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防詐騙
423世界閱讀日加碼
目前位置:首頁 > > 文學小說 > 推理小說 > 歐美推理小說
百分之七的溶液
left
right
  • 書已絕版已絕版,無法販售

內容簡介

◆全球熱銷兩百萬冊、福迷與福學家公認的最佳仿作、英國推理作家協會年度最佳小說金匕首獎 ◆【嚴正聲明】本書轉載自約翰‧華生醫師的回憶錄,梅爾先生僅負責編輯與補充事件當時部分資訊 邪惡配方即將打敗名偵探福爾摩斯!! 名偵探的最大敵人── 是莫里亞提? 是聰明更勝一籌的福爾摩斯哥哥? 是被罵為背叛者的華生? 還是,想要催眠名偵探的分析大師佛洛伊德? 這是一本解答福爾摩斯性格之謎的書 也是一本記述他克服自身黑暗力量的書 更是一本神探再起、推理線上大活躍的書 福爾摩斯為了追求「腦子的亢奮」、「神智的刺激與清明」而陷入用藥癮坑,華生醫師「一天三次」看他將針扎入手臂,雖說是除此以外「沒有別的惡習」,可是老友「宛如苦行僧陰沉的面孔」、「深陷不可測的憂慮眼神」,都讓華生醫師於心不忍。在一個親見福爾摩斯因藥發狂的夜晚之後,華生醫師向妻子宣布就算「花盡家產也要救他」。只是,唯一一個能夠治療藥癮的醫師遠在維也納,而想要把福爾摩斯或拐或騙到千萬里以外的地方,實在是難如登天。 正在煩惱之際,一名自稱是莫里亞提的瘦削老人登門拜訪,他提出一項私人的困擾,請求華生醫師協助。但是,華生醫師越聽越迷惑──眼前這位就是福爾摩斯口中的「犯罪界的拿破崙」?密談一番後,滿腦子問號的華生醫師只好向福爾摩斯哥哥求助,畢竟他可是「觀察與推理比福爾摩斯更行」的。萬事不出所料的福爾摩斯哥哥想了一個絕妙奇計,他規畫好每一步,指點華生醫師如何「陪同」福爾摩斯踏上旅程,只是他沒想福爾摩斯堅持帶上他的辦案夥伴,靈犬托比。 總之他們越洋跨海,經巴黎、日內瓦、蘇黎士、慕尼黑,一路趕到維也納,見著此行真正的目標,唯一一個能救福爾摩斯、免於偉大聰明心智毀於藥物的神奇醫生,西格蒙‧佛洛伊德。他的催眠療法、創新見解備受醫界爭議,但是眼前的困難是,他要如何說服福爾摩斯接受「幫助」?而隨後發生在他們身邊一連串謎樣的事件,也讓心理大師跟著福爾摩斯、華生二人一起捲進巨大的犯罪陰謀之中。幸好,破解犯罪陰謀的名偵探與拆解人心黑暗的心理大師,一同出手,阻止了一場幾乎要毀滅歐洲的災難。 本書記載了心理大師西格蒙‧佛洛依德和夏洛克‧福爾摩斯從未曝光的聯手大冒險。福爾摩斯的摯友兼作家約翰‧華生醫師的珍貴手稿在隱藏多年後,被本書編者梅爾發現,並在煞費苦心的編輯與註解後,順利出版。此書不但描述了名偵探與心理大師合力破解一宗關係千萬人性命的邪惡陰謀外,還揭露許多祕密,包括了:萬惡的莫里亞提教授的真面目、夏洛克和他的聰明哥哥深藏內心的陳年悲劇,以及在外界誤以為福爾摩斯已死的那三年,他真正的行蹤…… 【本書特色】 ◎福迷與福學家公認最佳仿作 ◎名偵探與心理學大師絕妙的相遇以及聯手大冒險 ◎道盡福爾摩斯探案眾多疑點: ‧莫里亞提身分大揭密,以及他與福爾摩斯心仇舊恨的根由 ‧福爾摩斯消失三年的真相 ‧福家兄弟傷痛的童年往事大披露

序跋

編者序


  約翰.華生醫生從未發表的手稿重見天日之後,在文壇引起了不小的旋風和極大的質疑聲浪。事實上,人們寧可相信又找到另一份兩千年前的《死海古卷》(Dead Sea Scroll),也不肯相信還有一個福爾摩斯的故事沒被發現。

  當然,過去出現的大量偽作(有些其實寫得還不錯,但許多根本是濫竽充數)是人們不相信的主要原因。所以一本看似真作的出現,自然會在認真的福爾摩斯迷之間掀起巨大的騷動。這本書是從哪兒找到的?為什麼一直沒被發現?無可避免的,這是一定會被問到的問題。畢竟,書迷們在面對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偽作時,同樣的問題已經被提出過無數次了。

  至於我是否相信這份手稿為真,其實並不重要。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我相信它是真的。但是我不敢掛保證。這麼重要的手稿怎麼會落到我的手上?老實說,只是我的運氣好罷了。為什麼?請看完下面我舅舅寫給我的信,你就會明白了。

親愛的尼可拉斯,

  我知道我們兩個都是大忙人,所以我就開門見山地說重點了。(別擔心,附上的大疊手稿絕對不是我從事股票交易的輝煌回憶錄!)

  三個月前,芬妮和我在漢普夏(Hampshire)買了一棟房子。原來的屋主是個姓史文來(Swingline)的鰥夫。(對!你沒看錯,就是排舞〔Swingline〕那個字。居然真有人的姓這麼奇怪!)這個可憐人的太太才五十多歲就過世了,他受到很大的打擊,不想再繼續住在那棟房子裡。他們從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就住在那兒,房子裡處處充滿了回憶,讓他無法負荷。所有他的財物、紀念品、文件(一個人一生可以累積的東西真是多啊!)都在屋子內,連屋頂的閣樓也堆滿雜物。他不願觸景傷情,於是和我們商量,如果可以接手清理,那麼不管發現了什麼,全都是我們的。

  嗯,雖然在別人的垃圾裡尋寶一開始聽起來十分有趣,只不過後來我愈想愈覺得麻煩,動手整理的意願也愈來愈低。閣樓裡塞了布滿灰塵的家具、裝飾品、立燈、展示架,甚至還有年代久遠的行李箱(!),而且窺探史文來的過去總是讓我覺得怪怪的,即使他已經事先同意了。

  芬妮也這麼覺得。但她是個勤儉的家庭主婦,居高不下的家具價格讓她不禁想看看閣樓也許有什麼我們用得著的東西,況且她也需要儲藏空間,於是她咬著牙上去清理,搞得每天髒兮兮的,活像個煙囪清理工。

  其他的廢物,我就不詳述了。但隨信附上一份我們在閣樓找到的手稿影印本。看起來,已逝的史文來太太曾經是個打字員(她娘家姓多布森〔Dobson〕),在一家名為艾爾斯渥斯之家(Aylesworth)的老人院工作。這家老人院最近已經被國家健康部門收編了(不過這無關緊要)。她在那兒的工作就是幫住院老人寫信,然後用打字機整理出來。(她的打字機也還在閣樓裡,狀況相當不錯。)附上的這份手稿,她在上面打的口述人姓名是「約翰.華生醫師」!

  我把它擺在一旁,過了一陣子後才拿起來看。我讀了他稱為「前言」的部分超過三頁後,才恍然大悟。我當然想過這可能是個惡作劇,一個精心策畫卻從沒機會表現,最終落得被深埋在閣樓裡的惡作劇。所以我開始查證。史文來對它一無所知。我假裝不經意地詢問他,但他完全不記得這份手稿,也沒有任何興趣。然後我親自到艾爾斯渥斯之家,請他們幫我查一查檔案。本來我對年代久遠的資料是否正確抱著高度懷疑的態度,畢竟戰火摧毀了不少記錄。不過,我運氣非常好。約翰.華生醫師在一九三二年住入老人院(患有嚴重關節炎)。他的醫療記錄上明白寫著他在第五諾森伯蘭火槍團服役時,曾經受過槍傷!毫無疑問的,他就是福爾摩斯的華生醫師。至少我是這麼想。我很想仔細地看一遍他所有的檔案(難道你不會好奇華生醫師到底傷在什麼地方嗎?),可是護理長阻止了我。她說她沒時間站在那兒等我看完,而且這些全是不該公開的機密檔案。(真是官僚,好像國家健康部門沒有她就會倒了一樣!)

  不論如何,我們至少得到了手稿真實性的確認。我把它寄給你,你可以看看怎麼做最好。整個家族裡,就數你最迷福爾摩斯,應該知道該怎麼處理它。如果有什麼利潤的話,我們就一人一半好了!

最愛你的舅舅,亨利
倫敦,一九七O年三月七日

  Ps1:芬妮說她也要分一份,手稿是她找到的。

  Ps2:我們保留了手稿的正本,想看看富比士是否有興趣拍賣它。

  不管是不是真的,這份手稿都需要仔細編輯,而它以華生醫師新出土的作品之姿面世,自然會招來不少問題,我還得為它準備一份能取信讀者的說明,簡直和準備希臘哲學家布魯達克(Plutarch)的辯証差不多難。我和許多福爾摩斯迷碰面,他們對這份新發現的文件不厭其煩地提供了許多寶貴的意見、評論、觀點。對他們的努力,我所能做的最佳報答,就是把這本書做好。在他們的幫助下,我努力編完這本書,希望在維持故事流暢可讀的前提下,盡量不修改華生醫師的原文。

  不知道為什麼,華生醫師從未編輯過這份手稿(至少就我們所知)。也許是他的死,也許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發生,讓他沒有機會將它完成。因此,在準備出版本書時,我試著以他的角度來修改編輯,希望最後的成品會是他想要的樣子。我刪除了不少重複的部分。老人家說話時,通常會反反覆覆的。雖然華生醫師對事件的記憶仍然十分清晰,但在一些重要細節上,他總會來來回回說上好幾次。我也刪除了一些他在口述時離題的疑惑和迷失在古老年代裡的回憶。(雖然這些往事其實還算有趣,如果有機會再版,我應該會以附錄方式將它們收在書裡。)我知道在看故事時,註解是最煩人的,所以我故意將它們的數量減到最小。如果不得以真的必須放入註解,也盡量以輕鬆的方式穿插在文章裡。
至於其他部分,我幾乎都沒更動。華生醫師是個經驗豐富的說故事好手,這方面自然用不著我幫忙。除了修改錯字,讓文章通暢之外(我相信華生醫師若有機會校稿,一定也會這樣做),這本書可以說是百分之百、原汁原味的華生作品。

尼可拉斯.梅爾,洛杉磯
一九七三年十月三十日

前言


  多年來,我有幸目睹、記錄、甚至幫助我的好友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辦案。因為他卓越的偵查能力,不少特殊而奇怪的案子紛紛找上門。事實上,在我將我們共同參與的首宗案件記錄下來的一八八一年*(編註:華生在一八八一年寫下《暗紅色研究》(Study in Scarlet),但一直到一八八七年才得以亞瑟.柯南.道爾(A Conan Doyle)為筆名發表在《畢頓耶誕年刊》(Beeton's Christmas Annual)上),福爾摩斯先生曾告訴我,他是世界上唯一的顧問偵探。接下來的歲月,情況慢慢改變,到了一九三九年的今天,不管警方的態度如何,顧問偵探(也許現在又取了其他花俏的名字)在全世界先進國家都已非常活躍。我很高興看到許多偵探都在使用我傑出好友在半世紀前發展出的推理方法和技術,雖然不是每個使用的人都會老實承認他們的方法其實是從福爾摩斯那兒偷學來的。

  我常說福爾摩斯是一個低調到近乎與世隔絕的人。他喜歡以冷漠、無情、嚴峻的形象出現,像一部不與灰暗現實世界直接接觸、溝通的思考機器。事實上,這樣冷酷的名聲全是他刻意製造出來的。他的朋友(他承認沒有幾個)和他的傳記作家都不認為他是這樣個性的人。只是他還是堅持要讓外人這麼認為。

  福爾摩斯過世已經十年了。在他死後,我有相當充裕的時間去思考福爾摩斯的個性問題。我發現,我雖未意識到但其實我一直曉得,在他的內心深處,他是個非常熱情的人。他努力克制天性中的敏感,不讓感性有機會浮出檯面。事實上,福爾摩斯將他的情緒視為可能誤導辦案的不利因素。他認為感情會干擾他工作中所需要的準確性,而且是絕對不能容許的失誤。因此他盡力封鎖他的情感。但在他的職業生涯裡,有那麼極少數的一、兩次機會,我們可以看到他的情緒彷彿像一道被環境開啟的閘門,困住的感情如洪水般洶湧澎湃地湧了出來。讓目睹的我不禁聯想到黑暗中的刺眼光芒,閃亮而嚇人。

  這樣的瞬間爆發不管對他或對他身邊的人都不是一件好事,為了避免這類情況發生,福爾摩斯自有一套解除壓力的方法。不管他知不知道,但在壓力大到他快不能承受時,他有好幾個紓解的管道。一般傳統的活動無法滿足他鋼鐵意志力的需求,所以他從事的活動也很特別。他會進行一些帶有惡臭薰天的艱澀化學實驗。他會花上好幾個小時改進小提琴的演奏技巧(我曾經在別的地方詳述我對他的音樂天份的讚賞)。他會朝我們共住的貝克街寓所的牆射擊,用子彈拼出人名的縮寫,通常是我們的統治者──維多利亞女王,但有時也會是其他引起別人側目的言行。

  有時,他也注射古柯鹼。

  也許有人覺得奇怪,為什麼我要以這樣兜圈子的方式為故事開場。事實上,在事情過了這麼久之後,我才要將他的陳年往事拿出來講,似乎也不近情理。我只能說,希望在我將故事從頭說起,解釋所有原因和拖延的理由後,大家就能明白我不得已的苦衷。

  這份手稿的來源和我以往所完成的案件記錄完全不同。過去,我在文章中不時提到案件發生時我所做的筆記。而這份手稿中所講的故事,並沒有這樣的筆記可以參考。至於我的失職,有兩個理由可以解釋。第一,事件開始的起頭非常怪異,直到我了解它實際上是個案件時,事情已經發展好一陣子了。第二,在我發現它是個案件後,當時的種種情況讓我相信這是一場見不得光的冒險。有太多的理由,不能也不會讓案件公開。

  事後,我發現那是一個錯誤的假設,眼前的手稿就是最好的證明。幸運的是,雖然當時我一直以為我不會記錄下這段歷史,讓它的真相公諸於世,但我有相當好的理由能清楚記得當初發生的每一個細節。我可以這樣說,事實上,這件事已經深深地刻在我的腦海裡,可能到我死後,我都還會記得一清二楚。不過,這種身後事,我自然也不敢向你保證。

  為什麼過了這麼久還沒將這個故事出版的原因很複雜。我說過福爾摩斯是個很低調的人,但要講這個故事就一定要講到他的個性。其中的某些情節必然會引起他的不快。所以福爾摩斯還在世時,是不可能發行這本書的。然而,請不要以為他還沒死是唯一不能公布的理由。不然的話,十年前他躺在鵝絨被裡嚥下最後一口氣時,我就會動手寫下這段歷史了。當然也不是因為他的屍骨未寒,我有罪惡感,才不敢開始寫這個故事。眾所皆知,福爾摩斯不相信死後的世界,一點也不在乎他在世的行為會在死後審判時造成任何影響。

  拖了這麼久,主要是因為案件牽涉到另一位重要人物。為了對他的尊重,也為了遵守對福爾摩斯的承諾(他要求我保護這個人的名譽,甚至慎重地要我發誓),在這位重要人物辭世之前,我不可以對外透露這個案件的任何訊息。如果我比他還早死,這整件事就再也沒有重見天日的機會,只能當從沒發生過。

  然而,命運還是站在我們子孫的那一方。關鍵的大人物在過去的二十四小時內,已經過世了。全世界都在哀悼他的離去(不過,有些地方大概是在慶祝吧),相關的傳記和回憶錄正搶時間趕忙印刷上巿,我也趁著我的手還有力氣、腦筋還清楚時(我都八十七歲了,非常非常老了),趕快開始動手寫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的歷史大事。

  我要寫的這個故事一定會引起許多爭論,尤其是我還在其中聲明過去兩個我寫的福爾摩斯的故事是虛構的。其實我的書迷們在過去幾十年中已經指出不少故事裡明顯的矛盾之處,還有名字或地點的錯誤,不禁讓大家認為寫書的人如果不是個粗魯不文的傻瓜,就是個神智不清的老頭兒。一些比較精明或比較仁慈的學者則認為,我所犯下的錯誤可能是故意設計來掩飾或保護某些我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實。對此我表示歉意。不過,我也想小小為自己辯解一下。通常我寫福爾摩斯案件的時間都很匆促,為了搶快,往往我會選擇最容易的方式來講故事,自然就沒有考慮得那麼周詳圓滑了。

  然而,即使是之前提過的精明學者也沒人視破我從頭到尾假造的兩個案件。我說的可不是其他人冒我之名所寫的偽作,如:〈獅鬃探案〉(The Lion's Mane)、〈藍寶石探案〉(The Mazarin Stone)、〈匍行者探案〉(The Creeping Man)和〈三面人形牆探案〉(The Three Gables)之類的。

  我指的是描述福爾摩斯和他惡魔般的仇敵莫里亞提教授雙雙死亡的〈最後一案〉(The Final Problem),以及福爾摩斯戲劇化地再次出現,解釋他在缺席的三年中跑遍中歐、非洲和印度,與他死敵爪牙對抗的〈空屋探案〉(The Adventure of the Empty House)。我剛重讀了這兩個案件,我得承認,當初寫書時,我真的不夠仔細。書迷們怎麼會沒注意到我再三強調我說的是「實話」?還有講述的花俏戲劇手法,根本一點都不像我,而像是福爾摩斯的品味?(雖然他老是宣稱冰冷無情的邏輯是他的最愛,事實上,他心裡對浪漫情節的戲劇著迷不已。)

  夏洛克.福爾摩斯曾經多次提過,看起來直指一個方向的證據,事實上只要稍微修正一下觀看的角度,就可能會指向完全不同的地方。所以我大膽建議讀者將這句話應用在書籍的閱讀上。我在〈最後一案〉裡再三強調我所寫的是不折不扣的實話,這樣異常的舉動其實應該就足以讓熟悉我寫作方式的書迷起疑了。

  但是,它也有可能根本沒發生任何事。或者像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故事,當時守住祕密才是最重要的。現在,人們終於可以聽到真正發生了什麼事,以及福爾摩斯在許久之前的偉大成就。

  我在前面的括弧裡說過我已經八十七歲了,雖然我可算是已經一腳跨進棺材裡了,但是我的記性可不比我一半年紀,甚至四分之一年紀的人差。然而,如果這份手稿的水準不如以往,年紀大概還是主要的原因。另外,距離我上次提筆已經好幾十年,當然也是個不能忽略的因素。除此之外,這份手稿不像其他案件有事當發的筆記可以參考,即使我的記憶力再好,寫出的成品也還是會和以往的風格大不相同。

  還有一個原因是,我其實已經沒辦法寫字了。嚴重的關節炎讓我無法握筆。所以我只能委託迷人的打字員多布森小姐在我口述時,以她熟知的特殊記號速寫,事後再寫成正常的句子。至少,她是這麼答應我的。

  最後,我的寫作風格可能和早期作品略顯不同,因為這次的福爾摩斯探案和我以前寫的性質完全不一樣。我在此便不再重複我以前的錯誤。如果我再一次告訴讀者這一次我所寫的都是真的,也許大家就又要起疑了。

約翰.華生醫師,艾爾斯渥斯老人之家
漢普夏,一九三九年

內文試閱

  我曾在〈最後一案〉(The Final Problem)的開頭中提到,夏洛克.福爾摩斯和我之間的友誼在我結婚、開診所後,起了微妙的變化。起初他仍時常造訪我的新家,我也常回到單身時和他同住的貝格街老屋,兩人舒服地坐在壁爐前,一邊吸著煙斗,一邊討論福爾摩斯的新案子。

  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多久,福爾摩斯來訪的次數愈來愈少,停留的時間卻愈來愈短。然而,蒸蒸日上的診所業務讓我即使想常去看他,也是力不從心。

  一八九O年末到一八九一年初的整個冬季,我都沒見到他。只能從報上得知,他去法國調查案件。潮濕的春天再度來臨,我小小的診所比往常更為忙碌。這一陣子我已許久未收到福爾摩斯的隻字片語。不過,四月二十四日,當我正在清理問診室的垃圾時(草創時期,還負擔不起秘書小姐),我的朋友卻出乎意料地突然來訪。

  看到他時,我大吃一驚。對他不管什麼時間,要來就來,要走就走的習慣,我早已見怪不怪,所以他這麼晚才來,不是令我吃驚的原因;可是他外表上的改變,卻讓我無法忽視。福爾摩斯本來就已經相當的瘦而蒼白,如今他卻變得更憔悴,更死白。他的皮膚呈現不健康的灰色,眼睛也看不見以往的光彩。兩顆眼珠子只是焦躁不安地在眼眶裡打轉。在我看來,它們只是毫無意識地看著四週,卻沒真正將週遭的事物看進腦子裡。

  「你不反對我把窗板拉上吧?」他劈頭問。

  「怎麼了?」我問。

  「空氣槍。」他拿出一根菸,顫抖的雙手在口袋裡搜索火柴。我從沒見過他這麼膽戰心驚的樣子。「很抱歉我這麼晚還來打擾。」他吸進一大口煙,頭飛快向後轉。「華生太太在嗎?」我連第一句話都還沒回答,他就拋出了下一個問題。接著,他彷彿忘了我的注視,在問診室裡不停踱步。

  「她去拜訪朋友還沒回來。」

  「很好!那麼,只有你在家囉?」

  「沒錯。」

  他停下了腳步,和開始時一樣突然,看著我,臉上的線條放鬆下來。

  「親愛的老友,原諒我還未對你解釋。我相信你一定覺得這一切都很奇怪。」

  我承認確實古怪,並建議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不妨在爐火前坐下,一起喝點白蘭地。他凝神考慮我的提議。如果不是已經認識他那麼久,知道他對再細微的瑣事都小心翼翼,一定會對他認真的表情感到可笑。最後,他同意了。但堅持他要背靠著壁爐架,坐在地板上。

  「你聽過莫里亞提教授嗎?」他啜了一口白蘭地,開門見山地問。

  事實上,我的確聽過莫里亞提教授,但我並不打算承認。我曾多次在他注射古柯鹼後聽見他反覆叫喚這個名字。然而,一旦脫離了毒品的影響,他卻絕口不提。雖然我想過直接問他莫里亞提是誰?但福爾摩斯的態度卻讓我始終問不出口。

  「從來沒有。」

  「唉,這就是事情高明巧妙之處!」他的姿勢沒變,但語氣明顯激動許多。「他的黨羽遍及倫敦,甚至是整個西方世界!卻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然後,他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這個教授的罪行,聽得我目瞪口呆。福爾摩斯以「邪惡天才」、「宿敵」來稱呼他,不禁令我愈聽愈擔心。一時間,他忘了空氣槍的威脅(雖然在我深夜客廳微弱的光線下,真要射中他也很困難),猛然起身,又開始踱步,為我詳述教授墮落恐怖的事業履歷。

  他告訴我,莫里亞提出生在一個好家庭,受過高等教育,並且擁有極高的數學天份。年僅二十一歲時,他發表了一篇以二項式定理(Binomial Theorem)為主題的論文,在歐洲學術界出了好一陣子的風頭。他把握時機,趁勢得到一家小型大學數學系的教職。可是,敵不過體內邪惡基因的召喚,加上喜好挑戰的嗜險個性,關於他的流言很快就在大學城裡滿天飛,迫使他不得不辭去教席。之後,他來到倫敦,找到一個陸軍數學教師的工作。

  「然而,那不過是個障眼法。」福爾摩斯將雙手放在我的沙發背上,傾身湊近我的臉。即使燈光如此微弱,我都還能看到他的瞳孔因情緒極度激動而放大。下一秒鐘,他又開始令人心煩的來回踱步。

  「多年來,華生,我一直感覺到,那些罪犯的背後有某個力量支持,有某個極有組織的力量一直阻擋著法律、庇護著這些作惡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在各種不同的案子中──詐欺、搶竊、謀殺──我一直感覺這種力量的存在,我是由一些我沒有親身參與、甚至沒被發現的犯罪行動中推論出來的。多年來我一直竭力揭開這遮蓋物,一直到最後,時機終於到來,我抓住了線索,並且追蹤下去,在經過上千的迂迴曲折之後,終於讓我找出了這位數學明星,昔日的教授莫里亞提教授。」

  「但是,福爾摩斯……」

  「他是犯罪界的拿破崙!華生。」我的朋友在壁爐前轉身,背後跳動的火焰和他極不自然的尖銳高音搭配成一幅陰森可怕的畫面。我可以感覺到他的神經緊繃。「在這個大城市中,有一半的壞事是他的組織幹的,幾乎所有沒被查到的罪案也是都是他的組織教唆的。他是個天才、哲學家、抽象思考的專家。他坐著不動,像蜘蛛網中的蜘蛛,但他的網放射到四面八方,他可以知道每一處的動靜。他的手下也許會被抓、會被捕、會失敗,但是操縱這些手下的首腦人物卻從來不會被捕,甚至連被懷疑都不曾。」

  他繼續講,只是有時像個醉漢語無倫次,有時卻又像演古代劇般高聲朗誦。他列舉許多教授犯下的罪行,講述他設下保護自己不受外界傷害和懷疑的防禦系統。他驕傲地談到自己如何混入他防護網的外圍,卻被核心人物發現,進而開始以空氣槍追殺他。

  然而,他的長篇大論並沒有一個適當的結尾。福爾摩斯的尖聲發言慢慢變成口齒不清的呢喃,最後更成了細碎的耳語。隨著聲音轉變,他的身體也從興奮地來回走動開始放鬆,慢慢靠向牆壁,然後無意識地倒在椅子上。在我回神之前,他已經結結實實地睡著了。

  我沉默地坐在愈來愈弱的爐火前,小心觀察我的朋友。他惹上了有史以來最嚴重的大麻煩;問題是,我不確定這麻煩到底是什麼。他的舉止、言論,怪異得像是被下了蠱,像是被催了眠,像是……吸了毒。

  這個念頭閃電般打過我的腦袋,讓我頓時清醒。我想起上一次,也就是福爾摩斯第二次向我提到莫里亞提教授的那天晚上,正是在他注射了古柯鹼之後。

  我踮著腳,走到他躺著的椅子旁,拉開他的眼皮,再次檢查他的瞳孔。然後,我測量他的脈搏,相當微弱而紊亂。我考慮脫去他的外套,檢查他手臂上是否有新的針孔疤痕,但我不想冒著驚醒他的危險,只得作罷。

  我坐回自己的椅子,仔細思考。我知道福爾摩斯會有一段時間,對古柯鹼的癮頭特別大。在那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他會一天三次為自己注射濃度高達百分之七的古柯鹼。許多讀者誤以為福爾摩斯利用我們的友誼,讓身為醫生的我供應他所需的麻醉劑。最近,我甚至聽到更污辱人的說法,指福爾摩斯「容忍」我繼續當他的朋友,不過是因為我願意提供他足夠的藥品。對這類謠傳,我不予置評。但我必須告訴大家,十九世紀的法規並沒有對麻醉藥或鴉片加以限制。任何人想買多少,就可以買多少,完全是個人自由。福爾摩斯不需要利用我來取得古柯鹼。它根本沒有法津上的問題,更別提我一點提供他藥品的意願也沒有。況且,讀者可以在我的書裡看到我多次想幫助他戒除這個自我毀滅的惡習。

  事實上,有時我的確能讓福爾摩斯遠離毒品。嗯,或者,我該說是我的努力說服加上新案件的吸引力。福爾摩斯最想要的,就是萬分艱難、挑戰性十足的迷題。每當有這種工作上門時,福爾摩斯總會全神貫注地尋找線索,一點都不需要任何人工刺激。當在追查案件時,他會變得份外克制,允許自己放鬆的最大限度不過是一杯佐餐紅酒。當然,他本來就吸得很凶的雪格並不算在內。

  可惜高難度案件一向不多。因此,福爾摩斯老是在哀嘆最近都沒什麼有創意的犯罪案件。「再也沒有值得一提的案子了,華生。」當我們還一起住在貝格街時,他老是將這句話掛在嘴上。

  會不會是在缺乏具有挑戰性的案子和我搬出貝格街的雙重打擊下,讓福爾摩斯不由自主再次掉入古柯鹼的邪惡泥淖?而且嚴重到無可救藥?

  懷著這種想法,我起身清掉煙斗裡的灰,準備靜待事情發展。丟了條毛毯在動也不動的福爾摩斯身上,調暗檯燈後,我不禁也在黑暗中進入夢鄉。不確定過了多久。至少一、兩個小時吧?福爾摩斯移動的噪音吵醒了我。我睜開眼睛,不記得自己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事。然後,福爾摩斯也醒了。有一陣子,他面無表情地打量四週,看得出來他也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他是不是連昨晚怎樣來到這兒的都不記得了?

  「煙斗和酒杯,欸,華生?」他心滿意足的對我打了個大呵欠。「在溼冷的春夜,沒什麼比這兩樣東西更棒了。你是不是也像我,不知不覺投入了睡神的懷抱?」我承認自己似乎也睡著了,然後鼓起勇氣追問他更多關於莫里亞提教授的事。

  福爾摩斯面無表情地看著我。「誰?」

  我試著解釋在白蘭地的酒力發作前,我們正坐在壁爐前討論這個人。

  「胡說。」他不耐煩地回答。「我們談的是溫伍德.瑞德(Windwood Reade)的《人的苦難》。」他皺眉,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如果你記得的和我不一樣。我只能說,你的白蘭地酒精濃度一定比它瓶子上寫的高得多。」   我向他道歉,不甘願地承認那段記憶可能是我想像出來的。沒兩句話後,福爾摩斯便起身離開,完全不顧我提出凌晨三點外頭太冷的抗議。

  「冷冽的夜間空氣對我反而好,老朋友。況且,說起倫敦夜行,沒人比我更有經驗了。代我謝謝華生太太的招待,她真週到。」

  我提醒他我太太還在鄉下訪友,他眼神銳利地注視我好一陣子,然後點點頭,一邊嘟囔著白蘭地濃度標示不實,一邊離開。

  我憂心忡忡地鎖上門,回到臥室。本來我已經動手寬衣,卻改變主意,反而將雙手放在膝蓋,在早已沒有火的臥室壁爐前坐下。

  一開始,我甚至相信福爾摩斯說的才是真的。他在深夜來訪,我們一起抽煙斗,喝了幾杯白蘭地,我以為我們談的是莫里亞提教授,而實際上,我們談的是完全不相關的藝文話題。可能嗎?以我目前精疲力竭的情況,頭腦根本無法清楚思考。

  我回到「幻想」的場景(如果真是我在幻想的話)──問診室,仔細檢查窗板。百葉窗的確被密密地關上了。問題是,誰關上的?像我記憶中那樣,是福爾摩斯關的?還是根本是我自己?坐回辦公椅,我假裝自己是在貝格街客廳聆聽客戶說辭的福爾摩斯,試著回想今晚對話的每一個細節,試著質詢自己。

  「有沒有什麼事,是在你們兩個醒過來,他提到白蘭地之前,你們聊過的?任何你確定在你們睡著前聊過的事?」

  「沒有,我想不出來,嗯,等一下,有了。我記得了!」

  「太棒了,華生,幹得好!」福爾摩斯常稱讚我的話傳入耳中,只不過這次是我自己的聲音。
  「他一進問診室就問我瑪莉在嗎。我告訴他她出門訪友,現在只剩我們兩個。可是在我們睡起來後,他離開前還要我謝謝她的招待。我再次告訴他瑪莉不在家,他似乎大吃一驚。他不記得我之前說過的話了。」

  「你確定你已經告訴過他了?」

  「喔,是的,很確定。」居然問這麼簡單的問題,真讓我不高興。

  「那麼,有沒有可能,既然我們都喝了酒,因為受到白蘭地的影響,他才會忘記,忘記你提過這件事?事實上,他要走時,不是就這樣說嗎?」

  「對,可是……不,去你的!我們兩個並沒有醉到不醒人事啊!」

  福爾摩斯到訪時,我其實就很累了。現在,更是精疲力盡。

  該不會,連他的來訪都是我幻想出來的吧?

  這個想法比之前的問題還要瘋狂。我不禁罵自己居然會問出這種問題。即使只是在腦子裡懷疑也不應該。我轉身離開窗邊,黎明的第一道光線射了進來。

  他當然真的來過了。

  兩個用過的酒杯還直挺挺地站在福爾摩斯和我坐過的地方。



  第二天早晨,我梳洗完畢,下樓吃早餐。手上拿著報紙,卻因心有旁騖,同樣的問題又回來糾纏:我真的做了這些事嗎?還是,那也是幻想的一部份?

  我實在受不了問題懸而未決,找到柯靈沃(Cullingworth)請他在今天早上為我代班。他欣然應允後,我便招了一輛出租馬車,往貝格街前進。

  當我付了車錢,站上熟悉的二二一號B座前的馬路時,我用力吸了一口早晨的空氣,發現天氣仍然潮濕,然後我伸手按門鈴。房東哈德森太太幾乎馬上開了門。看到我,她似乎非常開心。

  「哈德森太太,如果樓下來的人說他是莫里亞提教授。」一個尖銳但還聽得出是福爾摩斯的聲音從二樓傳來,「你就帶他上來,讓我好好修理他!聽到沒有,哈德森太太?」

  「華生醫師,你看吧!」房東太太不高興地對我耳語。「他將自己關在上面,不肯吃飯,整天都關著窗,然後在晚上我閂了門,女佣都上床後,才偷偷溜出去……」

  「哈德森太太!」福爾摩斯又叫。

  「我上去看看他。」我安慰地在她手上拍了幾下。雖然我一點信心也沒有。不過,好歹我現在知道莫里亞提真的存在。至少在福爾摩斯的腦袋裡。

  「是誰?」我敲門後,福爾摩斯問。「是莫里亞提嗎?」

  「是我,華生。」我回答。在我重覆了好幾次後,福爾摩斯總算不甘不願地將開打開一條縫,從門後瞇著眼睛打量我。

  「你看,只有我在這兒。福爾摩斯,打開門,讓我進去。」

  「沒那麼簡單。」他用腳抵住門的下緣。「你可能是化妝的。證明你是華生。」

  「怎麼證明?」我哀嚎。一點都不知道要做些什麼,才能讓福爾摩斯滿意。
他想了一會兒。

  「我將菸草收在哪裡?」他突然問。

  「在你波斯拖鞋的鞋尖裡。」

  這個正中紅心的答案顯然降低他的戒心,讓他接下來的聲調和緩許多。

  「我的信件呢?」

  「和折刀一起黏在壁爐架上。」

  他嘟囔地同意。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對你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我看得出,你從阿富汗來。』看在老天的份上,福爾摩斯!」我哀求他。

  「很好,你可以進來了。」他終於滿意地回答。他挪開腳,拉開門,一把將我抓進去。我一踏入門檻,他馬上關上門,閂上好幾道閂子和門鎖。這些防禦措施,顯然是在我搬出去後才裝上的。我呆若木雞地看著他做完這些事,將耳朵貼在門板上,監聽外面的動靜。最後,他終於站直身體,轉向我,伸出手。

  「原諒我對你的懷疑,華生。」他露出一個比較像以前的福爾摩斯的笑容。「我必須小心。為了摧毀我,你不曉得他們會耍出什麼花招。」

  「你是說莫里亞提教授那幫人?」

  「沒錯!」

  我走進房裡,四下環顧。房間內看起來和我住在這兒時差不多,還是一樣亂。不過所有的窗帘和窗子全閂上了。我注意到百葉窗和以前不同,全被他換成了厚重金屬鑄成的特製品。然而,我能察覺到的改裝,也就只有這個和門上的多重扣鎖了。

  請讓我省略掉這次痛心拜訪的其餘細節。總而言之,我看到太多的證據,看到古柯鹼已經對福爾摩斯的身心造成嚴重傷害。他再也不是我記憶裡的那個人了。

  一個小時後,我離開了貝格街。到福爾摩斯的世界裡走一遭,證實了我之前的許多懷疑。我順手招來一輛出租馬車回家。

  進門時,我還沒從發現福爾摩斯心智崩潰的驚嚇中恢復,腦筋一片混亂。女佣卻在這時告訴我,有人等著要見我。

  「你沒告訴他,今早是柯靈沃醫師代班嗎?

  「有,老爺,我說了。」她侷促不安地回答。「可是,那位先生堅持非見您不可。我沒辦法趕他走,只好讓他進去問診室等您。」

  這實在是太過分了,我煩躁地想。正想出口抱怨時,女佣怯生生地將手上的拖盤遞到我面前。

  「這是他的名片,老爺。」

  我將白色的紙卡翻面。看到他的名字,我的手不禁微微顫抖,身體裡血液彷彿在瞬間全部凝結。上頭方方正正的印著:莫里亞提教授

延伸內容

跨越世紀的無盡英華,神偵福爾摩斯傳奇再現


◎文/余小芳

  我們都知道福爾摩斯探案系列有多麼受人愛戴,長期以來,不僅翻譯成多國語言,流傳於不同的國度及口耳之間,更改編成電影、電視劇、漫畫,甚至還出現各式各樣的贗作(Pastiche)和仿作(Parody)。除了直接讓福爾摩斯以原本的樣貌現身,模仿其言行的角色亦不在少數,另有以動物、電腦或外星生物等形象顯現者。夏洛克.福爾摩斯的魅力或影響,自此可見一斑。

  對於福爾摩斯探案系列有基礎認知和聽聞的讀者,大抵上都知曉作者柯南.道爾本業為醫生,因為陷入開業行醫、無人求診的窘境,才運用空檔時間進行創作,作品內容意外地受到讀者們熱烈的歡迎和喜愛,造成前所未有之風潮。然而隨著創作名氣逐日加溫,作者對於其題材漸感煩膩與不耐,並為筆下偵探之名凌駕於自己之上一事,深覺無奈和震怒;為此,他決心結束該角色的性命,於〈最後一案〉內讓大偵探福爾摩斯和宿敵莫里亞提教授雙雙墜落瀑布,不料此舉卻遭致各地讀者和自己母親的嚴正抗議。之後,迫於排山倒海而來的輿論壓力,作者只得讓咱們偉大的偵探福爾摩斯歷劫歸來,使其重新出現於讀者眼前。

  作者有生之年也未能預料得到,他所催生的福爾摩斯探案系列足以跨越時間和空間的限制,成為相關類型作品中的經典和傳奇,並培養出一代又一代的忠實讀者。

  福爾摩斯強調物證的重要性、神乎其技卻又有線索可循的推理能力、絕對有條件驕傲自大的個人特質等,使他成為名偵探的代名詞,而他的得力助手兼朋友的約翰.華生醫生,充當事件詳實記錄者的同時,亦以高階知識份子的身份陪伴在旁,藉以顯現福爾摩斯過人的聰明才智及出人意表的行徑。

  或許當夏洛克.福爾摩斯與約翰.華生醫師相遇之初,道出精準無比的「你從阿富汗來」即啟動命運的鎖鑰,讓他們彼此搭配,成為無可取代的完美雙人組合,也註定讓貝克街221號B隨之聲名遠播。

  除了約翰.華生醫生以外,仇敵莫里亞提教授和福爾摩斯相互對照,呈現出正邪對立之感;安樂椅神探類型的兄長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的誕生,則顯露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意義。

獲得高度評價的仿作作家

  前述提及贗作及仿作,尼古拉斯.梅爾為當中的佼佼者,雖然他創作的福爾摩斯探案系列僅有三部,卻獲得空前未有的高度評價。其處女作《百分之七的溶液》(1974)榮獲英國犯罪小說作家協會年度最佳小說的金匕首獎,是本沒看過福爾摩斯系列之作可輕易入門,而先前已有閱讀經驗者,樂趣和餘味將更佳的福爾摩斯探案系列仿作。另外,梅爾所寫的《The West End Horror》(1976)和《The Canary Trainer》(1993)兩部福爾摩斯仿作,水準亦相當整齊。

  本書以公開華生晚年所寫之手稿為開端,內容自然有些他對於先前讀者疑惑的解釋,有趣的地方在於它巧妙地融入先前福爾摩斯探案中的諸多角色和關鍵對話,部分情節令人會心一笑或感到驚喜。再者,置入心理學大師西格蒙德.佛洛依德一角,讓他與推理史上聞名的名探福爾摩斯及華生醫生共同聯手和冒險,從中揭示〈最後一案〉之後的福爾摩斯行蹤,探索其何以和莫里亞提教授結下深仇大恨,並回推福爾摩斯的童年經驗,藉以解釋他不近女色、焦躁易怒的種種特質。

  知道太多,便會讓閱讀時失去興味,因此且讓筆者暫時擱筆,交由您自行悠遊於情節之內,心領神會福爾摩斯探案的魅力吧。

福爾摩斯永垂不朽


◎文/呂仁

※神探風采:為什麼人們讀福爾摩斯

  自從柯南.道爾爵士創造出福爾摩斯這一角色以來,福爾摩斯成為了神探的同義詞,風靡世界各地無數讀者。福爾摩斯形象之鮮明立體,甚至讓讀者認定他是真實存在的人物;故居倫敦貝格街221B的福爾摩斯博物館,成為全世界福爾摩斯迷必定前往朝聖的地點。瑞士麥靈根的萊辛巴赫瀑布,福爾摩斯與宿敵莫里亞提的墜落處,也成為知名的推理觀光景點。

  福爾摩斯鋒頭甚健,比他的創作者還要出名,柯南.道爾爵士的母校愛丁堡大學醫學院留有一塊向其致敬的圓牌,上頭寫著「醫學系畢業生,福爾摩斯的創造者與作者」;就連同樣位於愛丁堡的Picardy Place(他出生與求學的地方),有座柯南.道爾紀念碑,上頭僅用一塊石版刻字安於石座旁,石座之上卻是福爾摩斯雕像,看來正如同作者被角色踩在腳底下。真的要找作者雕像,那得跑到倫敦南方的Crowborough,柯南.道爾在這住了二十三年,死後也葬在這裡,總有一座他的雕像紀念他了。

※重現神探風采:為什麼作家續寫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探案的正典,就四長篇、五十六短篇,印得精緻一點的,印成九本,有些版本甚至一本就可以印完全部探案故事,換言之,翻快一點不久就讀完了,讀完就沒有了,書迷坐看福爾摩斯退休養蜂,那有何樂趣可言,要是福爾摩斯就此不再活躍豈不可惜。

  那不如就找個案子給福爾摩斯破破吧!舉例而言,道爾在正典中並未處理同時代的「開膛手傑克」案,這是相當令人納悶的一點,好在美國推理小說大師艾勒里.昆恩解決了這個困擾,《A Study in Terror》是一部福爾摩斯的電影化小說,由昆恩擔任小說化的工作。

  無數作家寫福爾摩斯仿作:受限於語言因素,台灣讀者較為熟悉的應該就是島田莊司《被詛咒的木乃伊》、雅德里安.柯南.道爾(Adrian Conan Doyle)與約翰.狄克森.卡爾(John Dickson Carr)合著的《福爾摩斯的功績》(The Exploits of Sherlock Holmes, 1954)與由愛德華.霍克(Edward D. Hoch)等十一位作家合著的《貝格街謀殺案》(Murder in Baker Street, 2001)推理短篇集了。

  為何就連已成名的推理大師都願意寫福爾摩斯仿作?我想對所有的仿作者而言,或許可以借用洪納(E. W. Hornung)題詞獻給柯南.道爾的一句話來說明:「這是我真誠的阿諛形式」(To A. C. D., this sincere form of flattery),簡單地說,就是「我太愛福爾摩斯了,非模仿他、成為他,否則不足以表達我的喜愛」。

※如何重現神探風采:如何寫得像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廣受愛戴,所以大家都讀過福爾摩斯,因此要在筆下胡謅出一個福爾摩斯探案自然不是難事,粗淺的寫皮毛、進階的寫神髓。只要掌握以下幾點,至少就是滿足了最基本的表象。

  舉例來說,福爾摩斯的偵探術廣為人麼熟知:他觀察,進而推敲出來訪者的身份背景,毫無例外來訪者必須大吃一驚,以為他會通靈。他擅於變裝,往往連華生都騙倒了。福爾摩斯探案中最戲劇性的變裝秀,莫過於在《空屋歷險記》中從駝背舊書商搖身一變還原成福爾摩斯的過程,還讓華生以為見鬼了,唉呀一聲便暈倒了。

  福爾摩斯的外型則有著鷹勾鼻、獵鹿帽、抽煙斗等等特色。福爾摩斯的經典名言:「這是要抽足三斗煙才能解決的問題」,並要求華生在五十分鐘之內不要打擾他(出自〈紅髮聯盟〉, The Red-Headed League, 1891)。朱利安.西蒙斯(Julian Symons)有部福爾摩斯仿作,書名就叫做《三隻煙斗的難題》(A Three Pipe Problem, 1975),從書名就看得出來是仿作。

  雖然獵鹿帽與獵裝是在〈博斯科姆比溪谷祕案〉(The Boscombe Valley Mystery, 1891)中,經插畫家席德尼.帕吉(Sidney Paget)繪製後才確認此一形象,而非柯南.道爾自己所提出,但卻成為福爾摩斯神探形象的永恆經典。後繼者只要提到這個裝扮特徵,就知道是福爾摩斯,哪怕只是一個剪影都好。

  在觀察福爾摩斯的生活癖好之後,可以寫出他會拉小提琴(福爾摩斯最風雅的時刻)、他吸食古柯鹼(福爾摩斯最背德的惡習)、他在起居室做實驗(福爾摩斯最有科學精神的體現)、他沒事拿槍轟牆壁(福爾摩斯是個怪人毋庸置疑)等等的場景。

  或是舉舉幾句福爾摩斯名言來穿插其中,儘管有些在原著中沒有這麼說過。

  「You see, but you do not observe.」(你看見了,卻沒有觀察。)「Elementary!」(這很簡單。)比較誇張、彆足的模仿會再加上「My dear Watson!」實際上福爾摩斯未曾將Elementary! My dear Watson! 這句話連在一起講過。
  眾多的福爾摩斯仿作者們,只要提到上述的種種外在形象之一,不管是不是僅粗淺地寫寫皮毛,大抵就能在讀者心裡植下「啊!這是福爾摩斯探案」的印象。

  有些作者則以福爾摩斯的生命史做文章,把「原著中沒說的」空白處填滿。舉例來說,Laurie R. King的《養蜂人的學徒》(The Beekeeper's Apprentice, 1994)則是從福爾摩斯隱居之後開始下筆。迦納一朗榮獲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的作品《ホック氏の異郷の冒険》(1983)則是以福爾摩斯在〈最後一案〉(The Final Problem, 1893)案件之後,輾轉到日本探案的故事。電影《出神入化》(Young Sherlock Holmes, 1985)就以福爾摩斯在求學時期與華生相遇當開頭,透過案件的解決,賦予了福爾摩斯終身不娶、使用菸斗等等在原著中出現的形象。

  以生命史做文章還有另一種方法,就是把「原著中說一半的」空白處填滿,就是在正典中提到相關事件,但並未在正典裡正式被解決的案件。雅德里安.柯南.道爾與約翰.狄克森.卡爾合著的《福爾摩斯的功績》正是此類,而且本書兩位作者一位是柯南.道爾的兒子,一位是密室推理小說之王,他們極盡所能地模仿原著的風格,使這部作品在語言結構與神韻上充滿了原著的精神,想要重溫維多利亞時代的福爾摩斯探案,這也是相當不錯的選擇。

  以上的模仿方法,不論初階或進階,目的都在於說服讀者「我這是貨真價實的福爾摩斯探案喔!請把我當成正典的一部分,瞧瞧我學得多像!」

  而除了外在模樣與內在精神的偽裝之外,更有甚者,乾脆假裝是在舊閣樓裡發現了華生遺稿!這不啻是在向讀者宣告「別管仿作了,我就是原著!」而這部《百分之七的溶液》的作者尼可拉斯.梅爾就是這類作品的箇中好手。

※尼可拉斯.梅爾的《百分之七的溶液》

  梅爾以「編輯」之名創作了一系列福爾摩斯探案的仿作,他聲稱發現了華生遺稿,然後以編輯的身份重新整理這份遺稿,進而出版,還煞有介事地寫了一篇序來說明遺稿發現經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說法有點問題,如果是真的作者遺稿,那也應該是柯南.道爾遺稿,而非華生的遺稿,換句話說,梅爾是站在福爾摩斯的故事裡說這件事的,因為只有在故事裡,華生才是作者。

  這或可推論梅爾樂於活在故事中,而非現實裡,不然他不會這麼寫。然而這種寫法似乎騙倒了早期台灣的出版社,梅爾的系列作品在民國六十年代引進台灣之時,封面大喇喇地寫著「福爾摩斯最新探案」,還註明是「華生遺著.梅耶編輯」(台灣舊譯Meyer為梅耶),顯然就是上了梅爾的當。

  既然說是華生遺稿,那麼梅爾在行文之際就更必須要以華生為依歸,前述福爾摩斯的仿作法自然是缺一不可。若以對正典的外在表象的模仿來一一檢視此書,吸食古柯鹼?有,這部《百分之七的溶液》的目的就是解決福爾摩斯的毒癮問題;變裝?有,福爾摩斯變裝成一位街頭賣藝的盲人歌手,照例嚇了華生一大跳;小提琴?有,他拉了無數首的世界名曲,華生則在一旁跳舞;擅長擊劍?有,他與故事裡的大壞蛋展開生死搏鬥;福爾摩斯如同通靈般的偵探術?有,福爾摩斯的兄長邁克羅夫特與福爾摩斯都各展現了一番;甚至在《四個人的簽名》(The Sign of the Four, 1890)中出現的嗅覺靈犬「托比」,在本作中都協助跨國追蹤莫里亞提教授了。

  以對正典的內在精神模仿來說,正典提及邁克羅夫特比福爾摩斯聰明,本作中邁克羅夫特確實略勝福爾摩斯一籌;本作也在福爾摩斯破解一樁國際陰謀之外,解釋了正典中未曾明確說明的現象,如福爾摩斯為何沉迷於古柯鹼、福爾摩斯為何對女人如此厭惡、為何莫里亞提教授被福爾摩斯認定是宿敵。

  簡單地說,這部《百分之七的溶液》由內而外完全透露出作者對於福爾摩斯探案的熟稔,正典裡的典故運用可謂駕輕就熟,是一部風味極佳的福爾摩斯仿作。而這部作品不僅只是模仿致敬而已,在創新上也有相當突破。梅爾將同時代的精神分析大師佛洛伊德寫入小說,讓兩位真假人物在書中相遇,並肩瓦解國際陰謀。

  但福爾摩斯是小說人物,佛洛伊德是真人,兩人怎麼可能真的一起出馬辦案呢?仿作就是這樣有趣,作者梅爾把故事說的跟真的一樣,還說這是華生醫師未發表的案件,讀者也明知正典就僅僅六十篇,就在這種將信將疑的閱讀趣味裡,一路隨著福爾摩斯在維也納展開大冒險。本作並於出版隔年(1975)獲得英國推理作家協會金匕首獎,足見所受肯定。

※福爾摩斯永垂不朽

  近年來由電影《福爾摩斯》(Sherlock Holmes, 2009)開始,帶動一股福爾摩斯熱潮,英國國家廣播公司(BBC)也製播了《新世紀福爾摩斯》(Sherlock, 2010)一季三集的影集,推出後皆反應熱烈,兩部福爾摩斯的影片都開始進行續集的拍攝。前者是借用正典中的角色,發展出與原作同時代的新冒險故事;後者則是除借用角色之外,將場景拉到現代,讓現代的福爾摩斯偵辦現代的犯罪。

  對台灣讀者而言,福爾摩斯一直都在(君不見書市多年來出了多少版本的福爾摩斯探案),而近來這股福爾摩斯熱潮的重現,更為推理讀者、福爾摩斯迷所樂見。不論是正典重新翻譯出版、影視作品的改編播出、仿作的價值漸受出版社重視,都是讀者一大福音,推理迷們可以跟著福爾摩斯重溫、或者展開新的冒險故事,大家準備好了嗎?

  The game is afoot.

(呂仁,推理小說家,1978年生,曾為暨南大學推理同好會與中正大學推理小說研究社成員,現隱姓埋名於楊梅壢老人坑,著有短篇推理小說集《桐花祭》。部落格:《呂仁茶社話推理》https://lueren.pixnet.net/。)

作者資料

尼可拉斯‧梅爾(Nicholas Meyer)

1945年的聖誕夜出生於美國紐約,畢業於愛荷華大學戲劇與電影製作學系。他以「編輯」之名創作了一系列福爾摩斯探案的仿作。除了此書,還有以開膛手傑克(Jack the Ripper)為靈感的《倫敦西區慘案》(The West End Horror)和讓福爾摩斯大鬥歌劇魅影的《金絲雀的訓練師》(The Canary Trainer)。 梅爾同時也是成功的劇作家兼導演。他親自將《百分之七的溶液》改寫成電影劇本,交由赫伯特‧羅斯(Herbert Ross)導演,獲當年奧斯卡最佳改編劇本提名的殊榮。此外,賣座名片《兩世奇人》(Time After TIme)和《男兒本色》(Sommersby)的劇本皆出自梅爾之手。他執導的電視影集《浩劫後》(The Day After)創下美國電視史上最高收視率。更為人所知的是他在《星艦奇航記第二集﹕星戰大怒吼》(Star Trek II: The Wrath of Khan)和《星艦奇航記第六集﹕邁入未來》(Star Trek VI: The Undiscovered Country)中,兼任了編劇和導演雙重身份。 梅爾目前分住洛杉磯和倫敦兩地。

基本資料

作者:尼可拉斯‧梅爾(Nicholas Meyer) 譯者:卓妙容 出版社:臉譜 書系:新福爾摩斯探案系列 出版日期:2011-10-20 ISBN:9789862351352 城邦書號:FR1402 規格:膠裝 / 單色 / 272頁 / 14.8cm×21cm
注意事項
  • 若有任何購書問題,請參考 F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