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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新世界(套書,隨書附贈臺版獨家新世界指南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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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版獨家「新世界指南海報」:千年後日本的必備導覽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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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本份指南導覽中為讀者詳盡整理千年後日本社會的基本常識、新種生物,並羅列28個新世界關鍵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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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攻陷日本十大文學排行榜,讀賣新聞大力盛讚:「今年最棒的一本書!」 ◆獲「大逃殺」.「追殺比爾」演員栗山千明、「情書」導演岩井俊二好評! ◆2008年擊敗東野圭吾,獲選週刊文春「十大最佳推理小說」! ◆2012年打破「無法影像化」神話成功改編動畫! ◆2013年日本紀伊國書店暢銷榜排名領先伊坂幸太郎、東川篤哉等超人氣作家! ◆伊格言、李衣雲、徐佳瑩、陳夏民、銀色快手、賴以威熱情推薦!(按姓氏筆畫順序排列) ◆隨書附贈「新世界指南:千年後日本的必備導覽圖」,徹底解密千年後的新日本! ◆貴志祐介致臺灣讀者序! ◆2008年 達文西雜誌白金選書 第一名 ◆2008年 PLAYBOY推理大賞 第一名 ◆2009年 SF MAGAZINE「好想讀這本科幻小說!」第一名 ◆2008年 Mystery Channel「 BEST10」 第三名 ◆2009年 寶島社「這本推理小說好厲害!」第五名 ◆2008年 書的雜誌「十大最佳科幻小說」 第五名 ◆2008年 週刊朝日「最強的十本書」 第六位 ◆2008年 本屋大賞第六名 ◆2008年 週刊文春「最好的十本推理小說」第八名 ◆2010年 日本讀者票選十年間國內最好的三十本科幻小說 第十名 ◆2014年 讀賣新聞主辦十年間日本娛樂小說「SUGOI 50」入圍 ◆第二十九回日本SF大賞 ◆第三十回吉川英治文學新人賞入圍 史上最顫慄結局! 宮部美幸:「看完時,激動得完全靜不下來!」 錯把地獄當樂園! 殘虐是人類逃不了的天性 歡迎來到千年後,美到有病的日本—— 日本破天荒延燒最久的百萬暢銷話題大作! 暢銷作家貴志祐介構思三十年, 情節比《惡之教典》刺激一百倍! 「我將記錄一切的記事本放入時光膠囊,深埋地底,千年後才能公開。 致千年後看到這封信的你,請問這個世界改變了嗎?」 二十一世紀,人類文明滅絕,進入黑暗時代。 千年後,人類重建世界,但世界永遠變了。 二○一一年,科學家發現第一名擁有超能力的十九歲女性,她就如同促進全人類進步的新型結晶。多年後,日本的覺醒者——少年A,在深夜撬開大樓鎖頭,殘殺十七名女性,揭開世界反抗超能力者的序幕。全球出現多起暴力事件,超能力者組織起來,主張淘汰普通人,美國內戰引爆全球戰爭。人類自相殘殺,文明正式毀滅,進入了黑暗時代。 千年後,不會超能力的人類完全滅絕,全球人口銳減,倖存的少數人只能用超能力自保,東京剩下廢墟,地表充斥危險生物,文明倒退回原始社會,人們想不起世界何時變成這樣,也忘了原來世界究竟是什麼模樣…… 住在日本「神栖66町」的人們跨越末世,建立和平社會,以注連繩圍起小鎮,仰賴大自然的恩惠,延續人類文明。他們說,這是完美新世界,人類沒有殺戮的本性,甘願無償勞動、全心投入教育;還說,孩子只須學習控制超能力,別獨自踏出注連繩,記得在音樂〈歸途〉響起時盡快回家;而且,千萬小心叫做「惡鬼」和「業魔」的生物。 但五名少年少女觸犯禁忌,知道了「黑暗時代」的祕密。原來人類從未停止殺戮,超能力者虐殺同類、奴役普通人;城鎮外的荒蕪大地竟存在高智能的機械,保存千年歷史,但這段歷史卻出現一段問也問不出來的神祕空白。而大人居然沒懲罰觸犯禁忌的孩子們,真相,繼續掩蓋在層層謊言下…… 詭異的事不只如此,學生無聲無息地失蹤;鎮外的「某種存在」正蠢蠢欲動,等著奪回應得的東西;種植在孩子心中的「懷疑」,伴隨他們成長,等待爆發的時刻……新世界,再面臨毀滅! 「我寫這部作品時,藍本是來自以前帶著不安和興奮閱讀的黃金時代科幻小說,包含冒險、奇幻、恐怖、成長和勵志小說等等的豐富元素,雖然最後完成的這部超長篇作品超過一千七百六十張稿紙,但我還是認為讀者一旦翻開這部作品,就會一口氣讀完。無論是科幻讀者,還是很少看書的讀者,如果可以暫時在這座改頭換貌的千年後世界忘記現實的話,是身為作者的我最幸福的事情了。」 ——貴志祐介(二○○九年,八月) 【日本媒體、評論家、暢銷作家、讀者一致好評】 朝日新聞、每日新聞、讀賣新聞、日經新聞、東京新聞、中日新聞、北海道新聞、西日本新聞、週刊現代、週刊POST、週刊新潮、SUNDAY每日、週刊DIAMOND、Marie claire、smart、Get Navi、DIME、J-novel、NHK「週刊BOOK REVIWE」、富士電視台「週刊富士電視台批評」、TBS RADIO「森本毅郎.STANDBY!」、CS「Mystery BOOK NAVIGARTE」…… 「一部鞏固貴治祐介在科幻及恐怖兩者領域的代表作。」 ——SUGOI JAPAN 「在千年後的日本,小孩接連失蹤、超越想像的動物和人類間反覆征戰,故事劇情不僅讓人寒毛直豎,這更是一記對極權管制、破壞自然的人類強而有力的警告。」 ——朝日新聞 「貴志祐介是學識淵博的作家,他窮盡想像力,描繪出規模無比壯闊的未來物語!」——松田哲夫(「王様的brunch」TBS) 【日本暢銷作家及評論者大力稱讚】 「情節比《惡之教典》刺激一百倍!」 ——大森望(日本大眾小說評論家) 「一開始讀就停不下來,即使對科幻沒興趣,單純享受故事的讀者同樣會沉浸其中!」 ——北上次郎(推理文學評論家) 「看完時,一時激動得完全靜不下來!」 ——宮部美幸(日本國民暢銷作家) 「讓人震撼的情節充滿魄力一波又一波襲來!讀完後的興奮感完全無法消失!」 ——高橋克彥(日本文壇大師,榮獲直木賞、江戶川亂步賞、吉川英治文學賞、日本推理作家協會賞) 【日本讀者熱情盛讚】 「這是一部即使經過數十年也會在世間留存下來的娛樂小說。」 ——CO 「一句話,這故事的世界觀實在太厲害了!」 ——dungeonMania 「豐富的世界觀,殘酷的人性,以及試圖貫徹正義的主角群。看這本書時怎麼讀都不會膩,過程也緊張得直冒冷汗,直到最後一頁才敢放下,這就是貴治祐介的功力!」 ——Yoshi 「看到最後,不知不覺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chikusu 「貴志祐介寫了科幻小說?一千年後的世界?超能力?老實說剛聽到時根本毫無興趣,沒想到讀了之後完全停不下來,還熬夜把書看完,而且對劇情念念不忘。我想一定很多人和我一樣,但和你保證,讀完絕對不會後悔。」 ——讀書家 【臺灣讀者熱情盛讚】 「你翻開的不是一本小說,而是一部預言。」 ——賴以威(數學專欄作家.中研院博士後研究員) 「《來自新世界》是一部虛擬著作,卻真實得彷若預言書。」 ——陳夏民(獨立出版人,逗點文創結社總編輯。) 「透過不同族類彼此的優越賤別,乃至同族內殘酷的競爭排除,貴志祐介讓讀者不寒而慄地想到自己正在生活的這個社會,以及自己所處的社會位置。」 ——豬小草 「光看完上冊就全身虛脫,彷彿自己剛從地獄門口逃回!」 ——白目寢子 「這本原於2008年出版日本的大部頭作品,絕對堪稱近幾年來我讀過同類作品中格局最大、最震撼人心的傑作!」 ——BlueLeslie 「《來自新世界》固然有其獨特的世界觀,但他的骨幹則是人類爭取權力的抗爭史。」 ——老王 「我非常喜歡這部小說,擁有某種程度的輕快節奏與獨特的角色設定,但也滲透了足夠沉重的議題在其中。不說教但把該說教的東西放在裡面,是很容易入口的作品。其實早季所存在的那個未來世界,擺在現今來看也無不可。」 ——栞 「這不是一個單純的幻想冒險故事。」 ——粉紅海 「環觀其他SF作品,大多以進步文明為故事發展舞台,那麼在毀壞過後的文明發展故事,又是另一種姿態的科幻作品,貴志祐介嘗試地,努力地,創造了類奇幻效果的科幻故事。」 ——李琹 「這是部經歷過許多殺戮與血淚所構成的回憶錄。」 ——Fish 「每一本我讀過的貴治祐介作品,我都很喜愛,像《黑暗之家》、《惡之教典》、《第十三個人格 ISOLA》、《青之炎》、《玻璃之鎚》、《深紅色迷宮》……等等(依喜好順序),而《來自新世界》目前已迅速登上此排行榜的第一名。」 ——Saru Saru 「上冊令人屏息以待,下冊尤其震撼,一如煉獄之火燎原,在人間地獄變相的景況中,如何重拾希望?」 ——嘎眯 「貴志祐介透過五個年輕人的經歷,描述一個因為人性而造成的世界轉變的故事,不需要刻意渲染,已經足以讓人深刻省思。」 ——苦悶中年男 「又是一個精采絕倫的好故事,《來自新世界》。這本書的架構讓我想到去年讓我讚不絕口的《種族滅絕》。」 ——Enzozach 「最初是從動畫開始接觸《來自新世界》的故事,而小說的文字又帶來另外一種想像的空間,各有各的風味,兩方都是讓我受到震驚的作品。」 ——十早月

導讀

《來自新世界》解說
◎文 /大森望(日本大眾文學評論家)   捷克作曲家安東尼.德弗札克於一八九三年寫出第九號交響曲《來自新世界》,其中第二樂章在日本被改編為《歸途》、《日落遠山邊》等歌曲,廣為人知。想必不少人一聽這首歌就不自覺想起學校放學,本書開頭也是如此描述。   每天在將近黃昏時分,擴音器都會傳出相同的曲調。那是很久以前的交響樂的一部分,名叫《歸途》,作曲家有個怪名字叫德弗札克。我們在學校學到了這樣的歌詞。   在原野上嬉戲的孩子們,只要聽到《歸途》的廣播,就一定會攜手踏上歸途。所以我每次想起這首歌,腦中就會反射性地浮現黃昏景色。夕陽下的街道,在沙地上畫出細長影子的松樹林,以及數十畝水田,如明鏡般照映出昏暗的天空,還有空中成群的紅蜻蜓。但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仍是自山丘上一覽無遺的夕陽。   這一段喚起人們的回憶,歷歷在目……但這並非昭和四十年代的光景,而是距今千年之後的神栖66町。神栖66町由利根川流域的七個鄉所組成(大概位於目前茨城縣的神栖市一帶),故事主角「我」是女性,名叫渡邊早季,出生於七鄉之一的水車鄉。故事是由三十四歲的她寫下自傳,從「我」的兒童時代揭開序幕。乍看之下是篇懷舊風情的少時小說,但一點一滴呈現出未來社會的怪誕。   我來重新介紹一次,《來自新世界》是講談社於二○○八年一月發行的精裝書,分上下兩集的首發長篇。這是貴志祐介的第七部長篇,也是第七部作品。分量有將近兩千張的四百字稿紙那樣多,或許會令人卻步,而「咒力所支配的社會」這個設定可能也令人猶豫。但請別擔心,只要讀到文庫本的第兩百二十八頁之後,接下來便一氣呵成,後半更是一連串驚濤駭浪。如果是從《惡之教典》開始迷貴志裕介的讀者,請想像本書是《惡之教典》下集再驚險刺激一百倍,雖不中亦不遠矣。   創意骨架雖然是科幻虛擬,但鋪陳方式走懸疑路線,主題是傳奇與奇幻,最高潮是現代驚悚與戰爭動作,包含全方位的樂趣,可說是波瀾萬丈的娛樂大作。就我看來,貴志裕介雖然有《黑暗之家》、《天使的呢喃》、《青之炎》、《玻璃之鎚》、《狐火之家》、《惡之教典》等傑作,但本書或許才是登峰造極的頂點。   證據就是本書單行本不僅獲選出版品雜誌《達文西》二○○八年白金書(年度好書)第一名,還獲得《PLAYBOY月刊》的第二屆PLAYBOY推理大獎。科幻方面獲得《想看科幻!2009年版》的「最佳科幻二○○八」國內部門第一名,第二十九屆日本科幻大獎首獎(後者與磯光雄原著.執導的電視動畫「電腦線圈」同時得獎)。另外在電視、出版界的推理排名也是戰功彪炳,包括推理頻道「前十名大戰二○○八」第三名,「這個推理小說了不起!二○○九年版」國內部門第五名等等。   可見本書獲得各界讀者支持,任誰看了都愛不釋手。雖然在書尾已經無需多做解釋,但既然有幸提筆為文,便冒畫蛇添足之風險,稍稍提及本書的科幻架構,若讀者不急不忙,還請撥冗欣賞。   本書舞台神栖66町的特色,就是文明基礎建立於咒力,而非科學技術。孩子們的咒力萌芽之後,必須進入「全人學級」學習如何正確使用,這像是一種魔法學校,令人聯想到《哈利波特》中的霍格華茲學院(或者石黑一雄《不要離開我》中的住宿制私校)。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還是生活在周遭環境中的奇妙生物群。化鼠、氣球狗、貓騙、芒築巢、袋牛……早季等人就是碰上了其中最神祕的擬蓑白,才接觸到世界的祕密。為什麼町會被包在結界八丁標之中?惡鬼與業魔是什麼?為什麼短短千年就產生這麼多奇妙的動植物?舊時代的技術文明(現代文明)為何會滅亡……   黃金年代的科幻小說,總是由少年少女發現世界的祕密,從亞瑟.克拉克的《城市與星星》(創意可能來自他的Against the fall of night)開始,傑作無數。典型模式就像「世界是艘巨大太空船」、「為了逃避戰爭而躲進地底,地面戰爭卻老早就結束」之類。敘事結構例如押井守導演的動畫電影《福星小子2:美麗夢境》,華卓斯基兄弟的《駭客任務》,鈴木光司的《LOOP》,傳承於無數作品之中。《來自新世界》重新挑戰這個模式,完美地將黃金年代科幻小說的精髓轉化為現代娛樂,讓現代讀者也能感受到我小時候閱讀艾西莫夫《基地》、克拉克《童年末日》那樣的感動。仔細說明故事背景的做法,以最近的科幻小說來說有些老派,但或許這正是作者的企圖。作者在科幻雜誌二○○八年四月號的專訪中如是說。   「現在的科幻愈來愈成熟,超越了過去的科幻作品,但這麼一來,新讀者突然接觸最尖端的科幻作品或許會有些跟不上。所以我想寫一部科幻,並不是入門作品,而是要讓科幻老手看得開心,新手也看得輕鬆。」   作者在日本科幻大獎「得獎感言」(《SF JAPAN》二○○九年九月號)提到,這本書的創意早在二十五年前就開始醞釀,機緣來自康拉特.勞倫茲的動物行為學經典著作《DAS SOGENANNTE BOSE》,像有尖牙的野狼、有尖嘴的渡鴉這些攻擊力強大的動物,都具有攻擊抑制機制,人類沒有攻擊抑制機制,卻獲得遠超過動物能力的武器。作者看了這本書,直覺認為:「這就是我想寫的小說主題」。「『惡』=『自相殘殺』是個新鮮的觀點,勞倫茲曾設想人類也有狼牙或尖喙的情況,給了我很大的想像空間。」於是貴志祐介在大學畢業之際以「社會強硬封閉『喙』所象徵的攻擊性,發生了自我矛盾」為主題,開始撰寫小說〈冰凍之喙〉。   當時這本小說並未完成,作者任職壽險公司之後數年,才重新挑戰寫成了一百二十張稿紙的中篇小說〈冰凍之喙〉,投稿參加一九八六年第十二屆早川科幻大賽,漂亮地贏得佳作(當時筆名為岸祐介)。   這項比賽是早川書房科幻雜誌所舉辦的短篇科幻新人獎,從一九六一年到一九九二年之間共舉辦十八屆,其間中斷兩屆,曾發掘小松左京、半村良、筒井康隆、神林長平、大原真理子、藤田雅矢、森岡浩之、松尾由美等才子才女。這獎項是出了名的嚴苛,第十二屆沒有首獎作品(該屆評審委員為眉村卓、石原藤夫、伊藤典夫、科幻雜誌總編今岡清),其他入選的參考作品包括藤田雅矢的〈萬年貝殼城〉和野波恆夫的〈生命分隔兩人〉,其中〈冰凍之喙〉獲得評價最高。   雖然獲選佳作的〈冰凍之喙〉終究沒有出版,但隔年一九八七的科幻雜誌九月號刊登了硬派科幻短篇〈夜之記憶〉(筆名岸祐介),成了作者可喜可賀的商業雜誌首發(之後又重發於二○○九年四月號)。可見貴志祐介出道的時候是科幻作家,而非驚悚作家。   其實作者發在科幻雜誌上的作品也就只有這一篇,後來貴志祐介為了拚新人獎改投日本驚悚小說大獎,作品〈第十三個人格——ISORA〉獲得該獎第三屆長篇獎,之後又用《黑屋』》獲得第四屆首獎,颳起一陣新銳驚悚作家的風潮。如此看來,作者第一部正統科幻長篇《來自新世界》或許是在出道二十多年後,挑戰回歸起點的作品。   那麼這篇夢幻的雛形中篇〈冰凍之喙〉究竟是怎樣的作品呢?得獎作品發表那一期(一九八六年十一月號)刊有大綱,我在此引用一段(但為了避免破《來自新世界》的哏,上了點馬賽克)。   「不久之後的將來,所有人都具備強大的PK與微弱的心靈感應,人類所有工作都以PK進行,並且整個社會都充滿了過度關心。但農夫霍特與妻子的生活不斷產生摩擦,而眾人對自己好友猝死所表現的態度,以及調查古代遺跡的結果,都讓他日漸懷疑起自己的社會。某天號稱『蟻』的***攻進霍特的家,當他來到『鎮』裡才發現真相。」   《來自新世界》從頭到尾繼承了〈冰凍之喙〉的創意骨架,但各位可以發現其中故事與角色完全不同,讓我引用伊藤典夫的評語片段:   評審們認為〈冰凍之喙〉顯示作者企圖創作正統科幻作品,其中隨處可見用心。比方說:(1)看不見的耕作者們列隊前進,(2)耕作者們的動作不經意透露出主角心中的禁忌,(3)習慣PK能力的世界以及多重謎團,都相當出色。作品中提到由於人類具有微弱的心靈感應能力,因此會以影像符號表達情感(也因此缺乏表情),又提到以PK製作宴會菜餚,都介紹得相當用心。不過看完之後的心得,就是結局收得雜亂無章。(中略)人物描寫極為精彩。無論未來世界多麼令人厭惡,若沒有「栩栩如生的人物」來引人入勝,就無法構成獨立的世界。   可以說作者花了二十年的時間,完美地修改了以上指出的缺點,寫成了『來自新世界』。當初投稿的一百二十張稿紙爆增到將近兩千張,維持正統科幻架構,並搖身一變成為名符其實的娛樂作品。   作者曾在之前的專訪中提到〈冰凍之喙〉。   「……既然要寫科幻,我想挑戰個夠大的題材,但這個題材只寫一百二十張真的很勉強(笑),結果就成了匆匆忙忙的大綱。就格局來說,這算是《來自新世界》中途的故事,評審也說過「想知道後來怎麼發展」(中略)。描寫個人的普通小說不用太厚重,但科幻小說肯定會很有份量,我想描寫人類的未來,結果真是……(笑)而且不僅要有歷史課本那樣的概觀論述,還得從個人角度切入,份量又更多了(中略)。我在寫這種書(《來自新世界》)的時候,認為最困難的地方就是如何把世界的謎團,接上個人的生存奮鬥。畢竟兩者碰巧同步的機率幾乎等於零啊(笑)。而且主角碰巧成為肩負人類命運的關鍵,這寫法實在太隨便,所以我試過許多方法才得到現在這個結果。」   作者對千年後世界上稀奇古怪的動植物則表示:   「我本來就喜歡奇怪的生物,但如果突然在千年後的世界扔出一堆怪物,讀者們可能會搞不清楚。所以我不想從人類社會之中說明,而是換個角度,用生物來表現一些怪異的影響。」   袋牛、氣球狗這些名字的由來,是布萊恩.W.奧迪斯名作《The Long Afternoon Of Earth》,這本未來科幻經典也大大影響了椎名誠在日本科幻大獎奪冠的作品《廣告鳥》,敘述數十億年後地球上充滿了爬繩、跳棒、走鞭、笛蓟等奇形怪狀的生物。貴志祐介喜歡這本書先用漢字寫出生物名稱,再用片假名標示唸法的翻譯方式,所以也想試一次。所以《來自新世界中》所有動植物都是先用漢字標示,對故事主角來說這些生物都是原本就存在,具有讓讀者感受到真實虛擬交錯模糊的效果。   (完整內容請見《來自新世界》)

序跋

作者序:《來自新世界》給臺灣讀者序
◎文/貴志祐介   我第一次拜訪臺灣是在十年前。當時為了紀念《玻璃之鎚》上市,在微風廣場舉辦簽名會,比想像中更多的讀者蒞臨現場,溫暖歡迎我到來,這幅景象至今深深留在我的心中。   在夜市大啖鴨舌,對臭豆腐退避三舍,參觀關帝廟、故宮博物院、臺灣大學,在地下街接受占卜師的占卜,給中醫師把脈,還有體驗讓人叫苦連天的腳底按摩。明明是初次造訪臺北,但不可思議地有一股懷念,不禁讓人浮現再次造訪這條街道的念頭。   這次,《來自新世界》在充滿回憶的臺灣翻譯出版,我非常高興,也十分榮幸。   這部作品的故事舞台是發生在離現今千年後的日本小鎮,當時的人類獲得了依靠意念移動物體的能力,儘管世界表面上看起來是桃源鄉,但在無法抑制好奇心和行動力的孩子眼中,逐漸映照出無比恐怖的真相。請沉醉在故事中,想像臺灣發生同樣的事情,如此一來,闔上書的時候,每個人的心中都會出現對人類和社會的嶄新見解。

內文試閱

  夜深人靜時,我會深深坐進椅子,閉上眼睛。眼前浮現的總是一成不變的光景。法壇上的火光在黑暗的佛堂中搖擺;橘紅色的火花飛舞,彷彿附和著自地底傳來的真言頌唱聲。   每次我都想不透,為何又見到這副景象?   距離我十二歲的那夜已經過了二十三個年頭。這段日子發生了不少事,也包括出乎意料的慘痛意外。這些事情,徹底顛覆了我以往相信的一切。   但為何最先從我腦海中浮現的,總是那一晚的光景?   難道我被下的催眠暗示真的那麼強?   有時甚至認為,自己到現在仍未擺脫洗腦的控制。   ※   我現在才願意寫下一連串事件的來龍去脈是有原因的。從萬物化為灰燼的日子以來,十年光陰流逝。十年這個單位並沒太大的意義,只是堆積如山的懸案接連破解,新體制也逐漸上了軌道,我卻諷刺地在這時開始懷疑未來。近來的閒暇時刻,我鑽研起過往歷史,重新發覺人類這種生物無論流下多少淚水、體驗多少次教訓,總會在事過境遷後忘得一乾二淨。   當然,我們每人都不可能忘記當天心中難以言喻的思緒,也發誓絕不會再引發當時的悲劇。但若是在遙遠未來的某天,人們的記憶隨風而逝,是否會重蹈我們愚昧的覆轍?我怎麼也放不下這樣的擔憂。   於是我趕忙提筆,開始擬這本記事的手稿,途中一直猶豫不決;因為記憶像被蛀得七零八落,想不起重要的細節。為了確認細節,我拜訪幾個當時的關係人。但人似乎會捏造印象好填補記憶空缺,眾人的共同經驗,不時成為互相矛盾的記憶,令我錯愕不已。   比方說,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天在筑波山因為雙眼疼痛,我忍不住戴上紅色的墨鏡,接下來才見到擬簑白。但不知為何,覺卻斬釘截鐵地說我沒戴什麼墨鏡。不僅如此,他還若有似無地暗示,發現擬簑白是他的功勞。當然,壓根就沒這回事。   我有些賭氣地尋訪所有想得起的相關人士,對比一切矛盾之處,卻在過程中被迫承認無可辯駁的事實:所有人都把自己的記憶篡改到對當事人有利的方向。我不禁苦笑,並且將自己對人類愚蠢程度的新發現抄寫下來,卻突然發現沒理由只有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在他人眼中,我想必也將記憶竄改得對自己有利。   所以我要註明,這份記事只是我單方面的詮釋,是我扭曲事實為自己辯護而寫的故事;尤其我們的行動,可說是往後造成許多生命消散的導火線,而我的潛意識中,應該也有這麼做的動機。   話雖如此,我仍希望搜索記憶,誠實面對自己,盡量精確描寫細節;並希望透過模仿古代小說寫法,盡力重現當時的想法與感受。   這份草稿用不褪色的墨水,寫在不會氧化、得以保存千年的紙上。完成後會裝入時光膠囊,深埋地底,不會有任何人可以看見內容(我或許只會讓覺看,聽聽他的意見)。   封存前,我會另外拷貝兩份,共留下三份。如果未來哪一天,舊體制或類似的體制復活了,回到審核所有書籍的社會,這份手記就須嚴加保密。在保密的前提下,三份已經很勉強了。這份手記是一封給千年後人們的萬言書,信件重見天日的時候,人們應該就能夠明白我們人類是否真正改變,邁向新的道路。   還沒自我介紹呢。   我的名字是渡邊早季。二一零年十二月十日,出生於神栖66町。   我出生前,發生了各種異常的氣候變化,百年只開花一次的竹子突然百花齊放;連續三個月大旱不雨,接著卻在盛夏飄雪。最後在十二月十日的夜晚,天地漆黑,一道閃電驟然劃破天空,如渾身金鱗的飛龍穿梭雲間,映入眾人眼簾。   ……上面這些事,一件都沒發生。   二一零年是非常平凡的一年,我與其他出生於神栖66町的孩子一樣,平凡無奇。   但對媽媽來說可不是如此。她懷我的時候年近四十,原本還擔心這輩子都生不出小孩;畢竟在我們那個年代,三十好幾已經是標準的高齡產婦。而且,我媽媽渡邊瑞穗肩負要職,是圖書館司書。她的決定不僅影響町的未來,甚至可能讓許多人喪失生命。每天承受沉重壓力,又要注意胎教,其中辛苦可想而知。   我爸爸杉浦敬是神栖66町的町長,也是諸事纏身。我出生後,司書這職位的責任便遠大於町長。雖然現在司書的責任也很重大,但比不上當時。   媽媽在新發現書籍的分類會議上,突然感到劇烈陣痛,雖然比預產期早了一個多星期,但羊水破了,只好立刻送進町外的婦產科醫院。不過十分鐘,我呱呱落地。倒楣的是,分娩時臍帶纏住了我的脖子,我臉色發紫,一時哭不出來,助產士是第一次上陣的年輕人,慌得手忙腳亂。幸好臍帶輕鬆解開,我才大口吸入世界的氧氣,發出響亮的啼哭。   兩星期後,那家醫院的托兒所又多了一個女孩,就是我後來的好友秋月真理亞。真理亞是早產兒,胎位不正,出生時和我一樣臍帶繞頸。但她遠比我嚴重,剛出生時幾乎是假死狀態。助產士因為有接生我的經驗,這次能冷靜處理。要是手腳再笨拙一些,晚一點解開臍帶,真理亞肯定沒命。   我每一次聽到這件事都非常高興,自己間接挽救了好友的性命,但如今回想起來卻五味雜陳,如果真理亞沒有誕生在這世上,最後也許就不會有那麼多人喪失性命……   回歸正題。總之我在故鄉美麗的大自然中,幸福地渡過童年時代。   神栖66町是由方圓五十公里內零星分布的七個鄉組成。八丁標是本町與外地的分隔線。千年後,八丁標也許不復存在,我在此先說明:八丁標是結上了許多紙垂的注連繩,大剌剌擋著路,防止外界的壞東西侵入。大人們總嚴厲禁止孩子跑出八丁標,說外界隨處可見各種妖魔鬼怪晃蕩,一個孩子獨自跑出去會碰上慘事。   「可是,究竟什麼鬼怪那麼可怕?」   我記得某天這麼問過爸爸,應該是六、七歲的時候。還有點口齒不清也說不定。   「很多種啊。」   看著文件的爸爸抬起頭,手指撫著他的尖下巴,對我投以關愛的眼神。那溫暖的棕色眼眸至今仍烙印在我的記憶中。爸爸從未對我不假辭色,我只被他大聲吼過一次,但那是因為我走路東張西望,如果不吼住我,我一個不小心就要摔進平原上的大洞了。   「早季不是也聽過化鼠、貓騙和氣球狗之類的故事嗎?」   「媽媽說那些都只是傳說,實際上不存在啊。」   「其他我不知道,但至少化鼠是真的存在哦。」   爸爸隨口一句話,讓我大受震撼。   「騙人!」   「真的。之前町裡辦的互助工程,也派了不少化鼠過來呢。」   「我怎麼都沒看過?」   「因為不能讓小朋友看見呀。」   爸爸並沒有說明為什麼,我心裡想,化鼠一定長得醜惡猙獰,才不好讓小朋友看見。   「可是化鼠會聽人話,應該不可怕吧?」   爸爸將看過的文件放在矮桌上,舉起右手,口中低吟咒語。紙張的細小纖維開始躁動,漸漸浮出複雜的花樣。那是代表町長批准的畫押。   「早季聽過陽奉陰違這句話嗎?」   我默默搖頭。   「意思是嘴裡說服從,心裡想的卻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欺騙對方,圖謀背叛。」   我聽得目瞪口呆。   「不可能有這種人!」   「是啊。人類不可能辜負人類的信任,但化鼠與人就完全不同了。」   我這才害怕起來。   「化鼠敬畏具有咒力的人,當神一樣來拜,並且絕對服從。可是對上沒有咒力的孩子,就不知道會有什麼態度了。所以我們才要盡力避免孩子與化鼠碰面。」   「……可是化鼠不是會進町裡工作嗎?」   「那時候一定要有大人監督才行呀。」   爸爸將文件放入木盒,再次做出手勢,木盒與盒蓋便慢慢融合,形成一個空心的漆木塊。旁人並不知道施咒者使用咒力時,心中是怎樣的意象,所以爸爸之外的人想要不破壞木盒就拿出文件,可是難如登天。   「總之千萬不可以跑到八丁標外。八丁標中有強力結界,安全得很,但跨出一步,就沒有任何人的咒力保護了。」   「可是化鼠……」   「不是化鼠而已,妳在學校有學過惡鬼和業魔吧?」   我不自覺噤了聲。   居民從小到大不斷聽人說惡鬼與業魔的事,已經深植於心。而我們在學校聽說的止是兒童版本,就嚇得我們噩夢連連。   「八丁標外面,真的有惡鬼……還有業魔嗎?」   「嗯。」   爸爸為了消弭我的恐懼,露出溫暖的微笑。   「可是那不是傳說嗎?現在應該沒有了吧……」   「沒錯,過去一百五十年來從未出現,但凡事總有萬一啊。早季也不想跟採藥草的少年一樣,突然就碰到惡鬼吧?」   我默默點頭。   這裡我要大略介紹一下惡鬼與業魔的故事。不過這不是兒童版,而是進入全人班後會學到的完整版。   ※   惡鬼的故事   距今一百五十年之前,有位在山中採藥草的少年。他採藥採得忘我,不知不覺就來到八丁標的注連繩前。八丁標內的藥草已被採拔一空,但定睛一看,外面還有許多藥草呢。   從小到大,大人都會百般叮嚀千萬不要走出八丁標;如果非得出去,務必要有大人陪同。   然而當下附近沒有大人。少年猶豫一會,心想一下子應該沒關係。藥草不過就在眼前,只要快快出去,摘了藥草立刻回來就好。   少年穿過了注連繩,紙垂晃動,沙沙作響。   突然,他感到非常不舒服,不僅是違背了大人的教誨,更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惶恐。   他安撫自己,沒事的,就往藥草走去。   沒想到惡鬼出現在眼前,並往自己走來。   惡鬼的個子與少年差不多,但長相無比猙獰,他彷彿要燒盡一切的憤怒,形成了烈焰般的背光,洶湧地不停旋轉著。惡鬼所經之處,草木接連枯倒,爆炸開來,燃起熊熊火焰。   少年臉色鐵青,卻忍著不敢尖叫,只是靜靜後退。只要鑽過注連繩,進入八丁標中,惡鬼應該就看不見他了。但此時少年卻踩斷枯枝,發出劈啪一響。   惡鬼面無表情地轉頭望向少年,彷彿終於找到發洩怒氣的對象,緊盯他不放。   少年穿過注連繩,拔腿就逃。只要進入八丁標之中,應該就沒事了。   沒想到回頭一看,惡鬼也鑽過注連繩追了上來!   少年這才發現自己犯下了無可挽回的滔天大錯,將惡鬼帶進了八丁標之中。   少年哭著在山路上狂奔,惡鬼在身後緊追不捨。   少年沿著注連繩,奔向與村子反方向的河谷。   回頭一看,從樹叢中隱約可見緊追在後的惡鬼,兩眼炯炯有神,嘴邊還掛著笑意。   惡鬼打算讓他帶路進村。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如果就這麼把惡鬼帶回村子裡,村子必定不留活口。   少年穿過最後一道樹叢,眼前剩斷崖絕壁,腳下深淵傳來湍急的水聲。河谷上架了一座嶄新的吊橋。少年沒走上吊橋,沿著斷崖繼續往河谷上游奔跑。   回頭一看,惡鬼也來到橋邊,發現了他的身影。   少年繼續奔跑。   沒多久,前方又出現一座吊橋。   跑近一看,這吊橋長年承受風吹雨打,破舊不堪,在灰濛濛的天空下宛如一道黑影,向他頻頻招手般,令人毛骨悚然地搖曳著。   這座吊橋隨時都會崩塌,已經十多年沒有任何人過橋,村人總吩咐少年絕對不能走這座橋。   少年小心翼翼地踏上吊橋。   搭橋的藤索承受了少年的重量,發出刺耳的嘎吱聲,腳下踏板腐朽不堪,隨時會碎裂。少年才走到吊橋中央,吊橋突然劇烈晃動起來,回頭一看,惡鬼跟著踏上了吊橋。   隨著惡鬼接近,吊橋也晃得愈來愈厲害。   此刻,少年望向令人腿軟的谷底。   再抬頭一看,惡鬼近在眼前。   當他清楚看見惡鬼猙獰的臉孔,便揮舞藏在手上的鐮刀,砍斷了支撐吊橋一邊的藤索。吊橋的踏板立刻翻轉拉直,少年差點滑落河谷,死命攀在一條藤索上。   惡鬼摔下去了嗎?少年定睛一看,惡鬼竟然和他一樣緊抓著藤索,慢慢朝他惡狠狠地瞪了過來。   鐮刀已經落入谷底,無法砍斷另一條藤索了。   這下如何是好?少年絕望地向天祈禱。神啊,我這條命可以不要,但千萬別讓惡鬼進入村莊!   是神明聽見了少年的心願,還是腐朽的藤索,原本就撐不住如此重量?吊橋斷成兩截,摔入萬丈深淵中。少年與惡鬼再也不見蹤影。   從此至今,再也沒有惡鬼出現了。   ※   這段故事有幾個含義。   就算小朋友聽了,也知道千萬不可走出八丁標。年紀再大點,或許能體會村莊安全比自身生命更重要的奉獻精神。但愈是聰明的孩子,就愈難發現這故事真正的含義。   究竟幾個人會想到,這個故事真正的意義,是告訴大家惡鬼確實存在?   ※   業魔的故事   這是距今約八十年前的故事。村裡有個少年,頭腦非常聰明,只有一個缺點,而他年紀愈大,缺點就愈明顯。那就是少年以自己的聰明為傲,瞧不起所有人事物。他表面上對學校與長輩的教誨倒背如流,卻從來沒把這些珍貴的教誨放在心裡。   少年嘲笑長輩的愚笨,嘲諷起世上的倫理。   傲慢種下了業報的種子。   少年漸漸遠離朋友,孤單為伴,與孤單交談。   孤單成了業報的沃土。   孤單的少年愈來愈常思考,最後想起不該想的事,懷疑起不該懷疑的事。   負面的思考使業報無盡蔓延。   於是少年不知不覺累積惡業,慢慢失去人形,成為業魔。後來村人害怕業魔,搬離一空,業魔住進森林;久而久之,連森林裡的生物也消失殆盡。   業魔所經之處,草木扭曲變形,稀奇古怪,腐朽醜惡。   業魔所碰過的食物,都成為致命毒素。   業魔徘徊在死的森林中。   最後業魔才發現,自己根本就不該存在世上。   於是業魔走出陰暗的森林,張眼一看,是一片耀眼的光芒。原來是深山中的深水湖。業魔走入湖中,心想潔淨的湖水或許可以洗淨身上一切惡業。但業魔身邊的水瞬間變得一片漆黑,就連湖水也化為劇毒。   業魔不該存在世上。   業魔理解到這一點,默默消失在湖底。   ※   這個故事的含義應該比惡鬼的故事簡單得多。但我們當然也不了解真正的意義,直到那天,在無盡的絕望與哀傷中,見到業魔真正的模樣為止……   ※   一提筆寫作,種種回憶便湧上心頭,剪不斷理還亂。先回到孩提時代吧。前面提過,神栖66町由七個鄉所組成。利根川東岸的茅輪鄉在七個鄉的正中央,是町的行政中心;往北走,坐落在樹林中的松風鄉有零星分布的大宅;東邊沿海開闊地帶是白砂鄉;茅輪鄉南邊鄰接水車鄉;利根川西岸的西北方有視野開闊的見晴鄉;西岸南方則是水田區黃金鄉;最西邊有櫟林鄉。   我出身的故鄉是水車鄉,這名字就不必說明了。神栖66町布滿從利根川分流的數十條水道,民眾都是搭船往來於水道。不過民眾可是歷經一番努力,才把水道清理到可以洗臉,只是還不太敢拿來喝罷了。   我家正前方的水道中,有紅白相間的鯉魚悠遊,岸上成排的水車是鄉名由來。雖然每個鄉都有水車,但水車鄉的數量特別多,十分壯觀;我記得的水車種類,有上射式、背射式、下射式、胸射式等,或許還有更多。每種水車都有任務,用來搗米,或者磨麥,不再需要人力執行這單調無趣的勞動工作。   每個鄉都有唯一一座金屬葉片的特大水車,用途是發電。水車產生的寶貴電力用來供應公民中心屋頂的擴音器,進行廣播。倫理規定嚴格禁止將電力用於其他用途。   將近黃昏時分,擴音器都會傳出相同的曲調。那是以前交響樂的一部分,名叫《歸途》,作曲家有個怪名字叫德弗札克。我們在學校學到了這樣的歌詞。   ※   日落遠山邊   星散夜空間   今日工已畢   心清氣神閒   夕陽晚風吹   闔家樂團圓   樂團圓   暗裡篝火光   焰勢愈趨小   宛若催人眠   光暗火漸消   溫婉掌心護   陶然入夢鄉   入夢鄉   ※   在原野上嬉戲的孩子們一聽到《歸途》,就會攜手踏上歸途;所以我每次想起這首歌,腦中就會反射性浮現黃昏景色。夕陽下的街道,在沙地上畫出細長影子的松樹林,以及數十畝水田,如明鏡般照映出昏暗的天空,還有空中成群的紅蜻蜓。但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仍山丘上一覽無遺的夕陽。   閉上眼睛,就浮現一幅光景。那時究竟是夏末或者初秋?總之,天氣已經不知不覺涼起來。   「該回家了。」   有人開口。   豎耳一聽,確實傳來微弱的旋律。   「那就是平手囉。」   覺這麼一說,孩子們三三兩兩,紛紛從藏身處冒出來。   八歲到十一歲的孩子,從早上就開始玩起大規模的搶地盤遊戲。這就像冬天打雪仗遊戲的延伸,孩子分成兩隊,互相搶奪地盤,從對方地盤最深處奪走旗子的就算贏。當天我這一隊剛開戰就失誤,眼見要戰敗了。   「太老奸了!我們差一點就贏了說!」   真理亞嘟起嘴。她的皮膚比其他人白,有著淺色的大眼睛;那頭火焰般的紅髮更是異於常人。   「你們投降啦!」   「對啊,我們佔上風說。」   良附和著真理亞,真理亞從那時就有女王的天份了。   「我們為什麼一定要投降?」   我氣呼呼地反駁。   「就因為我們佔上風啊!」   良相當固執己見。   「可是旗子還沒被搶走啊。」   我望向覺。   「是平手!」   覺的口氣相當嚴肅。   「覺是我們這一隊的吧?為什麼要幫他們說話?」   真理亞對覺咄咄逼人。   「沒辦法,因為規矩就這樣啊。時間就到日落為止。」   「太陽還沒下山不是嗎?」   「別鬼扯了,那是因為我們在山頭上吧?」   我心平氣和地指正真理亞。雖然平時我們是知己,但真理亞胡鬧起來真是令人生氣。   「哎,回家了啦。」   麗子擔心地說道。   「聽到《歸途》就一定要馬上回家說。」   「所以只要他們投降就好啦!」   良又重複了真理亞的話。   「別鬧了!喂!裁判!」   覺有些不耐煩,開口喊了瞬。瞬站在離大家一段距離的山丘上,看風景看得入迷。他身邊蹲坐著一隻叫做「昂」的牛頭犬。   「怎麼了?」   他慢了半拍才回頭。   「什麼怎麼了,裁判要說清楚啊!這場平手!」   「對俄,今天就平手吧。」   瞬又回頭欣賞風景。   「我們要回家了。」   麗子一說,一行人就慢慢走下山丘,他們得各自找船來搭,才能回到自己的鄉裡。   「等一下啦!還沒完啦!」   「我要回家。要是一直待在外面,貓騙會跑出來。」   雖然真理亞一行人面露不悅,但遊戲還是流局了。   「早季,我們也快點回去吧。」   覺出口喊我,但我走向了瞬。   「你不回去?」   「嗯,要啊。」   瞬這麼說著,雙眼卻仍緊盯著風景不放。   「你在看什麼?」   「喂——回家了啦!」   覺在我的身後不耐煩地喊著,瞬則默默指向風景。   「看那個。看得到嗎?」   「什麼?」   瞬指向遠方的黃金鄉,水田區與森林的交界處。   「看,是簑白。」   我們從小就學到保護眼睛比什麼都重要,所以大家的視力都很好。即使當時那個生物的白色身影遠在數百公尺外,還在夕陽光影交錯的田埂上緩慢移動,我們依然看得見。   「真的耶。」   「什麼啊,簑白又不稀奇。」   平時沉著冷靜的覺,語氣不知為何有些不悅。   但我不為所動,應該說不想動。   簑白用蝸牛般的速度從田埂走上草地,消失在森林中。我雙眼看著簑白,心卻飛到一旁的瞬身上。我當時並不清楚心中的情感如何命名,但與瞬並肩欣賞夕陽的鄉村風景,心中滿是酸甜滋味。這也許是記憶虛構出來的情境,融合數個類似的故事演出,灑上感傷的調味料……   即使如此,當時的光景至今對我有特別的意義,那是我在完美時代中最後的回憶,當時一切都遵照正確的秩序行進,對未來沒有分毫擔憂。即便再過不久,一切都要被無盡的空虛與悲痛吞沒,當下的初戀回憶,至今仍如夕陽閃耀。   2   讓我再說些孩提時代吧。   神栖66町的兒童到六歲就須上小學。我上的小學叫做「和貴園」,町裡還有其他兩間小學,叫做「友愛園」與「德育園」。   當時神栖66町的人口只有三千出頭。我調查過古代的教育制度,如此人煙稀少的町內就有三所小學,算是歷史中的特例,但也正是最不可動搖的鐵證,足以解釋我出生的社會本質。我再舉另一個數字,當時社會上約一半的成年人都從事不同方向的教育工作。   構築於貨幣經濟之上的社會應該無法想像這種體制。但我們町的基礎在互信互助,無私奉獻,根本就沒有貨幣,人才自然流往需要之處,產生這樣的體制。   和貴園離我家二十分鐘腳程。利用水道就可以早點抵達,但撐船用的篙又大又重,走路反而輕鬆得多。   小學就蓋在町中心附近的寧靜地段。和貴園在茅輪鄉的南邊,是黑亮的木造老校舍,俯瞰下去呈現A字形,全是平房。走入位於A字形橫桿處的大門,第一眼會看見牆上匾額的四個大字「以和為貴」。據說這是古代聖人聖德太子撰寫的十七條憲法中的第一節,意思是珍惜和平。聽說這是「和貴園」這個名字的由來,但我就不知道友愛園與德育園的匾額寫些什麼了。   在A字型的校舍中,A的橫桿處是教職員辦公室與教室,沿著右邊走廊下樓到A字右邊尾巴為止,排列著許多教室。全校學生總計不過一百五十人左右,但教室應該二十間以上。左邊尾巴是管理部,禁止學生進入。   A字形校舍正前方的校園,除了運動場、單槓等運動器材,還有各種生物的飼養區,養著雞、鵝、兔、天竺鼠等等,由學生輪班照顧。校園角落坐落著孤伶伶的白木造百葉箱,用途不明,我上了六年的和貴園,沒見過它派上用場。   由A字頂端的三面校舍圍成的中庭極神祕,不僅嚴禁學生進入,平時在校園也不會出現非要經過中庭的狀況。不過,管理部有面向中庭的窗,想一探究竟就只有碰巧遇到教職員開門前往中庭的時候。   「……你們知道中庭裡有什麼嗎?」   覺帶著詭異的微笑環視眾人,大家都屏氣凝神。   「等一下,覺應該也沒有親眼看過吧?」   我見覺把氣氛搞得太緊繃,終於忍不住開口。   「我是沒有直接看過,但是有證人哦。」   覺因為話被打斷而不高興。   「誰啊?」   「早季不認識啦。」   「不是學生?」   「是學生,不過畢業了。」   「什麼嘛。」   我露出一臉不相信他的表情。   「那根本不重要啦,快說看到什麼了?」   真理亞開了口,眾人齊聲附和。   「呃,這個呢,不信的人可以不必聽啦……」   覺對我投以揶揄的眼神,我只好裝傻,我可以選擇離開,但還是想聽。   「如果有學生在場,老師絕對不會開門進中庭,對吧?我說的就是管理部前面的槲木門,可是當時老師剛好沒確認身後有沒有人,就把門打開嘍。」   「這你講過了啦。」   健忍不住催覺。   「中庭裡面啊……有一大堆的墳墓,多到嚇死人!」   雖然覺嚇唬人的招術很老套,但每個人都還是故意上勾。   「哇……」   「真假?」   「好可怕!」   真理亞甚至還捂起耳朵。我卻嗤之以鼻,問道:   「那些是誰的墳墓?」   「啊?」   覺因為鬼故事效果出奇得好而得意洋洋,這下被踩到痛處。   「我問你,那一大堆墳墓,是誰的?」   「這我哪知道?總之就是有一大堆的墳墓。」   「為什麼要專程在學校中庭建墳墓?」   「就說我不知道這麼多啦。」   覺很狡猾,他打算把無法解釋的事全都推給傳聞,一問三不知。   「……說不定是學生的墳墓?」   健一句話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學生?哪時候的?為什麼會死這麼多學生?」   真理亞低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但聽說有人沒辦法從和貴園畢業,半途就消失了……」   我們町上三所小學,每學年的入學時間都一樣,但畢業典禮各自不同,我之後會說明理由。而健這句話似乎觸碰什麼大忌,我們無言以對。這時,坐在一旁看書的瞬轉過頭,窗外灑落的陽光襯出他長長的睫毛。   「根本就沒有墳墓。」   聽瞬這麼說,大家都鬆了口氣,但緊接著就產生鮮明的疑問。   「什麼叫沒有,你怎麼知道?」   我代表所有人發問,瞬若無其事地回答。   「我看到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墳墓。」   「咦?」   「瞬有看過?」   「真的?」   「騙人的吧?」   眾人如洪水潰堤一般不斷提出問題,覺因為被搶去主角光環,一個人悶悶不樂。   「我沒提過嗎?去年,老師出的作業一直收不齊,就是自然課的自由觀察作業,老師叫我把所有人的作業都收齊再拿來,我就進了管理部。」   大家都屏氣凝神等著下句話,而瞬則慢條斯理地在看到一半的書中夾上書籤。   「我從堆滿書的房間往中庭看,裡面是有怪東西,不過不是墳墓。」   我見他準備結束話題,打算一連拋出十個問題,深深吸一口氣,就在此時:   「開什麼玩笑!」   覺發出了我從未聽過的顫抖大吼。   「什麼叫怪東西,快說清楚啊。」   你還不是什麼都不講?但我也想聽聽瞬的答案,所以沒出口。   「嗯……是什麼呢?中庭有一個大廣場,裡面是磚頭堆成的小倉庫,五間排成一列,每間都有扇巨大的木門。」   瞬的答案完全無法消除我們心中的疑惑,但他描述得維妙維肖。覺不打算逼問下去,僅僅咋舌作罷。   「覺,你說哪個畢業生看到什麼了?」   我趁著這個機會落井下石,覺發現自己屈居下風,含糊其辭。   「就說我是聽來的,不清楚詳情。說不定是他看錯了,也說不定當時還有墳墓啊。」   這就叫自討苦吃。   「那為什麼墳墓不見了?」   「這我也不清楚……不過你們知道嗎?那名畢業生看到的恐怖東西,不是只有墳墓。」   覺被逼急了,巧妙地轉換話題。   「他看到什麼?」   真理亞簡直像一條呆魚,看到餌就上鉤。   「不能馬上問啦,妳要等覺把鬼故事想好才行。」   我出言揶揄,覺也動了氣。   「這不是騙人的!那個畢業生真的有看到,只是不在中庭就是了……」   「好好好。」   「那他究竟看到什麼恐怖的東西?」   健忍不住問。覺內心一定在偷笑,但硬是面無表情地說了。   「是超大的貓影子哦。」   頓時鴉雀無聲。   我當時真的很佩服覺說話的技巧。如果有一行是專門編鬼故事嚇人的,覺一定是業界龍頭。不過,任何社會都養不出這種無用的行業吧。   「那該不會是……貓騙?」   真理亞多餘的猜測,惹得大家議論紛紛。   「小學附近好像經常有貓騙出沒哦。」   「為什麼?」   「當然是為了抓小孩啊!」   「聽說秋天傍晚特別容易出現!」   「我還聽說貓騙會闖進人家裡,通常都是大半夜……」   我們對黑暗總是又愛又恨,非常愛聽各種怪力亂神的鬼故事,尤其貓騙的故事最讓人毛骨悚然。在兒童的耳語流傳中,貓騙長著各式各樣的尾鰭,但基本樣貌就是與成年人差不多大小的貓,牠有著一張貓臉,但四肢異常細長,盯上小孩就會像鬼影一樣緊追不捨。當小孩到沒有人煙的地方,貓騙就從背後攀上來,用前腳壓住小孩肩膀,小孩便會像中了催眠術,全身麻痺。貓騙的血盆大口可以張開一百八十度,牠會咬住小孩整顆頭,拖到其他地方。小孩被帶走的當下,一滴血都不會流,之後連屍體都找不到。   「然後呢?那個畢業生在哪裡看到貓騙?」   「其實不知道是不是貓騙,因為只看到影子。」   覺方才的慌張已經煙消雲散,口吻信心十足。   「可是既然看到影子,應該就在中庭附近吧?」   「附近是多近?從外面根本沒路可以進中庭啊。」   「因為不是從外面進來啊。」   「咦?」   我總是對覺說的話存疑,但不知為何,這時候卻覺得背脊發涼。   「他是在通往管理部的走廊看到影子,就在通往中庭的門前,後來就消失不見了……」   這下大家都啞口無言。雖然不甘心,但最後還是著了覺的道。這僅僅是小朋友無關痛癢的靈異事件分享罷了。至少我當時是這麼想的。現在回想起來,在和貴園的那段時光真的很幸福。上學就可以見到朋友,每天都無憂無慮。   雖然從早上就要學數學、國語、社會、自然等無聊科目,但教室裡除了上課的老師,還有一位指導師,負責注意每位學生的理解程度,不懂的就仔細解釋,沒有任何人會進度落後。另外,學校考試極多,三天就得考一次某種考試,但幾乎與學科無關,而是用「我很難過,因為……」之類的開頭來完成散文,負擔不會很重。說起來,最難的應該是表達自我作業。前面提過的畫圖、捏黏土都算有趣,但我們幾乎每天都要寫作文,實在讓人受不了。但因為這些鍛鍊,如今我寫這份手記才可以得心應手。   撐過上午無聊的講課與作業,下午是開心的遊戲時間,加上週休二日時,我們可以盡情在大自然中奔馳。   剛進和貴園,我們沿著蜿蜒的水道探險,遠望家家戶戶的茅草屋,後來長途跋涉到黃金鄉。秋天一到,這裡的水田就會結滿整片金黃稻穗,因此才得到這個名字。但最有趣的其實是春夏,這時往水田瞧,可以發現水黽在水上走、泥鰍與大肚魚在悠游、鱟蟲在水底忙著攪拌淤泥,避免雜草叢生。農業的渠道與水塘裡還有大田鱉、紅娘華、水螳螂、龍蝨等昆蟲及鯽魚等魚類。年紀大一點的孩子教我們用木棉線和魷魚乾來釣河蟹,一天下來釣滿一整桶。   此外,黃金鄉也會飛來許多鳥類。春天在天空飛舞的雲雀發出悅耳鳥鳴;初夏時,稻米伸長稻桿,許多朱鷺在水田捉泥鰍。朱鷺冬天交配,在水田附近的樹上築巢;秋天一到,雛鳥大舉離巢,朱鷺的叫聲不怎麼好聽,但成群粉紅色的朱鷺迎風而起,十分壯觀。另外,還有很少飛來地面的大老鷹,棕耳鵯、山雀、金背鳩、膨雀、三羽鴉等鳥類也很常見。   除了鳥,很低的機率會見到簑白。簑白為了找青苔與小動物,有時會不自覺從樹林跑上田埂。簑白是益獸,可以改善土質、驅逐害蟲,因此受到保護,農民更將牠當成神明下凡、福徵吉兆。普通的蓑白體長從數十公分到一公尺,鬼簑白可以大到兩公尺以上,渾身長滿觸手,蠕動著細長的身體往前爬,充滿威嚴的模樣確實足以被稱為神獸。   其他受人崇拜的生物,還有青蛇的白子(白蛇)及錦蛇的黑子(烏蛇)。但兩種蛇碰上簑白就會從頭被吞掉。當時的民間信仰如何詮釋這種現象,如今已不得而知。   孩子們上高年級後要繼續遠征,前往本町最西邊的櫟林鄉;或是到比白砂鄉更南的地方,波崎海岸坐落著成排美麗沙丘;又或是到一年四季百花盛開的利根川上流沿岸。河岸邊有琵嘴鷸與白鷺鷥,偶爾會見到丹頂鶴。我們會在河邊的蘆葦叢中尋找大葦鶯的巢,或上山鑽進芒草原找芒築巢的巢,這都很有趣。尤其芒築巢的假卵,是愛好惡作劇的小鬼最順手的玩具。   但無論再怎麼五花八門,八丁標內的大自然都不真實,只是觀賞模型般的人工造景。好比說町上曾經設置過動物園,關著猛獸的鐵籠內側,在本質上可說與外側並無不同。我們見到的大象、獅子、長頸鹿,都是咒力創造的擬象、假獅、長頸鹿騙,就算逃出鐵籠,對人類也沒有危害。   八丁標內的環境,對人類來說徹底安全。我後來得知這件事時十分氣憤,但兒時,我們無論在山林中如何闖蕩,都不曾被毒蛇咬,或者蚊蟲叮咬,我們當時從未懷疑過什麼。八丁標內沒有任何一隻有毒牙的蝮蛇、赤煉蛇,只有無毒的青蛇、錦蛇、白斑蛇、黃頜蛇、腹鍊蛇、念珠蛇等等。森林裡的檜木、花柏等樹木會分泌極強的氣味,殺死對健康有害的孢子、蝨子、恙蟲與細菌。   孩提時代也少不了年節喜慶。我們町上許多歷史悠久的慶典與節氣,精心打造出四季的生活節奏。隨手列舉就有春天的追儺、御田植祭、鎮花祭,夏天的夏祭(又稱怪物節)、火祭、精靈會,秋天的八朔祭、新嚐祭,冬天便讓人想起雪祭、新年祭,左義長祭。   小時候最令我記憶深刻的,是追儺儀式。   傳說中,追儺的歷史長達兩千年,是最古老的儀式之一。追儺當天,孩子被叫到廣場上,戴上白粉塗抹黏土做成的「純潔面具」,並且擔任儀式的「侲子」。我從小就很怕這道儀式,因為儀式中出現的兩張鬼面具實在太駭人。   鬼面具有「惡鬼」、「業魔」兩種,「惡鬼」看來就是一張邪惡的笑臉。後來關於儀式的知識解禁,我查了惡鬼的由來,還是不清楚設計典故。最接近的應該是古代能面的「蛇」面具,它是代表人類化為鬼怪的三能面之一,分為「生成」、「般若」、「蛇」三階段,蛇是最後階段;「業魔」的面具又是另一種風味,充滿讓人惶恐的苦悶,面部溶解扭曲,不成人形。   追儺的儀式程序如下:廣場鋪滿白沙,東西兩邊點起篝火,首先由二、三十個侲子進入廣場,以獨特節奏邊跳邊唱:「趕鬼呀——趕鬼呀——」接著,飾演驅鬼人的方相氏從後方登場。方相氏穿著傳統服裝,手拿大矛槍,最搶眼的是臉上的四眼黃金面具。   方相氏與侲子一起繞圈唱著:「趕鬼呀——」,到處灑出驅邪避兇的豆子;豆子扔到觀眾身上,觀眾須合掌承受。接下來突然進入恐怖的場景,方相氏一個轉身,將手上的豆子全扔到侲子身上。   方相氏大喊:「邪穢在其中」,侲子跟著齊聲附和:「邪穢在其中」。兩個孩子負責演鬼,事先混在侲子中,聽了這喊聲便要拔下臉上的「純潔面具」,底下是前面提到的「惡鬼」與「業魔」面具。   我在儀式中扮演過侲子,這一幕始終讓我毛骨悚然,有一次我身邊的侲子突然變成惡鬼。接下來,侲子要拋下惡鬼,一哄而散,大家應該真的被嚇跑了。方相氏接著喊:「邪穢去其外」,拿起矛槍追趕兩隻鬼,兩隻鬼假裝抵抗一會,等到全員喊起「邪穢去其外」,就逃得不見蹤影,儀式到此結束。   我現在還記得,看著覺拿下侲子面具時,他的臉色讓我嚇了一跳。   「你臉色好差。」   覺發紫的嘴唇還抖個不停。   「早季還不是一樣?」   我們從對方的眼中看見自己心底的恐懼。   此時,覺瞪大眼睛,抬頭作勢要我往後瞧。我回頭一看,方相氏回到後臺摘下黃金面具。只有全町公認咒力最強的人才能在追儺中擔任方相氏。在我的記憶中,鏑木肆星先生從來沒讓出這個位子。鏑木肆星先生發現我們看他,對我們露出微笑。不可思議的是,他摘下方相氏面具後,下方還有一個遮住上半臉的面具。據說從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他的口鼻看起來相當平凡,但雙眼隱藏在漆黑的玻璃中,有股詭異的壓迫感。   「嚇到了嗎?」   鏑木肆星先生的嗓音低沉渾厚,覺敬畏地點頭。鏑木肆星先生接著望向我,盯得有些久。   「妳還挺喜歡新東西。」   我不知如何回應,只是僵住不動。   「不知是吉,還是凶呢?」   鏑木肆星先生帶著有些輕蔑的微笑離開了。我們倆像著了魔,好一陣子都愣在原地,覺率先低聲開口。   「聽說他要是認真起來,咒力足以把地球劈成兩半呢……」   我不認為覺的鬼扯有什麼可信度,但當時的光景歷歷在目。   ※   幸福的時光總要結束。   我們的孩提時代也不例外,但可笑的是,那段時間的煩惱卻是孩提時光太過漫長。前面提到,每人從和貴園畢業的時間都不同,班上第一個畢業的是瞬。少年的成績無人能及,眼神聰穎又成熟,某天卻突然消失無蹤;班導真田老師看著其他同學,於有榮焉地宣布他光榮畢業了。   往後我唯一的心願就是快點畢業,與瞬唸同間學校。不過,我僅見到班上同學一一消失,怎麼也輪不到我。當好友真理亞拋下我先行畢業,孤單的心境筆墨難以形容。   櫻花凋零時,二十五人的班只剩五人,我與覺都還留著。平時口氣狂妄的覺如今也沒了精神。每天早上,都要確認彼此還沒被選上才可以鬆一口氣。我們心底都想,同時畢業最好,但如果不行,希望自己先走一步。   可惜我小小的願望完全破滅。時至五月,我最後的心靈依託——覺也畢業了。沒多久又有兩人離開,最後剩下兩人。或許你不相信,但我怎麼也想不起另一人的名字。那人是不管做什麼都是班上最慢、最不顯眼的學生,但這不是忘記的主要理由,是我不自覺封住自己的記憶。   我回家後,愈來愈少說話,每天窩在房裡,父母也很擔心。   「早季也不用急呀。」   某天晚上,媽媽摸著我的頭。   「早早畢業沒什麼特別,班上同學先畢業也許讓妳覺得孤單,但馬上就能見到他們了。」   「……我才沒有孤單。」   我嘀咕著,依然趴在床上。   「就算提早畢業也沒什麼了不起。跟咒力的強度與品質也完全無關。妳知道嗎?我跟妳爸爸也都不是很早畢業的人。」   「但至少不是最後一個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   「我不想吊車尾啊。」   「千萬別說這句話!」   媽媽難得說了重話。   「妳從哪學來這句話的?」   我沒回應,臉埋在枕頭。   「畢業時間是神明決定的,妳乖乖等就好。進度很快就會追上了。」   「如果……」   「嗯?」   「如果,我不能畢業呢?」   媽媽突然噤聲,隨即開朗地笑著說。   「哎,妳在擔心這種事嗎?傻孩子,別怕,妳一定可以畢業,只是時間問題。」   「是不是有人畢不了業?」   「有呀,但一萬個裡面沒有一個。」   我從床上起身,注視著媽媽的雙眼,她看來似乎有些動搖。   「媽,聽說不能畢業的人會被貓騙帶走,真的嗎?」   「傻孩子,世上根本沒有貓騙。妳都要是大人了,說這種話會被人笑。」   「可是我看過啊。」   不會錯,媽媽眼裡閃過一抹恐懼。   「妳胡說什麼?只是錯覺。」   「真的看到了!」   我加重語氣,刺探媽媽的反應。我沒說謊,我真的看見了,但只有一瞬間,連我都覺得自己想太多。   「昨天傍晚回家前,我在十字路口上轉頭一看,發現像貓騙的東西晃過去,可是一下就不見了。」   媽媽嘆了口氣。   「妳有沒有聽老人家說過,枯芒草像鬼搖。如果妳心底害怕,什麼看起來都可怕。早季看到的一定是普通的貓,要不就是黃鼠狼。黃昏時,東西大小看不清楚,這很常見的。」   媽媽又恢復成平時的樣子,她說一聲晚安,熄了燈,我安心入睡。但睡到半夜猛然睜眼,一點安詳的感覺都沒有。心臟跳得飛快,手腳發冷,渾身冒汗,而且是不舒服的冷汗。天花板上宛如擠滿了邪惡的東西,發出若有似無的聲響,以尖爪摳挖著天花板內側。   難道是貓騙來了?   我被鬼壓床,半响都動不了。   忍耐一陣子,才好像破了定身咒,可以活動身體。我輕輕下床,躡手躡腳拉開拉門,就著窗外灑落的月光走在廊上。時節已是春天,但赤腳走在木板上依然冰涼。   再一小段,再一小段。爸媽的臥室就在走廊轉角了。   我發現臥室門縫透出燐光燈的光線,鬆口氣。正伸手開門時,門縫中傳出聲音,是媽媽在說話。我從未聽過她如此嚴肅沉痛的語氣,一隻手不禁停在半空。   「我好擔心啊。這樣下去……」   「像妳這樣操心,對早季反而有不好的影響。」   爸爸的口吻聽來也十分沉重。   「可是這麼下去……我說,教育委員會已經有動作了嗎?」   「不知道。」   「圖書館很難影響教育委員會。你是決策人,想動手應該有辦法吧?」   「委員會是獨立運作,我的職權不足出手査事,更別提我的身分是早季的爸爸。」   「我不要再失去孩子了!」   「妳太大聲了。」   「可是早季說她看見不淨貓!」   「或許是多心吧。」   「如果是真的,怎麼辦?」   我悄悄往後退,爸媽的談話超出我的理解,但我很清楚自己聽見了不該聽的事。我一樣躡手躡腳回到臥室。窗玻璃外停著一隻水青蛾,水藍色的身體大小如我手掌,傳說是專程報凶的地府使者。天氣不冷,我的身子卻抖個不停。   究竟怎麼回事?   這輩子第一次有種一絲不掛,隻身站在天地間,無所適從的感覺。   我究竟怎麼了?   天花板後方傳來不舒服的嘎吱聲。   什麼要來了……   我感覺大到駭人的東西,即將要來到身邊。   啊!要到這裡來了!   水青蛾振翅飛離,消失在黑暗中。   下一秒,無風的窗搖得喀喀作響。搖晃的程度不僅持久,甚至愈來愈強,彷彿什麼人在窗外想把窗戶拆除。   臥室的紙門是誰打開的?才這麼想,紙門就猛然關上。   我開始喘不過氣,胸口滯悶,想張大口多吸點空氣。啊,不行了,要來了,來了,來了……   突然,房裡所有東西都瘋狂震動起來。桌椅像脫韁野馬,鉛筆宛如箭矢一般射穿紙門,床緩緩浮上半空。   我大聲尖叫。   走廊傳來奔跑的腳步聲。爸媽喊著我的名字,猛力拉開拉門。   緊接著,兩人相繼衝進我的房間。   「早季!沒事了!都沒事了!」   媽媽緊抱著我。   「這……這是什麼!?」   我大喊。   「不用擔心,這是祝靈!總算輪到妳了!」   「這到底是什麼?」   看不見的怪物在房間大肆作亂的現象,在爸媽趕來後慢慢平息下來。   「這代表早季也是大人啦。」   爸爸露出安心的笑容。   「這代表我……?」   「這代表妳今天就從和貴園畢業了。明天要去讀全人班。」   飄浮在半空的書本驟然失去活力,掉在地上,傾斜浮起的床像突然斷了線,重重摔在地面。媽媽緊抱著我,用力得連身體都痛起來。   「啊!太好了!什麼都不必擔心了!」   溫熱的淚水沾濕了我的脖子,我如釋重負地閉上眼睛。   但媽媽那聲悲慟的「我不要再失去孩子了!」卻依然迴盪在耳中深處。

延伸內容

我相信「神栖66町」真實存在著——閱讀《來自新世界》
◎文/陳夏民(逗點文創結社總編輯)   原本就擅長用小說揭穿人性黑暗面的驚悚小說家貴志祐介,重回科幻創作跑道,交出一部質量超重量級的小說《來自新世界》,他經由對心理學的精通研究,輔以人物、念能力、社會、禮儀、法制、奇幻生物、世界觀等鉅細靡遺設定,打造出一座「美得有病」的烏托邦城鎮「神栖66町」,再讓少年主人翁們逐漸發覺美好生活背後的醜陋真相,並在書末大屠殺的悲鳴中,上演一場血流成河、驚天動地的革命災禍。   這部世界觀龐大無比的作品,讀來卻沒過分負擔和沉重,可見貴志祐介說故事的能力無從挑剔。《來自新世界》內許多特別設定不落傳統奇幻/科幻小說的窠臼,亦帶弦外之音,充滿奇趣。其中,彷彿出沒身邊的怪物、非典型少年英雄更是筆者最喜愛、折服的部分。 彷彿出沒身邊的怪物   每日夕陽時分,神栖66町便會透過擴音器放送樂聲〈歸途〉,提醒居民趕快回家,因為危險的時間到了。是啊,要是跑出結界,說不定會碰上「傳說」中會奪人性命的「業魔」、「惡鬼」、「貓騙」等生物,自己死亡也罷,若為町內帶來危險,那可就麻煩了。   除了上述的生物(邪惡存在),《來自新世界》尚有各式各樣的奇異生物,如外表像人卻過著蟻族階級生活的化鼠、渾身長滿觸手,能驅逐害蟲象徵吉兆的簑白、遇到危險就會膨脹爆炸的氣球狗、難以解釋來源就真的長了個袋子的袋牛、由虎頭蜂和胡蜂混種而成,兇猛無比的赤雀蜂、有三個頭六張嘴只會吃桑葉同時吐絲卻不會結繭的常陸蠶,甚至也有被咒力改造成產肉機器的各式家畜……   各式各樣的神秘生物,架構出由「咒力」運作的世界觀,而作者貴志祐介創造各式生物時,並非只思考到牠們在故事中的功能性,更設定諸多細節,讓牠們在故事中反覆登場,讓讀者一窺神秘面紗,理解除了咒力之外,究竟是什麼樣的能量(動機)讓這些生物被創造出來,背後究竟還指涉哪些陰謀。   在這些生物中,最令人深深感慨的,除了扮演重要角色的化鼠,便是業魔與惡鬼了。只剩下孤單為伴的少年幻化成業魔,還會污染身邊環境與生物;至於背離社會規則、殘殺同類的人類則化作惡鬼。貴志祐介不僅討論了文明社會對於惡鬼與業魔所侵擾的恐懼,深諳心理學的他,在兩者身上貼上刻板印象的標籤,卻又在哀傷的敘事中,將標籤一一解除,詮釋了現代社會對於異己或是身心失調者的不友善與排斥,也揭露了他們的真實處境,令人讀完不勝唏噓。 非典型少年英雄   熱血少年漫畫其實與恐怖片相同,尚未社會化、仍保持童貞的主角須與奪人性命的怪物對抗,戰勝後,還得迎接片尾最後的驚嚇(The final scare),彼時總有風吹草動暗示怪物尚未死透,既然邪惡並未消失,便極可能由各式軀體再次復返——戰勝了邪惡勢力的少年,可能在進入成人世界後就此腐敗,成為下一個必須被推翻、攻擊的魔王。   進入成人世界的入口之一,除了惡意的傷(殺)人,便是性愛,因此除了特殊類型的動漫作品,多數少年戰鬥漫畫幾乎只讓主角開開胸部和底褲的玩笑,不會出現更踰矩的行為。為什麼純真(保持處子之身)在熱血少年漫畫中這麼重要?捍衛童貞彷彿就是捍衛孩童時期的潛能與美好,因為每一個孩子在這段時期都有機會變成更好的大人。   但《來自新世界》的主人翁:渡邊早季、朝比奈覺、青沼瞬、秋月真理亞、伊東守,卻與上述的傳統設定不同,他/她們並非一般少年形象。此處所指的並非是五人性格的缺陷或是刻意安排的身體障礙,而是在「神栖66町」中存在著不成文的規定:男女間要純潔交往,但低調鼓勵少年少女與同性交誼(《美麗新世界》中也有類似的性愛遊戲,歡迎交叉參照)。於是,我們看著這些剛進青春期的主人翁,一方面在學校與同學互動、(如哈利波特一般)學習用念動力,另一方面為愛情煩惱,不忘找到姊妹淘或是好兄弟親熱。   此外,念能力在性慾高漲的青春期開始覺醒,令人聯想到山姆‧雷米《蜘蛛人》首集中的彼得.派克、庵野秀明導演《新世紀福音戰士》中的碇真嗣、綾波零、明日香三人,甚至是史蒂芬.金筆下同樣擁有咒力的《魔女嘉莉》。孩子們除了擔心無法駕馭咒力,極有可能「被消失」,也不忘青澀地與友人探索身體奧妙,對比「神栖66町」完全服從於社會規則、情緒起伏不高,幾乎完全「無性化」(以延續生命為要的性)的大人,這些看似解放的孩子反倒顯得有血有肉,真實多了。   另外,神栖66町的孩子在家長與社會極度保護下成長,活在宛若烏托邦的理想世界,記憶受到更高層級的念動力控制,除了可隨時被讀取,更可能遭改寫,此中政治結構無比複雜,夾雜人類存續文明的渴求與不擇手段。而這群主角身負著扮演叛徒角色的責任,揭開神栖66町的神祕面紗,探究城鎮的血腥過去,同時身陷神栖66町與異族的大戰,須在戰場上扮演救世主與殺人魔的身分,誠實面對殺戮帶來的罪惡感與快感,無法自拔。   看著這些身懷咒力的少年,反覆逼問自己「哪一邊才是對的」時,我們將意識到,他們的遭遇其實暗示著真實世界的無解習題,關於「政治的抉擇」更令人兩難(尤其是女主角早季於故事尾聲的抉擇),究竟應該認同我們的社會結構,繼續成為共犯,還是打破結構,卻讓國民承受危險…… 在虛擬敘事中挖掘現實困境   如此困難的處境,暗示了《來自新世界》中「美到有病」的神栖66町,幾乎就是極權國家的縮影。若曾看完《美國隊長二:酷寒戰士》和《X戰警:未來昔日》兩部電影,比對於《來自新世界》的故事發展,或許能夠理解現代人對安全的渴求已近盲目,寧願主動犧牲個人的自由或其他珍貴價值,也不願暴露在(由政府刻意設計的)危險之中。   《來自新世界》是一部虛擬著作,卻真實得彷若預言書,在閱讀的過程中讓人坐立難安,其中任一場景都可以確切指涉目前社會中發生的問題(能源污染、種族歧視、大規模屠殺、階級制度、戰爭、極權控制、媒體洗腦、複製生物等)。對一個專業的小說家而言,要在題材中裝填各式議題並非難事。但貴志祐介堅守小說家本分,打造出栩栩如生的國度,讓分為上下兩冊出版的大部頭作品,在翻開之後即刻成為嶄新完整的世界,讀者可以奔馳、遨遊在其中,沉迷於精彩刺激的事件,並找到足以反觀現實的最佳角度。   也因此,眼前這數十萬字的巨型敘事,完全不是閱讀上的挑戰,不僅充滿挖寶的樂趣,更讓讀者看見一名優秀小說家的創作野心:貴志祐介希望寫出一部無論科幻新手或老鳥,都能一讀就喜歡或進入的著作,但不代表媚俗和妥協,他反而用強大的說書功力,說服翻開書頁的讀者:「你正要進入一個全新的世界,抓好了,不要掉出去喔!」

作者資料

貴志祐介(YUSUKE KISHI)

1959年出生於大阪府。京都大學經濟系畢業。曾任職於壽險公司,之後成為作家。1996年以《第十三個人格ISOLA》獲得第三屆日本驚悚小說獎長篇獎佳作。1997年以《黑暗之家》獲第四屆日本驚悚小說獎首獎,2005年《玻璃之槌》獲得第58屆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長篇類大獎,2008年以本書《來自新世界》獲得第29屆日本SF大獎,2010年以《惡之教典》獲得第一屆山田風太郎獎。其他作品包括《深紅色迷宮》、《天使的呢喃》、《青之炎》等。 相關著作:《來自新世界上冊(經典回歸版)》《來自新世界下冊(經典回歸版)》《來自新世界(上)》《來自新世界(下)》

基本資料

作者:貴志祐介(YUSUKE KISHI) 譯者:李漢庭 出版社:獨步文化 書系:E.Fiction 出版日期:2014-10-28 ISBN:9789865651046 城邦書號:1UR007S 規格:平裝 / 單色 / 848頁 / 14.8cm×21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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