年，政治素人賴清德在台南市拿到四萬一千多票，以第一高票當選國大代表。 　　引薦賴清德加入民進黨的洪奇昌說，在那屆國大代表中，賴清德是表現最好的其中之一。賴清德幾次參選，從未失敗，和他「同梯」的民進黨人，後來的發展境遇，都沒有他那麼順利。 　　＊賴醫師回不去了 　　國民大會不定期開會，代表可以兼職，賴清德仍維持在成大和新樓醫院的看診工作。他捐出國代全部薪水，成立獎學金，鼓勵年輕後進關心政治。那時，他內心計畫，用十年的時間服務國家，再回醫界實踐夢想。 　　一九九八年，賴清德當選立法委員，他還是成大的兼任主治醫師，保留每個星期六門診。有次有個病人來看他，人很虛弱，賴清德一時無法確認病人出了什麼問題，病人狀況也不到掛急診，他只能先開檢驗單，讓病人下星期再來。那一個星期，他在立法院開會，都掛念著病人。他不得不面對，要好好看病人，一個星期至少要有兩次門診，否則可能會貽誤病人。 　　當醫生？不當醫生？掙扎的抉擇。 　　當立法委員的第二年，也就是當住院醫師算起之後的第八年，賴清德脫下白袍，辭去所有門診。心中非常捨不得，他自我安慰，如果沒有機會持續政治工作，還可以再回來開業。 　　賴清德至今總共有過四個頭銜——賴醫師、賴代表、賴委員、賴市長，他最愛的是賴醫師。他當立委，助理、記者也都稱他賴醫師；當了市長，辦公桌上的名牌，寫的是「台南市長賴清德醫師」。 　　賴清德的成大同學，現在幾乎都有自己的診所，依舊在醫學崗位上奮鬥。賴清德有時候也會羨慕，但是他知道，他「當然回不去了。」賴清德有點無奈，他有空還是會看看醫學期刊，遇到不懂的醫學專業，也會打電話問老師、同學；朋友打電話徵詢醫療意見，他再忙，也會詳問細節，給專業建議。 　　賴清德棄醫從政，難免遺憾，尤其是覺得辜負了媽媽對他當醫生的期待。 　　媽媽賴童好的一生像齣高潮迭起的戲，她是地主千金，父親將她許配給門當戶對的對象，她卻在新婚之夜逃走，成了通緝犯，後來獲得對方和父親原諒，嫁給窮礦工賴朝金。 　　賴清德這一輩子最感謝母親，她是賴清德最大的罩門，只要講到她，賴清德沒有一次不淚崩。賴清德小時候，父親遇到礦災罹難，他已經不記得父親的樣子。成長過程中，只看到母親一個人打零工，獨力扶養六個小孩長大。母親對他影響很大，從金錢觀、價值觀到做人做事態度，尤其是她堅持不妥協的個性，都在賴清德身上留下印記。 　　賴清德母親有五個兄弟姊妹，感情很好，對賴清德照顧有加。賴清德從政前，鮮少和家人談政治，不了解家人的政治傾向。賴清德當國大代表時，大舅病重，出院在家休養，他回萬里探視，走進房間，那個場景讓他很驚訝。大舅半躺著，癌症末期全身黃疸，賴清德囁囁嚅嚅，不知該怎麼安慰。兩人沈默許久，大舅蹦出一句話：「聽說你做國代？」 　　「是。」 　　又一陣沈默。 　　「哪一黨？」 　　萬里是國民黨的勢力範圍，賴清德提心吊膽地回答：「民進黨。」 　　「民進黨喔，這樣好，好。」 　　那時候，賴清德才知道，原來家人也傾向民進黨。他離開醫界轉入政界，獲得家人無聲的支持。 　　＊兩次拒絕入閣 　　洪奇昌形容，賴清德不喜歡和人爭，這種政治個性在政壇極少見。 　　賴清德曾兩度拒絕入閣。 　　西元兩千年，陳水扁當選總統，規劃賴清德先當衛生署副署長，嫻熟業務後，再接任署長。賴清德那時正好要選立法委員，替民進黨衝高席次，拒絕了陳水扁。〇七年，張俊雄再度回鍋行政院長，屬意賴清德當行政院秘書長，賴清德很意外，他和張俊雄不熟。張俊雄說得很坦白，他想要栽培賴清德，當秘書長會看到院長的每一份公文，了解國家機器如何運作，不管在中央或地方都是很好的歷練。 　　賴清德考慮再三，還是婉拒，當時台灣第一次實施單一選區兩票制，賴清德要讓民進黨在台南兩席全贏，他為此讓出他的選區，把戶籍遷到另外一個較艱困的選區，和高育仁兒子高思博捉對廝殺。民進黨最後兩席全拿，賴清德和入閣擦身而過。 　　賴清德也沒想過要選台南直轄市長。 　　〇九年縣市長選舉，市長許添財屆滿將卸任，長期耕耘地方的市議員唐碧娥、王定宇都表態參選台南市長，民進黨主席蔡英文勸進賴清德參選，他勝算最大。賴清德獲得民進黨提名角逐台南市長，李俊毅則參選台南縣長，兩人選到一半，出現戲劇性變化，台南升格了。 　　原本馬英九總統對台灣行政區域的規劃，是三都十五縣，後來改為四都，藍綠政壇人士又積極運作台南縣市合併升格。審議委員會討論台南升格案，意見分歧，二十五個委員辯論十五個小時後，決議支持、反對兩案並陳，送行政院裁定。六天後，〇九年六月二十九日，行政院通過台南縣市合併升格，成為第五都。 　　選舉回到原點，一切歸零。台南縣長蘇煥智、台南市長許添財、前台南縣長陳唐山、立法委員李俊毅、葉宜津等，競相表達意願，爭取代表民進黨參選第一屆台南直轄市長。反而是賴清德裹足不前，他沒有行政資歷，繼續做立法委員也好。 　　賴清德是被一個歐吉桑刺激，才鐵了心加入這場多搶一的戰局。 　　某一天，賴清德在東區東興路大使西餐廳參加喜宴，致詞完，正要離開，一個六十幾歲歐吉桑在門口等他。賴清德以為歐吉桑要服務陳情，從口袋掏出筆記本準備紀錄。 　　哪曉得歐吉桑劈頭問他：「聽說你不選市長？」賴清德沒有回答。歐吉桑接著又問：「聽說你要當人家副手？」賴清德愈來愈摸不著頭緒。 　　「如果你沒有勇氣選，我以後連立委都不要支持你。」賴清德聽到這番火氣十足的「告白」，當場愣住。歐吉桑從他選國大時就支持他到現在，毫無所求，只求他出來參選市長。賴清德一陣熱血湧上，「即使不認識，有那麼多人支持我。一個受台南栽培的人，在台南升格轉變的關鍵時刻，應該有勇氣走到人民面前，談我的理念，拜託他們支持。」 　　陳唐山、許添財、蘇煥智都是賴清德政治上的前輩，此刻，他也顧不得禮讓，加入初選。陳唐山後來退選，全力支持賴清德。一〇年五月七日，民進黨秘書長兼九人小組召集人蘇嘉全宣佈，經過三家民調機構調查，賴清德以四四％支持度，領先許添財、蘇煥智，獲得提名資格。 　　台南縣市經過幾任民進黨首長經營，政績受到肯定，原來藍大綠小的選民結構被徹底翻轉了。賴清德不諱言，市長初選是他經歷過最艱困的選舉，輕舟過了萬重山，之後真正的市長選舉，相對容易。但是，他也因為激烈的初選競爭，和許添財、長期好友蘇煥智，產生微妙心結。 　　＊賴式風格 　　賴清德能夠擊敗有主場優勢的現任首長許添財、蘇煥智，很大一部份原因，是他的選民服務做得很到位。連蘇煥智都坦言，賴清德是「服務型」的政治人物。 　　他的服務不分選區，雖然是台南市的立委，台南縣民找他幫忙，他不會推諉。 　　首任台南直轄市議會議長賴美惠還記得，〇九年台南縣後壁發生鉻米事件，農民無法收割，她帶農民到立法院請願。賴清德當時是民進黨黨團幹事長，並不認識賴美惠，但他熱心奔走，還找來所有民進黨委員一起聲援。之後遇到一期稻作休耕，農委會公告一公頃補助六萬元，賴美惠又帶著農民去找賴清德。賴清德馬上召開公聽會，親訪當時的行政院長吳敦義，爭取到補助金額提高為一公頃八萬元。 　　「台南縣不是他的選區，但是他辦事能力強，服務績效大家肯定，」賴美惠說。 　　民意代表做選民服務稀鬆平常，賴清德的服務模式卻不常見。 　　賴清德也跑ㄊㄨㄚ，參加婚喪喜慶，但他不送禮，不收禮，致詞完就走。他不應酬，下了班就回立法院會館，是個沒有私生活、夜生活，自律得幾近無聊的人。 　　根據公民監督國會聯盟的立法委員評鑑，賴清德在第七屆立委中，連續四次拿到第一名。他在立法院全勤，就算最激烈的黨內市長初選期間，他還是每天早上八點到立法院委員會登記質詢，九點到十點質詢，十點到十一點開黨團記者會，十一點到十二點做選民服務，然後搭中午十二點三十六分的高鐵回台南，跑行程，結束後再搭最後一班高鐵回台北。 　　在賴清德第二任立委時加入助理團隊的許藝文，是在ＰＴＴ版上看到賴清德徵國會助理的啟事，覺得很新鮮，立法委員多半用親戚或朋友推薦當助理，像賴清德這樣敢直接找鄉民當助理，非常少見。 　　許藝文還記得，她面試到一半，賴清德電話響了。賴清德聽著電話，不疾不徐的說：「羊水破了？那趕快去醫院。」許藝文差點笑出來，之後才知道，這種事情司空見慣。選民各種疑難雜症都會找賴清德諮詢，也包括醫療問題。賴清德的選民服務也很另類，很像醫師問診，訪談、記錄、追蹤、歸檔，至今已經累積了十幾萬份「服務病歷」。 　　賴清德很喜歡一張童年的黑白照片，他光著腳丫爬到樹上，身上穿著卡其服，整整齊齊，鈕扣扣到最上面一顆。現在，不管走到哪裡、天氣多熱，他總是一套西裝，或者是白襯衫套上一件繡著「台南市長賴清德」的背心。他認為，這是對工作、對人的尊重。 　　這也體現了賴式風格，謹慎內向，律己甚嚴。他不喜歡談自己，談家人，也很少談工作以外的話題。 　　賴清德做事細心，一絲不苟，注重細節，連市政府送禮給外賓，該送什麼、禮物怎麼擺，他都會特別注意。 　　在正興街開服飾店的高耀威，有次主持一場市政府科技應用儀式，邀請賴清德按鈕啟動。幕僚事先打好講稿，賴清德到場，看了電腦螢幕，覺得不夠理想，他當場要求工作人員，按照他念的話，一字一句重打，一個字都不能錯。高耀威被當時嚴肅僵硬的氣氛嚇到，卻對賴清德留下很好的印象，「他很嚴謹，做事不拖泥帶水，執行力、魅力、魄力都很到位。有這樣的長官，員工混不了。」 　　＊惜情的人 　　嚴謹的性格，讓賴清德隨時處於準備好的狀態。 　　不論出席剪綵、捐贈或接見訪客，他永遠不會讓自己「不知所云」。二〇一四年七月，日本長崎縣壱崎市長訪問台南市政府，賴清德致詞，說壱岐市歷史可以追溯到魏晉時代，對台南影響深遠的鄭成功，也在長崎出生。他一一背出壱岐物產，從容不結巴，在座日本訪客頻頻點頭，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就在六月六日，賴清德首度到中國上海，主持「陳澄波百二誕辰東亞巡迴大展」開幕，成為最後一個登陸的民進黨地方首長。同行的文化局長葉澤山回憶，他們第一個行程是拜會上海市長楊雄，幕僚先替賴清德擬好講話稿，賴清德前一晚還是熬夜改稿，字斟句酌。賴清德當著楊雄和上海市台辦的面，說陳澄波畫展將以一年時間，在台北、台南、北京、上海、東京舉辦「三國」五城展，講得很順口，當下也沒有人覺得不妥。只是，會談結束後，北京國台辦就打電話來關切。 　　第二天，他和復旦大學校長、學者座談，他稱讚復旦學生與教授在六四學運的表現，並直言「台獨是台灣人民的共識」，觸動聽者敏感神經。葉澤山事前不知道賴清德會說什麼，當他聽到賴清德說這些話，非常感動，「講出台灣人心聲，這需要勇氣，他隨時都是準備好的，」葉澤山說。 　　賴清德有個很厲害的優點，讓他每回上場，看起來都像做足功課。他記性很好。 　　賴清德曾經接受一位記者訪問，過了七、八年，記者已退休，某天巧遇賴清德，賴清德看了他三秒鐘，就叫出他的名字，他非常吃驚。賴清德到美國用英文演講，不看講稿，稿子都在他的腦袋裡。 　　台南美術界大老陳輝東常常和賴清德開會，他稱讚記性好是賴清德的天賦，各種數字記得一清二楚；台南七五二個里，賴清德叫得出來大多數里長的名字。 　　問賴清德怎麼培養記憶力？他先敲敲腦袋，再指指掌上的手機。他大部份強記在腦裡，也會寫在手機上的note，一有空就翻閱追蹤。 　　在成大前任院長陳志鴻眼中，賴清德還有一個政治人物少有的特質：惜情。 　　賴清德在成大醫學院唸書、當實習醫師、住院醫師時，陳志鴻是內科主任，也是他的老師。賴清德想從政，陳志鴻只交代他，要好好表現，清廉正派，不要沾染財色，一定要顧好成大的招牌。陳志鴻一路盯著賴清德做到市長，認為他沒有違背初衷；師長對市政的建議，賴清德也會放在心上，不隨便敷衍應付，該有的禮貌，一定做足。 　　賴清德的惜情，洪奇昌感受最深刻。 　　二〇一三年，洪奇昌、吳乃仁因台糖購地弊案被判刑確定。賴清德和洪奇昌、吳乃仁交情將近二十年，對他們的人格深信不疑。賴清德看了法院判決書，發現其中有三個錯誤： 　　一，法官指出台糖土地原本只租不售，是擔任台糖董事長的吳乃仁改租為賣。但是，賴清德在擔任立委期間審查台糖預算，就知道台糖每年都賣土地，金額甚至高達數十億、上百億。 　　二，法官認為吳乃仁賤賣土地，但吳乃仁核准的底價，高於市價，且過程公開招標，並沒有賤賣。 　　三，土地真正出售時，吳乃仁已經離職八個月，是新任管理者做出最後的出售決策。 　　「說他們台獨、是政治犯，我還相信；說他們會貪污，我絕對不相信，」賴清德心想。 　　三月二十四日，在洪、吳兩人發監執行前一週，賴清德特別上台北，到洪奇昌辦公室看他，陪他們開記者會，要求高等法院給予再審。 　　洪奇昌沒有忘記那一天。他們兩個在會議室討論，互相擁抱，然後一起下樓，過馬路，走到台大校友會館開記者會。賴清德在記者會上哽咽，以自己的政治生命，擔保洪奇昌、吳乃仁清白。洪奇昌感動莫名，賴清德事前並未透露，要為他們賭上政治前途。 　　記者會後，洪、吳兩人再提新事證上訴，高院認為原判決有問題，同意給予再審。二〇一四年三月，高等法院改判洪奇昌無罪，改判吳乃仁背信罪九個月。國民黨台南市議員謝龍介要求賴清德履諾下台，質疑賴清德沒有誠信。賴清德澄清，高院推翻原判決，他沒有辭職的問題，何況洪奇昌無罪，吳乃仁判刑的罪名是背信，而非貪污。 　　事隔一年多，洪奇昌每次經過那間會議室，總是會想到賴清德。「就是真情、兄弟情，在困難的時候支持。這在政治圈少見，政治要有朋友太難了，」洪奇昌有感而發的說。 　　＊賴清德的地方政治實驗 　　台南知名電台主持人「志明」康銀壽，和賴清德有十幾年的友誼。賴清德當上市長後，他常常看到賴清德累得眼睛都快要閉上，他有次挖苦賴清德，市長做得這麼累，「到底是能力不足，還是比較努力？」賴清德只能苦笑。康銀壽感受到，賴清德想做個不同於傳統的市長。 　　新營區民治路上的台南市政府民治市政中心，過去是台南縣政府所在地，現在是台南市另外一個行政中心。市政府官員輪流在這裡開市政會議，會議室的馬蹄型長條桌上，每位局處首長面前，都放了一塊「清廉勤政，傳承創新」的牌子，一抬頭就會看見。 　　這是賴清德當市長要豎立的治理典範。 　　他感嘆，台灣地方政治讓人失望，政治人物重用親信，坐地分配資源，慣性亂開支票、亂花錢，就算是民進黨人當選，也是循著相同模式。他要進行一場地方政治實驗，重新定義好的治理模式。在這場實驗裡，他挑戰了很多台灣政治習以為常的觀念和作法。 　　他第一個要打破的，是地方行政首長對待資源的心態。資源，包括了人和錢。 　　傳統地方首長視人事為酬庸或還人情的籌碼，賴清德就任台南市長，取消這個潛規則，重用和他沒有淵源的專業文官；他很討厭人事關說，市府約聘人員全部由勞工局統一招考，按分數高低錄取、分發。官派的區長、國中小校長、美術館館長等，也都改為公開遴選制度。（詳見第三章） 　　賴清德小時候很喜歡看漫畫，看到員外在饑荒時期發放義粥，尤其感興趣，希望有天也能當個員外。他體會，市長就是用公權力做善事的員外，但是，花公家的錢，更應該注意價值、效率、節制。 　　他不喜歡軍備競賽式的福利加碼，也不做不動腦筋的撒錢政策。地方政府負債嚴重，台南也不例外，他砍經常門預算，不放煙火，不加發鄰里長福利津貼，三年內還了一二七億負債。（詳見第四章） 　　賴清德第二個打破的，是民選首長對待選民的方式與態度。 　　賴清德不是一個關在辦公室悶著頭做決策的行政首長，他每天早上五點多出門，晚上十點回家，大部份時間都在外面跑基層，聽地方聲音。勤跑，已經成為他的習慣，在第一次激烈的市長初選脫穎而出後，外界認定他躺著就能當選，他沒有絲毫鬆懈，反而利用時間，走遍全台南，到地方開了數百場座談會。 　　「我到一個地方，都會問他們，如果你是市長，你最想解決什麼問題？怎麼做？」賴清德說，他透過傾聽，掌握各地長期沈痾，對於如何治理台南，有了更清楚的藍圖。 　　他把台南官僚體系轉型為服務型政府，首創「區里互動座談會」，他帶著所有市府局處首長到區里，直接聽地方講問題，當場回答，並且會後列管追蹤。他要求，首長下判斷前，要先到第一線了解，不能單憑部屬的第二手陳述。以衛生局長林聖哲為例，他要掌握登革熱疫情，白天都在各地區跑，晚上才回辦公室看公文、開會，一年公務車開了三萬多公里。林聖哲以為無人能比，後來才發現，賴清德一年平均跑七萬多公里，可以繞台灣七十圈。

作者：蕭富元 出版社：天下雜誌 書系：天下財經 出版日期：2015-02-05 ISBN：9789863980018 城邦書號：A1600667 規格：平裝 / 單色 / 296頁 / 17cm×23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