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防詐騙
$499輕鬆升級VIP
目前位置:首頁 > > 生活風格 > 旅遊
為什麼要一直旅行 與狼犬威爾菲的閃閃發光之旅
left
right
  • 書已絕版已絕版,無法販售

內容簡介

◆日本Amazon讀者評價五顆星! 這趟旅程,讓我相信所有事情都不是偶然; 我和你相遇,一定是命中註定, 而遇見狼犬威爾菲,才是這趟旅程的起點。 旅程尚未結束,我也還沒找到那個閃閃發光的答案, 但或許,那正是我繼續旅行的意義。 我決定就算看不見終點,旅程仍要繼續…… 身為探險社的一員,十九歲時因緣際會參加了加拿大極北地區一,五○○公里泛舟行程的作者,從此喚醒她對北方大地的熱情與嚮往。在她邁向三十歲的最後一個夏天,作者再次順應她心中的呼喚,背起行囊,隻身前往她心目中的另個故鄉──加拿大。 她剛到加拿大西南方的原始林區不久,原住民老嬤嬤擔心她獨自進入森林探險的安危,遂送給她一隻名叫威爾菲的狼犬相伴。自此兩人展開一段沒有計畫、卻踏實而多采的心靈之旅。 在不斷的與人偶遇、再相遇中,作者親手抱著被支解的黑熊肉塊,放到森林四處供各種物種享用;僅著內衣在僻靜的溪流中游泳;參與原住民的驅邪儀式;貓頭鷹帶來的奶奶訃文;還有數不清次的搭便車、紮營、與威爾菲相依而行的日子……她就像穿梭的風,認識新朋友、告別新朋友,重複這些聚散離合,將片段的邂逅變成回憶,深刻地烙印心底。 跟隨作者的腳步,我們望見原始林區及海岸的明媚風光;感受了這趟自我追尋之旅,作者從困惑到明朗的心路歷程;更看到威爾菲自調皮小公狗成長為堅毅獨立夥伴的點點滴滴,以及作者與威爾菲之間緊密真摯的人狗情誼。作者質樸而溫暖的筆鋒,流洩而出的是真摯感人的心靈密語。 【好評推薦】 「一個女孩,一隻狗與旅途中的經歷,卻把環保、自然、文化、宗教、自我及人與動物的關係非常自然的包含在內。讀來輕巧,卻不時讓人省思。讀完之後的感想正如原書書名,Wi'la'mola。we are all traveling together。大家都是一同旅行的夥伴。」 ──何献瑞(作家、知名旅遊網站「背包客棧」站長) 「許多的相遇與緣分,在瑣碎的日常生活中總難以察覺。到異地旅行,常能使我們猶如經歷一趟洗禮,重新省視生命。作者就用她的方式,與一頭狼犬結伴,在廣闊的森林與海灣遇見一個個感動與神秘,循著素樸而溫暖的光前進。」 ──張子午(作家、旅行者) 「作者的旅行與一般人完全不同,渡輪、便車與帳篷是必備要素。看著作者在旅行中體驗與大自然結合的信仰,身為讀者的我也獲得精神方面的力量。」 ──正義の味方 「作者的文字與照片充滿魅力……作者說『一切都不是偶然』。那麼我會買這本書一定有它的原因,而您現在在看書評這件事也是如此……」 ──遊民 「錯綜複雜的羈絆讓作者了解到『偶然都是必然的』。且在大自然面前,人類就會變成謙虛。看了這本書,會讓人很想去極北地區。」 ──絆 「為什麼去過加拿大、阿拉斯加的人都會對當地念念不忘呢?作者的文字將會告訴你答案。」 ──北の誘惑

目錄


  序曲

  第一章 小小的森林使者


  與狼犬威爾菲相遇

  與威爾菲前往森林

  和森林裡的菲爾相遇

  小河邊

  約翰眼裡的世界

  返回村落的日子

  消極的價值觀

  重新出發

  第二章 靈魂細語

  原住民與虎鯨的世界

  前進黃金河

  姆亞灣的魯那

  虎鯨

  尋找圖騰柱

  呼喚鯨魚靈魂的島

  圍坐營火的夜晚

  海豹與海

  成為青少年的那一天

  熊之路

  夢與白頭鷲

  邁可

  第三章 看不見的羈絆

  前往阿勒特灣

  烏密思塔

  Wi’ la’ mola

  面具的說書人

  貓頭鷹與烏鴉

  烏托邦之島

  打回日本的電話

  訃告

  再次前往北方

  溫帶雨林中的狼犬

  威爾菲的血

  第四章 前往森林深處

  深夜的停車場

  夏洛特皇后、海浪與茶的香氣

  海邊的汗屋

  汗屋之夜

  森林之聲

  布朗

  Believe Yourself

  棲身之處

  嶄新的開始

  尾聲

內文試閱


與狼犬威爾菲相遇

  滿載露營用具的愛斯基摩獨木舟滑向透明水面,每一搖槳,就為海水混入一些綠色,不知不覺之間,船底已是一片碧綠。海面上有零星的小島,而上頭的雲杉(唐檜)、紅側柏(香杉)等原始針葉林,彷如自海水裡竄出一般。

  之所以稱為雨林,是因為這裡雨量豐沛,年雨量三○○○公釐,相當於東京的兩倍。這裡的氣候受到暖流影響,十分溫暖,加上可觀的雨量,形成一片茂盛的樹林,蓊鬱且潮濕,瀰漫著青苔與森林深處的氣息。

  旅途中,我路過一個名為托芬諾的小鎮,托芬諾位於溫哥華島西岸的海角。我與唐和邦妮這對情侶出海一個星期,向他們學習划船技巧。

  某個划船過後的傍晚,我站在托芬諾西北部巴格斯島的海邊,眺望帳篷後方那片廣闊的森林。突然,過往的記憶彷若一本書,在腦海裡一頁一頁翻開,鮮明卻稍縱即逝。

  我想起在加拿大北極圈度過的那個冬天,氣溫只有零下三十度。當月亮浮現於正午的天空,而三匹野狼在銀白色森林環繞的結凍湖面上,對著月亮嚎叫……

  我想起在凍原的那個夏天。深夜,我們圍著營火,而數十公尺之遙的森林深處傳來幼狼群號聲,那聲音隱約走拍……

  背對火紅的夕陽,瞬間穿越山丘,一身毛皮閃耀銀白光芒的凍原狼……

  或許因為感覺到眼前這片森林深處也有野狼,於是我開始在意牠們的存在。

  幾天後的早晨,我們將所有行囊塞滿獨木舟的甲板,將幾艘獨木舟停靠水邊,以便隨時出發。我與唐、邦妮聊天時依依不捨,想在海上多待一些日子。忽然,有人「噓」一聲示意大家安靜,經過短暫的沉默,眾人的目光聚集在另一邊的海岸。有一匹野狼自森林悄然出現,牠在被海水打上岸的漂流木上碎步跑著。幾分鐘後,一身細長灰毛的牠再度消失在森林裡。

  如果我們早一步出海,就不會看見牠了。想到這點,我就覺得和任何事物相遇、和這些事物度過共同的時間,都是奇蹟。

  為什麼我在這個島上這麼注意野狼的事呢?我就像受到某種力量牽引,而雨林的「居民」當下就讓我看見牠的身影。也許這只是偶然,但我很感謝這樣的偶然。

  與什麼都很細緻的托芬諾相比,阿浩茲這個村子無論房子或庭院,連樸素都稱不上,更別說裝飾了,放眼望去只有塵土一片。我並不討厭。這裡的氛圍與加拿大北部原住民的村落很像,對我來說,反而像是回到了第二故鄉。

  村子很小,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很近。我在路上遇到一些人,我一邊問路、一邊找路,馬上就抵達那間油漆有些斑駁的綠色木屋。自敞開的大門往內瞧,房子深處的廚房有個正在揉麵的女人。

  我一出聲,她馬上知道我是打那通電話的日本人。

  「歡迎、歡迎,進來坐。」她滿口招呼著。

  羅絲年近七十,圓圓的,就像太陽一樣溫暖。我一踏進門,她就招呼我到裡頭的房間,要我晚上住下來。我坦率地感謝她的親切,且決定在這裡過一夜。

  當天晚上,羅絲住在村子裡的孩子與孫子都來吃飯,氣氛十分熱鬧,大家一起享用當季隨洋流北上的銀鮭。

  我曾與一個在城市出生、長大,從沒吃過生肉的原住民女孩討論食物話題,她問我喜歡吃什麼東西。

  「嗯,應該是麋鹿的鼻子和魚頭吧。還有,秋天獵到的馴鹿肋骨最好吃了!」

  聽到我的答案,她毫不掩飾地說:

  「妳的答案好像我奶奶會說的話!」

  我真的很喜歡魚頭。無論是口感很像雞肉的魚頰、魚眼周圍的滑嫩膠質和軟骨,我都會仔細拆解、吸吮。縱使與優雅相去甚遠,這是我覺得最美味的吃法。羅絲的家人看到我專心吃著魚頭,吃相與他們一模一樣,每個人都笑了。

  一個鮭魚頭,滿足了我的口腹之欲,也滿足了我的心靈。

  我告訴羅絲的兒子吉米,接下來一個星期,我要到森林裡露營。

  「如果妳到時候沒有回來,我們會去找妳的。」他拍拍胸脯保證。

  聽說去年有一對德國情侶在森林裡迷路,而村民偶爾會為了這類事件出動搜查隊。

  羅絲覺得讓一個女生獨自前往有熊、獅子、野狼等野生動物的森林,令人不安,於是她說:

  「妳帶我的小狗一起去吧,這樣比較安心。」

  她在屋外養了一隻小狗。與住在大自然裡的其他人一樣,她沒有用項圈拴住牠。那是一隻差不多三個月大,四肢是白色的灰毛公狗。一個村民在某個海邊撿到牠後,交給羅絲照顧。他們說,牠可能是村子裡多到不行的母狗和野狼所生。

  這就是威爾菲和我第一次的相遇。


和森林裡的菲爾相遇

  每天清早,威爾菲總輕咬我的手臂,成了我這趟露營旅程的鬧鐘。年紀還小的牠,一醒來就想玩,於是在我的手掌、手臂、袖子旁繞來繞去。我會和牠玩一會兒,接著安撫牠:

  「拜託你,讓我再睡一下啦。」

  說也奇怪,聽我這麼說,威爾菲就會乖乖躺下來睡覺。每天看到牠這個模樣,我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拉開帳篷拉鍊,把臉探出去,一顆小水珠滴在我的臉頰上。清晨,帳篷總是濕濕的。這是沿岸特有的天候,讓人每天多少會被雨沾濕,我已經很習慣了。

  帶著威爾菲漫步森林時,我的腳步總是很緩慢。與視野良好的海邊不同,在森林裡步行時,牠會走在我數公尺前,保持一回頭就看得見我的距離。我常常停下腳步,一會兒仰望枝頭、一會兒欣賞花朵,再不就是拍照,行進的速度很慢。即使如此,牠也不會生氣,很有耐性地等我。更多時候,他等累了就直接趴下來睡覺,或啃咬他中意的木片。

  退潮後的石頭堆很適合嬉戲。我躲在大石頭後面,嚇嚇來找我的威爾菲,然後追著牠跑,再躲起來。我們不斷重複這個過程,就像同時玩捉迷藏和追逐遊戲。我跑累了,只好棄權,找個平坦的石塊躺下來。當我把帽子蓋在臉上遮陽,準備小憩時,好像有東西掉在我的頭上,原來是還沒玩夠的威爾菲。

  我陪牠在石頭上又跑了一陣,終於兩個都累得睡著了。威爾菲還很小,可以把頭貼在我的胸口、身體躺在我的肚子上。

  某天,我們沿著海岸向西邊走去。

  穿越幾片森林,行經幾片海灘,遠遠就看見有人用漂流木做成衣架,將衣服曬在海灘上。我一邊靠近、一邊揣想,應該有人划船來這裡旅行吧。走近後,看見海邊有一艘紅色獨木舟,而離岸數十公尺遠的海面上有一艘木船。

  望向森林,茂密的樹木之間,有一扇利用漂流木自然曲線搭起的木製推門,我可以看見庭院裡房子的屋頂。我從來沒想到有人會住在村落以外的地方,所以非常驚訝。而且這房子莫名地吸引人。

  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住在這裡?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呢?徘徊在木門前的我,儘管好奇心蠢蠢欲動,終究覺得突然登門拜訪很失禮,於是決定離開。

  就在那個時候,裡頭傳來鋼琴旋律伴奏的美妙歌聲,有好幾個人聚集在一起唱歌。

  彷彿受到音樂引誘,我逕自推開木門走向庭院。一踏進去,就看見盛開的水藍色繡球花,鬱蓊的綠意間有一條通往房子的小徑。那間小木屋小得足用單人房來形容,而它的後方是一棵巨大的雲杉。

  好美啊──我不禁出神。

  與被悉心照料、種滿萬紫千紅的庭院不同,主人任由庭院的草木自由生長。而且小屋很老舊,窗框看來需要修理,現在只是暫時固定住而已。這都讓木屋看起來與那些別致的新居相差甚遠,但卻不成問題。

  非僅是眼前這片庭院,就連人工搭建的木屋都很巧妙地和四周森林融合,這種協調的感覺構成它的美麗。我決定豁出去,向木屋裡喊了幾聲。

  樂音稍歇,一個五官很深、年約五十歲的長髮男子走出木屋。

  我向他打招呼後,自報姓名,接著解釋如何受到音樂和木屋吸引,因而登門拜訪。

  那位男子,名叫菲爾,他有些驚訝,但看起來很高興。他歪著頭說:

  「我剛剛是一個人彈吉他,自彈自唱,沒想到妳聽成鋼琴和合唱。可能是因為這間木屋的構造,或者是因為周圍的樹林吧。」

  這番話讓我很吃驚。我們因為這個謎,自然而然地聊起天,完全不像初次見面。

  「要不要喝杯茶?」

  我隨著他穿越小木屋的門。採光良好的門廊,擺著一些經過海水洗禮、風吹雨打的漂流木,就像藝術品般。我脫下長靴,走進小木屋,屋裡的感覺很舒服自在。窗子很大,最令人開心的是室內採光良好。

  當我走向桌子,窗邊作業台上一個尚未完成的木雕吸引了我的目光。那塊木頭看起來很柔滑,白色中帶了一些淺黃。自女人眼眶滴落的巨大淚珠中,有一隻青蛙。

  菲爾說他靠木雕為生。

  「這靈感是從海達族的故事來的。」

  海達族居住於溫哥華島北方,是夏洛特皇后群島上的海洋原住民族群。

  「有一天,一隻青蛙跳進男人的獨木舟裡,無論他把青蛙放回水裡幾次,青蛙又會再跳進他的船裡。他一怒之下,就把青蛙燒死了。而這個木雕描寫的是在那之後的事。這個悲傷的女人在尋找她的孩子。原來,那青蛙是女人的孩子。就某種意義來說,這個傳說是要我們尊重大自然吧。」

  被賦予故事與靈魂的木塊,在人類完成雕刻的時刻,化為一首詩。當我撫摸那塊黃檜,彷彿感覺到女人的哀愁與木頭的溫暖,靜靜傳來。

  他問我:「妳喜歡薄荷茶嗎?」我用力點頭:「當然。」他聞言便到院子裡,摘了些胡椒薄荷的葉子。清新的薄荷香,自他遞給我的杯子中飄散開來。

  菲爾又問了一次我的名字。在加拿大,我走到哪裡都會發生類似的事。英文裡沒有「千惠」這個字,所以他們往往記不住且無法發出正確的音。

  他問我那是什麼意思。

  「恩惠成千的意思。」

  「哇哦,好美的名字。跟你們的名字比起來,英文的名字真無趣,除了名字本身,就沒有其他意思。」

  「我在阿浩茲村的朋友,除了英文名字,還有一個原住民名字。我想不起來那名字怎麼念,卻記得意思是『在海邊散步的男人』。」

  「之前,我也想取個有特別意義的名字,就請朋友幫我取名。」

  什麼名字呢?菲爾惡作劇般笑了。他接著說:

  「野狼(Wolf)。當時還和家人住在一起,現在單身,人如其名,就是一匹狼啊。」

  這個名字實在太適合他,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告辭前,他裝了一整袋的蔬菜,且把剩下的貓食給我。對露營的人來說,新鮮蔬菜比任何東西都要美味。

  走到屋外,我的視線停留在某樣被草叢淹沒、滾來滾去的東西。散發光芒的,原來是顆直徑約四十公分的玻璃球,這與以往日本漁夫當作浮標使用的玻璃球一模一樣。我的老家在面向東北太平洋的地方,幼年時,家裡會用數顆不同大小的玻璃球裝飾院子。我想應該是爺爺奶奶或爸媽在海邊撿到的吧。好懷念啊。

  我忍不住問了菲爾,他說:「這顆球是從日本漂過來的哦。」

  日本與北美之間那片無邊的汪洋,和一條橫跨遙遠距離的洋流。

  我撥開草叢,觀察那顆玻璃球,一條裂縫也沒有。明明經歷了幾千公里的旅程呢!載著玻璃球的海水竟如此溫柔,就像身為父母的鳥兒抱著親生的蛋。我覺得自己與這顆玻璃球一樣,也是被看不見的洋流送來這裡的。

  我離開後,心裡想著以後還要再來找他。回頭望去,菲爾的小木屋已經消融在那片森林裡。


海豹與海

  潮汐,賦予海岸風景生動的變化。

  紅色、紫色、橘色等各色海星,裝飾著退潮後的石頭堆,小螃蟹忙碌地在海水忘記帶走的潮池裡奔走。

  我用瑞士刀割下附著在岩塊上的懸壺,當作威爾菲的點心。而為了準備自己的晚餐,撿拾淡菜,以及漂浮在水面的黃綠色海藻、海萵苣,也是在海邊露營的一種樂趣。

  有一天,離帳篷約兩百公尺處,有一隻海豹被海浪打上岸來。牠可能才剛死,全身上下除了頭部有一處很深的傷痕,滿是斑點的皮膚還很有彈性,看起來很美。而且牠的表情很安詳,彷彿是爬上沙灘來睡午覺。

  海豹屍體會浮在海面上,而海水以每天數百公尺的速度把牠送到岸邊。我會在同一個露營度過幾天,自從發現這隻海豹,我每天都去看牠。兩天之後,海豹的皮膚開始鬆弛,捲成漩渦狀的腸管脫出體外。遠在幾十公尺外就能聞到牠散發的強烈異味,就像濃縮了幾百倍的海潮味。而牠原本惹人憐愛的表情也變得模糊,分不清眼睛、鼻子。

  在日本的生活,我不曾親眼看到生物死去,也沒有特別意識到這一點。到加拿大旅行,這些就像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觸手可及。

  受強烈氣味所吸引,威爾菲停下腳步,站在海豹旁,滿臉興味濃厚的模樣,盯著海豹。

  這是狗的天性吧!蘿凱如果在山裡看到動物糞便或屍體,會用身體不斷摩擦,讓自己全身都充滿那個味道,然後意氣風發地回家。

  有過幾次經驗的我,想也不想,就出聲制止牠接下來的動作。

  「不!威爾菲,不可以摩擦身體哦。我們不要管海豹的事,繼續向前走吧!」

  我逕自向前幾十公尺後,回頭望,威爾菲還坐在同一個地方,不滿地看著我。

  「我要走囉。」

  我的意思就是要把牠獨自留下。沒想到,威脅完全不起作用,威爾菲的臉愈來愈臭。當我以為牠要起身,牠卻突然調頭,獨自走回我們出發的海邊。我見狀慌張地往牠的方向追去。

  這是牠小小的叛逆。

  此時,威爾菲開始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勇於表達。牠不再一味地聽話,好幾次我說的與牠想的相左,牠就假裝聽不懂我在說什麼,或堅持著自己的想法。

  牠的任性有時令我不耐煩,甚至生氣,我心裡戲稱為「威爾菲的第一階段叛逆期」。

  受海水沖刷的海豹,慢慢失去身體各個部位。

  無論美醜、生死,對大海來說都一樣,大海有著容納一切的胸襟。海豹的身體一點一點回到海裡,在不久的將來,牠就會成為牠成長之地──大海──的一部分。

  這樣一想,就覺得死亡並不寂寞。

  滄海擁抱海豹的肉身,與其融為一體,而虎鯨繼續在海洋裡優游,存在於海邊的生命循環不息,而我將繼續走在以無數螃蟹、貝類、蟲類與魚類生命堆積而成的海灘。


成為青少年的那一天

  幾天之後,我和威爾菲收拾行囊,離開富蘭德林灣附近的露營地,沿著努特卡島西部海岸的綿長林道,往北方推進。

  途中,近五公尺高的垂直岩壁出現在我們面前。有人把一條繩子綁在岩壁上的一棵大樹上,自右邊垂掛下來。我抓著繩子,以岩石表面凹處為立足點,向上攀爬到一半時,背上沉重的行李將我往下拉,我很怕自己會摔下去。

  於是我乖乖地放棄。將行李放回地面,減輕一半的重量,再上下爬個幾次,直至所有行李運達上方。完成這項任務,我已經汗流浹背。

  我低頭看著最後一件大行李──威爾菲,自始至終在一旁觀察運送過程的牠,抬頭看著我。

  我認為,靠牠自己應該爬不上來,但我還想賭賭看嬌小的牠有多少潛能。

  當我出聲呼喚,牠試著從我剛剛走過的路徑攀爬上來,但牠無法抓住繩子。縱使牠已經爬了三分之二,卻因前方沒有好的立足點,所以動彈不得。最後,牠只能高聲嗚咽,調頭返回地面。

  用盡各種方法,包括:鼓勵牠,或躲起來假裝我先走了,讓牠覺得焦急,掙扎了二十分鐘,疲憊不堪、意志消沉的牠索性坐下來,一動也不動。

  我想這是極限了吧。我利用繩子,回到威爾菲所在之處。接著,我一下抱著牠往上,一下推牠的屁股,協助牠攀爬,最後,我們終於抵達岩壁頂端。

  牠好像一下子就把幾十秒前的窘態拋諸腦後,也忘了連背包都差點背不起來的我,逕自昂揚地往樹林間跑去。

  考驗還沒有結束。

  我們向前走了一陣子,又看到一處三公尺的岩壁。早牠一步爬上岩壁的我,根據高度與地形,判斷牠這次可以自己上來。

  威爾菲好像有同樣感受,牠使勁衝上岩壁。「很好!」我不禁出聲贊美,但牠爬到離我五十公分處,氣力用盡,竟捲起陣陣塵土跌了下去。

  威爾菲沒有露出以前那種自暴自棄的表情,牠站起來,再次向岩壁挑戰。可是,牠總是在最後幾十公分的地方失敗。反覆摔了十次之後,牠的身體沾滿了沙子,讓人想把牠當作棉被般好好拍一拍。

  啊!牠是不是快要放棄了呢?

  當這個念頭出現時,牠卻靈光一閃,向右轉九十度,攀爬右邊的斜坡。那裡的地勢一樣很陡,不過長了一些灌木,牠可以踩在上頭,取得良好的平衡。

  只見牠灰色的身軀一下子就爬了上來,而且成功橫越岩壁,抵達我所在之處。靠一己之力攀爬的成就感,讓牠浮現滿臉笑容。那一瞬間,我高興得無以名之,在沒有人的森林裡放聲大笑。

  不久之後,我就明白威爾菲不只是征服了三公尺的岩壁,牠也跨越了一個成長階段。

  牠成了一個青少年。

  自此以後,牠幾乎不再發出嗚咽聲。

  以前的威爾菲總與我走一樣的路徑,遇到阻礙,就停下來發出嗚咽聲,等我伸出援手。現在不一樣了,當我們在途中遇到倒塌的大樹,如果牠不能像我一樣攀爬過去,就會試著從地面與大樹之間的縫隙鑽過去;如果牠跳一次發現不可行,就知道有時候繞些遠路,還是可以抵達同樣的地方。這些事不用我教,牠已經懂了。

  牠開始懂得觀察周遭的情況,用自己的腦袋判斷最好的路徑。

  在森林裡散步,乍看之下很單純,但當我們一步一步向前走,牠還是有所成長。

  無論經過多少年,我都不會忘記威爾菲爬上岩壁後露出的表情,以及我當下感受到的喜悅。

  雖然沒有留下形體,但我覺得那是威爾菲自幼年飛躍至青少年的證據。


再次前往北方

  我讓小馬回家後便和威爾菲鑽進帳篷裡。雖然思緒萬千,我還是勉強入睡。到了半夜,靜不下來的威爾菲吵醒了我。威爾菲反常地在狹窄的帳篷裡轉來轉去,一會兒跨過我的頭、一會兒硬是擠進我身邊的縫隙。

  「威爾菲,你好好睡覺啦。」

  我打開照明燈,看見牠畏畏縮縮又滿臉歉意。發生了什麼事?我一移動照明燈,就解開了這個謎題。

  離我右腳不遠處出現一個大大的水窪,而且威爾菲不僅尿在帳篷裡,還用濕濕的腳走來走去,所以就連我的毛毯、睡袋都沾濕了。鬱悶心情原本瀕臨爆發,而威爾菲尿在帳篷裡,就像是壓垮駝駱的最後一根稻草。怒火中燒的我大聲斥責:「混帳!」用力握住牠的鼻子罵了牠一頓。

  當我拉開帳篷讓牠到外頭去,忽然好絕望,大半夜的,帳篷裡竟然到處是尿……

  我利用外頭的水龍頭將毛巾沾濕,來回擦了好幾次濕掉的地方。就算無法完全擦乾,但我想等明天太陽出來再曬就好,心情因而平靜許多。我嘆了一口氣後環顧四周,卻見不到威爾菲的身影。我覺得非常不安。

  「威爾菲──」

  我控制音量呼喊著牠,卻一點反應也沒有。跑去哪裡了?我不顧敞開的帳篷,拿著照明燈四處找牠。

  我和威爾菲一起生活了一個半月以上的時間,這是牠第一次尿在帳篷裡。傍晚散步時,牠和小馬玩得很高興,所以運動量比平常大,回家後為了滋潤乾涸的喉嚨,牠喝了大量的水。

  今天晚上,牠來不及排除體內多餘的水分,就帶牠進帳篷準備入睡,這是我的過失。而且,牠在被罵之前就知道自己錯了,我還遷怒於牠。我覺得很對不起牠,又覺得自己很丟臉、很擔心威爾菲就此消失,這些情緒讓我幾乎失聲大哭。

  我像隻無頭蒼蠅般在肯的住所周圍快步奔走,呼喊牠的名字。找了幾十分鐘,還是沒能找到牠。天色那麼黑了,我想牠應該不會跑太遠,而且現在想找也很難著手。

  在這個小島上,就算威爾菲在外頭過一晚,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自我安慰後,我決定天亮後再找牠。

  然而,我躺下來後卻一點睡意也沒有,不僅如此,因為太在意威爾菲的事,幾乎是五分鐘就起來一次,用枕頭邊的燈光照亮四周。接著安慰自己一切都會沒事,再鑽進睡袋裡。

  三十分鐘後,庭院裡傳來一陣葉子摩擦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一聽到聲音就立刻拋下睡袋,拉開帳篷衝出去、打開照明燈。威爾菲在白色光線中凝視我的眼睛。威爾菲自己回來了。

  我鬆了一口氣,有些腳軟,而垂頭喪氣的牠看起來好可憐。

  我不停向牠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威爾菲緩緩地走向我,我們就這樣和好了。

  是否罪惡感作祟,或牠不喜歡睡在濕濕的帳篷裡,那天晚上無論我怎麼叫牠,牠就是不肯走進帳篷,堅持要待在帳篷外頭。

  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我們只能分開在帳篷內外休息。

  漫長的旅途中,無論是威爾菲尿在帳篷裡,或是我們兩個分開休息,都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隔天早上,我起床後打開帳篷,卻沒有看見蜷起身子睡覺的威爾菲,而且我的米色長靴不見了一只。

  我將繩索一頭繫住威爾菲的脖子,另一頭套在頗有重量的及膝長靴上,我真是太大意了,沒想到威爾菲竟然可以拖著長靴行走。

  我連忙穿上涼鞋,像前一晚那樣不斷呼喊威爾菲的名字。走到外頭,離肯的住所不到一百公尺處看見一只眼熟的長靴。就在那個時候,拖著繩索的威爾菲開心地從鄰居家跑回來。看來牠是去找朋友玩耍了。

  「你回來啦!」在我看向威爾菲,對牠說這句話時,牠的表情抹去了盤踞我腦海已久的不安。

  我真的很喜歡威爾菲,但一直不確定威爾菲對我的想法,所以一直很擔心有一天威爾菲會像當初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那樣突然消失。

  我拿著長靴走回肯的住所,而擺脫長靴重量的威爾菲就在我身旁輕輕彈跳。


尾聲

  在這段時間裡,威爾菲的皮膚狀況時好時壞,就像潮起潮落般。有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排毒,牠的頭部後方的毛會完全脫落,而且不停出血與排膿。甚至冬天時,牠變得跟老鼠一樣,沒有什麼毛。經過這些曲折,最近牠皮膚的症狀又好轉許多,而且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除了皮膚的問題,威爾菲一直很有精神,而且牠長大以後雖然愈來愈有主見,但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牠比小時候更愛撒嬌。

  每到晚上,威爾菲會離開自己的床鋪走到我枕邊,用鼻子去頂著我身上的被子,像在對我說:「幫我把被子拿開。」當我把被子掀開,牠會不顧自己的龐大身軀,硬是鑽進我的被窩裡,把頭放在我的肚子上。

  接著,覺得很安心的牠只會「呼──」一聲,深深地、深深地吐氣。

  當我聽見這個聲音,我的身體也會發出同樣安心的聲音。

  我會把手放在威爾菲身上,就像抱著牠一樣。在我感受牠的體溫與呼吸節奏時,存在我與威爾菲之間的隔閡就會消失,裡裡外外都充滿溫暖。信賴與不斷湧出的喜悅和情感,流動在我們之間。我們跨越了人類與狗在生物學上的不同,跨越了語言的障礙,共同分享了數也數不清的事物。

  好幾次我都想,如果威爾菲的皮膚病能夠痊癒,牠一定會過得更開心吧。但深入來看,我覺得說不定我和罹患皮膚病的威爾菲一起生活,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因為困難,因為必須協助牠自癒,我們才能邁向更真實、更貼近內心的道路。就這一點來說,威爾菲不只是我人生旅程的夥伴,更是我的嚮導,上天藉由牠告訴我許多訊息。

  二○○四年,我與威爾菲相遇的那趟旅程對我來說意義非凡,就算是那趟旅程之後,我們仍然是一同旅行的夥伴。

  我覺得我終於明白了在旅途中夢到的那句話──

  「巨大的光芒將會靠近。」

  光芒的確來了。在我一如往常的生活中,靜靜出現,時而溫柔、時而強而有力地包圍著我。我在那股光芒中總是很安詳,在深深的寧靜之中流淚。

  那道光究竟從何而來?為何而來?我沒有深究,而是靜靜地經歷,且收藏在記憶的抽屜裡。我原本以為這道光是淡然地從別處靠近,然而說不定事情並非如此。

  就像浮在光之海上的小舟,

  小舟是我們的軀體,而我們是光之海上的旅人。

  憑藉著深藏在我們心中,唯一的指南針前進。

延伸內容


和自己,一起旅行,在生命長河
◎文/徐銘謙(本文作者為千里步道籌畫中心副執行長、台大國家發展所講師、《地圖上最美的問號》作者)

  旅行,好像是生命呼吸的節奏中比較鬆緩的那一拍。工作與各種瑣事往往繃緊了生命的旋律,呼吸在這種時候也只是為了維持生命快轉的運作,人們因而遺忘了,呼吸本身也是生命中值得享受的事物。旅行的時候,終於放鬆的心情,讓全身每一處感官張開,盡情地吸收外界的新事物,光是深呼吸就能吸入滿滿的幸福。

  我常暗自慶幸,一年裡面多有兩個月可以在國外旅行;在國內,每個月也總有兩三次能在外地帶步道志工活動(當然代價是一年份的工作與課業得壓縮在十個月內完成),但我還是感謝上天讓我這般幸福。沒想到作者田中千惠可以更自由自在,從日本大老遠跑到加拿大長期隨性旅行,在北極圈的島嶼、河流與海洋間移動,與各種靈魂相遇(包括人與馴養的或野生的動物),沉思自己與各種關係之間的意義(在肉眼看的見與看不見的世界中)。

  透過作者雙眼看見的,簡直就是電影「阿凡達」的世界。在她重返加拿大原住民部落的時候,與一隻初生的小狼狗偶遇,她就用「偶然」這條絲線,「當偶然與偶然結合,這條絲線就愈捻愈緊,交纏成深深的緣分」(瞧!多像阿凡達跟座騎連結的過程)。威爾菲成了她旅途中不斷照見自己心性的鏡子,也是她與陌生人快速建立關係的好夥伴(真想也帶我家的貓陪著出遠門)。旅途中白頭鷲、虎鯨引領他前往下一個定點,一場沒有事先安排的旅行,最後回顧時又像是早已經安排妥當:該走這一條路線、該體驗這些事物、該與這些人相遇。

  即使是識途老馬的旅人,旅行也有擔驚受怕的一面,像是在豔陽底下苦等不到願意載她一程的好心人;威爾菲的依賴、叛逆與成長;甚至是來自日本的噩耗,這些時刻旅行的呼吸也跟著緊繃了起來。而阿凡達的世界也非全都那麼自然原始、和諧美滿。加拿大原住民祖居地所遭受的文化變遷,不是電影編劇所能想像出來的,甚至有時現實的讓人心驚,比如原住民酗酒、吸毒、失去與自然連結的生活方式,甚至離鄉背井。在作者寬容的筆下,不管美或不美的過去,相遇的契機、建立或長或短的新關係,就是不斷藉由與別人的互動來重新認識自己的過程。

  生命本身就是趟漫漫的旅程,包括工作也是在不斷往前的旅行。人的旅行遇見河流中鮭魚的生命旅行、鮭魚上溯遇見熊的旅行、野狼的旅行,甚至參與了森林的旅行,傾倒的朽木滋養了林間與河中的生命,最後與海洋連結,終究回歸成為一個整體。我們就是這樣跟萬物一起,在生命長河中並肩旅行,而從跟萬物互動的關係中,不斷看見旅人的本質,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

作者資料

田中千惠(Tanaka Chie)

1974年生於宮城縣。獨協大學畢業,大學時是探險社的社員。19歲時因緣際會參加了加拿大極北地區一,五○○公里的泛舟行程,從此被加拿大極北地區的原始的自然景色和人文風情所吸引。2000至2001年的一整年間,隻身待在麥肯齊河流域的森林中與當地原住民共同生活。自此之後,持續前往另一個故鄉加拿大旅行。2006年,為了學習靈能療法而至歐洲四年制的布蘭能療癒大學(Barbara Brennan School of Healing)留學。現居山梨縣八ケ岳南麓,從事身體能量調整的相關工作。

基本資料

作者:田中千惠(Tanaka Chie) 譯者:賴庭筠 出版社:野人文化 書系:野人家 出版日期:2010-08-27 ISBN:9789866807947 城邦書號:A1010041 規格:平裝 / 單色 / 256頁 / 15cm×21cm
注意事項
  • 本書為非城邦集團出版的書籍,購買可獲得紅利點數,並可使用紅利折抵現金,但不適用「紅利兌換」、「尊閱6折購」、「生日購書優惠」。
  • 若有任何購書問題,請參考 F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