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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命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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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書已絕版已絕版,無法販售

內容簡介

◆本書為臉譜出版的《奪命旅人》改版書! ◆榮獲2000年夏姆斯獎最佳偵探小說,最佳首作獎(Best First P.I.Novel)。 ◆一上市就榮豋《愛爾蘭時報》、《紐約時報》、《泰晤士報》暢銷排行榜。 ◆與《人魔》同年出版,並列當年最受讀者、媒體關注的作品。 ◆以三十五萬英鎊售出英國版權,一百萬美金售出美國版權,創下預付版稅最高紀錄。 ◆愛爾蘭首席驚悚小說家,與美國驚悚大師史蒂芬.金並駕齊驅。 ◆作品深受《泰晤士報》、《鏡報》、《週日獨立報》等國際媒體推崇,讚其為犯罪驚悚小說書寫新標竿。 ◆創下最高預付版稅新人紀錄,作品被翻譯成二十多種語言,暢銷全球3,000,000。 旅人,伺機而動。 在他的路途上,幾乎無人得以倖免於難…… 他是死亡的藝術家,以人體為畫布,珍藏剝下的臉皮留念 他細心擺設一具具屍體,以呈現他在死之主題上最精妙的亮眼傑作 紐約的退職刑警查理.派克,妻女慘遭謀殺,他為人夫、為人父,卻束手無策。籠罩在無所不在的恐懼陰影之中,派克被憤怒驅使,深入路易斯安那的幽暗沼澤,前進美國最闇黑罪惡的角落,追蹤仇家,圖謀報復。 怎知仇人口中吐露的真相,竟會讓人如此哀戚恐懼…… 「旅人」──推理小說史上最講究技藝的死亡藝術家。 他以極度兇殘的手法,殘殺被害人,剝去他們的臉皮,再用他們的屍體,擺出一個又一個謎團,靜待對手推理解謎。這一次,他選擇了酗酒的紐約警察菜鳥派克,趁著他流連酒吧,爛醉如泥的時候,奪去他妻女的性命。派克因為痛苦而清醒,但在夢境與意識的邊緣,他卻經常見到妻女的身影。 他的至交FBI幹員渥爾李奇,帶他到神秘玄妙的紐奧良。一個通靈的婦人指點出破案的關鍵──一個棄屍在沼澤的無名女屍。這是一個遊移在理性與迷信之間的挑戰,菜鳥搬出他在紐約的救兵:一個與他有曖昧情愫的心理學家、一個妙手空空的神偷與一個行事頗見風格的殺手,陪同他一起探索幽冥之界。 案情曲折離奇,紐奧良敵對的兩大幫派先後捲入,菜鳥派克越接近凶案核心,越覺得「旅人」早就窺探出他的內心,掌握住他的一舉一動。派克更加相信謎底暗藏在他陰暗的過去裡,他妻女的陰魂、糾結的生活,若有似無地指引他一步步深入紐奧良深不見底的沼澤與罪惡深淵。直到終於得見痛恨至極的「旅人」,他才發現,真相竟是如此的讓人恐懼…… ◎我所關注的是──至少在本書中──當倖存者殺了使他痛苦的對象之後,仍然無法獲得解脫時,會是怎樣的一種境況。當一個人親身體驗過罪惡之後,對世上真實發生的罪惡又會如何應對。──約翰.康納利

導讀

見證一則傳奇的開始  ◎文/灰鷹

  約翰.康納利的發跡故事,如今已成為一則傳奇。

  時間是一九九九年,湯瑪斯‧哈里斯的《人魔》出版的那年。暌違多時的大師再次出手,理所當然吸引了全球驚悚小說迷的目光。不過在出版圈內,更讓人爭相走告、屏息以待的,卻是一部新人作品《奪命旅人》。這本小說創下了英國繼《輕聲細語》後最高的新人預付版稅紀錄,美國出版社更以驚人的百萬美金天價搶下版權。光憑這個條件,便足以使作者未出道先轟動。他就是約翰‧康納利,一位沒沒無聞的愛爾蘭記者,當時剛滿三十歲。

  撇開鉅額版稅、海外版權銷售和暢銷紀錄不談,康納利仍有太多值得注意的特色。這位來自英倫的年輕寫手,不乖乖遵循自家的古典推理傳統,寫的也並非翡翠之島的「愛爾蘭小說」(The Irish Novel),反倒隔洋跨海走上美國犯罪小說的套路,甚至離經叛道把靈異恐怖元素加入作品。他推崇羅斯‧麥唐諾更勝於錢德勒,認為馬羅像個「過氣五百年的騎士」,陸亞傑才是更具感情的真實人物。他深受(那個據說不看偵探小說的推理大師)詹姆斯‧李‧勃克(James Lee Burke)影響,對美國的南方氛圍和種族問題多所著墨。他筆下的偵探派克以緬因州為主要活動舞台,淒清荒冷的東北地方總會讓人想起史蒂芬‧金。

  康納利藝高膽大又勇於實驗,處女作《奪命旅人》讓他成為史上第一位贏得夏姆斯獎最佳新人作品的非美國作者,卻也想當然爾招來愛憎兩極的評價。比如說那個空前殘暴、異常血腥的序章。這個序章不僅難寫,而且難讀,更把許多讀者嚇得打退堂鼓,不敢繼續看下去,也替康納利贏得「血腥恐怖程度媲美(甚至超越)湯瑪斯‧哈里斯」的評價。又如全書最特異的「沙漏」結構。《奪命旅人》有如兩本小說拼接而成,前半的案子追查到最後,才發現對緝拿殺妻凶手幾乎毫無幫助,等於回到原點。捨劇情主導,而讓敘事重心緊跟主角,也是康納利別出心裁的嘗試。

  《奪命旅人》的出版過程同樣深具傳奇色彩。康納利長年為愛爾蘭時報撰稿,但新聞寫作始終無法滿足創作慾。於是他以序章為發想核心,提筆開始創作《奪命旅人》,前後修改過四十餘次。

  當康納利寫到「彈盡援絕」,已經沒有經費出遠門收集資料的時候,書才完成一半。毫無經驗的年輕作家決定孤注一擲,便把稿子寄給英國幾乎所有的經紀人和出版社,殊不知這是出版大忌:拿未完成的小說投稿,一旦被拒,日後即使寫完,編輯或經紀人也不會願意再看第二次。

  果不其然,他收到如雪片般湧來的退稿信,還有編輯拿起紅筆,在制式退稿條上寫著自己對此書是如何恨之入骨,害他看了簡直難過得「魂飛魄散」(soul-destroying)。只有一位伯樂看出他的潛質,那就是英國首席通俗小說經紀人達利‧安德森(Darley Anderson)。安德森告訴他:「我覺得你有潛力,如果你把故事寫完,我願意再看一次。但是請在你真的想完成這本小說的前提下繼續,而不是以利益為考量。」

  康納利果真寫完了《奪命旅人》,安德森也成了他的經紀人。然後精明的安德森挑選之前沒看過這本書的出版社,把稿子送去,掀起一場空前的版權爭奪戰,一舉把康納利送上國際文壇第一線。倏乎十年過去,康納利已是英國家喻戶曉的驚悚名家,第六本派克探案《陰魂不散》(The Unquiet)也即將出版。想起這一路走來的峰迴路轉,至今他仍覺得《奪命旅人》能夠出版有些不可思議。



  二○○五年,我和好友冬陽走進了康納利的傳奇故事。

  先是三月的倫敦書展,我和安德森經紀公司的海外版權經理艾瑪‧懷特(Emma White)碰面。她同意讓我代理派克系列的中文版權,並在書展後寄來一套樣書。我自知對推理認識有限,非得把書看完才能抓到精髓,於是一頭栽進派克的世界。那時冬陽在臉譜擔任編輯,每回碰面吃飯,我講的都是康納利。

  看完《奪命旅人》接著看續集《幽谷迷蹤》(Dark Hollow),有次書不小心掉到馬桶裡,我把書晾乾繼續看,還因此成了大家笑柄。五月中,我飛天津宣傳《冰與火之歌》的簡體版,途經香港機場,又買了第三集《蜘蛛殺陣》(The Killing Kind)。回台停留一週,我就和冬陽飛紐約參加美國書展,很大一個因素是:艾瑪和康納利都會出席,我們有機會和作家見面!

  我們像是沒進過大觀園的鄉巴佬,跑了好多家推理專門書店,不顧荷包瘋狂買書。我還買了好幾本派克探案的初版精裝書,準備給作家簽名。我們哪裡是專業的出版人,簡直就是推理宅男二枚!

  書展見面那天,我們提心吊膽,生怕說錯話給人嫌棄,又自覺身份有些尷尬:我是還沒賣出版權的代理,冬陽則是還沒買下版權的編輯,我們算什麼東西?我和艾瑪在版權中心外碰了頭,她告訴我們一個匪夷所思的消息:康納利在會場上迷路了,我們得去找他。

  突然間大作家不再高高在上、遙不可及:在熱鬧的紐約,他和我們同樣是摸不著頭緒的異鄉陌客,他也是找不到路的平凡人。我們鬆了口氣,跟在電話講不完的艾瑪身後,終於在某個出版社攤位前找到康納利。他很隨性地穿著白襯衫,下擺沒紮進長褲,胸前兩顆鈕釦敞開,個子比我還小,看上去不要說是風塵僕僕了,不修邊幅還差不多。

  我們立刻就喜歡上他了。冬陽和他聊羅斯‧麥唐諾,他誇讚我代理的另一位作者丹尼斯.勒翰。我說台北有家愛爾蘭餐廳不錯,希望哪天能邀他來台宣傳,到時候一定帶他去。康納利手上拿著美國剛上市的《黑暗天使》(The Black Angel),隨書附贈他親自挑選的歌曲原聲帶,說明天若有空可以去排隊簽名,現場送書和CD。那種感覺很妙,我們看到的不是作家閉門創作的遙遠身姿,而是為了宣傳新書遠渡重洋,到外國賣力簽名的那一面。也許世俗,也許商業,而且絕對資本主義,但也的確讓我們近距離看到書寫者奔波勞碌的尋常面貌。

  回程的漫長班機上,在眾人皆睡的寂靜之中,我就著燈一口氣讀完了《蜘蛛殺陣》,然後迫不及待拍拍前座忙於改稿的冬陽:「好看耶!」回台以後,我苦於時差調不回來,有一個月的時間難以成眠。也就是在那些獨醒的夜晚,我看完了《追風箏的孩子》,派克探案第四部《蒼白冥途》(The White Road),還有康納利的首部獨立作《惡人絕路》(Bad Men)。

  後來,臉譜以驚人的高價擊敗強勁對手,一舉簽下五本派克探案。一年以後,康納利的第二部獨立長篇《失物之書》在英美出版,這本書以童話故事為基礎,描寫少年成長、失落與復得、哀傷與真愛,中文版權創下了台灣最高的新人預付版稅紀錄。而今《奪命旅人》的中文版即將面世,想起這一路走來的峰迴路轉,我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容我在此說說康納利的作品特色。第一,他是一位定居都柏林的愛爾蘭記者,卻選擇美國作為故事舞台,考據嚴實,寫景功力高超,地方色彩掌握得無懈可擊,讓美國讀者也心服口服。不論是曼哈頓或布魯克林街景、維吉尼亞州的靜謐小鎮、濕熱的南方沼澤,乃至於緬因州廣袤的原始暗林和酷寒的冰封國度,皆讓人讀來身歷其境。

  第二,康納利大膽將恐怖小說的靈異元素融入作品,他認為推理小說不論是警察辦案或私探偵察,在時空、事件和線索上經過太多的佈局操弄,早已稱不上「寫實」;他也樂於實驗揉合類型、破除疆界。在《奪命旅人》中,派克透過黑人靈媒見到妻女的鬼魂,並接收其陰陽眼異能。及至續作《幽谷迷蹤》,他目睹亡魂的次數更多,化身復仇天使的使命隱然成形。到了第五集《黑暗天使》,主角對抗的邪惡勢力已經提升到宗教和神話的形上層次。也由於跳脫寫實的束縛,康納利得以探討更終極的善惡議題。

  第三,康納利擅於營造怵目驚心的駭人意象,例如依照古典醫書殺人的奪面旅人,將生命化約至螻蟻般的渺小境界;或者被母親性虐待導致仇視女性,綁架少女作為育種工具,逍遙法外三十年的複製殺人魔。《蜘蛛殺陣》中以蜘蛛殺人的反派牧師,甚至連帶使銷量下跌,只因為魔頭「太過恐怖」。康納利於是在訪談中警告寫作者:「如果你想要作品大賣,千萬別把蜘蛛寫進去!」

  第四,主角派克的兩位搭檔是男同志情侶,白人「天使」是個高級竊賊,黑人「路易」則是半退休的職業殺手。他們亦正亦邪,不按法理行事的作風為小說提供了道德辯證的思考空間。三人之間討論種族、音樂、衣著、性別等話題,兼具黑色幽默和多元思維。

  第五,康納利的文字濃郁而細緻,英國《泰晤士報》形容他 writes like an angel,《獨立報》稱讚他的文字如詩,絕非溢美之詞。與一般驚悚小說相比,康納利的作品普遍較長,花費更多篇幅寫景,為人物添加血肉。主角派克的自省和內心獨白尤其細膩深刻。就敘事的節奏而言,康納利顯得沉穩而不躁進,不一味追求好萊塢式的橫衝直撞,但更有凝聚爆發力的氣勢。

  從《奪命旅人》的紐約探案和沼澤緝凶,《幽谷迷蹤》的身世溯源和未了懸案,《蜘蛛殺陣》的緬因風景和邪教佚事,《蒼白冥途》的南方森林和種族議題,《惡人絕路》的外海小島和創始神話,《黑暗天使》的善惡交戰與人骨教堂,到《失物之書》的戰時英國和童話國度,康納利展現出寬廣的書寫幅度,不論是類型跨界或場景更迭,他都顯得從容自若。

  康納利的發跡故事,如今已成為一則傳奇,而傳奇仍在延續。這個傳奇的中文版本,現在才要開始。

(本文作者:灰鷹,本名譚光磊,是有點資深的奇幻迷和非常資淺的推理迷,現從事版權代理工作,對出版幕後的故事特別感興趣,努力把更多精彩好書引介到中文世界。部落格:灰鷹巢城 http://blog.roodo.com.tw/grayhawk)

內文試閱

紐約警察案件號碼:96-12-1806

死者:蘇珊.派克,女性/白人
   珍妮佛.派克,女性/白人
地點:賀巴特街一二一九號,廚房
日期:一九九六年十二月十二日
時間:約為二一:三○
死因:刺殺
凶器:尖銳武器,可能是刀(現場未見)
報告員警:華特.柯爾,刑事警察

  一九九六年十二月十三日,員警傑洛德‧柯西回報賀巴特街一二一九號,發生凶殺案,我奉命前往調查。

  報案人二級刑警查爾斯‧派克陳述:他與妻子蘇珊‧派克發生爭吵之後,在晚間一九○○離家,前往湯姆的橡樹酒館,一直待到翌日凌晨,也就是十三日的凌晨一點三十分。進門之後,他發現走廊上的家具異常凌亂,並在廚房裡見到他的妻子與女兒。根據派克描述:他的妻子被綁在廚房的椅子上,女兒看來則是從另外一把椅子上移過來,壓在妻子的屍體上。他一點五十五分報警,在現場等待員警趕到處理。

  查爾斯‧派克當場確認死者蘇珊‧派克(妻子,現年三十三歲)與珍妮佛‧派克(女兒,現年三歲),兩者都陳屍廚房。蘇珊‧派克被綁在廚房正中的椅子上,面朝廚房門,第二把椅子放在旁邊,有一些繩索還鬆鬆的扣在椅背的柱子上。珍妮佛‧派克的面朝上,屍體放在蘇珊的屍體上。

  蘇珊赤腳,身著牛仔褲,上身為白色家居襯衫。襯衫被撕開,拉到腰際,胸部赤裸。牛仔褲與內褲也被扯到小腿附近。珍妮佛‧派克也是赤腳,身穿印有藍色碎花的白色睡衣。


  這一次,我們也吵得很凶。更慘的是:那是做愛後的勃谿,來勢洶洶,難以收拾。先前大吵小吵的舊恨再度勾起,架吵得分外熾熱;我貪杯誤事、置珍妮佛於不顧、一天到晚出言無狀、自怨自艾。我怒氣沖沖的離開家門,蘇珊的啜泣跟在我的背後,一起進入茫茫的夜色中。

  到酒吧要走二十分鐘。待得第一杯野火雞抵達我的胃部,我的緊張頓時消散,整個人鬆弛起來,陷入沉醉的循環:憤怒、飲泣、羞愧、懊惱、痛恨。我離開酒吧的時候,裡面只剩下一些抵死不退的頑強酒徒,一群醉鬼扯著嗓子鬼叫,力抗點唱機中播放的范海倫重金屬合唱團。我步履蹣跚,一出門跌個狗吃屎,門口的碎石礫磨破了我的膝蓋,一陣痛楚。

  我就這麼跌跌撞撞的回家去,頭痛欲裂、頻頻反胃。街上的車子左閃右躲,生怕撞上了我,我則是大搖大擺,渾不在乎,只見得每個駕駛都是一臉的緊張與氣憤。

  我走到家門前,摸出鑰匙,擦掉了鑰匙孔下面不少的白漆,好不容易才把鑰匙插進孔裡。鑰匙孔下面的刮痕,都是我酒後的傑作。

  我打開前門,進到走廊,就知道出事了。我離家的時候,屋裡暖和得很,暖氣開到最大,因為珍妮佛格外怕冷。她長得很好看,就是嬌嫩了點,脆弱、纖細,像是一只細磁花瓶。可是現在屋裡卻跟外面一樣冷,冷得像墳墓。桃花心木做成的花架,躺在地毯上,花盆碎了一地,泥土一片狼藉。聖誕紅的花根暴露在空氣裡,沒想到形狀竟是如此猙獰。

  我叫了蘇珊一聲,再一聲,這次聲音大得多。我原本昏昏沉沉,一臉醉意,現在卻清醒了過來。我踩在樓梯上的第一階,想去臥室,整個人卻僵住了。我聽到後門砰砰作響,不住的撞擊廚房的流理台。我下意識伸手想掏出我的柯爾特手槍,這才想起我把它放在樓上的抽屜裡。我刻意把槍留在房間裡,準備獨自面對蘇珊,等待緣分凋零殆盡的婚姻,掀開更慘痛的新頁。我詛咒我自己。這段自責日後成為我失敗與悔恨的象徵。

  我很小心的朝廚房走了幾步,我的指尖摸著我左邊冷冰冰的牆壁,引著我往前走。廚房門虛掩著,我用手慢慢的把門推開。「蘇珊?」一進房門,我馬上就叫了起來,這時腳底下一滑,好像踩到了什麼濕濕黏黏的東西。我頭一低,寒氣灌頂,只覺自己置身地獄。

補充報告

案件號碼:96-12-1806

  蘇珊‧派克坐在廚房的松木椅上,面北,頭朝廚房門口。頭部頂端距離北牆十呎七吋,距離東牆六呎三吋。她的手臂被拗到背後,此外……


  ……此外,還被繩索綁在椅背的柱子上。雙腳也被固定在椅腳上,綁得緊緊的。我想她的臉大概是被頭髮掩住了吧,加上血污遍布,連一吋肌膚也看不到。她的頭也被凶手往後扯去,脖子上的裂口張得開開的,像是第二張嘴,僵在猩紅、無聲的吶喊中。我的女兒慘遭屠戮,橫在她母親的身邊,一隻手掛在蘇珊的大腿上。

  她們周遭的房間一片血紅,上演的是一齣可怕的復仇劇,只能以血洗血。屋頂、牆壁上濺得全都是血,彷彿這間屋子也受了致命的重傷。地板上是濃濃、稠稠、厚厚的鮮血,一地暗紅漆黑,吸走了我所有的思考能力。   蘇珊‧派克的鼻梁骨被打斷。傷痕與牆壁以及地板的撞擊狀況吻合。近廚房的血斑上還找得到骨頭的碎片、鼻毛與黏液……

  蘇珊想要逃跑,救我們的孩子、救她自己,但她只掙扎到門邊,終究沒能逃過一劫。凶手逮住了她,扯著她的頭髮,把她拉了回來,順勢把她的頭往牆壁上一撞,硬生生的拖進廚房,鮮血直滴,苦不堪言,凶手再把她綁在椅子上,直到她斷氣。

  珍妮佛‧派克的身體被扯得僵直,面朝上,橫在母親的大腿上,第二把松木椅子就放在蘇珊‧派克的座椅旁邊。繩索捲在椅背上,珍妮佛‧派克的手腕與腳踝上有勒痕。

  珍妮佛身邊的血沒有那麼多。她的喉嚨也被深深的割了一刀,鮮血染遍了她的碎花睡衣。她面朝門口,頭髮向後吊起,臉龐血肉模糊,有些頭髮黏在她胸前的凝血上。她打著赤腳,腳趾頭在磁磚地面上,微微的擺動。我只看了她一下,因為,蘇珊,無論生死,總是會鎖住我的目光,即便是在這殘破的一刻也一樣。

  我就這麼看著她,恍惚間,我覺得我滑到牆角邊啜泣,一半獸性、一半稚氣,從我內心深處爆發出來。我看著這個曾經是我妻子的美麗女子,她鮮血淋漓、空空蕩蕩的眼眶,好像要把我拖進無窮盡的黑暗中。兩位死者的眼睛都被挖出,凶器可能是手術刀式樣的利刃。蘇珊‧派克近半的胸部皮膚遭到剝除。從鎖骨至肚臍的皮膚被掀起,覆蓋住右胸,直至右手臂。

  月光從她們背後映射出來,冷清清的光芒灑在閃爍不定的廚檯、磁磚牆壁、流理台上的金屬龍頭與蘇珊的頭髮上。銀色的光點在她赤裸的肩膀舞動,也把覆蓋在她胸前、手臂的皮膜,染得像是一件披風,一件弱不經風的披風。兩位死者在陰部附近,都有大面積的割除,此外……

  此外,凶手還割下她們的臉。

  沒有強行侵入的痕跡。完整的測量記錄與全屋草圖完成之後,屍體隨即搬離現場。

補充報告
指紋採證結果

廚房/大堂/客廳──有效指紋稍後證明為蘇珊‧派克(96-12-1806-7)與珍妮佛‧派克(96-12-1806-8)與查爾斯‧派克(96-12-1806-9)所有。

通往廚房的後門──無法採得有效指紋。水印顯示此扇門經過擦拭。沒有搶劫的痕跡。

在死者屍體上,無法採得指紋。

查爾斯‧派克稍後被帶到凶案組,接受偵訊。(如附件)


  我坐在偵訊室裡,對方的企圖,我了然於胸:這種把戲,我自己就不知道幹過多少次。他們問案的方式以及那些詰屈聱牙的法律用語,就跟我以前盤問嫌犯的手法,如出一轍。「你還記得接下來你做了什麼嗎?」「這起凶案跟酒吧裡面的那些酒客,可不可能有什麼牽連?」「你可曾注意到後門鎖有什麼異狀嗎?」總是這種含含糊糊、翻來覆去的法律文字把戲。詢問嫌犯的人,顯然是希望用這些晦澀冷僻的法律條文,混淆嫌犯的心防,推測出他可能的舉止,就像是酒吧裡的煙霧。

  我把我知道的事情,交代完畢。柯爾拿來跟湯姆蒐集到的情報對照之後,證明當時我的確在我交代的地方,不可能分身去殺我的太太與孩子。

  從那個時候開始,懷疑我的耳語就不曾中斷。我的婚姻、我與蘇珊的關係、我在凶殺案爆發前的行止,都是大家揣測的重點。我收到一大筆蘇珊的保險金,當然,也有人想知道我是否是見財起意。

  根據法醫的說法,蘇珊與珍妮佛在我發現她們之前的四個小時,就已經斷氣。她們的脖子與下顎出現死後僵硬的現象,看來她們的死亡時間是在二十一點三十分左右,有可能稍早一點。

  蘇珊的死因是頸動脈割斷,但是珍妮佛……珍妮佛卻是因為腎上腺素大量、急遽釋放到她的身體裡,導致心室纖維性顫動而死亡。珍妮佛是個溫和、敏感的小女生,心臟不怎麼好,理論上,在凶手割斷她的喉嚨之前,她就已經嚇死了。凶手把她的臉皮揭下來的同時,珍妮佛早就離開人世,感受不到痛苦了,法醫這麼告訴我。蘇珊的情形他就說不準了,法醫也不知道為什麼凶手在珍妮佛死後,還要移動她的位置。

  有幾個醉鬼是我的人證:凶手奪去了我的妻子、孩子,而我卻在酒吧牛飲波本,神智不清。她們經常出現在我的夢裡,有的時候,面帶微笑,美麗如生;有的時候,她們面目模糊、血肉淋漓。死神暫時鬆手,她們不斷的招呼我進到真愛無立錐之地、邪惡潛藏的黑暗之中,只見得上千雙被剜去眼珠的眼眶與剝去皮膚的容顏,時隱時現。

  她們有時會來找我,就在半夢半醒之間。夜晚的街道靜寂無聲,黎明的天光,一點一滴的從窗簾縫隙中溜進來。慢慢的,整間屋子浸潤在曖昧的光影中,然後,終究會亮起來。她們來找我,我可以在陰暗晦澀中,分辨出她們的形象,我的妻子與孩子站在一起,默默的看著我,但是,我知道她們鮮血翻湧,死不瞑目。她們來找我,在晚風中,在我的臉頰旁,徐徐呼吸,她們在樹梢上的手指,輕輕敲著我的窗戶。有她們陪伴,我不再寂寞。

作者資料

約翰.康納利(John Connolly)

一九六八年生於愛爾蘭都柏林,經歷豐富,曾擔任過記者、酒保、服務生、倫敦哈洛德百貨公司的雜工、地方公務員等等。他曾於愛爾蘭三一學院修習英語,並於都柏林市立大學主修新聞學,之後五年在愛爾蘭時報擔任自由記者。 一九九九年,康納利以《奪命旅人》出道。這本驚悚小說以追查殺死妻女真凶的退休警探帕克為主角,創下了英美版權史上第二高價的新人預付版稅紀錄,令康納利成為夏姆斯獎首位非美籍得獎者,並奠定其「愛爾蘭驚悚大師」之地位。 二○○三年以《蒼白冥途》獲得巴瑞獎年度最佳英國犯罪小說。此後十年間又陸續榮獲阿嘉莎獎、愛倫坡獎、安東尼獎等國際大獎肯定。 康納利才華洋溢,左手寫驚悚,右手跨領域、跨類型書寫。二○○六年出版的首部獨立作《失物之書》,內容融合童話、驚悚、成長故事、恐怖元素、寓言體例,可說是一部陰森美麗的成人童話,也為康納利的寫作生涯開啟了全新篇章。另一獨立作《魔鬼的名字》則為康納利贏得「史蒂芬.金接班人」之譽。 作者網站:www.johnconnollybooks.com

基本資料

作者:約翰.康納利(John Connolly) 譯者:劉麗真 出版社:臉譜 書系:約翰.康納利驚悚小說作品集 出版日期:2011-04-14 ISBN:9789861207353 城邦書號:FR6301X 規格:膠裝 / 單色 / 560頁 / 14.8cm×21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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